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渾道章

第兩百八十四章 正言誅真形

蟬鳴劍在虛空之中一個躍動,將一團虛影再次殺散,而后劍光一閃,遁至上方,在那里繞轉飛旋,待機再發。

張御于此戰之中接連斬殺成朝聚顯之身,此刻也是摸索出了一點門道了,現在哪怕沒有玉啄鶴,他自信也能憑借由虛入實的那一點微妙變化,提前將那聚合之身找了出來。

倒是隨著時間推移,他感覺到那些天罡神將距離自己愈發近了,等再是挨近一些,他就準備讓玄渾蟬上去解決此輩。

正思索之間,卻覺場中情形有異,這一次那玉鶴在啄去一縷神性力量后,并沒有再去追逐,而是在虛空中旋轉一圈,直接回到了他身邊,并還化為一枚小玉鶴落了下來。

他伸手拿住,心下微微一動,若是神性力量還存在,玉鶴絕不會停下,出現這等情況,那無疑是說……成朝已被斬殺至破滅了!

他望向虛空,用心感應了片刻,確然沒再察覺到有任何神性力量存在了,這個所謂的上宸天護道神將當已被除去。

這是此前設想中最好的情況,在天罡神將合圍之前就先一步將此獠解決了,也不必去面對此獠與那些天罡神將的聯手圍攻了。

而接下來,當是趁著這些天罡神將還未聚合到一處時,逐一將之攻破。

想到這里,他略作感應,伸手一撥星軌,飛舟舟身之上光芒一閃,便自原處消失不見。

同一時刻,贏沖看著虛域之中那一根青枝徹底變得黯淡無光,便知曉成朝這位護道神將已然指望不上了。

而那些天罡神將,也只會按照成朝之前留下的命令行事,下來局面已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他只能在此靜靜等待這一戰結果了。

只在這時,他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再是又凝望了一眼那根枝節,照理說神性寄托完全消失那么這根枝節也應該一并消散才是可現在不是如此。

他心覺有異,再是試著察看了一番,卻是當真別有發現發現原來最早的那縷神性的確是消失了可上面卻有一縷新生的神性攀附著。

這點神性此刻就如柴薪下的火星,看起來很是微弱,可用不了多久就會化為熊熊燃燒的蓬勃火焰。

這即是說雖然原先的那個成朝已亡可因為某種原因一個新生的神祇卻是在其原身之上誕生了且不再是受原先的那些束縛已完完全全是另一個神明了,但同時又繼承了原來成朝的絕大部分力量。

贏沖略作思索,覺得這等變化或許與那些沉眠的神族有關,不過眼下看來,這似乎并不是什么壞事。

與此同時某一個正在行渡虛空的天罡神將忽然渾身一震它本是表情僵硬像是一個雕像一般只是呆滯的做些動作,可忽然間,它的神情卻是變得生動了起來。

后背也有兩個鼓包隆拱起來并向外延伸擴展,在幾個呼吸之內,就有兩個臂膀自那里探了出來,五指張了張,猛然合握成拳。

而位于前方那兩只手臂左右一擺,但見靈光一閃,五色輪和日月盤這件法器就出現在了手心之上,而隨著法器出現,腳下的神樹枝節似若被抽干了生機,很快化了一團碎末,散落在了虛空之中。

他看了一眼手中法器,往向虛空某一個方向,眼神變得冷厲了幾分。

方才他的確被張御打殺了,但是身為神上之神,即便神性力量被打散,可只要那些“信眾”不亡,那么他就可直接在某個信眾的心神之中覺醒。

這其實與那些異神接替信徒的身軀是一個道理,只不過以神族為信眾,正常情況下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可是為了將這些伊帕爾神族祭煉成道卒,此輩絕大部分意識都被上宸天消磨去了,余下最大的執意反而是對成朝的信奉,這才導致成朝能借軀重生,這是贏沖事先也不曾預料到的。

張御此刻乘渡星舟,不斷阻擊那些靠近的天罡神將,每尋到一個,先發飛劍迫其抵擋,而后心光一發,便將之鎮殺,待收了神樹枝節生機回來,便再去找尋下一個,動作可謂利索無比。

不長時間內,他已是接連消殺了四個往他這邊過來的天罡神將,不過這刻他也是發現,余下的天罡神將正在迅速遠離自己,這種遠離并不是撤退,而是在往某一處集中。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如何,可從這等反映來看,不難判斷出這是天罡神將接受了某個命令的驅馭。

這個變化此前不曾出現,但卻在成朝被殺滅之后出現了,這兩者間會不會有聯系?

不過此刻他已是無所謂這一點了,他能清楚感覺到,剩下的天罡神將最多不過五數,這對他已是不構成多少威脅了。既然此輩聚在一起,那正好一鼓作氣解決掉。他伸手一撥星軌,下一刻,飛舟再度從原處遁離。

虛空另一邊,成朝已然成功將剩下的四名天罡神將聚集到了一起,但他沒有掉頭離去,而是同樣張御所在尋來。

神性力量的消散和重生,使得他已經在事實上擺脫了上宸天的制束,照理說他現在無需再為上宸天出力了。

可是張御在不停擊殺他的“信眾”,這是他必須要阻止的,若說原來他是上宸天的護道神將,那么在蛻變過后,他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庇佑這些“信眾”了。

正行進之中,前方一團光芒亮起,一駕飛舟自里馳出,成朝頓時動作一定,如臨大敵的看著此舟。

張御看到持拿法器的成朝站在那里,略覺意外,但他沒有去深究這里緣由,意念一轉,玄渾蟬便從身后飛了出去,穿出飛舟,向前迎去!

成朝看到一只華美無比的星蟬從忽從飛舟之上飛來,那一對薄翼揮動之間,有燦爛星屑不斷落下,目光不由被吸引過去。

而在此時,卻見星蟬雙翼一展,竟于霎時間化作了兩道橫貫虛空的璀璨銀河,而里面的無數星辰一齊亮了起來。

他頓時感覺到,一股幾是蠻橫闖入心神之中的深重危機傳來,不覺神情一變,當下怒喝一聲,將手中日月盤往上一祭,同時身后雙臂拿捏道決,那日月盤得此催發,光芒大漲。

而他身后那四名天罡神將也沒有站著不動,在他催促之下同時將自身神性力量往他身上匯聚過來,成為他不斷推動此器威能的助力。

此時那些萬千點星辰一閃,霎時無數星光奔流,撕劃虛空而來,一時將他們所有感應都是填滿,但是日月盤也是放出幾可與之相媲美的光芒,將這些奔涌過來的光流紛紛吸攝化解。

張御在后面平靜看著,玄渾蟬除了沒有法器玄異,他所會的神通都能施展,這一道“諸寰同晝”與他本人所使也沒什么兩樣。

這時他抖了抖袍袖,從座上站起,向前邁出一步,身形有若虛影一般從飛舟艙壁上穿透出來,到了虛空之中。

立定之后,他默默一運心力,背后卻是浮現出了一圈光亮,上面有六個光芒閃爍的道箓,隨后緩緩對著前方道出了一個宏大音聲,此言一出,其中一個道箓之上顯現了出來一個“封”字!

而這一聲未等落盡,宏音再響,又一個“奪”字在道箓上浮現,緊隨其后,卻是“禁”、“鎮”、“絕”等字逐個浮現,隨著這些音聲發出,虛空似受攪擾,也是一同震蕩起來。

上次這六正天言神通在龍淮那里未能盡展其威,而現在他卻是正好一試其真正威能,而成朝等五人被他諸寰同晝所逼壓,雖覺不妙,可根本無力上來阻止他繼續念下去。

隨著他把最后一個“誅”念動出來,背后最后一個道箓也被填滿,而就在這一瞬間,整個虛空好像明滅了一下,連他自身也是微微一失神。

待他再看出去,玄渾蟬已是回到了身側,虛空之中哪還有什么成朝和那些天罡神將,唯有四個神樹枝干還飄懸在那里。好像那個在一瞬間被世上抹去了。

他若有所思,方才那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神氣驟然無限拔高,好似觸及到了一片無邊高渺之所在,只這感覺稍瞬即逝,幾讓人以為這是一個錯覺。

想了一會兒后,他抬頭看向那四根神樹枝干,目光一注,眉心之中就有神光照出,落于其上,很快就將其中所蘊藏的生機收取了回來,這些枝干則是朽爛粉碎,化融入了虛空之中。

到這一刻,所有能在外層感應到的神樹枝節已是悉數入手。而他此回在虛空之中待得已是足夠長了,虛空外邪對他也是有所侵襲的,故他也沒有繼續停留在此,重回星舟之中,先是喚出訓天道章,向玄廷報明此事,隨后一撥星軌,就往內層回轉。

上宸天虹殿之內,贏沖這時忽有所感,望去見神藏之地中,見那一根青枝卻是徹底化為烏有了,連那最后一點神性火星也是不存在了,顯然成朝已是真正敗亡了。

他走入偏殿之中,望向殿壁之上的那副圖畫,上面所有枝椏都是化作了灰白之色,下場不問可知。

他搖頭道:“終究未成燎原之火。”

他沉吟片刻,忖道:“只是虛空之中終究不能沒有屏蔽,若是任憑天夏肆意找尋我之所在,終究是不妥的,那一枚棋子莫非現在就投了出來么?還是再緩上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