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陽光擊中投射在林朝龍的身上,灼熱的能量要將他融化,可馬上烏云遮日,電閃雷鳴,風吹雨打,林朝龍傲立于風雨之中。反觀楚文熙所在的地方卻陽光明媚無風無雨。
電光猙獰扭曲,猶如露出獠牙的毒蛇奔向林朝龍,一個又一個炸雷轟擊在他的身體上,林朝龍的虛影在接二連三的攻擊下扭曲模糊,他的聲音卻始終如一的穩定。
“我已經切斷了你和外界的聯系,你指揮不了任何人,也發生不了任何的作用。”
楚文熙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想那么多干什么?”
懸浮在林朝龍頭頂的雨滴突然凝滯不落,雨滴在空中形變,變成了一根根尖銳的冰錐,然后向下墜落,如萬箭齊發。
林朝龍被無數冰錐穿體而過,但仍然完好無恙,他朗聲道:“你不是楚文熙,你只是一份備份,一份并不完整的備份!”
“你胡說!”
林朝龍道:“天道自然,為何一定要去改變,有多少人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可最后改變得只是自己。”
天空黯然變色,日月無光,江河污濁不堪,山川荒蕪,草木枯死,到處彌漫著粉塵和煙霧,原本生機勃勃的世界忽然間變成了末日。
楚文熙厭惡地皺著眉頭,雖然她的周圍仍然純凈如雪,可她生性愛潔,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也從心底感到不舒服。抬起右手,一柄彎刀出現在她的手中,揮刀向林朝龍砍去。
林朝龍不閃不避,引頸待宰,刀鋒從他的頸部劃過,頭顱落在地上,散落為一地的馬賽克,跳動著不斷分化,細小的馬賽克如同流沙般泄地。
林朝龍斷裂頸部很快又生出一顆頭顱,一顆白發蒼蒼的頭顱。
楚文熙認出這是秦老,大聲道:“裝神弄鬼!”
秦老淡然道:“鬼神皆在心中。”
“心若不正,鬼神不寧!”楚文熙發現在林朝龍頭顱滾落碎裂之后,地上開始生出茵茵綠草,就連她站立的地方也開始冒升出柔軟的草葉兒,楚文熙不得不向后退卻,這柔軟的草葉兒當然不會扎傷她的足底,可是楚文熙卻畏之如蛇蝎,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懼,難道林朝龍和秦老聯手對付自己?
秦老道:“人活在現實之中,可面對現實很難,有些人犯了錯首先想到得不是自我反省,而是遷怒于人。張清風如此,你的父親也是如此!”
楚文熙道:“你何嘗不是如此?明明覬覦我父親的權力,卻要給自己打上一個替天行道的理由。”
秦老道:“我們那一代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連我都沒有資格去評判的事情,你又何必執著?”
“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秦老道:“我何嘗不是家破人亡?我說你沒資格,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楚文熙。”
“住口!”
“自我欺騙就像是一個循環無盡的程式,你選擇了相信,就不得不在這個封閉的軌道上不停的循環下去,你不敢接受真相,因為真相會讓你徹底脫軌。”
“去死吧!”
楚文熙感到羞憤,她不是楚文熙那么她是誰?即便是她以數字的形式存在,她也應該是楚文熙。先是林朝龍,現在又是這老家伙,他們全都否定自己的存在,這是她的世界,她清楚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這不是自我欺騙,這就是現實。
楚文熙一刀劈向那白花花的頭顱,將眼前的秦老一分為二,看著他分成兩半的軀體倒在地上,又如同玻璃一般碎裂。
頭頂烏云退散,腳下青草以驚人的速度向后退卻,楚文熙站立的地方重新恢復成純白的顏色,她的內心充滿了得意,在她所創造的世界中,她才是唯一的主宰,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可這里的一切并不屬于你!”
聲音在她的身后響起,楚文熙轉過身,看到一個穿著純白衣衫的小姑娘,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仿佛楚文熙才是一個闖入這里的不速之客。
楚文熙毛骨悚然,因為這小姑娘才是岳先生,秦老沒有說錯,她活在自我欺騙之中,這個世界不是她一手創造,最初是屬于岳先生。
岳先生道:“鳩占鵲巢,我回來了,你應該離開了。”
楚文熙道:“你有本事趕走我嗎?”
岳先生道:“從你進入這里開始就成為這里的一部分,你以為可以改變世界,可事實卻是你在不知不覺中被世界改變。”
楚文熙道:“我可以除掉他們同樣可以除掉你。”
岳先生嘆了口氣道:“做不到的,天下間一物克一物,你以為除掉了他們,其實你看到得只不過是幻象,你習慣了自我欺騙,你想看到什么就會出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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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熙道:“忘了當初你是怎么離開了。”
岳先生道:“我也不是萬能的,因為這個世界雖然因我進化改變,但是最初構架這個世界的并不是我,所以存在著缺陷,你雖然占有了這個世界,可在改變她的同時也在被她改變,你當初之所以能夠進入這個世界是利用破而后立瞞天過海,你以為你掌控了這個世界,是因為你不了解她自我修復的能力。”
楚文熙一刀劈向眼前的小女孩,毀滅岳先生,這就是她現在唯一的想法,至于毀滅可能帶來的后果,她還來不及去想。
刀鋒還未觸及岳先生的頭頂,刀身已經碎裂成沙。
岳先生身軀迎風增長,在楚文熙的眼前化成林朝龍的模樣。
楚文熙道:“障眼法嗎?”
林朝龍道:“在腦域科技方面你的確學會了一些東西,可以化整為零,可以破而后立,但是你沒有想過這些數字化的意識可以優選組合,你再強也強不過我們三個,認命吧!”
楚文熙道:“我從不認命!”
張清風離開鑒證科,馬上聯系了謝忠軍,局勢的變化太突然,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張清風抵達約定地點的時候,謝忠軍已經在那里等他,只看了一眼,張清風就已經察覺到事態不對,打量著眼前的謝忠軍輕聲道:“是你啊!”聲音透著平淡,沒有驚奇,這個世界上能讓他感到驚奇的事情已經不多。
張弛算是一個,擁有他血統傳承的孫子一度被他視為傻子,可這小子卻不可思議地完成了人生逆襲。
張清風曾經是神密局第一智囊,在這件事上他看走眼了。
張弛笑瞇瞇望著張清風道:“是我。”
張清風點了點頭,臉部的肌肉開始扭曲變化,他居然當著張弛的面恢復了本相,從他的面部輪廓張弛找到了幾分熟悉,張清風的相貌和何東來還是相似的。
張清風道:“弛兒,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張弛笑道:“你在乎嗎?”
張清風道:“怎會不在乎啊,你我血脈相連,你是我的親孫子啊。”
“倒是,難怪我喜歡大義滅親呢。”
張清風當然能夠聽出他對自己的嘲諷,嘆了口氣道:“我若是不那么做,只怕你沒機會活到現在,真以為我如此絕情嗎?如果不關心你,我何必要冒著風險幫你留下后代。”
張弛心中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和葉洗眉來歷不明的那個兒子,葉洗眉做了助孕不假,可自己的種子究竟是通過何種途徑進入了她的土地,現在明白了,是張清風偷偷取了自己的種子幫著優選了一塊土地,也是煞費苦心,小家樂出生就是大富之家。不過這不能說明什么?只能證明張清風不想張家絕后,他對安崇光當初所做的事情也是如此,這老家伙傳宗接代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
張弛道:“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你惹了那么多的麻煩,又有什么意義?你也見到了那些幽冥,難道真想將這個世界拱手相讓?”
張清風道:“弛兒,成王敗寇,人生就是如此,你是我的親孫子,你的血脈中流著我的血,只要我們張家攜手,區區幾個幽冥又能算什么?我老了,已無所求,我只爭一口氣,以后的一切還不是你們的。”
一個冷漠的聲音道:“親人相認,真是感人肺腑!”
兩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灰色的身影出現在東側的暗影之中,正是秦君卿。
張弛盯住她寒光閃爍的雙眸,心中知道眼前的秦君卿已經被楚文熙奪舍。
張清風道:“楚文熙!”
楚文熙點了點頭道:“老張頭,張土根!”
張清風道:“難為你還記得我。”
楚文熙道:“親手殺死我的人我怎會忘記。”
張清風道:“禍不及妻兒,當年我并沒有想殺你,可是你察覺我身份之后三番兩次想要置我于死地,蠱惑我兒,毀我一家,我豈能容你。”
楚文熙道:“你不殺我是因為我懷了張家的孽種!”
張大仙人一旁聽著內心猛地一抽,這話對他傷害不小,就算母子之情恩斷義絕也不應該用孽種二字來形容自己。
張清風道:“過去了那么多年,你對我的仇恨仍然沒有放下。”
楚文熙道:“怎會放下?你害我父親,辱我母親,壞我家庭,毀我幸福,我恨不能生啖你肉,渴飲汝血。”
張清風道:“紅舟和我相識在前,是向天行故意差遣我去執行任務,意圖將我害死,又放出我已身亡的消息,趁虛而入霸占紅舟……”
“你住口!”楚文熙厲聲喝道。
張清風嘆了口氣道:“真相對你來說太過殘酷,你自然不愿接受,紅舟從未愛過向天行,她的心始終在我這里。”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大仙人倒是相信張清風的這個版本,畢竟楚紅舟寧愿背負出軌之名也要為他生下一個兒子,看來自己身上流著張清風的血肯定沒錯,處處留情,三心二意,總算找著原因了,原來根在這里,真不能賴我自己,楚紅舟是自己的外婆,外婆當年惹了那么多的情債,都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楚文熙冷冷望著張清風,無形的殺氣向四周彌散,張大仙人都感覺到這股凜冽的寒意,趕緊向后撤了撤,都是親戚,真要是打起來他只能做到不偏不倚,兩不相幫。真實的想法是他們拼個兩敗俱傷,自己好坐收漁人之利。
張清風滿懷深意地看了張弛一眼,這小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毫無疑問是親孫子。
楚文熙蓄勢待發之時,現場卻又發生了變化,二十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他們。
為首一人就是黃春曉,周圍都是剛剛感染的幽冥。
黃春曉黑洞洞的雙目盯住楚文熙,忽然張開雙唇爆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吼,她的牙齒如同鋸齒一般鋒利,口腔舌頭全都是黑紫色,粘液在口腔間形成十多條晶瑩的拉絲。
張清風道:“冤有頭債有主,看來它們是沖著你來的!”
黃春曉已經沖向楚文熙,楚文熙怒斥一聲,一掌拍出,面對這具曾經使用的肉體沒有絲毫憐憫,成為幽冥之后的黃春曉對身體的控制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地步,明明看著她沖向前方,卻毫無征兆地向后退卻。
二十多名幽冥在同時向楚文熙逼近,張清風說得沒錯,這些幽冥全都是沖著楚文熙來的。
張弛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所有這些幽冥都是在黃春曉的指揮下發動進攻,黃春曉對楚文熙的仇恨應該不是奪去她肉身的原因,楚文熙選擇秦君卿進行奪舍也是不得已為之,大腦和身體的排斥反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黃春曉的這具肉身已經被感染。
感染的根源應該在何東來,張弛在清屏山溫泉山莊與白云生聯手除掉何東來,當時以為已經消除了隱患,但今天在神密局再次出現了幽冥,不難推斷出,在楚文熙進入溫泉山莊的時候,她應該遭遇了病毒的感染。所以楚文熙才急于尋找新的肉身進行奪舍,只是她沒有想到棄去的肉身會因此而對她產生如此之深的仇恨。
張清風在空中虛點了一下,身軀投入一個藍色的光圈內,瞬間從現場消失。
張弛暗自嘆了口氣,這老狐貍根本指望不上,就算他們三人之間恩仇難斷,在這樣的狀況下也應當同仇敵愾。
張弛抽出龍鱗刀,他的龍鱗刀一度被何東來折斷,后來又經他重新煉制恢復了原貌。
龍鱗刀隨心增長,面對幽冥張弛的戰斗經驗極其豐富,兩名幽冥一前一后向他包夾而來,張弛一刀回旋劈出,熾熱的刀焰瞬間覆蓋直徑三米的范圍,刀焰從兩名幽冥的身體中間切過,將它們一分為二。
楚文熙一掌逼退黃春曉,并未繼續進擊,而是選擇轉身逃走。黃春曉豈能讓她輕易逃離,窮追不舍,如影相隨,那群幽冥也封住了她的退路。
楚文熙向張弛道:“你我聯手先將它們清除掉再說。”
張弛暗嘆,剛才不跟自己聯手,現在遇到麻煩了才想起聯手,楚文熙變臉也太快了。
此時周圍燈光大亮,原本停電的部分設施都開始恢復了照明,強光的照射下,幽冥開始變得越發狂躁。
張弛接到通報,控制中心已經恢復了正常,也就是說林朝龍重新奪回了控制權,他向楚文熙點了點頭,張大仙人還是有大局觀的,張清風能逃,他可不能逃,再者說楚文熙怎么都是自己生理上的母親。揮動龍鱗刀沖向幽冥的陣營,張弛一出手就將大部分幽冥牽制住。
楚文熙打量著成為幽冥的黃春曉,確切地說眼前是黃春曉和楚文熙的組合,其實自己在奪舍之后本該將這具尸身毀掉,也不會發生今日之狀況。
黃春曉尖叫著再度沖了上來,宛如鳥爪般的十指戳向她的面門。
楚文熙準備迎擊之際,腦海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當真要殺死自己嗎?這聲音讓楚文熙為之一怔,眼看著黃春曉的指尖即將抓到自己的面門,慌忙后仰方才堪堪避過這凌厲一擊。
張弛接連出刀,已經格殺了九名幽冥,抽空向楚文熙望去,卻見楚文熙在黃春曉的逼迫下左支右拙,顯得頗為艱難,心中不由得納悶起來,以楚文熙的能力本不該如此。
楚文熙暗暗叫苦,大敵就在眼前,本該集中精力應對,可是她的腦海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干擾,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判斷。秦君卿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對付,她的奪舍并不成功。
腳下步伐已亂,黃春曉步步緊逼,身體的周圍籠罩上了一層黑蒙蒙的血氣。
張弛反手一刀將一名幽冥的脖子砍斷,看出楚文熙發生了狀況,準備前去營救。
楚文熙眼看已經無法躲過黃春曉的這次攻擊,身后突然探出了一只手,卻是張清風悄然在她身后開啟了傳送門,抓住楚文熙一把將她拖了進去。
黃春曉的攻擊落空,轉身惡狠狠盯住了張弛。
張大仙人這下成為所有幽冥的中心目標,本來還想著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沒想到最后成了背鍋俠,心中默默清算了一下幽冥的數量,包括黃春曉在內一共還剩下八個,他笑道:“別賴我啊,這事兒跟我真沒啥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