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三 第一百五十四節 航渡中[上]
今天,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秦朗開始說,但斷了。
“怎么?今天是你的生日?”瑞切爾裝模作樣的想了幾秒鐘,然后將頭偏向伊麗莎白,故意用一種不那么確定的語氣說:“噢,不對,你的生日似乎是……”
沒有任何準備的伊麗莎白立即中計了。“五月六日。”
“瞧,”瑞切爾放下手里的餐具,雙手指著她的表姐對秦朗說,“秦,伊麗莎白是如此的關心你,竟然將你的生日記得這么清楚。你……”
“難道你就不關心你的小易水么,小瑞切爾?”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的伊麗莎白毫不客氣的回敬到,并且特意在“你的小易水”上加重了語氣。“即使他的生日時間是那么古怪而多變,你同樣記得很清楚。”
秦朗笑起來——他的生日是公歷,伊麗莎白能記住并不奇怪,但易水的生日卻是農歷,如果瑞切爾沒有認真進行研究,她又怎么肯定記得清楚?
不過,現在他們已經訂婚了,她可以理直氣壯的承認自己確實非常關心易水,所以伊麗莎白企圖用這個例子作為自己反擊的武器,這根本是徒勞無益的,毫無意義——這場由瑞切爾挑起的語言游戲也是如此。
秦朗決定結束它。“與我的生日沒有任何關系,只是今天,前往阿比西尼亞的部隊終于出了。”他破例拿起餐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小口酒,“這是我們的雇傭兵第一次前往美國以外的地區執行戰斗任務。”
所以這是值得紀念的。
瑞切爾想了想,然后點點頭。“是的,第一次總是值得紀念的,我們應該慶祝一下。”
這一次,不僅僅是秦朗,伊麗莎白也大笑起來,而且笑了又笑,似乎難以抑制。瑞切爾迷惑的看著他們,試圖弄清楚他們究竟在笑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沒有看出來。“秦,伊麗莎白,你們在笑什么?難道我說錯了什么?”
“沒什么,你什么也沒有說錯。”秦朗微笑著,裝著漫不經心的聳聳肩,然后變得一本正經起來,“當然,瑞切爾,我們的確應該慶祝一下——但不是現在。”
“肖恩,鄧肯,還有你的小易水,現在他們都不在圣迭戈。”伊麗莎白補充到,“即使我們要舉行慶祝活動,也必須等到他們回來以后。”
秦朗最后說。“我們還得再等幾個月。”
的確,慶祝活動要等到所有人到齊后再舉行。瑞切爾同意秦朗和伊麗莎白的建議,但這并不代表她不會借題揮一下——畢竟,她剛才還莫名其妙的遭到他們的嘲笑。
“你們配合得真好。”她說,同時用叉子慢慢的撥弄著盤子里的食物,“就像事先進行過排練一樣。當然我更愿意認為,你們已經達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互相都明白對方想說什么,比我和我的小易水好多了……”
“瑞切爾!”
當瑞切爾與伊麗莎白在餐廳里進行著無聊的語言游戲的時候,在一艘名叫“黑天鵝”的客輪上,奧康納正在忍受他從出生到現在所遭遇到的最劇烈的痛苦——他暈船了,而且是非常嚴重的暈船。
“上帝,我真不應該登上這艘該死的船。”他有氣無力的抱怨到。
“是嗎?我可以通知船長掉頭返回圣迭戈。”正在旁邊削蘋果的鄧肯停止動作,抬起頭看著他,極其誠懇的問到:“肖恩,你需要我這么做嗎?”
如他預料的那樣,奧康納沒有任何遲疑,立即拒絕了,“沒有必要,鄧肯,過幾天我就可以好起來。”
“但愿如此,不過……”鄧肯似乎想說點什么,但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聳了聳肩,然后低下頭繼續削蘋果。過了一會兒,他完成了這件工作,于是又抬起頭。“你想吃蘋果嗎,肖恩?”
“謝謝,但我什么也吃不下。”
“那還真是可惜。”鄧肯咬了一大口蘋果,一邊大聲咀嚼一邊含混不清的接著說到:“你知道嗎,這條船上的意大利廚師的手藝還不錯,至少他烤的牛排比我們雇傭的那個墨西哥廚師好多了——當然啦,意大利人不會做墨西哥菜……”
“鄧肯,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奧康納幾乎都快被鄧肯氣得了。他現在最不想聽到的
物——現在他很餓,十分迫切的想吃點東西,然而他西也吃不下——即使吃下去,也會很快吐出來。
這是一種讓人非常難受的處境,想吃卻又什么也吃不了,然而鄧肯不但在旁邊大嚼蘋果,還喋喋不休的談論著廚師、牛排、墨西哥菜……還有什么是比這更能折磨人的神經的?
奧康納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
然而,盡管他是如此痛苦不堪,但鄧肯似乎什么也沒有意識到。“讓你安靜一會兒?你認為這樣做合適嗎?肖恩,你生病了,作為朋友我應該陪在你身邊并且談點能讓你開心的東西,這樣你可以好得更快。”
但你談論的話題根本不能讓我感到開心,那只能讓你自己感到開心。奧康納郁悶的想著,并很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過最后,考慮到鄧肯只是出于對自己的關心而不是落井下石,他還是沒有這么做。
“鄧肯,讓我單獨待一會兒,”他要求到,“你為什么不去看看士兵們在干什么呢?”
“你確定?讓我離開?”
“我很確定。”
“好吧,我暫時離開一會兒,但很快就會回來。”鄧肯對奧康納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出船艙——但幾乎是立刻,他又把腦袋伸了進來。“噢,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今天的晚餐是意大利菜……”
奧康納終于無法忍受了。“鄧肯!”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叫到,“給我閉嘴!”
許多人都聽到了他的叫聲——其中也包括張彪和巴茨。與其他人一樣,他們同時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片刻之后又轉了回來。
“所以……你認為這是怎么回事,張?”巴茨問到。
“你關心的事情太多了,威廉。”張彪皺起了眉頭。他的準則十分簡單:作為公司最底層的雇員,凡是不應該自己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不要浪費時間去打聽。“好奇心可以害死一只貓。”他說。
“你過于謹慎了,伙計。”但巴茨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畢竟這件事涉及的對象不是某個小隊或中隊的指揮官,而是公司的兩位董事,誰知道他們是因為什么生爭吵呢?
他換了一個話題。“你知道嗎,今天的晚餐是意大利菜。”
“那有什么特別的?”對于張彪來說,不管墨西哥菜、意大利菜還是別的什么西洋菜,只要是西洋菜,那就都是一些難以下咽的東西,現在他只想吃一頓家鄉菜——想到這一點,張彪開始越來越羨慕文得嗣,還有其他那些返回中國執行任務的華人雇傭兵。
“能回老家一次該有多好。”他嘆息到。
“確實。”出人意料的,巴茨似乎很理解他的思鄉情緒,但實際上,他只是同樣對意大利菜毫無興趣、并且非常懷念家鄉的美食,如此而已。
不過巴茨懷念的也不是什么特別有檔次的食物——作為一個德國移民的后裔,他懷念的僅僅是法蘭克福香腸。“如果有機會,”他幻想著,“我每天要吃兩磅……不,五磅香腸。當然,最好可以再配點泡酸菜。”
張彪不能理解巴茨的這種追求,盡管他自己的追求也談不上有多么高檔。但不管怎樣,他們都在想念家鄉的食物,這是毫無疑問、而且相當一致的。
但現在,他們只能皺著眉頭享受意大利的美食。
然而,這種態度無疑是極其錯誤的。“抵達阿比西尼亞后,除了當地人的食物,你們能吃到的就只有午餐肉了。”鄧肯對尤金•;史密斯和其他幾名他偶然碰到的軍官說,“相信我,你們將會體驗到我曾經體驗過的痛苦。”
煎午餐肉、烤午餐肉、米糕夾午餐肉、午餐肉餡餅、燉午餐肉、午餐肉派、煮午餐肉涂油脂……想到自己被迫扮演小白鼠的那一段悲慘時光,盡管鼻子已經聞到某種醬汁的香味,但鄧肯的胃口還是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午餐肉……真不應該提起這玩意兒!
鄧肯舉起手里的半個蘋果,打算把它丟進大海,但想了想,又將它重新塞進嘴里,然后他對軍官們說:“先生們,艱難的時刻就要到來了。”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