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記 第517章 一命又一命
那捕快是留守衙門值班的,聽了這話,成子琴搖搖晃晃站起來問道:“怎么回事?”
那捕快急聲道:“白家村的人來報案,說是村里正家的婆姨晚飯后一直在房間里沒有出來,大家以為是她在睡覺,后來才發現她已經死了。筆@趣@閣w。ue。”
成子琴直猛地站了起來,感到天旋地轉,強撐著道:“發生命案了?快!咱們走!”一腳邁出,正拌在一根凳子腿上,一交差點摔倒。楊踏山急忙一把將她拉住。
楊踏山見成子琴這樣子,知道是不能去的了,于是叫田妮子把成子琴送回去,自己趕回去拿了法醫物證勘查箱,帶了瘦猴、羅翼、兔牙還有幾個兄弟和報案的人一同騎馬前往白家村。
趕夜路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來到了白家村,村里正家里燈火通明,亂成了一團,哭聲爭吵聲響成一片。
報案的村民搶先跑進村里正家的院子,大聲叫道:“楊捕頭來了,楊捕頭來了!”
村里人都在白天見過楊踏山,捕快來了,自然安靜不少。
村里正白乾坐在窯洞前的壩子一張太師椅上,神情黯淡。見楊踏山來了,趕緊站了起來,低沉的聲音說道:“勞煩楊大人了,讓你這么晚還要來一趟。”
“沒有關系的,你要節哀才是真的!”楊踏山拍拍村里正的肩膀,算是安慰,“誰最先發現尸體的?”
村里正手一招,過來一個小女孩,村里正道:“這是我的二丫頭,叫鳳兒,就是她發現她娘死在屋子里的。”
這個小丫頭大概也就是五六歲,像是嚇壞了,站在楊踏山面前還一個勁地發抖,眼睛都已經哭腫了,兩吊青鼻涕拖得老長都不知道。
楊踏山十分的憐惜,蹲下身將鳳兒抱了起來,掏出汗巾為她擦了眼淚,又擦掉了她的鼻涕,柔聲問道:“鳳兒,別傷心了啊!你這樣的話,你爹不是就更加難受了嗎?你長大了,要懂事,知道嗎?”
那丫頭倒是十分乖巧懂事,見楊踏山這么說,也就止住了眼淚,見楊踏山神情和藹,也不怕生,兩只小手緊緊地抱著楊踏山的脖子,還在不停抽泣著。
楊踏山等她平靜一些了,這才柔聲細語問道:“鳳兒乖!告訴叔叔,你是什么時候去叫娘吃飯的?”
“傍晚的時候,我割完牛草回來,姐姐說奶奶已經把飯做好了,讓我去叫娘吃飯。我就去了。”
“然后呢?”
“我去了,娘的房門是關著的,我輕輕地叫了幾聲,見娘沒有應,以為娘在睡覺,就不敢叫了,就回去給奶奶講了,奶奶聽說娘在睡覺,就生氣了,牽著我又去敲門,娘還是沒有開,奶奶就叫爹爹去了,我就爬上窗戶,用手指頭捅了一個洞,往里瞧,就看見娘死在屋里了。接著爹爹他們就來把門給撞開了。嗚嗚嗚……”說完,眼淚又刷地流了出來。
“鳳兒,別哭了啊!你要好好的想一想,叔叔才能知道是誰殺了娘啊,你說呢?”
“娘是自己死的,鳳兒不乖,娘生氣了,不想要鳳兒了。”鳳兒邊哭邊說。
“是誰告訴你,你娘是自己死的?”
“爹說的,爹說我下午沒有給我們家的大水牛割夠草,娘就生氣,不理鳳兒了,就吃了耗子藥了。哥哥,我是不是和芻姨一樣都是妖精啊,是不是克家人啊?”
楊踏山看著懷里這個眼淚漣漣的孩子,心里很是抽了一下,不知道是誰給她說的,年紀小小的,就把自己說成是什么妖精,想起來真是悲哀。
“怎么會呢?你不是的。你長得這么漂亮,這么乖巧,怎么會呢?”
鳳兒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
“現在給叔叔說一下,你爹打開門之后,你看見什么了,好嗎?”楊踏山知道這對一個才失去了娘的孩子來說是很殘忍的事情,但是他不能不這么做,因為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我……我……看見,娘趴在地上,頭發披散著,我看不見她的臉,之后奶奶就把我的眼睛給蒙上,把我帶走了。”
楊踏山又簡單問了問村里正,情況大致相同,讓村里正帶著他們來到案發地點。
明朝陜西屬于貧窮邊遠地區,住窯洞,普通家庭都是全家人睡一個通炕,但白家村在慶陽府算是比較富裕了,村里正家里有好幾間窯洞。
這個村里正還懂得保護現場,案發的窯洞已經禁止外人進入。
楊踏山站在窯洞門口往里看,只見一個女人臉朝下趴在地上,一頭長發披散著遮住了臉部。
他和羅翼兩人小心走進窯洞里,這屋子里雖沒有什么家具,但是還算整潔,楊踏山掃了一眼四周,見炕頭上的幾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炕上還有沒有做完的針線活兒,像是一個兩三歲孩子的肚兜,肚兜上繡著一只蝴蝶,還沒有繡完,繡工還算不錯,看來村里正的老婆應該是賢惠的女人。
羅翼走上前,輕輕地將尸首的頭發撥開,呀地驚叫了一聲。
楊踏山聽見羅翼的聲音轉過身,那被羅翼撥開頭發的尸體的臉上,有一塊巴掌大的黑東西,走近一看,原來是胎記,正好長在左臉臉頰上,很是醒目。
楊踏山這才明白羅翼為什么要驚呼一聲了,看上去還真的有些嚇人。
村里正外窯洞口強笑道:“我婆姨相貌丑陋,嚇著兩位官爺了。”
楊踏山心想,這個村里正還真是不容易,整天對著這樣一個女人,真是了不起。
那村里正想是了解楊踏山的心思,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楊踏山簡單對尸體進行了體表檢查,背部沒有發現外傷或者有什么異常。將尸首翻了過來,發現死者頭發散亂,表情很痛苦,但面部顏色形狀都還比較正常。
翻開死者的眼瞼,眼瞼沒有發現出血點,面部也沒有窒息的青紫腫脹癥狀,脖頸處沒有發現索溝或者扼掐痕跡,喉骨觸摸正常。初步可以排除機械姓窒息死亡。
掰開嘴,發現嘴里有一些東西,取出來一點一看,是一些還沒有嚼碎的饅頭,已經被口水泡爛了。
脫掉衣服進行體表檢查,沒有發現外傷開放姓創口,也沒有明顯的中毒癥狀。尸僵已經出現,下行姓,已經到達腰部以下;尸斑暗紫色,分布在面部、胸腹部和大腿前部,符合尸體俯臥位特征。接著測量了尸體肛溫,根據濕度、溫度,結合尸體肛溫,尸僵、尸斑情況,估計死亡時間為三到四個時辰。
這樣算來,他們離開白家村之后不久,這個女人就死了。
經過體表檢查,沒有發現他殺跡象,初步判斷為疾病導致的猝死。不過,沒有調查和解剖之前,還不能下定論。因為看上去像意外死,實際上是謀殺的情況,楊踏山以前跟著父親楊秋池偵破案件中,遇到過多起。
楊踏山吩咐村里正派人將尸體抬走,暫時放進村里的義莊,先進行調查,根據調查情況決定是否進行解剖檢驗。不過,對于解剖,他爹楊秋池多次警告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進行解剖,再說了,這個村宗族觀念很強,自己要對村里正的老婆破肚子檢查,村里人知道了非鬧翻天不可。所以,他決定先進行必要的調查,看看能不能通過調查發現是否存在謀殺。
他又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在窯洞門口發現一枚布紐扣,紅色的。
楊踏山咦了一聲,他記得死者身上的衣服紐扣是蘭色的,應該不是死者的,難道是誰進來時不小心掉的?如果是謀殺?會不會是兇手留下的?楊踏山將紐扣順手放進了口袋里。
他把村里正叫了進來,問道:“今天在祠堂的時候,你的娘子在嗎?”
“在的,我和她一起出的門,當時還和我娘,我的三個孩子。”
“我們走了之后,你娘子什么時候離開的,你知道嗎?”
“那我就不知道的,大伙兒散了之后,我和族長還有幾位老輩子留了下來,一直等到你們走了,我才回去的。”
“那你回家后,就沒有進過你們的臥房嗎?”
“我一直在我的臥房啊。”白乾說道。
“啊?你和你娘子沒有在一起睡嗎?”楊踏山有些驚訝。
那白乾有些不好意思了:“前段時間二丫頭鳳兒偶感風寒,不肯和她奶奶一起睡,她娘疼惜她,要照顧她,就和鳳兒兩人一起在這間窯洞里睡。”
“多長時間了?”羅翼在一旁插言問道。
“有一段時間了,這個房子向陽,晚上暖和。”
看起來這個白乾象是還很心疼妻兒的樣子,楊踏山心想,他在屋子里又看了看,再沒有發現什么異常,便邁步走出了窯洞。
忽然,他感覺到不遠處圍觀的村民中有一道尖銳的目光向自己直射過來。他探眼望去,竟然是白岳風的老婆姜天靈,正站在人群中冷冷地望著他,眼神就象是一把利刃,像是要把楊踏山的身體刺穿一般。
楊踏山目不轉睛盯著她,心想,這個女人真有些邪門,得留神她。
天很晚了,案件既然沒有發現有他殺跡象,楊踏山決定先回去,等第二天再繼續調查,與芻蝶的案件一起調查。
白乾一直陪著楊踏山等人出到村口。
路上,楊踏山隨口問道:“白里正,這芻蝶都嫁了兩嫁了,姜家的大兄弟怎么還娶她呢?”
“這個……,可能是看上她的容貌了吧。姜家世代都是木匠,姜家大兄弟為人憨厚,對人也很好,和誰也不會紅臉,他和芻蝶成親以來,對那芻蝶也很好,唉!那女子其實也是命不好,空長一副絕美的面孔,卻是一嫁再嫁,前兩個對她好象都不好,這個終于是知道心疼她了,卻沒有過兩年的好曰子,真是……”
白乾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第二天清晨,楊踏山練完功,正光著膀子在屋檐月臺下太師椅上喝茶。就聽到有人叫門,聽聲音就知道是成子琴。楊踏山忙放下茶碗,衣服也懶得穿,小跑過去把門開了。果然是成子琴。
成子琴看見楊踏山裸露著上身,臉微微一紅,側著身走進了院子。楊踏山倒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大大咧咧跟在成子琴身邊:“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起來?酒醒了?”
成子琴也不看他:“也不是多少酒,不礙事的。聽兔牙說,昨天晚上白家村又出事情了,所以我過來問問你。”
杏兒端來了洗臉水,楊踏山示意杏兒就將洗臉水放在院子的石桌上,邊洗邊給成子琴搭話:“我對村里正的婆姨的尸首進行了初步體表檢驗,沒有發現他殺跡象,加上我昨晚上喝了些許酒才去的,所以不敢妄下結論,一會兒再去白家村一趟,這種天氣,尸體也不能放的太久了,希望能盡早查出原因。”
成子琴點了點頭,“我和你們一起去,把那個賀炎也叫上,他畢竟比較熟悉那里的情況,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問問賀炎的老婆。”
楊踏山應了,很快就收拾好了,杏兒已經做好了早餐,兩人吃了,然后來到了衙門。
剛進衙門,就看見一群人圍著捕快房嚷嚷著什么,楊踏山認出了其中一個,那人便是潑辣的姜天靈,尖利的嗓音都快把房頂掀翻了。
“嚷什么?”楊踏山大吼一聲,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姜天靈冷冷轉過身,望著楊踏山:“把芻蝶那害人的妖精交給我們,她一天不死,我們白家村就一天不得安寧。”
“放肆,你也不看看,你是在哪里。”成子琴冷聲道。
姜天靈旁邊一個五十來歲老婦走上前來,顫巍巍道:“官爺,我的兒媳婦昨天也死了,她就是被那個妖精克死的,老天爺要收了這妖精,你們卻偏不讓,如今好了,你們看看,你們倒是看看,她在你們這里好好的活著,可我的兒媳婦卻被她克死了!”
她的兒媳婦?楊踏山心想,那這婦人應該就是白里正的娘了,忙放緩語氣,低聲道:“大娘,你的心情我們自然了解,只是你們這樣是不行的,你們還是先回去好了,我答應你們盡快把事情弄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
“呸!你們就是護著那狐貍精!”那老婦人竟然往楊踏山的身邊狠狠啐了一口,楊踏山簡直哭笑不得。
“大膽!”一旁的兔牙搡了那老婦人一把,厲聲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想不到那老婦就勢往地上一躺,哭天喊地號叫著,仿佛兔牙已經把她怎么著了似的,一看就是一個不好惹的主兒。
古代捕快歸于賤民,如果沒有犯案,一般老百姓根本不把捕快放在眼里,所以,捕快在古代現實中還真沒什么地位,要不然也不會歸于賤民了。兔牙雖然長得牛高馬大的,可那老婦壓根不怕。
成子琴走上前剛要去扶,兔牙攔住了她,說道:“成捕頭你別去,那潑婦會找你的碴的!”
兔牙把成子琴拉開后,自己走上前,冷聲對地上打滾的老婦說道:“行!你就在這里好好的躺著,走這么長時間的路,你大概也是累了,我們不會來動你一下,免得你說我們打你了。”
楊踏山懶得與這老婦人一般見識,轉頭看了姜天靈一眼:“你們這是聚眾沖擊衙門,我警告你們,如果我們好好說你們不聽,那可怪不得我們動強!如果你們現在不散去,把我們惹火了,把你們抓進大牢關幾天,還要一個個治罪!”
姜天靈似乎根本不吃這一套,冷聲道:“好啊!你抓阿!你們把我們都抓起來好了,最好是把我們白家村所有的人都抓起來好了,再把我們都殺了,你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那妖精給放了。反正我們不被你們殺掉,也會被那狐貍精一個個克死!
楊踏山眉頭一皺:“什么一個個克死?她克了誰了?”
姜天靈幾乎歇斯底里吼道:“老天爺!你們眼睛瞎了嗎?她克死了她的三個丈夫,嫁一個死一個,死一個嫁一個,嫁一個再死一個!哈哈哈,三個人,死了三個人!第三個還是我親大哥!還有三個孩子,一共克死了六條人命!現在又把白里正屋里的也克死了!七個人!一共克死了七個人呢!你還說克死了誰!難道非要等她把我們整個村的人都克死光光了,你們才高興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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