間客 第五十四章 我來聽她的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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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門票上的標識,許樂來到了一個專用的通道。通道處十分安靜,讓他略感不安,美麗的驗票女士在他那張門票的條形碼上掃過,又核對了他的芯片第一層身份,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旋即微笑著將他迎了進去。
這位置比市長和海議員的包廂都要好,不知是什么人。
是怪人吧,穿的這么寒酸,誰能看出來是個大人物?
許樂這些年一直堅持不懈地修煉體內的力量,他的聽力也比一般人好一些,直到走出了十幾米遠,還能聽到后方那些驗票的女孩子們的議論聲。他的唇角不由浮起一絲苦笑,今天雪大風大,他依然穿著那件被洗的有些舊了的軍風衣,手里卻拿著一張貴賓票,確實有些怪異。
他旋即想到這張門票是邰之源贈予,一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結識了一位大家族的繼承者,心情愈地復雜起來。
體育館主席臺上方最好的單獨包廂外,許樂被那些穿著黑色西服的特工攔住,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么問題,才放行。許樂的心頭沒有什么不滿,他知道要進入包廂,與那小子呆在一起,肯定會被不停地檢查,唯一令他有些不解的是,明明自己的靴子里藏著那把精巧的電擊棍,為什么檢查自己腳下的特工卻有意無意間遺漏了?
推開包廂沉重的木門,一抹清淡的花香撲面而來,并不會讓人覺得膩,許樂精神一振,看著落地窗畔的那一大盆千星花,看到了約一人高的花樹畔。站著一個面色微白,身形瘦削的少年。
是地,雖然許樂已經知道邰之源的家世,知道對方是這個擁有數百億人口的聯邦里,站在最頂端的那些人之一,可是當隔了幾十天后再次相見。許樂的心里依然下意識里把對方當作那個昏倒在自己懷里,用冷漠與平靜掩飾自己對平民食物喜歡的……可憐家伙。
我還正在想你會不會來。邰之源轉過身來,對著許樂微微一笑說道:這張門票是我對你地謝禮,如果你不接受,我會失望。
你既然送給我了,我當然要來,而且以前在通話器里也說過,我從小就喜歡簡水兒。
許樂向著他那邊走了過來。像飛刀一樣地眉毛挑了挑。他很清楚面前這個少年不是普通人。不可能像普通地朋友一樣與自己交往。因為在人前地時候。對方總是會自然流露出那些氣息。然而他試圖像對待普通人那樣對待對方。因為他認為這才是朋友相處地道理。如果他們兩個將來能夠成為真地朋友地話。
邰之源并不意外聽到許樂這樣回答自己。因為他知道許樂是什么樣性格地人。他地唇角翹了翹。相當欣賞對方在自己地面前依然表現地如此擰。笑著說道:簡水兒年紀可比你小。如果讓她聽到你這句話。一定會傷心地吃不下飯去。
許樂走到了他地身畔。嗅著身旁傳來地千星花香。看著落地玻璃下方不遠處那個空曠無人地舞臺。忽然間想到一件事情。遲疑著問道:你是不是認識簡水兒?
雖然簡水兒是聯邦里最紅地明星。可是以邰之源七大家繼承人地身份。想要結識對方。應該不是什么困難地事情。
邰之源搖搖頭:她出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各地轉學。怎么可能認識她……不過她地電視劇我倒是看過幾眼。確實是個挺可愛地小女生。
對于他來說。世間沒有什么值得花癡地明星。站在他地位置上。他會以欣賞地眼光去看待一切。卻永遠不會像許樂那樣全情地投入進去。或許這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許樂笑著說道:那就挺好,我挺擔心從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嘴里,聽到這些明星光鮮背后的血淚史……偶像幻滅,對于我們這種人的打擊有多大。你應該想不到。
你想的太多了。邰之源聽出許樂這句話里隱藏的意思。哈哈笑道:我們這些人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鱷魚,你不用總把我們往陰暗處想。當然。我并不否認有些家伙很喜歡把明星當成自己的實力的標牌……不過,那些人里并不包括我。
他在心里加了一句,而且也沒有誰敢把簡水兒當成自己地標牌來招搖撞世,除非那些公子哥真是活的不耐煩。
靳管家將食物與酒水安排好之后,對著二人行了一禮,便出了豪華包廂,此時包廂里就只剩下兩個年輕人,對話的氣氛頓時顯得輕松了許多,更像是回到了區的休息室。
然而對話并沒有開始多久,便戛然而止,因為許樂的眼神忽然凝住了,就像是體育館外的風雪凍成了兩道冰柱,一眨不眨,一動不動,怔怔地望著落地窗下。
體育館里一片黑暗,只有舞臺,舞臺只有一個人,一個未滿十八歲,從黑暗中走來,沐浴于燈光下的紫女生。
音樂響起。
這間豪華包廂正對著體育館的闊大光屏,又離舞臺并不遙遠,正是觀賞演唱會最佳的位置。不需要望遠鏡,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光屏上那個奪人眼眸地紫女生美麗而可愛地臉頰,單獨的聲音輸入,更讓包廂里能夠聽到最真切地簡水兒的聲音。
可是許樂依然怔怔地站在落地窗邊,看著舞臺上那個遠遠的身影,看著她換著服裝,看著她略帶生澀地介紹自己的新歌,看著本應只存在于想像中的她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一站便不知道站了多久,那些清曼的歌聲曲聲不知道換了多少,許樂的姿式沒有絲毫的變化。
邰之源早就已經不耐煩陪他站了,坐回了舒適地沙上,端起一杯低度酒緩緩地飲著。目光時不時地瞥一眼窗外光屏上的簡水兒面容,間或閉著眼睛仔細聆聽一下這位聯邦最紅明星的初試啼音,但更多的時候,他的目光是若有所思地落在了窗畔許樂的身上。
他自認自己很清楚許樂是個什么樣地人,冷靜熱情,誠懇正直。不貪戀虛榮,對攀附權貴有先天的反感,是個運氣不錯,得到了靳教授青眼的家伙,這個家伙在機甲方面有他至今沒有弄明白的天賦,卻格外的低調……
然而此時看著許樂的背影,邰之源卻忽然現自己有些看不透這個小子。一個面對著自己都要辛苦保持尊嚴與平靜的年輕人,為什么會對著一個少男少女們才會瘋狂迷戀的女明星,如此失態?不。這不是失態,而是一種完全沉浸其中,忘乎身周一切事物的狀態。
邰之源地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尤其是當他敏銳的眼光,注意到落地窗反射出許樂的眼睛里,竟似乎有些亮點,似是濕了地時候……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訝異,站起身向著窗邊走去。
許樂靜靜地看著窗下舞臺上那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紫女孩兒,看著她在燈光下像女神一樣釋放著自己的魅力,覺得自己整個的身體都僵硬了,扶在落地窗邊的手指有些麻。心臟跳的快了許多。
在簡水兒出現在舞臺上的那一瞬間,許樂想到了聯邦里的一句諺語:當夢境變成真實,出現在人們地面前,人們總還是會把這種真實當成夢境。
許樂看見簡水兒的第一眼,就覺得舞臺上那個紫女生是不真實的,是只存在于自己夢中的人,覺得此刻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他以為自己此時不聽話的僵硬身體,微麻的手指,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無法醒來,然而……
隨著歌聲的響起,許樂便醒了過來,知道這是在都星圈體育館的豪華包廂里,不是在東林鐘樓大街地咖啡店外,也不是在廢棄礦坑的坑頂。
隨著歌聲的進行,許樂漸漸地平靜,卻依舊怔怔地看著舞臺上的簡水兒,雙眼一眨不眨。他不知道唱了幾歌。唱了些什么歌。他只是靜靜地聽著,靜靜地注視著。直到雙眼漸漸濕潤起來。
幾年前在河西州府郊區的青樹下,他曾對著光屏中的簡水兒淚流滿面,說要娶她當老婆,但是他清楚,當時的淚水只是白天在礦坑操作間里盯了許久的元器件,眼部肌肉疲勞所造成,而此時,他是真的覺得心里很酸,很有想哭地沖動。
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一直那么喜歡簡水兒,哪怕逃到臨海大學城后,依然沒有中斷對那個紫女生地喜愛,原來……并不是喜歡她那么簡單。
在鐘樓街的咖啡店外,他和李維強子那群孤兒,笑鬧著看著她。
在大街上,穿著黑色破舊衣服地孤兒們,笑著喊著要看她的口號。
在礦坑的上方,在東林灰蒙的暮色之中,他和大叔端著紅酒杯,沉默看著她。
簡水兒對于他來說,不是一個只存在于光屏上的角色,一個紅遍聯邦的偶像,更是他的回憶,那些單調而充實的,在東林區的回憶。
而他如今是聯邦逃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東林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在這一刻,許樂想起了封余大叔,想起了不知音訊的李維與強子,想起了河西州的人們,心中平靜而又無比酸楚。
怎么了?邰之源走到他的身旁,皺眉問道。
許樂沉默片刻,微笑著,用力而認真地回答道:我想告訴一些人,我來聽她的演唱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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