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家的明國武士

第兩百五十五章 合戰序幕

增山城被本愿寺大軍圍攻第三天。

增山城下,念誦的南無阿彌陀佛佛號,咆哮般猶如席卷的浪潮刮過,而那道道高聳的‘南無阿彌陀佛’的旗幟,更是遮天蔽地。

城頭上鐵炮聲轟鳴不止,箭矢猶如飛蝗般穿梭,不時點燃火的滾球,從城頭高高地砸落。

不過這一切都阻止不了狂熱的一向宗門徒。

“進一步則往生極樂,退一步則無間地獄。”

被宗教激情,煽動得狂熱的一向宗門徒們手持此符,向大手門處涌去。

這些百姓,很少參與過戰事,盡管有僧兵們以及各自領頭的名主,地侍在組織,但攻擊之間仍顯得欠缺章法,欠缺掩護,幾乎就是憑著人肉硬堆。

大手門前遍地都是衣衫襤褸門徒們的尸體,好似秋天割到在地堆聳的麥草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轉眼之間就變成冰冷的尸體。

而守城的神保家武士,雙手都殺得發軟了,但朝前望去,仍是密密麻麻不斷涌來的一向宗門徒們。

不久大手門終于被攻破,一向宗門徒們再無阻擋,一齊涌入城中。

神保家神經百戰的武士們,被對方十幾人伺候一人,有的武士被門徒撲倒在地后,就被人用刀捅,用石頭砸,用槍戳,甚至撲到脖子邊用牙齒咬死得凄慘無比。

盡管神保長職作了最堅決的抵抗,但在多得猶如螞蟻般,數不清的一向宗門徒前仆后繼的攻進下,增山城已經漸漸支撐不住了。

增山城外,兩里的一處山上,李曉軍的本陣。

眾家臣們知李曉在勝負未分之前,暫時不動,作壁上觀此戰,所以眼下都抱著旁觀者的心態,坐在馬扎之上看著這場攻城戰。

但是隨著增山城岌岌可危,眾多家臣們已是開始驚愕了,增山城這座越中有名的堅城,居然亦擋不住本愿寺這人潮般的攻勢。

“勝興寺的戰法,太不把人命當一回事了,這沖在最前面的都是最虔誠的門徒吧,這樣即便攻下增山城,但是折損很大。”

木下小一郎看到這里,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似乎是動了惻隱之心,最后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他們這也是必然之舉,”李曉出聲言道,“玄宗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用這樣大量殺傷人命的人海戰術,以期在上杉家援兵未赴之前,攻下增山城,再以先聲奪人之勢,調過頭來迎戰上杉軍。”

李曉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恍然大悟。

本愿寺玄宗這個打算,倒也無可厚非。

“南無阿彌陀佛。”身為一向宗門徒本多正信雙手合十,神情默然看著增山城下這一場殺戮,不知他此刻心底卻是想到了什么。

李曉默然猜測著本多正信的心思。

這時一旁島勝猛站起身來,對著增山城言道:“若是沒有意外,今天之內增山城就會被攻破,若是連堅城增山城也失守了,神保家覆滅不說,越中再無可以抵御本愿寺之勢力了。”

“若是神保家一滅,越中守護代斷絕,如此之下,本愿寺與上杉家之決戰,無論勝或者不勝,本愿寺席卷越中之勢將不可逆轉。”

李曉深知,島勝猛的話代表眼下眾家臣們和自己的擔心,本愿寺一統越中的局面,絕對是他們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此刻如越中勢力僅次于神保家的椎名家,現在面對一向宗的八萬軍勢之下,亦是將兵力龜縮,不敢動彈。

至于剩下的菊池家,寺島家,石黑家,以及應上杉謙信里書,提早趕來的越中豪族,更是不敢前進。

這群來援助的軍勢,只能旁觀一向宗大軍圍攻增山城,聲聞數里,而自己卻無所作為,作壁上觀,無一人敢上前撼動本愿寺的軍勢。

正在這時,李曉軍的物見番頭騎著快馬從山下疾奔上山,來到陣帷前,翻身下馬上前拜見李曉后言道。

“稟報主公,上杉輝虎已率旗本軍勢抵達。”

說完這名物見番頭伸手朝東面的一處山頭上一指。

眾家臣們聞言,皆是霍然站起,移動身子看向了東面,此刻唯獨李曉安坐不動,將目光收了回來,他看向的卻是新收入自己旗本的宇佐美勝行。

若是此人真與上杉謙信懷著滅門之大仇,此刻聞之對方的到來,絕對可以從他的神情上看出異樣。若是沒有,必然就是細作無疑了。

李曉心底如此想著,看向宇佐美勝行時,只見他的神色十分古怪,雙目凝望向上杉謙信所在的山頭,雙手緊握,目光中似乎盈盈含淚,有幾分失態。

這眼神是什么意思?

李曉頓時有點費解,說此人神情激動,肯定是有的,但是這股莫名悲傷又是從何而來?

如此李曉對他身份背景更加疑惑了。

“主公,真是上杉輝虎本人的旗印,‘毘’字旗和亂‘龍’旗。”

李曉放棄了繼續打探宇佐美勝行的意圖,轉而看向了那處山頭之上。

這兩面上杉謙信的旗印,李曉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在川中島,在白根山,在巖拒城,他已與這位日本戰國第一軍神,碰面過三次了。

李曉隱約之中,有一股感覺,這位武田信玄,還有自己的畢生大敵,此刻就在這座山頭上。

“不錯,正是上杉輝虎本人,他已經來了。”李曉離開馬扎,將手中的馬鞭朝向對面山頭上一指。

此刻上杉謙信頭扎著缽卷,手持十文字大槍,騎乘在戰馬之上。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隔壁山頭上的日月雙紋旗指物,仿佛漫不經心地言道:“李曉也來了。”

“是的,主公。”村上國清向上杉謙信稟報言道,自他父親村上義清戰死于李曉手中后,上杉謙信憐他孤苦,親自將養女下嫁,所以村上國清眼下已經進入上杉家一門眾行列。

村上國清看著李曉的日月雙紋旗,雙目透出了森然之色。

“國清,此戰我們最大敵手是一向宗,而并非李曉,這你需明白了。”

村上國清喔地一聲答復,然后將視線看向山下。

這時上杉家一門眾上條政繁騎馬奔馳上山,向上杉謙信言道:“主公,越中眾豪族,皆猶疑于勝興寺軍勢浩大,皆不敢隨我軍前進。”

“一群懦夫,不配武家之名。”上杉家猛將安田能元如此大聲言道。

隨即安田能元向上杉輝虎奏請言道:“請主公讓我為先陣,擊破眼前本愿寺軍勢,揚我越后之武名。”

“不可貿然,安田大人,你眼前可是本愿寺八萬軍勢,而相反我們只有兩千人”上條政繁一面出聲勸阻。

“上條大人,難道你也畏懼了嗎?”

“并非是畏懼,只能不愿作無意義之犧牲,可惡,我越后大半力量都為武田家所肘制。否則若是大軍齊出怎會畏懼這群和尚。”

“胡說,你這明明是膽怯。”

“安田大人,你這是在侮辱我上條家之武名。”

眼見安田能元,上條政繁就要繼續爭吵下去,上杉謙信淡然將手一揮。

二人見到自己君前失儀,一起出聲道歉。

上杉謙信將手中十文字槍朝前一舉,指著那包圍著增山城方圓數里的本愿寺軍勢,言道:“你們看本愿寺陣勢如何?”

眾家臣不明白上杉謙信的意思,左右相顧。

上杉謙信微微一笑,言道:“本愿寺玄宗在僧眾之中也是一位才智出眾之人,但可惜終不懂得軍略。”

“諸位,本愿寺空有八萬軍勢,不過是烏合之眾,就像一堆沙子壘得再高也還是沙子,一擊即毀。軍征之事不是算數,不是加減乘除,憑著人多就能贏。在我看來本愿寺之布陣,處處都是破綻,隨手都可破之。”

眾將一聽上杉謙信如此言道,皆是信心大振。

就在一片喧嘩聲之中,沉悶的太鼓聲擂響了,這猶如一聲半天而響的驚雷,將沉浸在狂熱之中的一向宗門徒驚醒了。

此刻已經到了下午,日已偏西。

對面山頭上,越后的先陣騎馬隊排列城一道長長的黑線在山頭上出現。

戰馬嘴中反復咬動著馬嚼子,馬蹄子拋踢著身下的土層。

而越后軍的騎馬武士們手持著十文字大槍,神色肅然地俯視著山下,增山城的外丸著冒煙,到處燃燒著熊熊火光,守軍仍是在作最后的抵抗。

山下的一向宗發覺了越后軍的軍勢,連忙組織起起門徒。

本是朝著增山城城頭埋頭前進的一向宗門徒,被調集起來,匆匆地趕來,朝著越后軍所在方向布下了陣勢進行防御。

此刻上杉謙信一身重鎧,穿著醒目鎧甲騎著戰馬的身影,出現在越后軍騎馬隊之前。

“村上,你率領本部護衛在我左翼。”

“上條,你護衛我右翼。”

“安田,小島你們二人隨我直沖本愿寺之本陣。”

上杉謙信吩咐完畢后,四名大將喔地一聲,隨即各自騎馬離開。

這時上杉謙信將手中的十文字槍高高向一舉,身后的越后騎兵,一同整齊劃一地將手中槍頭平直于地面,平放而下。

“毘沙門天庇佑。”

上杉謙信將槍尖向空中一刺,高吼言道。

身后越后軍武士們,隨即發出驚濤駭浪般的呼聲。

“喔!”

“喔!”

“喔!”

匆忙調集而來,沒經過大戰事的本愿寺門徒們,在這猶如鬼神怒吼般的吼叫聲之下,已經開始索索發抖。

隨之猶如悶雷炸響的太鼓聲,砰砰地擂動。

上杉謙信將十文字槍朝前一揮,大聲吼道。

“出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