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樓來,只見葛爾丹在廳堂里不停地來回渡著步子,他見了我,立馬上前拉著我的手道:“趙兄弟,如何?”
我嘆了口氣,笑道:“我著實在她老人家面前夸贊了殿下一番,說殿下不僅一表人才,還為人孝道,和大姐乃是天生一對,總之,說了好多好話,她老人家才總算答應見你。”
葛爾丹突然將我摟在懷里,兩手在我背上輕輕地拍打了兩下,口中激動萬分地道:“多謝兄弟!多謝!”放開我,又拉著我的手臂笑道:“叫我如何感謝你呢?”
我笑道:“若此事能成,殿下好生對我師姐,不叫她受苦,那就是感謝我了。”
葛爾丹連聲道:“一定!一定!”
我和葛爾丹同到九難跟前,九難只是淡淡地和他寒喧了幾句。我又說了葛爾丹一大堆好話,當然我不是說給九難聽的,都是故意說給葛爾丹聽,也虧得九難面無表情,我說這么多葛爾丹才對我感激不盡。
出得門來,葛爾丹不無憂慮地道:“兄弟,師太似乎不太喜歡我。”
我笑道:“我師父不茍言笑,對誰都這樣,她能答應你一起吃飯,就是對殿下的肯定了。”
葛爾丹這才轉憂為喜。我與他又閑談了一陣,便告辭去看阿珂。到了掌燈時分,葛爾丹自己已先到酒樓去了,專門派了輛豪華馬車來客棧接我們,趕車的蒙古武士禮數周到,顯是來之前葛爾丹專門交待過,可見他用足了心思。出門時,阿珂已經睡下,她喝了一碗藥病情已然好轉,不用有人守候。
“金堂館”果然夠氣派,素肴精致味美,頗合九難口味。席間,葛爾丹無非對九難大獻殷勤,又頻頻向阿琪眉目傳情。九難淡淡地應酬著,阿琪則一直低著頭含羞不語,我自然少不了從中撮合,不過說得婉轉罷了。
飯畢,葛爾丹與我們一道回到客棧,九難先回房,我則急著去看阿珂,走上樓,回過頭便瞧見葛爾丹與阿琪還在門外說著悄悄話。我一笑,敲了敲阿珂房門,誰知門竟被敲開了一縫,我大吃一驚,我們走的時候門明明是關著的,此刻為何開了?阿珂莫不是出事了?
屋里漆黑一片,我心中突突亂跳,會不會有人就躲在黑暗之中?我深深吸了口氣,一掌立在胸前,一手輕輕推開房門,輕聲叫道:“阿珂!”沒有回音,我更加心驚,甚至想縮腳退出去叫九難。
我鼓足勇氣,摸出懷中打火石,摸索著走到桌子旁邊,點著油燈,驀地發現床上一人正用一雙大眼看著我。看得真切,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阿珂!
只見她臉上似笑非笑,我暗叫慚愧,幸好沒有逃出去叫九難,不然只有找條地縫鉆進去。
我尷尬一笑,說道:“什么時候醒的?門怎么開了?”
阿珂道:“我餓嘛,叫伙計送來了些吃的。”我這才發現桌上還有些殘茶剩飯,只聽她幽幽接道:“你們為何這時才回來?我一個人好害怕。”
我心中憐惜頓起,坐在床沿上,緊緊握住她的一只纖手,凝視著她發亮的雙眸道:“你放心,從今往后,我再不會扔下你一個人。”
阿珂臉蛋羞得緋紅,垂下眼簾,不敢再看我的眼睛,掙了掙被我握住的手,也不知是無力,還是無心,沒有掙脫便任由我握著。
我心中大喜,說起阿琪和葛爾丹兩人之間的事,聽得她又是羨慕又是惆悵。她輕輕嘆了口氣,兩眼忽然盯著我的臉,眼神迷離,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在思量我究竟適不適合做她的如意郎君?
開門聲響,阿琪走了進來,阿珂猛地一下收回小手,連耳根都羞紅了。我笑了笑,向她扮了個鬼臉,站了起來。
阿琪見我在房里,突然垂下頭去,臉龐原本就沒有散去的紅云,重新飛了上去,站在門旁邊,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兩手捏弄著衣角,一副小女子情態。
我哈哈一笑,說道:“大師姐,談得很投機啊!”
阿琪大羞,瞪我的勇氣都沒有了,我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向阿珂瞧去,只見她也在抿著嘴微笑。
阿琪忽然瞧了瞧阿珂,又白了我一眼,說道:“你們倆不是更投契?”她眼珠了轉,狡黠一笑,緊接著道:“你們倆的事師父還不知道呢,要不要我給她老人家提提?”
阿珂大急道:“師姐!他跟你斗嘴,你怎么扯到我頭上來了?”臉孔依舊紅紅的。
我看著她笑道:“大師姐說的是實話啊,提議也不錯。”
阿珂狠狠瞪著我,恨不得一口把我給吞了,突然取下掛在床頭的柳葉刀,向我扔了過來。我一把接處,裝模作樣叫道:“謀殺親夫啦!”
阿珂氣得將身子轉向里面,大聲道:“師姐,把她趕出去,我不要看到他!”
阿琪呵呵嬌笑,朝她走去,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皺著眉道:“等會兒再喝碗藥,看來還得在床上躺上兩日。”
阿珂嘟囔著道:“再來氣我,永遠也好不了了。”
阿琪道:“不許說這種傻話!”
我笑道:“阿珂,你馬上好了也得在床上委屈兩天,你得為大師姐著想啊,呵呵,大師姐她……”
阿琪倒豎柳眉,怒道:“還不快去煎藥!”
我見她神情,到嘴邊的話立馬嚇了回去,灰溜溜地跑下樓為阿珂煎藥去了。
次日一早,葛爾丹便把我拉了起來,非得與我同去給九難請安,我沒想到他居然能如此放得下架子,倒算得上一個情圣,我不由由衷替阿琪祝福起來。
九難對他的態度依然淡漠,不過卻并沒有禁止他與阿琪的交往,心底下應是默許了,這還得歸功于我對她說的那番話。阿琪雖然芳心有了寄托,但她似乎害怕師父責怪,與葛爾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也正是因為這若即若離的感覺,令葛爾丹整日價魂不守舍。
三日后,阿珂風寒已然好了。葛爾丹見了阿珂雖然目瞪口呆,卻也沒有非分之想,我私底下告訴他阿珂是我馬子,我正在全力追求,他大概也從阿琪口中得到了些這方面的消息,居然誠心誠意祝我馬到功成,得償所愿,這讓我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時不時在九難耳朵旁邊夸他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