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乘飛舟歸至上層,很快回到了守正宮前。他一抖袖,數道靈光飛去,卻是將星舟、玉啄鶴等幾法器一并還了回去。
他邁步入殿,在玉臺之上坐定下來,先是調息了一會兒,待出了定坐,便開始回思方才這一戰。
他感覺對付成朝這類神將,還當是以瞻空道人那等把握天地大勢,而后將之克殺的方法為最為方便。
這樣非但能那借用到更多力量,也不必去用那玉啄鶴了,但凡成朝聚顯現身,就立刻可以鎮殺,任憑其怎么努力也是翻不了身的,而且大勢一旦拿成,哪怕天罡神將再多幾個,也能一并收拾了。
并且他還想到,若是與修煉到了虛實相生境界的修道人相斗,那么把握天地大勢似乎也是唯一能與之對抗并可能有一點勝算的斗戰方式了。
所以說,許多前輩修道人習慣使用這等斗法路數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可惜,他修道時間較短,神通變化還沒達到這等地步,那就只能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去斗戰了。
他看向殿外云海,下來即將面臨兩家勢力的全面對抗,再加上他身為守正,他認為自己下來不定就會遇上虛實相生的對手。
這類修道人便是被人打滅神氣,只要世間還有身軀在,那就能瞬時種落神氣。而此輩只要神氣還在,那怕在世之身被打滅,也能在瞬時再化生而出,便是封禁也沒用,大不了自我舍棄。據他所知,鎮獄之中,似就不存在擁有這等功果的修道人。
所以神通法力若是不夠,想在正戰之中將此等修道人殺死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不過在世之身可以殺滅,神氣可以耗盡,只要其人道行修為未曾到徹底煉去“生消長化”的層次,那么就是可以對付的。
畢竟寄虛修道人也罷、虛實相生也好,還在玄尊這一層次之內,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只是功果不同罷了。
不過大略上可以如此看待,但落到具體到細節上還需謹慎斟酌。
論及自身他也不是沒有優勢。需知摘取上乘功果并不等于心光法力一齊提升了,只是具備更大上限和潛力,擁有更多的神通變化自身法力仍是要一點點去修持起來的頂多此輩修持更快更穩一些。
而隨著持續煉化玄糧他的六印根基和心力一直在穩步提升著,所以只要他的心力能達到與此輩相抗衡甚至反壓的地步,那么就占住了這一方面優勢不再是無有還手之力。
其次就是在于神通了一般的神通變化的確是對付不了這樣的對手的,他也遠沒到那個層次。但是他還分別掌握著大道之印的言印和目印,這也是他目前最大的倚仗。前者可言語殺奪一切后者可助他看到寄虛之地要想對付這般對手只能在這上面想辦法。
這刻他不禁想起方才在以“六正天言”鎮殺成朝等五人時當時那一語念完之后好似發現觸動了什么隱隱然感覺到了一片高遠虛渺之所在。
這等情況他此前所翻閱過的道書之中也是沒有記載的。
現下細思下來,這當是道印本身所展現給他的東西,畢竟他是玄修,與真修還是不同的,不止如此他還是大道之印為入道之基正走著前人所未曾走過的路也一定是會遇上一些無法在記載中尋到的東西。
他尋思了一下“倚大道而為,用大道之器,若是如此或可能以此再造一門神通,要是這門神通如我所想,那么……”
他轉念過后,決定試下能否再接觸一下這片所在,于是心意一收,重新入至定中,并于心中默誦道言。
虛空深處,幽城主城之內。
顯定道人正聽著底下之人的傳報,這是關于上宸天與天夏這一戰的結果。
具體的消息上宸天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的,但是通過零星的線索和訓天道章之中傳來的一些消息,他卻不難判斷出這一局上宸天吃了一個大虧。
特別是谷上派那么多人被擒捉回去,連派主似也被擒捉了,這個事情天夏并沒有刻意隱瞞,很容易被他查探到。
他聽罷之后,揮袖讓稟告弟子的退去,看向下座一位道人的分身,道:“王道友認為如何?”
王道人稽首一禮,道:“回稟顯定上尊,王某聽罷,只有一想,上宸天似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顯定道人道:“這便對了,上宸天若是能和天夏打個有來有回,那才是怪事,只不說其余,就是那元都玄圖存在,便對天夏助力極大,人去之地,可隨時得有援手,便見不利,也能提前退走。”
王道人道:“上宸天的青靈天枝需得用于招引寰陽,而天夏卻能無所顧忌的調用元都玄圖,兩邊一輕一重,高下立判,也難怪對抗到現在,上宸天屢屢吃虧。”
顯定道人道:“不過這只是開始罷了,上宸天眼下再是吃虧,也不至于被滅派,只要等召引了寰陽派回來,青靈天枝便可得重放出來,而寰陽派也同樣是有鎮道之寶的,以后如何,現下還難言。”
“是啊,未來局勢難料。”王道人感慨一聲后,又試著問了一句,“聽聞我等也是在祭煉鎮道法器?”
顯定道人不介意透露一些,他很清楚,上宸天也在接觸幽城底下人,試圖將人拉攏過去,真有這么一兩個投過去,那也是有可能的,現在需要堅定底下人的信心。
故他道:“不錯,如今老師正在祭煉此器,待得功成,我幽城也便有了自身之倚仗了,自不必再看兩家之臉色了。”
王道人點頭不已,幽城凝聚人來,就是因為這里沒有規矩束縛,可是同樣,幽城并不能給人安穩之感,可有了鎮道法器那便就不同了,這對于穩固人心非常有用。
可他也同樣擔心,幽城有了鎮道法器,會不會進一步收緊約束?那對下面的玄尊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顯定道人看出他的擔憂,道:“王道友,你們且安穩修持,幽城無論是否有鎮道法器,都不會與以往有什么變化,還有,上宸天和天夏之爭我等莫要摻和入內。”
王道人心領神會,今日顯定請他來說話,看來就是為了向他并向幽城其他人傳遞這個消息的。
他想了想,也問了一個自己和別人都想知道的事:“顯定上尊,王某斗膽問一句,這一戰后,如有一方傾覆,我幽城何去何從?”
顯定道人知道他擔心的是什么,只有兩家并存在,幽城才能存在,要是一家覆滅,那么幽城也不可能再單獨存在了。他淡淡道:“道友無需多問,倒時自有應對之法。”
王道人半信半疑,不過這個時候談這些還太遠,就姑且聽之了。
澄河天原,此是上宸天一個荒僻的附從天域,這里沒有大地,只有一片湖海,水面碧藍,常年在霧氣掩映之中。
天穹之中化開一道虛隙,贏沖自里走了出來,停落在上方,他道:“焦道友可在么?”
話音落下,過了一會兒,便見云霧蒸騰的海水之下有一條碩大龍影在下方顯現,而后水浪噴涌,一個貌相四旬左右,黑發長須的藍衣道人踏浪出來,口中隨意道:“怎么,上宸天終于想到來尋焦某了么?”
他負袖而立,道:“說吧,需我做什么,還了你等人情,我也便是解脫了。”
贏沖道:“若我需要道友出面應付正清呢?”
“正清?”
焦道人神情一凝,“你們自己對付不了么?”
贏沖道:“三位上尊正在召引寰陽派,正清也唯有道友能應付了。”
焦道人皺眉道:“正清可不好對付啊。”
贏沖道:“若是對付他容易,也就不來尋道友了。”
焦道人沉吟一下,道:“那么需要我做到何等地步呢?若只是拖住他一些時候,倒也是可以的。”
贏沖道:“道友可能將此人除卻么?”
焦道人搖頭道:“我若與正清生死相斗,可能勝,也可能敗,但是我知道,正清煉就一門了得神通,我一個不慎,就是身死落敗的下場,這等做法對我來說實在太過冒險了,道友還是換一個吧。”
贏沖倒也沒有堅持,而是道:“道友若是不愿,那么贏某想請焦道友去對付另一個寄虛功果的修道人。”
“哦?你確定?”
焦道人略覺驚奇,雖然他對付不了正清,但是對付寄虛修道人,那卻是大材小用了,若是這么讓他還一個人情,那他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贏沖道:“我確定,這個人十分值得如此做,若是我執掌青靈天枝,那我定會毫不猶豫殺死此人。”
焦道人卻是神情鄭重了一些,聽贏沖如此說,這絕不是什么簡單角色,他撫了撫長須,沉吟一下,道:“我在這里久不問外事,還要勞煩道友把此人底細還有如今外面發生的事機都告知于我。”
贏沖點首道:“這些贏某隨后當會命人送來。”說話之間,他身影緩緩變得虛淡起來,唯有聲音仍在傳下,“雖需對付此人,但非是現在,待等時機到了,我自會來告知道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