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 第四十八章 張破天
“巧巧姑娘,張公子為救我將刀遺失,請將這把刀轉送給他,算是我給他的謝禮。”
“張十八把爹爹的刀遺失了?”旁邊林平平一陣驚愕,“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巧巧瞪了她一眼,對崔寧笑了笑道:“這是舍妹平平,前天才從老家來,口無遮攔,請小姐莫怪。”
崔寧聽林平平的口氣,似乎那把刀非常重要,她歉然對她施一禮道:“平平姑娘,張公子都是為救我才把刀遺失,真是對不起!”
“沒什么!沒什么!”林平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笑道:“那把破刀,我小時候偷出去玩爹爹還打過我,丟了最好,我才不可惜呢!”
說著,她從姐姐手中接過刀,拔出鞘來,眼睛亮了起來,贊道:“好刀!”她挽一個刀花,‘霍霍!’地劈砍兩式,幾名侍衛知道這刀的厲害,嚇得連忙向后躲,刀太重,她舞了兩下便有些手酸,順手向門口的一棵小樹砍去,‘喀嚓!’小樹竟被削成兩斷,轟然倒下,險些將剛剛出來的掌柜砸中。
“平姑奶奶,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你好的不學,偏要學那些舞刀弄槍的莽漢.....”
掌柜一邊拍身上的塵土,一邊埋怨,他一抬頭,見周圍頂盔貫甲的士兵皆惡狠狠盯著他,嚇得他將后半句話咽了回去,轉身便慌慌張張跑了回去。
“你是官宦人家小姐吧!”平平見崔寧有數百侍衛保護,便忍不住問道。
“是的,我叫崔寧。”
崔寧見她為人爽快,也忍不住心中喜歡,她想了想,便從頭上拔下一支牡丹金釵,遞給林平平道:“初次見面,這個送給你!”
“小姐使不得!”林巧巧見牡丹花重重疊疊都是純金打制,尤其是花芯竟是一顆指頭大的藍寶石,璀璨奪目,她連忙阻止,林平平卻不以為意,她見金釵精巧無比,心中歡喜,便毫不客氣地接下,卻將腰上的小銅鏡解下來遞給崔寧道:“這個送給你!”
旁邊的侍衛們都忍不住捂嘴‘撲哧!’笑出聲來,崔寧卻雙手接過銅鏡,衷心向林平平感謝,她回頭對侍衛們冷冷道:“東西不在貴賤,而在于心意,你們男兒都知義氣為先,卻為何要笑一女子?”
眾侍衛皆面露慚愧,一起躬身道歉:“小姐教訓的對!”
崔寧見站在門口說了半天,也不見張煥的出來,她心中極度失望,卻又不敢多問,這時林平平將金釵插在頭發上,笑道:“我給張十八看看去。”
可走了兩步,她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又沮喪地說道:“我忘了,張十八出去了。”
崔寧一顆心落下,她見林平平左一個張十八,右一個張十八,忽然想起他也曾讓自己這樣叫他,便試探著問她道:“平平姑娘,你怎么叫張公子為張十八?”
林平平哈哈一笑,“我從小就這樣叫他,他開始不肯,后來被我打怕了,也只好準了!”
崔寧心中涌出一股甜意,她精神抖擻上了馬車,探頭向林平平招手笑道:“平平姑娘,歡迎你來找我玩!”
望著崔寧的馬車消失,平平欣然問林巧巧道:“姐,她是誰?我很喜歡。”
“她啊!她是和你一樣傻的人,去問你的張十八吧!”林巧巧將刀塞給她便揚長而去,只留下一頭霧水的平平。
.......
張煥一早便出去拜年了,不過不是去家主府邸,而是去了太師張破天的府第,張破天雖也是庶子出身,但和張煥還有些不同,張破天的父親就是張府的庶子,而他更是父親的庶子,母親是個丫鬟,生下他不久便死了,他從小就一個人住在張府的最外圍,恰好就是張煥住的那間屋,長到十八歲,連個名字都沒有。
后來安史之亂爆發,他跑去參加了李光弼的軍隊,在太原反擊戰中,他率本隊四十名弟兄從地道殺進史思明的帥帳,為李光弼以五千軍大敗史思明的十萬軍立下最關鍵的功勞,由此被升為偏將,并被李光弼起名為‘破天’,也就是從地道里破天而出之意。
在后來的戰爭中,他屢立戰功,也慢慢高升,安史之亂后期,李光弼被監軍宦官嚇得病死,手下眾將解散,他也被封為河中節度副使。
不久,回紇軍大舉攻唐,張破天也率部赴陜郡集結,可惜魚朝恩指揮不力,唐軍主力被回紇軍大敗,張破天便收集了數萬敗軍返回太原,并在常山郡三敗回紇騎兵,并最終創立了河東軍,為張家擠身七大世家做出了巨大貢獻。
至于后來因為他出身卑賤,被張家嫡子們所不容,他一怒之下便和張家決裂,這些事張破天已不想再給張煥提起。
“張若鎬肯廢除非嫡子不能繼承家主的規矩,說明他還是有點眼光和魄力,不過這僅僅只是個開始,真正的較量還在后面。”
張破天給張煥倒了一杯酒,淡淡地笑道:“其實張若鎬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也實在是迫不得已,你們都不知道張家的危機嚴重到了什么程度。”
張煥默默地將酒飲了,也給張破天滿了一杯酒,張破天端起酒杯悠悠嘆道:“張若鎬的五兄弟,除去早亡的老五外,其他錦、鋒、鏘、鈞,那個不是妻妾成群,還有張若鎬的父親幾兄弟,這樣你們這一輩的嫡子就有五十余人,他們怎么會允許庶子繼承家主之位,但這還是小事,關鍵是王家、崔家都插了手,這才是張家真正的危機。”
張煥點了點頭道:“幾個月前,家主命我掌管財政,我就發現張若鋒私自撥了四十萬貫給王家,我認為這還只是冰山一角。”
“張若鋒那個蠢蛋,自以為聰明,其實他被王煙蘿捏在手上了。”張破天冷冷道:“你可知道那些錢最后都到哪里去了嗎?告訴你,是山東,落進了崔家的口袋,去養活他的十五萬山東軍,最后張家卻無錢募兵,崔圓的手段不是你能了解的,借刀殺人一向是他的手法。”
說到這里,張破天起身去將書房門關了,回來壓低聲音對張煥道:“我告訴你一件張家的秘密,那個所謂的嫡長子張煊極可能不是張若鎬的親生兒子。”
“你是說....他是三叔的兒子嗎?”張煥忽然想到了張若鋒。
“不!事情不是那么簡單。”張破天輕輕搖了搖頭,“王煙蘿勾引張若鋒,那是張若鎬做禮部尚書之后的事,那時張煊已經十歲了,其實很多長輩都知道,二十五年前,王煙蘿嫁給張若鎬僅僅七個月便生下了張煊,當時王家一口咬定是早產,接生婆也說是早產,不過事情僅僅過了三個月,那接生婆便溺水死亡,當真蹊蹺的很!”
“那家主娶王煙蘿的新婚夜,難道沒驗紅嗎?”張煥插口問道。
“這我怎么知道?”張破天聳了一下肩,曖mei地笑道:“若王煙蘿有心弄假,其實也容易,而且當時張若鎬也還年輕,想不到這么多。”
張煥默默地點了點頭,恐怕家主心里也有數,所以才會對他們母子那樣冷淡。
張破天瞥了他一眼,又繼續道:“我剛才所說張家真正的危機就在這里,張家手中已經沒有軍隊,若王煙蘿母子鬧出事來,王昂在崔圓的指使下完全可以用武力威脅,張若鎬也早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趁崔圓集中精力謀取連任右相的機會,突然回家探親,掀起了這場家主繼承者的風暴,他其實是在賭崔圓不敢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對張家下手。”
“可是....”張煥遲疑了一下道:“可是我不明白家主怎么會看上我?在此之前我也默默無聞,他完全可以立別的嫡子,這樣便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你說得對!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我也知道你在書院十分優秀,但這和立庶子所須要付出的代價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以張若鎬的深謀遠慮,他不會想不到,所以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張破天也漸漸陷入了沉思,過了半晌,他搖頭笑了笑,便拍了拍張煥的肩膀鼓勵他道:“不管怎么說,我也將你視為振興我張家的希望,過幾天就要新年大朝了,這次崔雄冒功事件必然會成為斗爭的焦點,我希望你要昂起頭,讓天下所有人都看到,張家未來的家主非你莫屬。”
張煥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瞇著眼徐徐道:“請四叔放心,我絕不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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