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經濟適用男 第二十一章 揚州城的萬花春(下)
人方一進鋪子,便嗅到一陣撲鼻的花香味兒,鋪子高的美人圖兩耳瓷瓶,插了滿瓶醉芙蓉,因著過了午,已是淺紅。看書閣
“這位爺,可是要看制女衣的衣料?少奶奶,小店是揚州老字號,都是從蘇州、杭州的機織房里進的上等貨,您看看,八團花樣、大洋蓮花樣、拱碧蘭花樣可是如今最時新的。”
齊粟娘掃了一眼店里拱碧蘭花樣,低頭看了看自個兒身上的新衣,對上前殷勤侍候的二掌柜笑道:“掌柜的,妾身的這件拱碧蘭和貴店里的花樣看著也無多大差別罷?”
那二掌柜一身細葛布長衫,不急不忙笑道:“聽少奶奶口音,怕是咱們揚州高郵人,又到北邊兒京城里過見大世面,必不會見怪,小的便也直說。少奶奶身上這身拱壁蘭花樣兒沒得說,是江寧織造頂尖兒的手藝。只是南邊兒說到衣式,只有我們揚州最是時新,今年不同往年,首尚櫻桃紅、膏梁紅,再者便是泥金色。碧青色兒雖是好,怕也是前幾年的顏色了。”
陳演聽得這萬花春二掌柜這般有眼力,不由笑了出來,掃了柜臺上的衣料一眼,“掌柜的好一張巧嘴,只管揀選最時新的料子出來看看罷。”
二掌柜早把他從頭到下打量了個全,更是恭敬小心,“這位爺,里邊兒請,容小店奉些粗茶。少奶奶,小店里的花式,少奶奶想是都見過,只有這顏色兒每年翻新,小地就讓人把八團、大洋蓮、拱碧蘭花式各色緞子都給您過過眼。”
齊粟娘和陳演相視一笑,進了內間。二掌柜命人奉上了清茶細點,告了罪,到外頭去吆喝伙計們取衣料。
齊粟娘悄聲道:“必是看出你的官腔官樣兒了,方才這般小心,如今咱們想裝平頭百姓也裝不成。”她當初不過只是與陳演訂了親,就有些仗勢行事,陳演再是行止無虧,這官場上的習氣必也是免不了的。
陳演尋思了半晌,不知是哪句話,哪個地方顯了形,無奈笑道:“我都做了年的官兒,難免沾上些官場毛病,要不下回咱們換上粗衣出來?我知道你還把以前咱們的粗葛布衣裳、舊棉衣都收著呢。”
齊粟娘掩嘴笑道:“這萬花春名頭這般響亮,外間的客人雖是不多,個個都是穿綢著緞的,咱們要是換上粗衣,怕是連門都進不來。()(看書閣)”
兩人正說笑間。萬花春地三四個伙計扛著衣料走了進來。一匹匹放在齊粟娘面前。任她揀選。陳演一邊喝茶。一邊倚在椅上笑看。
齊粟娘猶豫半晌。將大洋蓮、拱碧蘭兩種花樣各選了櫻桃紅、密合泥金兩色。又取了一匹墨藍八團衣料。
陳演看了她一眼。待要說話。齊粟娘悄聲在他耳邊道:“不是每年都翻新么?今年都過了七月半了。除了程家地宴席。中秋、重陽、過大年。各穿一件新衣出去見客。家里地新衣還有三四件。雖是不時新地顏色。平日里不過到蓮香家走走。哪里還要計較這些。四匹料子足夠了。”又指了指八團花樣。“嫁妝里江寧織造地八團衣料不過兩匹。我都給比兒制衣了。這匹料子帶回去給她。我自個兒倒是不太喜穿八團花樣。”
陳演瞅著伙計沒留意。在衣料底下握住齊粟娘地手。悄聲笑道:“我雖是沾了些官氣。你倒還是老樣子。
和丫頭穿一般兒地衣料。你也不怕外頭說比兒她……”
齊粟娘搖頭。“如今我沾了你地光。十指不沾陽春水。人人見我都要磕頭。哪里還和以前一個樣?”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演。“外頭說什么?說比兒是我哥哥特意送過來給你——”
陳演沒有看齊粟娘,卻是微微沉吟,“她看著不出聲,卻是個精明厲害地,心里不知藏著多少機巧,若是較起真來,你——壓不住。也虧你這般待她——若不是有齊強哥在——”
齊粟娘一笑,“你小看了她,她—”話未說放話,聽得外頭聲音,“董姑娘,您慢走,這三十匹料子小的后腳兒就差人送到冠兒居里去。”
齊粟娘與陳演對視一眼,從窗格里偷眼看去,隱約見得穿著膏粱紅八團緞祅兒地纖細身影從里頭走出來,萬花春大掌柜送到門邊,店伙計揭了轎簾,轎邊兩個丫頭扶著轎,催著轎夫去了。
齊粟娘讓人把五匹料子包好,看了正在柜上付帳的陳演一眼,悄聲讓二掌柜將料子送到府衙后宅去。那二掌柜越發低了頭,恭恭敬敬地應了。
陳演笑著讓一步一告罪,直送出了大門幾
的萬花春大掌柜回去,暗暗抓住齊粟娘鑲錦廣袖下鐲、苿莉釵、吉慶牌、薩爾香珠、節間指套、龍虎翠螭圈,金洋鏨九連環戒指這些小首飾更是不知凡知。
還有成衣鋪里香樟木制成杏葉、蓮子、荷花高底鞋,竹花金線碎逗成的鳳尾裙、整絹折成的百折長裙、二十四折的玉服恒裙、一尺二長的鑲金邊廣袖女衫,更讓齊粟娘看得眼花繚亂。
陳演這會兒也不問她,自顧自地替她挑,從頭面到耳上、從胸圈到指套、從長裙到繡鞋,足足花了二百兩余兩的銀子,收拾出了一小皮箱。
陳演叫伙計到外頭喚了便轎讓齊粟娘坐上,他提著皮箱跟在一邊,轉回多子街,向小東門而回。
齊粟娘滿心歡喜,坐在轎子里,揭簾和走在一邊的陳演說話,眼見得又過萬花春,突看得側對面一座藥堂,上掛“天瑞堂”招牌,想起陳演拘著她養病,不讓出門的事兒,不由與陳演相視一笑,陳演含笑看著齊粟娘,“你只要信我便是——”
對面萬花春里傳來大掌柜的聲音:“蘇姑娘,您走好,這二十匹料子小的后腳兒就送到您五敵臺的十弓樓里去……”
陳演晚上從鹽商席上回來,已是二更天。齊粟娘見他有七八分醉意,一邊喂他喝醒酒湯,一邊嘆道:“揚州城里雖是風氣大開,這浮華之風卻也不是好事兒,原想著漕連府里已是頂尖兒的作派了,這幾日在總鹽商府里應酬才知道揚州豪富,皇上的日里吃用都沒他們奢華。雖是女學興盛,個個官眷都能詩會畫,頂著才女的名頭,也擋不住外頭那些姐兒們來來去去……”
陳演卻是迷迷糊糊回不了話了。
比兒將澡桶掇了進來,聽得齊粟娘的話,勸道:“外頭爺們的宴席,總就是這些調調兒,這地盤上又亂,不能太過孤高離群。大人雖是府臺,免不了入鄉為俗。”
齊粟娘想著瘦西湖上那幾個放獷而不粗淫的揚州名士,點了點頭,替陳演洗個熱水澡,便扶他到床上去睡覺。
妝臺上燃著一支紅燭,內室里光線暈暗,齊粟娘打散了發髻,除了外衣,吹了火,輕手輕腳撩了帳子一看,陳演向里側著身子睡了。
她方上床閉了眼,忽覺身上一重,陳演翻過身來緊緊抱住了她,含糊笑道:“粟娘,今兒晚上我們……”輕聲在齊粟娘耳邊說了幾句。
黑暗中,齊粟娘飛紅了臉,嗅得他嘴里酒氣,嗔道,“你在外頭不知和些什么人吃酒,聽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話兒,弄出這些花樣,誰耐煩理你。你醉成這樣,還不安分睡覺……”
陳演一面急急拉扯著齊粟娘身上貼身羅衣,一面央求,“你就依我一回兒,咱們試試……”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