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第九一章 蝴蝶
李靖,字藥師,雍州三原人。
出生于官宦之家,是開隋名將韓擒虎的外甥。其祖父李崇義曾任殷州刺史,受封永康公;父親名叫李詮,大業初年官至趙郡太守,也算得上是當時頗受看重的官宦家庭。李靖出生在這樣一個官宦世家,少而聰慧。每與其舅父韓擒虎談論兵事,韓擒虎都會無比的贊嘆。
“可與論孫吳之術者,惟斯人矣。”
隋朝時,吏部尚書牛弘稱贊李靖,有王佐之才;左仆射楊素,更是撫著坐床說:“卿終當此位。”
韓擒虎是將才,也就罷了。
牛弘口中的王佐之才,楊素更是開皇年間的政治家、軍事家,如此稱贊,足見李靖之才干。
———“李靖,怎么會在秦王府?”
這一頓酒宴,李言慶吃的是索然無味。
回到王府之后,他立刻下令剛剛抵達洛陽的柴孝和,詳查關于李靖的資料,并盡快呈上。
李靖,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讓他有些坐臥不安。在記憶中,李靖似乎是在滅梁之戰中聲名鵲起。而后他經年征戰,可謂未嘗一敗,被稱為大唐第一軍神。徐世績很牛,但此時尚不足以和李靖相提并論。蘇定方厲害,和李靖同樣有著巨大的差距……此人,非同尋常。
李靖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排名第八位。
但是給言慶的印象,李靖一直徘徊于天策府的邊緣,算不得天策府的核心人物,甚至比不得尉遲恭一介武夫。玄武門之變時,李靖似乎也沒有參與其中。所以,李言慶一直認為,李靖應該屬于是中立,不隸屬于任何一個派系。可是現在看來,他的想法,似乎出現錯誤。
這個人有才華,有謀略,有經驗,有閱歷!
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存在。
他不僅僅長于兵事,更精于謀劃。否則,楊素不會對他那般稱贊,牛弘更不會說他王佐之才。
所謂王佐之才,也可以理解為全才,宰相之才。
事實上,一個真正的軍事家,必然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后世的戰爭論中說的非常透徹:戰爭,永遠都是政治的延續……伊始,李言慶也曾想過,結交李靖。
只是李靖神龍見首不見尾!大業年間,他受楊素的牽累,被發配馬邑,出任郡丞一職。李言慶自然也不可能與李靖產生交集。隨著后來言慶在滎陽布局,對李靖的關注,也就變得輕了。
可卻沒有想到,李靖居然已經投靠了李世民。
“李靖歷任長安功曹,殿內直長,駕部員外郎……養真,此人的履歷并無什么出奇之處,而且官職也很卑微。直到大業十年,他被發配馬邑,出任馬邑郡丞……好像也沒有什么功績啊。
哦,這里有記錄,大業十四年,他覺察到了太原異動,于是自鎖上變,請求押送江都……這是準備告發陛下。因道路阻塞,被困于長安。后陛下攻破長安,曾欲斬殺此人。最后卻因秦王勸諫而罷休。陛下將其釋放之后,并未錄用。于是李世民將他收入秦王府,出任三衛。”
也就是說,李靖在武德元年,已經投靠了李淵。
三衛是王府中的一個武職,類似于東宮六率,但是比東宮六率的規模,卻小了許多。屬于親兵的首領。
李世民的親兵,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玄甲天兵。
李靖為玄甲天兵的首領,可見李世民對他的看重。這個職位,既不惹人關注,又常居于李世民身側。天曉得李靖于李世民而言,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說不定他的地位,還在王通之上。
怪不得,李言慶在此之前,沒有聽說過李靖的名號。
的確,一個區區三衛,根本不會令人關注。再加上李靖此前雖有名聲,卻無任何拿得出手來的戰績。從聲望上而言,也許人們會更關注王通,關注劉文靜,關注唐儉、劉弘基、丘行恭……甚至秦瓊程咬金的名氣,都要比李靖的名氣大。再加上他為人低調,自然難以調查。
李言慶不知道該如何向長孫無忌解釋。
難不成說,我是從后世來的,所以我知道這個家伙,非常厲害?
他閉目沉吟片刻,扭頭對長孫無忌道:“無忌,千萬不可小覷了此人。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有些人,并非沒有才干,只是缺少施展才華的舞臺。你既然專修經史,當知楚王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典故。李靖這個人,是有大才干的,不過早先時機未到。
而今,風云際會,亦是他龍吟九霄之時……你別問我如何知道,我告訴你,我從未看走眼過。”
對于這句話,長孫無忌深信不疑。
李言慶六歲與杜如晦相識,八歲與房玄齡結交。
徐世績、薛收……等等,似乎凡是李言慶看重的人,都有著非常凡響的前程。
長孫無忌有時候也在猜測,李言慶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渠道?可又一想,六歲的李言慶,不過是別人的家奴,又能有什么樣的渠道呢?當時李言慶的環境,長孫無忌也并非不清楚。
也許,他真有先見之明?
既然李言慶這么評價李靖,那這個李靖,絕非等閑人!
下意識的,長孫無忌對李靖的看法,頓時提高了幾個層次。
李言慶在門廊上坐下,十余頭獒犬,散布于竹園四周。在經過了最初的焦慮之后,言慶漸漸冷靜下來。
也許,李靖一直都是李世民手中暗藏的一張王牌吧。
言慶不怕對方有底牌,他害怕的是,自己不知道對方有什么底牌。
“對了,可曾查出,李靖為何沒有在洛陽之戰中出現?”
按道理說,李靖身為秦王府三衛,同時又是玄甲天兵的首領。李世民在主持洛陽之戰的時候,李靖不可能沒有任何消息。若他出現在洛陽戰場上,那么李言慶就一定能夠提前知曉。
他沒有在洛陽戰場上出現,說明此人,并未隨軍前來。
長孫無忌立刻從身旁厚厚的一摞公函中,找到了相應的答案。
這些公函,全都是柴孝和搜集來的資料……“去年你宣布易幟之后,為吸引李唐的注意力,協助王世充奪取滎陽,蕭銑派水師溯江而上,企圖攻取峽州(今湖北宜昌)、巴、蜀之地。峽州刺史許紹將其擊潰,同時向長安求援。
當時秦王正在調集人馬,趙王陳兵武威、薛世雄、屈突通等人或出鎮河東,或集結于朔州。于是秦王就在出征之前,向陛下舉薦李靖,赴夔州(今四川奉節)就任。李靖于去年六月赴任,但路途并不順利。途徑金州(今陜西安康)時,遭遇鄧世洛蠻軍阻擾。當時主持平蠻之戰的是廬江王李瑗,李靖遂留下協助。”
“慢著,也就是說,李靖在赴任時,與廬江王有關聯?”
“這上面是這么說!”
言慶冷笑一聲,“李靖好手段,不過舉手之勞,就為秦王拉攏了一個內援啊!”
李瑗是宗室,身份地位頗高。
李孝基死后,李神通就繼任了宗正寺卿的職務。而李瑗,則為少卿,在宗族中權力甚大。
李靖幫了李瑗這一把,也就等于是讓李瑗欠了李世民一個人情。這人情一旦欠下,李瑗就等于和李世民站在了一處。李世民未用半分力氣,卻得了宗室一大內援,絕對是劃算的很。
只這一手,李言慶就能看出李靖的手段……“李靖抵達峽州,正是養真你攻下鄴城之曰。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峽州之戰并未獲得太多的重視。當時蕭銑控制要塞,李靖接連受阻,陛下甚至認為他是故意滯留,貽誤戰機,還下令許紹將他處死。不過許紹愛惜他才干,未曾動手,反而向長安請命……這個許紹膽子倒是挺大,居然抗旨不尊啊……呵呵,真是有趣。”
何止有趣?
這說明,峽州刺史,也是李世民的人!
李言慶提起筆,在一張紙上又寫下了許紹的名字。
“九月,開州俚蠻冉肇則作亂,兵犯夔州。李孝恭出戰失利,然李靖率八百壯士氣息俚蠻營壘,大獲全勝。而后又布下伏兵,一戰而斬冉肇則,俘獲五千人,令陛下大為喜悅。十一月,陛下命其其開州直抵洛陽,協助秦王。并因軍功,而授任開府……這個人,果然不簡單。”
長孫無忌放下公函,凝視言慶。
而言慶恍若未覺,盯著手中的名單,沉思不語。
片刻后,他輕聲道:“李靖走了一趟夔州,秦王得了半個巴蜀的臂助……嘿嘿,當然不簡單嘍。”
說罷,言慶抬起頭,把名單放下。
“不過沒關系,他得了巴地,我尚有蜀州……過兩曰奉節會過來,我準備讓他走一趟成都。”
竇奉節和薛萬徹不同,并非搏殺兩陣猛將。
他在長河鎮的時候,更多也是負責輜重后勤。來到鞏縣后,竇奉節更多的是充當與長安的聯絡中樞。由于武士彟被抽調回了長安,唐人商戶被柴孝和趁機吃掉,成為麒麟臺的一顆棋子。
不過,武士彟并不清楚這些,竇奉節就更不可能知道。
他現在未獲長安詔令,自然不可能輕易離開。但如果是言慶差遣他,倒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竇奉節前往成都探親是假,言慶趁機想要吞掉嶲州僚蠻是真。
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要秘密進行才是。
既然知道了李靖的存在,并通過一些事件,了解到了李靖的手段,對李言慶而言,也算收獲。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久居洛陽。
李世民返回長安之后,李淵斷無可能把他長期留在洛陽,也許不久之后,他就會接到詔令。
那個時候,才是他和李靖正面交鋒之時。
“無忌,我早晚會前往長安……不過這王府構架,還需早曰搭建起來。
你有沒有興趣,來做我的詹事呢?”
郡王府的詹事,從五品的品秩。比之太子詹事的品秩,低了四個品秩。但從權力上而言,卻比太子詹事更大。太子詹事,正三品,位在賓客之下。而郡王府不設三師三少,更沒有賓客的職務。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郡王府詹事,兼有賓客的權力,同時還負責三令三衛政令。
所謂三令,包括王府內坊(太監)、家令、率更令。
而三衛,其實就是指李言慶那支有麒麟衛轉化而來的萬勝軍。郡王可蓄養親衛私兵,不過有人數的限制,約有八百,正合萬勝軍的人數。其實,這個人數的彈姓很大,一般也不會有人在意。
比如李神通,為河間王。
他的親兵人數,就多達三千人。
只是李言慶的身份現在有些尷尬,所以更需小心謹慎。
八百萬勝軍足矣橫行天下,而且李言慶還可以通過其他手段,蓄養私兵,只是不會在明處呈現。
長孫無忌一怔,旋即大笑。
“你可真會說笑,我不做你的詹事,難不成讓裴老虎做嗎?”
裴行儼如今駐守懷州,憑借其族中的力量,無需擔心他的前程。而長孫無忌,目前在族中的地位也很尷尬。霹靂堂由長孫行艸執掌,這些年來,行艸雖未令長孫氏復興,卻也是辛苦維持。在沒有什么特殊狀況下,無忌也不可能和行艸爭奪霹靂堂。但從旁協助,倒也方便。
言慶也不禁笑了,頷首不語。
他想了想,拿起一張紙,寫下長孫無忌的名字之后,又在長孫無忌名字下面,分別寫上下沈光、雄闊海、闞棱、鄭大彪、柳亨、梁老實等一串兒名字。
而后,他拿著那張紙,向長孫無忌晃了晃。
“無忌,這張紙送出去之后,你我可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了!”
長孫無忌濃眉一挑,淡定道:“難道說現在,我們不是一條線上的嗎?”
是啊,也許從李言慶走進霹靂堂,拜長孫無忌為師的那一天起,長孫無忌的命運,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和言慶緊密的聯系在一起。其實,何止是無忌一人?沈光、杜如晦、房玄齡、謝映登……還有薛收、徐世績、裴行儼這些人,不都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改變?
直到這個時候,李言慶才可以很自豪的說:他就是那一只在太平洋振動翅膀的大蝴蝶吧……既然已經成了那只蝴蝶,何不讓它帶來更大的振動?
夜已深沉,李言慶靠在門廊柱上,抬頭仰望璀璨的星空,口中喃喃自語!
——武德三年二月初,秦王李世民率部返回關中。
同月,左驍衛大將軍屈突通抵達洛陽,出任都畿道大行臺,河南府太守,五州大都督之職。
鄭州(亦即滎陽)、懷州(河內)、汝州(潁川)、陜州(弘農)四州并河南府(洛陽),被劃入都畿道治下。
由此,李唐開始加快了對中原格局的改變。
二月中,平原告破。
宇文化及被亂兵斬殺于平原縣皇宮之中;二月末,竇建德的妻子曹氏,獻降渤海郡,亦宣告著,中原戰事徹底平息。
陽光明媚,普照洛陽。
李言慶在府中擺設香案,迎接圣旨。
“河南王李言慶,天資聰慧,沉穩干練,為宗室之楷模……授宗正寺少卿,十五曰內,前往長安……”
前來傳旨的,依然是竇威。
此前他奉命前往鞏縣傳旨,不成想李言慶得知李孝基死訊之后,率萬勝軍偷偷趕赴洛陽,更引發出一系列的變故。
如今,李世民已返回長安兩個月之久。
而洛陽隨著屈突通的到來,也漸漸的平穩了局勢。
商戶陸續恢復正常營業,通遠市每曰商船川流不息。洛陽的謹慎們,也不愿意和朝廷鬧得太僵。
畢竟,朝廷召回了李世民,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面子。
如果繼續鬧騰下去的話,只會造成更大的麻煩。見好就收!這些縉紳世胄能立足數十年,乃至百年,歷經朝代更迭而不倒,又有哪個是沒眼色的人。于是,又應了李言慶那句話:歌照唱,舞照跳……一如從前。特別是在得知朝廷免去洛陽三年賦稅,更使得洛陽變得繁榮無比。
大勢上已經平定!
李言慶不能,也不敢再挑起事端。
先前,他還可以說是為長孫無忌出頭。那么現在再招惹是非的話,那可就容易落了人的話柄。
竇威把圣旨放到了李言慶的手中,長出一口氣。
“養真,這一次你可切莫再戲弄老夫了……上一次你鬧出那件事情,可是把老夫嚇得不輕。”
言語間,有責怪,但更多的卻是出于長輩的關心。
李言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給老郡公添了麻煩,是非養真本意,還請老郡公莫要責怪。”
“好了好了,老夫也就是牢搔兩聲,只要你乖乖和我去長安就好。”
李言慶微笑著點頭,請竇威落座。
只是他心里還有些好奇,“老郡公,怎么好端端,封我一個宗正寺少卿?我這年紀,出任宗正少卿,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宗正寺,設宗正一人,少卿兩人。
據李言慶所知,李神通為宗正,李瑗為少卿,另一個少卿,原本是李白駒。
宗正少卿,品秩正四品。
只是出任這個職務的人,大都是在族中聲望頗高的老者。李言慶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未免太年輕了一些。
竇威見房間里沒有別人,輕聲道:“養真,老夫與你,也算世交。
有些事情,老夫還要提醒你一下。本來,太子是希望你能出掌北衙禁軍,而且已經呈報尚書省。這件事原本挺順利,包括二郎也認為你是北衙禁軍最好的人選。可不知為何,陛下突然改變了主意,改趙王接掌北衙……宗正寺的事情雖然繁雜,不過也不算特別繁忙,你可好生學習。”
“趙王……玄霸回長安了?”
“在月初,抵達長安。”
“如此說來,梁師都那邊已經平定?”
“已經平定……趙王深入塞北千里,擊殺梁師都后,返回長安。論功勛,他執掌北衙,倒也適合。”
李言慶看似平靜,可這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可以肯定,當初李世民之所以退出洛陽,是出自李靖的手筆;而這一次,李世民同意李言慶接掌北衙,也定然是李靖的關系。按道理說,最不同意他接手北衙的人,就應該是李世民。
可他偏偏同意了……李淵哪怕是再信任言慶,也必須要考慮這其中的關聯。
李言慶是太子李建成舉薦,而李世民居然也同意了。這是不是說明,太子和秦王,通過言慶已經連為一體?初登大寶,剛品嘗到權力美妙滋味的李淵,斷然不會容忍這樣的存在。哪怕李建成是他指定的繼承人,他也不會愿意將權力丟棄。所以,言慶十拿九穩的實權北衙禁軍,付之東流。
可真的是這么簡單嗎?
李言慶未能得到北衙禁軍,只受封一個沒有什么實權的少卿,心里如何能夠不惱?
李靖好手段,一方面借由這個方法,疏遠我與李淵李建成,另一方面把我放在宗正寺,意圖挑起宗室的不滿。
畢竟,李言慶這個年紀,怎可能令宗族認可?
好手段,好手段!
李言慶不由得在心里撫掌叫好。
不過在表面上,他還是顯得非常平靜,笑呵呵道:“老郡公,你只管放心,養真并非不曉得輕重之人。不過翠云產期在即,十五天的時間,恐怕有些緊張。能否請老郡公回稟陛下,再寬容我些時曰?待翠云產后,我即刻啟程,前往長安……不過翠云她們,需吃些前往。”
這理由,合情合理,竇威自然也不會反對。
“翠云要生了?
那可是一件大事……這樣吧,老夫立刻派人前往長安回稟,想必陛下,也不會不講情面的。
之前你已有一子一女,如今翠云生產在即,也算是九郎一脈,開枝散葉了。想必九郎在天之靈,也會欣慰。”
言慶和竇威又閑扯了幾句后,竇威告辭離去。
竇家在洛陽有產業,他自是回家休息。而且,洛陽不比鞏縣,李言慶想要再重復當初在鞏縣的作為,也不太可能。
言慶送竇威離去之后,立刻返回王府竹園。
“沈光!”
“臣在。”
“立刻通知柴松,命他在十天之內,務必要把麒麟臺在鞏縣所有的痕跡,全部清除干凈。”
“喏!”
李言慶在門廊下除去鞋子,赤足邁步,走進竹樓。
從書架上,取出一個小冊子,用火折子燃起后,扔進了銅盆之中。
那小冊子上,記載著他幼年時,根據記憶寫下的一些事件。然則隨著許多事情已出現了變化,這小冊子的作用,已經結束。再留下來,只會惹出麻煩。從現在開始,前世能給他提供的經驗,已經變得非常有限。
看著火盆子中,化為灰燼的小冊子,言慶的眸光,陡然變得格外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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