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經濟適用男 第三十一章 天寧寺的花朝節[二]
粟娘尤記得她是在船上睡了過去,一睜眼,卻看著的五彩線香熏銀球,腦下枕著絲絨福字靠枕,身上蓋著暗紅鳳穿牡丹絲被。看書閣她醒了醒神,坐起身去揭錦紅轎簾,立時有人過來將簾子打開,“奶奶,可睡好了?”
齊粟娘笑著點了點頭,揭了被,伸出手去,讓比兒將她扶了下來。她趁著枝兒給她系披風的時候,左右打量,卻不禁啞然失笑。這是一間大室,東面格窗外臨湖。正北方放置一張鐵木包漆座榻,海靜被一個乳娘,兩個養娘守著,正睡得香甜。
齊粟娘見著眠轎抬進了室內,放置在座榻之前,輕聲笑道:“誰把我放進去的?”
“大爺抱上來的。”比兒笑道:“連府里二爺原急著和夫人說話,被大爺罵了,叫讓你先睡足。夫人睡了大半個時辰,外頭正擺午飯,方才蓮姨奶奶還過來問了呢。”
枝兒嘰喳道:“連府里大爺傳話過來,呆會烏師舞妓們用了飯,也叫他們過來吹彈舞蹈,把迎駕的吉曲子讓夫人和姨奶奶們也看看呢。”
比兒扶著齊粟娘向門外走去,亦笑道:“古書上說,懷胎應多聞雅音,給皇上聽的吉祥曲兒,總應該算是雅音了罷?”
齊粟娘掩嘴直笑,走出房門,便見得又長又寬的水臺伸出湖面,三面欄,左右欄都開門格,接著疊落廊伸向兩面杏林深處。水臺盡頭處擺著一張紫檀木八仙大桌,媳婦丫頭們來回穿梭,蓮香、蕊兒正看擺午飯。桂姐兒和半葉、籽定笑鬧著在欄邊用細竿子逗魚玩。
“大爺和連府里二爺呢?”齊粟娘一邊走一邊問道。
比兒低聲道:“方才奴婢隱約聽著連府二管家說起,好似前頭天寧寺里來了滿旗官家女眷進香,好生標致的模樣,兩位爺一時興起……”
齊粟娘又是失笑,又是搖頭,“這是怎么說的?天寧寺那一塊怕是程府里包了罷?這時節還能進天寧寺進香,不是程府內眷也是揚州貴宦,他們也忒會惹事兒,叫人發覺了可不是小事。
人家也是養在深閨里地貴女。不比外頭地姐兒們膽子大。小心嚇著人家。”
遠處蓮香聽著動靜。笑著過來接。比兒吐舌道:“聽說還是京城里過來。到江寧去投親地八旗貴女。大爺說旗女他見多了。沒見過有多標致地。又是一去不再來地。拉著連府里二爺便去了……”
齊粟娘還未來得及說話。蓮香走上前笑道:“正等著夫人醒。看書閣好吃飯看歌舞。也叫丫頭們去兩邊廊下掛紅。給百花仙子慶生。待得晚上看了煙火。咱們這個花朝節也辦得極好了。”說話間。扶著齊粟娘在水臺盡頭欄坐下。她轉頭見得飯菜擺好。媳婦丫頭們慢慢退了出去。叫住個管事媳婦。“去和外頭小廝們說。請大爺、二爺、齊三爺過來用飯。”
齊粟娘見得那媳婦下了疊落廊。向園子角門而去。還未出門。便見得兩條人影走了進來。卻是齊強和李四勤。
李四勤遠遠見得齊粟娘。甩下齊強。一路跑上了敞軒。奔到欄邊。待要坐下。卻又猶豫。看了看齊粟娘已是高凸起地肚子。小心翼翼道:“要不。我拉張椅子。陪著你坐著。”
比兒笑著搬了一張椅子放到欄旁邊。“李二爺。夫人雖是沒那么弱。好歹也要小心些。請李二爺坐著罷。”
李四勤連連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還未等他開口,桂姐兒走了過來,掩嘴笑道:“二爺可看著標致的旗女了?”蓮香看了她一眼,見得媳婦丫頭們都不在,便也未出聲。
李四勤一揮手,無趣道:“大船那傻小子見識的女人少,那也叫標致得很?穿著一身白慘慘地孝服,虧得齊三還呆愣著瞅了半會,直叫是美人兒。俺看他是在京城里呆久了,不知道俺們蘇揚的人物,這陣子陪俺們喝酒玩樂地蘇妓可比那丫頭標致了不知多少……”
齊強一步踏上敝軒,便笑道:“北女里這樣的容貌,已是上等。江南的女子雖是柔美風流,若論貴重雍容還得看北邊旗女。你這小子認準了就不轉彎,這幾日已是迷昏頭了罷?”
李四勤一晃腦袋,指著齊粟娘道:“俺看她就很標致,她不是北邊來的么?俺覺著比買來的那些都要好——”
眾女哄然而笑,蓮香一邊笑一邊搖頭,齊粟娘臉上漲得通紅,一把打開他地手指,怒道:“胡說些什么?這些話是能說的么?你見天兒守在這里頭喝酒玩樂,如今對著我也說這些胡話。原是我沒和你講規矩,倒是我地錯,坐開些,免得再惹出你什么好話兒來!”說罷,扶著欄邊站了起來,比兒連忙上前扶住。
敝軒里無人說話,李四勤何時見過她這般臉色,呆呆愣住,見得齊粟娘遠遠坐開了,結巴道:“俺……俺沒有……”
“二弟。”連震云從疊落廊走了上來,身后跟著連大河與連大船,“還不給府臺夫人賠禮。”
李四勤醒過神來,方要說話,齊粟娘也不看他截斷道:“蓮香,三位爺都到了,開飯罷。”
蓮香看了一臉失措的李四勤一眼,只得道:“爺,二爺、齊三爺,請入座,半葉,給爺們倒酒。”齊強扯了著急的李四勤一把,“呆會再說,她正惱著呢。”
齊粟娘坐在齊強和蓮香之間,慢慢吃
桃花胭脂米粥兒,便放下勺子歇息,齊強端過半葉乳,“妹子,你不是天天要喝這個養胎,趁熱快喝罷。”看了看李四勤,笑道:“小嫂子月初就下了貼子,李四想著你要來用飯,特意叫人買了頭乳牛。”
齊粟娘接過冒著白氣的藍:瑯彩瓷碗,低頭一口一口喝著牛乳,沒有出聲。眼見著湖面上來了六艘連環大畫舫,連大河上前陪笑道:“夫人,烏師們過來了,小的讓他們開奏《永慶升平和《壽同天,請夫人聽聽可還入得耳。若是看著有皇上不喜之處,還請夫人指點一二。”
齊粟娘抬頭微笑,“皇上可是精通東西方音律,我不懂這些,也就看個熱鬧。”蓮香笑道:“到底是迎駕地歌舞,原就是圖個熱鬧,咱們看看,只當是個樂子。”
齊粟娘笑著點頭,連大河遞了個眼色,連大船走到欄,雙掌互擊,連響三聲。隨著連大船的掌聲落下,五艘連環大船并駛而出,絲竹鑼鼓之聲大作。
齊粟娘見得那連環船上以厚木相連,足有二百步寬,上頭雕梁畫棟,泊金鑲銀做了一個大大地戲臺。二十名艷裝舞妓齊甩廣袖,上得臺來,隨樂起舞。
齊粟娘慢慢站起,走近欄邊,那些蘇州舞妓果真姿容出眾,竟有多半與名妓楊小寶不相上下,舞動間如嬌楊隨風,回眸處如杏花出墻,身上紅錦羅祅裙裹住她們玲瓏纖長的嬌軀,更襯出她們白嫩嫩地臉蛋,紅馥馥的唇,端地是世間難尋的美人。
齊粟娘回頭看了李四勤一眼,微嘆口氣,向連震云笑道:“不說曲子,這些女子是極好地了。只是皇上一向喜愛江南女子淡雅之韻,那身衣裳雖是奪目,卻嫌濃艷。”看著連震云猶豫的臉色,笑道:“黃金泊御碼頭不過就是六船并行這般大小,兩岸上大當家必備了迎駕姣女,怕不止一二百人罷?何不叫她們打扮濃艷些,既不失熱鬧,又襯出戲臺上這些江南絕色佳麗?”
齊強慢慢點頭,“確是如此,這回兒隨駕來地密貴人王氏正是蘇州女子,連生三子,圣眷極重。聽京城里女眷們說,這位王嬪在江南未出嫁時,極愛清新淡雅之色。到了宮中,平日里打扮也與旗下妃嬪大是不同,身邊的丫頭侍女皆是素雅,最愛便是碧青色……”
齊粟娘笑道:“這些原不合宮里的規矩,是皇上特準的,我還親耳聽他贊過王嬪。江南的衣飾風尚以揚州為先,揚州則以才女名妓為先,這陣兒卻嫌濃艷了些,不合皇上地意。這些蘇戲身份低微,皇上自不會召她們入宮,但若是中意,開宴時召她們至御前歌舞,大當家的體面可就足了。”
連震云不禁失笑,“多謝夫人指點。”轉頭看連大船,“重新替她們和迎駕女子裁衣。”頓了頓,“她們這幾個地衣衫便用碧青色罷……”
連大船連忙應了,見得府臺夫人歸了座,臉色漸漸好了起來,慢慢開始說笑,二爺小心翼翼又遞了一碗熱牛乳過去,府臺夫人一句多話未有,接過便喝了。二當家裂著嘴笑了半會,見得府臺夫人用完了桃花胭脂米粥兒,坐到欄邊看歌舞,把碗筷一丟,拖了張椅子就奔了過去,陪著府臺夫人說笑。
連大船悄聲道:“大河哥,府臺夫人怎的不惱了?方才那動靜,我還以為她從此要和二當家生分呢。”
連大河低聲笑道:“她自然不惱了,二爺方才將她和蘇妓比,不過是實在夸贊她生得好,可沒有半點調戲她的意思。”
連大船抬頭看了一眼船上的蘇妓,“大河哥,我咋覺著二當家的眼神不太好使……”
連大河瞟他一眼,“昨兒陪齊三爺喝曲的蘇妓暗地里勾搭你,你又怎地不應?她的容貌身段可比秦八兒好了不止一籌半籌,你眼神也不好使了么……”
待得兩曲奏罷,連大船便出了敞軒,尋人先去給二十名舞妓制衣裙,他方走到杏園北角門邊,便聽得天寧寺后殿那頭一陣亂,“快,快抓住她,別讓她再跑了!把她送到江都縣衙里去冶罪!”
連大船聽得一驚,正要去探看一二,迎頭便見一個女子提著長裙狂奔而來,一把將他從角門前推開,丟了一句“對不住!”便竄進了杏園。
連大船一時措不及防,連退三步方穩住身形,又驚又怒,“站住!這里不是你亂闖地地方!”一邊追了上去,一邊急打一聲唿哨,召了杏園里的漕幫幫眾上去圍堵。
1、關于納妾情節轉折解釋如下:
有些親說生硬,生硬就意味著惑,惑就意味著地懸念,懸念意味著伏筆。請原諒鄒鄒喜歡埋伏筆的本能。我習慣包袱一個接一個地抖開。也請原諒鄒鄒提高白描筆法過程中地不盡如人意,我希望盡可能用劇中人的目光描寫男主角,而不是他自己的心理揭示。清朝經濟適用男—陳演的性格塑造是真正地貫穿全文,這樣的寫法確實不適合大家以往的閱讀習慣,我十分抱歉。但請大家給一些耐心,十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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