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時衣 第四十二章 密道
嫁時衣
第四十二章密道
很久之后,小冬還會在夢中驚醒。
四周漆黑一片,遠處隱約傳來喊殺聲,她和秦烈互相攙扶著對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不知道這一切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結束,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能不能走出這片黑暗。
也許當時沒有那樣危急,只是人們在重溫回憶的時候,會將自己的恐懼一次又一次放大。
從三月末京城就一直陰雨綿綿,即使春雨貴如油,可是油多了也并非好事。進了四月之后,連著半個月沒有一天放晴。
小冬撥了撥窗前擺的花,花瓣和葉子上的水珠簌簌的落了下來,把她的袖子都沾濕了。
秦烈從窗子跳進來的時候,渾身潮漉漉的,把小冬嚇了一跳。
“你怎么來了?”
梅花伸了個懶腰,也許它還記得秦烈,從籃子里跳出來,一溜小跑湊了過來,脖子上的鈴鐺叮叮的直響,小冬順手把它抱起。
“我買了些赤豆酥來,”秦烈把懷里的一個紙包掏出來遞給她,還熱乎乎的。
小冬捧著赤豆酥,又看看秦烈。
“怎么了?”秦烈看看她,又順著她的目光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
“你還沒給燙熟啊?”
秦烈看樣很想笑,但是馬上緊緊閉上了嘴,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小冬端了茶來,打開了赤豆酥,遞給他一塊:“一塊兒吃。”
秦烈皺了下眉頭:“膩。”
這個人不愛吃甜的東西,這個小冬已經了解了。
“我一個人吃不完這一包。”
秦烈看起來勉為其難的把一塊赤豆酥塞進嘴里,然后趕緊灌下一大口茶。
小冬一直很奇怪:“你……你每回是怎么躲過侍衛的?”
“我進門的時候侍衛不會攔我,我只要從后頭繞一圈兒再爬上樹,翻過墻就行了。”
說的簡單,這事兒要是梅花兒來干肯定神不知鬼不覺,就算人看見了也不會去管它——它是只貓嘛,貓天生就愛翻墻爬樹。可是秦烈這個頭兒……比十個梅花加起來還要大一陀。
梅花聞著香噴噴的氣味兒,拿腦袋蹭著小冬的手掌。
“你也想吃嗎?”
小冬猶豫了下,不知道貓能不能吃赤豆酥。
秦烈大大咧咧地說:“一小口沒事兒,反正毒不死它。”
小冬瞪它一眼,把赤豆酥掰了一小塊兒,捏軟,小心的喂給梅花。
梅花看起來吃的津津有味兒。
院子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冬怔了一下,秦烈動作極快,一閃身躲進了屏風后頭。
小冬擔心地望了一眼,秦烈比屏風高,他肯定是弓著腰藏在屏風后頭的,起碼從這兒看不見什么。
丫鬟們的驚叫聲,還有胡氏的喝叱聲。
門被重重推開,小冬站起身來。
進來的人讓小冬有些陌生,不過她馬上記起來,他在安王的書房外頭見過這個人,年輕得很,和安王其他的那些清客幕客們很不一樣,那些人中也有年輕人,可是這個人明顯還不到二十,委實年輕得過份了。
胡氏跟著進來,看樣她想攔著那個人,可是看見小冬,她一點兒也沒有猶豫,沖過來擋在小冬身前。
“郡主,景郡王與二皇子謀逆,有人正朝我們王府來,府里可能也有他們的人。您現在和我一塊兒走。”
小冬緊緊盯著他:“我父親呢?”
“王爺同皇上在一起。”
大概是看出小冬并不信任他,那人深吸了口氣:“府里有密道可以藏身,得趕快。”
胡氏反問:“我從來沒聽說過。”
“我說了,是密道。”
安王為什么這么信任這個人?他來安王府的時間并不長。
眼前那人忽然看著小冬身后,眼睛瞇了起來。
小冬側過頭,秦烈從屏風后頭站了出來。他的身形太過有威脅力——不過在這樣的時候,就算他的樣貌與常人一樣,屋里也沒有任何人會輕松得起來。
不過胡氏馬上認出他來:“秦公子?你怎么在這兒?”
秦烈點了一下頭,替小冬做了決定:“我們跟他走。”
如果是換個時候秦烈被胡氏發現,等待他們的是什么?
這種情景之下,小冬忽然卻想到這個。
胡氏說不定會把秦烈大卸八塊。
那個姓張的少年點了一下頭,轉身朝外走。
可是他沒出玉芳閣的大門,在夾道處便轉了個方向,反而朝后走。
后面只是幾間空房,收著一些平日用不著的東西。屋里頭積了厚厚的灰塵,靠墻的地方碼著許多口大箱子。
“過來幫忙!”
小冬開始相信了。
若不是安王的心腹之人,怎么會知道連小冬都不知道的府中秘道?
他們把上頭的幾口箱子搬開,那少年數著數打開一只箱子的箱蓋,伸手進去在箱底摸索了半天,用力一按。
屋里并沒什么變化,沒有移開的地磚,也沒有轉動的墻壁。
“好,箱子再搬回去。”
他們又回到小冬房里,屋里一切和先前一樣,只是床榻向前移了一尺,露出一個入口來。
那個少年先跳了進去,秦烈接著跟進,在下頭低低喊了一聲:“我接著你們。”
小冬咬咬牙,眼一閉也跳了下去,秦烈將她攔腰抱住。可是胡氏卻沒有跟著跳下來,小冬抬頭向上看,胡氏也正好朝下望。
“秦公子!”
秦烈應了一聲。
胡氏緊緊抿了下嘴唇:“保護郡主。”
她沒有一起下來,轉身走了。
小冬聽著她的腳步聲越行越遠,頭頂那個孔洞仿佛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她喊了一聲:“胡媽媽!”
秦烈連忙捂住了她的口,軋軋聲響起來,頭頂上方的床榻移了回來,最后一線光亮也消失了,他們陷入一團黑暗之中。
“走。”
小冬幾乎被秦烈夾著,前面那個少年從墻上摘下了一枚有著淡淡瑩光的珠子照亮,一路向前走。
這地道不知建于何年,又是何人所建,里面并不特別狹窄逼仄。小冬的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淌,流過秦烈的手背。
“外面的人不會尋到這密道嗎?”
“放心吧,就算他們找到機關,第二次打開的也不是這個入口。”
胡氏為什么不跟他們一起走?
是怕她腿腳不便跟不上,拖累他們嗎?
“密道還有旁的出口?”
“有,但現在出去未必安全。”
不知走了多遠,在黑暗中,時間和距離似乎都被無限拉長了。
“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秦烈手臂緊了一下,并沒松開:“地不平。”
這密道并不是一條直路,小冬感覺到他們在黑暗中轉了好幾個彎,她已經完全沒有了方向感。
“好了,在這兒歇一下吧。”
他將那顆珠子放下,小冬從秦烈懷里掙扎下地,擦了下臉,借著珠子的那點微光看清他們現在站的地方。
四周都是石砌的,方方正正,還擺著桌椅和床榻。桌上還有油燈,里面的燈油居然還沒有干涸。
秦烈從身上摸出火石等物,擦了幾下,將油燈點了起來。
“王爺吩咐郡主在此躲藏,此地甚為隱秘,應是萬無一失。”
秦烈向他拱了拱手:“不知兄臺如何稱呼?看你對這密道如此熟悉,想來……”
少年卻說:“秦公子不必客氣,在下張子千。這密道在下也是頭一回進來。”
那他如此諳熟?
“在下記性甚好,王爺說過一次,我便能牢牢記住。”他轉過頭來:“郡主可還好?先歇一歇吧?”
小冬胡亂點了下頭,秦烈扶了她一把,讓她在榻邊坐了下來。
她的頭發剛才揉亂了,散下來披在肩膀上。小冬定了定神,咬著發繩,用手指梳了幾下,將頭發重新扎成辮子。
她的心還在怦怦直跳,只想著安王府是不是已經進了叛兵,胡氏又怎么樣了,安王他平安嗎?
想到最后看見胡氏的那一眼,小冬只覺得胸口有什么在用力撕扯,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今日之事,多虧張兄弟你趕來報訊相救。只是不知咱們要在這兒待多久?”
張子千微一沉吟:“在下其實也所知不多。其實他們謀逆之事皇上與王爺早先也有防備籌劃,只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錯,先前得到確實消息是他們會在皇上避暑出行時動手,眼下卻提前發動了。但無論如何,朝廷都是有所準備的,那些逆賊必不能得逞。”
是的,安王是早有防備的。
景郡王……景郡王竟然也謀逆?
那個人在宗室中名聲甚好,雖然十分風流,景郡王府里光裝女人就被塞得滿滿當當,但是為人好客,很有風度,據說也很有才學。
怪不得景郡王妃要那樣匆忙的打發趙芷出嫁,還找了一個那樣的婆家給她,似乎一點都不念母女之情讓她遠離京城。
她是逼不得已。景郡王所謀劃的事,她做妻子的,應該也知道幾分。如果景郡王能事成,那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果事敗,覆巢之下無完卵,她自己和其他兒女多半無法幸免,或許遠離了京城的趙芷能躲過一劫。
可憐天下父母心。
“小冬妹妹,你若累了,就先靠一會兒養養神。”
小冬搖搖頭:“我不累。”
三人都不說話,四下里靜得讓人心悸。在地面上的時候,就算再靜,也還有風聲,樹葉聲,其他的細碎的聲響總有一些。可是地底卻是一片死寂,半點動靜都聽不到。
就象……就象被埋在了地底一樣。
啊,感覺假期好短,眼一閉再一睜,咻地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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