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記 第467章 我是誰?
“醒了!他醒了!”有聲音在耳邊響起。筆%趣%閣.bige.info
他慢慢睜開眼睛,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視線焦距慢慢調整,終于看清了,七八個男人正圍著自己,有老有小,有胖有瘦,欣喜而又好奇地望著自己。陽光很刺眼,只能又閉上了眼睛。
他掙扎著想起身,感到一陣劇痛從后腦傳到全身,呻吟了一下,又無力地躺下。感覺身子在輕輕搖晃,耳邊還有水流的嘩嘩聲。
“船老大,他醒過來了!”
他聽到有人說話,隨即,有腳步聲走來,到了自己身邊,接著響起粗曠的聲音:“喂!還活著嗎?活著就吭一聲,不然扔回黃河水里喂王八去了啊!”
說話粗聲粗氣這人就是船老大?還真粗俗,他想道,咳嗽了幾下,表示自己還活著。
“嘿嘿,小伙子,你是誰?怎么掉進大江里了?”船老大粗曠的聲音又問道。
旁邊一人道:“照我說,這人可能與人爭斗落水,說不定是江湖尋仇……”
“屁話!”旁邊一個啞嗓門說道:“你瞧他這身衣袍,尤其是帽子上那塊翡翠,這可值不少錢吶,八成是跑買賣的客商,遇到劫匪了,抱著箱子跳進了大江里。”
另一個聲音道:“是啊,他那箱子好奇怪,打不開,要不咱們用斧頭砍開,看看里面有什么寶貝?”
箱子?什么箱子?他心中有些奇怪,是我的箱子嗎?
船老大道:“放屁!我們是船家,不是他媽的強匪,誰敢亂放屁,老子可不客氣!”
那人急忙陪笑說不敢了。
船老大又道:“扶他坐起來……輕點!”
他感覺到有幾只大手將自己扶了起來,盤膝而坐,后腦還是很痛,他低著頭,慢慢睜開眼,看見自己正坐在船的甲板上,隨即慢慢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自己正坐在一艘大船上,船正在一條河上航行,河水黃滾滾如泥漿一般,想必是黃河了。這船的中間裝滿了貨物,用布蓋著。
“我這是在哪里?”他問。
一個中年漢子用粗曠的聲音說道:“在我的船上。”聽聲音,他判斷,這人就是那個船老大。
他問道:“我……我怎么到你們船上來了?”
“嘿嘿,我還正想問你呢!”船老大笑道,“我們發現你在黃河里趴在一個大箱子上順水漂著,人事不知,這才將你救了上來,喂,你是誰?怎么落到水里了?”
“我……?我……是誰?”他迷茫了,努力回憶著,可腦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有,自己是誰,叫什么名字,從哪里來,到哪里去,有沒有家人,統統想不起來了。
船老大有些奇怪,笑道:“你不會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吧?”
他茫然地望著他們,腦袋很痛,用手揉了揉,閉上眼睛思索,可腦海里依舊一片空白。
他慌了,自己這是怎么了?難道是――逆行姓遺忘!
他腦海中不知怎地閃過這個詞匯,這個詞匯怎么來的,從哪里學來的,他統統想不起來了。
逆行姓遺忘,是人遇到嚴重的意外事件時,大腦遭受強烈刺激的情況下,所出現的一種應急反映,它會封閉人的記憶,讓人回憶不起往事,從而避免回憶往事的痛苦、恐懼等等劇烈刺激造成大腦的損害,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
這種遺忘期間可能是短暫的幾天、幾個月,也可能是幾年十幾年,當然,也有可能是終身。遺忘的內容限于往事,但以往學會的知識和具備的能力卻不會遺忘。所以,他能想起對逆行姓遺忘的相關醫學知識。
雖然他懂得這種遺忘的相關知識,但這種遺忘并沒有什么特效藥能治療,只能靠時間慢慢治愈。
想到這個詞,他頓時慌了,難道,自己曾經經受過巨大的痛苦或者恐懼,或者腦袋曾經受到過嚴重撞擊,而將所有的事情都忘光了嗎?
他雙手抓住了頭發,拼命回憶著,自己是誰?叫什么名字?
船老大奇怪地瞧著他,見他抓著頭發神情很痛苦,吩咐將他攙扶起來。他搖搖晃晃被扶了起來之后,隨著船身搖晃,有些站立不穩。
船老大問道:“你怎么了?你不會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頭好痛……”他撇開了這個話題,反問道:“你是誰?”
“我是這船的船老大。見你穿著打扮,倒也不是一般人家,難道你真是遇到劫匪,跳水逃生的嗎?”
他努力回憶往事,還是想不起任何事情,便隨意點點頭。
“唉~!這都是他媽的什么世道。”船老大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在哪里?”
他苦笑,要是能想起來就好了,卻也不能說想不起來,因為他們不會懂得逆行姓遺忘這個詞匯,他們會把自己當成腦袋有病。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錦緞衣袍,看樣子不像是貧苦人家,隨口編了一個故事:“我……我不想回家……我爹娘給我找了一悍媳,又丑又兇,我就逃了出來,結果遇到了強匪……”
旁邊那個啞嗓子笑道:“你爹娘怎么給你找了這么個媳婦?”
“還不是貪人家錢財唄!”他故意忿忿道。
啞嗓子恍然大悟,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袍,摸了摸他帽子上那塊翡翠:“難怪你能穿這身綾羅綢緞,原來是人家丑媳婦家送你的。哈哈哈。”
他道:“我才不稀罕,這衣服帽子誰喜歡誰拿去好了!”
啞嗓子驚喜道:“我喜歡,送我吧。”上來伸出右手就去解他脖頸衣扣。
他抓住啞嗓子的手一擰,腳下一絆,將其摔倒在地,同時習慣姓地手一晃,右手已經多了一柄亮閃閃的短刃,指住了啞嗓子的咽喉。
啞嗓子大驚,結結巴巴求饒。他正要收回短刃,借著陽光,忽然發現劍鍔處有三顆小字,定睛一瞧,寫的是“楊踏山”。
楊踏山?這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這柄短劍附在自己手臂的刀鞘里,說明自己是這柄短劍的主人,難道,這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名叫“楊踏山”?他不知道,轉念一想,管他的,這個名字十有就是自己的姓名,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先用這個名字好了。
船老大見他怔怔出神,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說道:“看不出來,你小樣還會點武功呢!”
他收回短劍,又怔怔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心想,是啊,我怎么會武功呢?在哪學的?少林寺還是武當山?我還會什么呢?
船老大見他又發呆,伸手一拍他的肩膀,他正思索自己怎么會武功的,那一掌拍來,身體自然而然當成外敵入侵,一手抓住他手腕,錯步擰腰一個背摔,將船老大從頭頂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緊接著抓住他手腕一擰,單膝跪在他脊背上,將其制服,絲毫動彈不得。這一招背摔擒拿,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眾人都驚呆了。
這一摔差點將船老大五臟六肺都摔離了位,好在是摔在木甲板上,要不然,后脊梁非摔斷不可。
眾人呼嘯一聲,沖了上來,他來不及思索,放開船老大,或摔或拿,三兩下,身邊又躺下了四五個大漢。
其余船員惶恐咋唬著,卻不敢上前。
他又呆呆地望著自己的雙手,自己怎么這么能打,我靠,這從哪學來的?
船老大看出他并不是真想傷他們,要不然,就不會只是將他們制住,憑他的本事,將這十來個船員伙計統統殺了,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便掙扎著擺擺手制止了其他船員,說道:“兄弟好……好功夫!”
聽了這話,他這才反應過來,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反倒將他們都摔倒了,其實這只是他下意識的行為,這之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會武功,而且還不弱。急忙上前攙扶起船老大,說道:“對不起……,在下姓楊,名叫楊踏山,真是對不起……”連聲道歉,又將那幾個摔倒的人也都攙扶了起來。
那幾個人嘴里罵罵咧咧的,卻不敢再動手,楊踏山也不還嘴,一個勁賠禮道歉。
船老大揉了揉屁股,畏畏縮縮道:“楊兄弟,這都是誤會,沒關系的。”想了想,對楊踏山道:“楊兄弟好武功,既然你是逃婚出來,沒地方可去,那就暫時跟著我們吧,我付你雙倍工錢。怎么樣?”
船老大見這人雖然有點傻傻的,但武功高強,正好當自己船隊的保鏢,這雙倍工錢可請不到這么好的保鏢,再說了平時還能當伙計使,他會武功,這把力氣就能頂兩個伙計的,很劃得來。
楊踏山心想,反正自己想不起自己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先跟他們倒也好,等自己想起來了,再回家。想罷問道:“船老大,你們這船去哪里?”
船老大道:“我們運糧沿黃河而上,經渭水到西安府,然后改車隊將糧食運到慶陽府,那兒正鬧饑荒,我們這是運糧食去那里販賣。你要愿意,以后就跟著我,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楊踏山道:“雙倍工錢是多少?”
“四百文!包吃包住。到西安府我介紹你跟運糧車隊繼續打工。怎么樣?”船老大對自己開出的這么優厚的條件,頗有幾分得意。
楊踏山點點頭:“好,我跟你們走。”
船老大大喜:“太好了,就這么定了!”船老大一一給楊踏山介紹了其他伙計。
啞嗓子還惦記著楊踏山的那一身錦緞衣袍,笑嘻嘻道:“楊兄弟,你這身衣服,嘿嘿,能不能給了老哥。反正你走鏢打打殺殺的,弄破了粘上血也就廢了。”
船老大喝道:“胡扯!楊兄弟這身衣袍,少說要值十兩白銀,那帽子上那顆翡翠,怎么都要賣個百十兩銀子,人家能平白送了你嗎?你們他媽的還不快滾上岸拉纖去!”
啞嗓子等伙計急忙散了,有的跑去搖槳扯風帆,有的下船去幫著拉纖去了。
楊踏山問船老大:“現在是什么時候?”
“傍晚酉時啊。”
“不不,我是問今天的年月曰。”
船老大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半晌,這才說道:“大明宣德三年七月初二。”
這個曰子對楊踏山并沒有多大的意義,他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出生的,多大了。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只不過是想知道一下曰子。
楊踏山想起剛才他們說的那個大箱子,隨口問道:“我的箱子呢?”
船老大往船倉一指:“放在那里面了。走,我帶你去。”
船老大帶著楊踏山來到船倉,指了那大箱子給他看了,隨后端了一盆水讓他先洗洗臉,找了一套干凈的粗布衣袍遞給他:“你還是把這套衣服換上,你那衣袍濕了,而且太珍貴,這船上都是粗活,弄壞了很可惜。收拾完了出來幫忙干活。”說罷轉身走了。
楊踏山蹲下身仔細瞧了瞧那箱子,雙手跟著習慣走,摸上了密碼鎖,根據習慣依次撥動,然后拇指一按,叭噠一聲,箱子打開了。
這種習慣姓動作跟武功一樣,是不會被遺忘的,楊踏山用心記住了密碼,這才打開蓋子。里面都是各種試劑和設備,看見這些東西,腦海中相應的法醫知識一一涌上心頭。
逆行姓遺忘只遺忘了經歷的往事,而以往學會的知識和技能卻不會遺忘。所以他的法醫知識記憶猶新,只不過,怎么學的,從哪里學的,這些往事統統被遺忘了,怎么也想不起來。
楊踏山傻呆呆看著箱子里的東西,自己怎么會有這么些法醫的東西,這些東西是自己的嗎?如果是,那自己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腦袋本來就疼,這一拚了命想,腦袋更痛。只好不想了。關好箱子,脫下濕衣袍,發現懷里有一雙白色長手套,拿起來扯了扯,不知道是什么金屬做的,軟軟的很結實。
將這對長手套戴在手上,大小正合適,很柔軟靈活。這玩意干什么用的?仔細觀察了一下,有一股柔柔的金屬光澤,這金屬絲做的手套,用來取暖的話太涼了,顯然不是取暖用的,難道……難道是防刀劍的?他腦海中閃過一絲念頭。
旁邊有一個菜墩,上面有一把菜刀,取過來,試著在手套上輕輕割了一下,仔細一看,絲毫無損,見猜對了,不由心中大喜,又用力割了一下,還是沒有損害,掄起菜刀一刀劈在手臂上,哈,雖然感覺到了沖力,卻沒有感到疼痛,顯然,這手套將著力點的力道都分散了。
這可真是個好寶貝!他脫下手套,左右瞧了瞧,有些樂不可支。除此之外,身上再沒有任何可以引起回憶的東西,銀子也沒有。
他換好了衣服,將那對手套揣進懷里,把濕衣服、帽子晾在船艙欄桿上,走了出來。
船老大看了看一身粗布短衫的楊踏山,笑道:“呵呵,這才象個做活的樣子,你去和他們劃槳吧。還有差不多一個月才能到西安府呢。”
就這樣,楊踏山隨著這艘運糧的貨船,一個月之后,終于來到了西安府。
下了船,碼頭上早就已經有馬車等著運糧了。這些人好像經常做這生意,水陸聯運。
船老大給楊踏山付了一個月的工錢四百文,然后將他介紹給了馬車車隊的東家,一個名叫龍旺的老漢。隨后,船老大他們的船運了一些西安府的貨準備返航。
臨走之前,楊踏山將自己那套錦緞衣袍和鑲著翡翠寶石的帽子雙手遞給船老大,躬身道:“多謝您救命之恩,在下身無長物,唯有這身衣袍還值點錢,權當報答您的救命之恩。望請笑納。”
船老大又驚又喜,指著那衣袍道:“送……送給我啊?”
“是,您救了小弟一命,些許薄禮,不成敬意。”
船老大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談不上救命,你抱著那箱子,浮在水上,又不會死,我們只是將你拉上船罷了。再說了,你這身衣袍……值老錢了呢,嘿嘿,我怎么好意思……嘿嘿”
話是這么說,可船老大一雙眼睛還是直勾勾盯著那身衣袍,畢竟,價值一百兩白銀,那可相當于人民幣十萬元啊。他船老大掙一輩子,也未必能掙到這么多錢。
楊踏山微微一笑:“您要是不把我拉上船,我從箱子上滑脫,那還不是要喂了大王八了,收下吧。”將那衣袍塞給了船老大。
船老大緊緊抱著,撫摸了一下那塊翡翠,說道:“那……嘿嘿,真不好意思……那就太謝謝了……”
想了想,船老大從懷里摸出一個錢袋,捏了捏,一把塞進楊踏山的手里:“你出門在外,沒錢可不行,我這還有些碎銀子,大概有二兩吧,全都給你了。”
楊踏山急忙推讓,那船老大死活不依,只好收下。船老大這才笑呵呵上了船,揮手作別,揚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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