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再生

49.纏綿游戲

如果青口凌美所說的業已成為現實,又如何區分哪部分是我?哪部分是AI呢?

這些問題弗利無法給出答案,當一些問題有太多可能性,當一些問題看似簡單的每一個人都能對它作出自己的回答時,往往就是很難有明確答案的問題,問題越簡單,越沒有準確答案。

弗利在心中默默禱告,讓自己見到貝魯斯,他研究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弗利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利弄清楚這些。

至于倫納德,案例中唯一可能活著的人,青口凌美還知道多少,貝魯斯是否已經找到了他,或者聯系到他的妻子,顯然他既然參加了倫納德的葬禮多少意味著畢業后兩個人有所來往。

也許,這是個關鍵,也許不是,也許貝魯斯僅僅能得到一個明確的回答,倫納德的確死了,躺在棺木的深黑的明亮中,在天堂花園里過著沒有煩憂的生活。

這一切只有等貝魯斯告訴他。

但是貝魯斯再也不會有機會。

弗利趕到時,貝魯斯家大門向內敞開,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該死,他咒罵著,貝魯斯,你在哪?他大聲喊叫同學的名字,仿佛這樣能驅散恐懼。

房間依舊纖塵不染,貝魯斯躺著沙發上,右手握拳,緊緊貼住胸口。

獻血把胸口米色上一浸染成深紅色,弗利見過死亡,只是它們都像是睡著了,而眼前,獻血未干的場景弗利忍不住嘔吐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

他咒罵了無數次后坐在原地既不敢靠近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報警吧,他對自己說,叫救護車。

總該把這些事做完,他顫抖著拿出數據起撥打急救中心電話,他聽說過很多人在聯系急救中心時會口齒不清甚至說不清楚地址,于此相比他的表現堪稱完美。

警察和急救車誰先趕到弗利記不得了,醫生接走了病人,不,應該是死人。

警察問了弗利一堆問題,和貝魯斯的關系;什么時候到的;貝魯斯有沒有異常情況,比如得罪過什么人,最近有沒有吸毒或者沉迷某種虛幻游戲。

弗利一一作答,他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一樣多,幾乎沒有答案可以確定,當他回家時,他才意識到,一切都是虛假的,一場虛幻的體驗游戲,名字也許叫“死亡”。

等他回到家,莎梅爾坐在客廳角落里畫畫,約翰在數樂高玩具。他擁有了自己的數據器,虛擬機器人影像展在上方,搖搖晃晃的看著他玩樂高。

“爸爸,我們來猜數字吧。”

“讓媽媽陪你猜吧,爸爸有些累。”

“爸爸,媽媽說機器人預測我未來最大的天賦是繪畫和數學。”

“當然,只是媽媽和爸爸最大的天賦。”

“哇,那爸爸我們一起來讓天賦成真吧。”

說完這句話,約翰到了十歲生日,家里擠滿了他的同學,氣球,蛋糕,男孩的機器人玩具,女孩隨意變換色彩的禮服裙。

約翰在蛋糕旁點燃蠟燭,沙梅爾站在兩樓樓梯上看著他們,她笑的和十多年前一樣溫柔大方。

等她看見了自己,就邀請自己上樓,他們在臥室里擁抱,小心翼翼的……

沙梅爾溫柔可愛,歲月在她臉上仿佛露珠,等到太陽升起邊悄無聲息悄悄溜走。他們彼此相愛,一如往昔。

沒有人想到檢查房門是否關緊,孩子們會不會上樓,他們正享受他們的時光,美好的周末,美妙的生日聚會。

等弗利從纏綿后的小憩中醒來,莎梅爾不在身邊,他眉頭微皺,樓下派對的聲音變成一種沉悶的寧靜。

他穿好衣服下樓,客廳里坐著莎梅爾和兩個有些稚嫩的年輕人。

他們正坐在沙梅爾對面,身體恨不得糾纏在一起,男孩的手緊緊摟著女孩,女孩淡紫色的頭發看不出來自哪個國家。

沙梅爾看見丈夫下樓,示意他趕緊過來坐下。

“爸爸,等你半天了。”

“爸爸?”

弗利側過頭看著沙梅爾,沙梅爾睜大眼睛也看著他。

“額,你剛才不是還,十歲…”

“什么十歲,我都十七歲了,爸爸。”

弗利環顧四周,這個兩層樓房子沒有任何改變,除了氣球和客人們一個不剩。也許還剩一個,坐在這個叫他爸爸的年輕人身邊。

“我們打算搬到一起住。”

“什么?你怎么養活自己?”

“什么呀,爸爸,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十歲就辦了個人畫展,早就開始掙錢了。”

這下輪到所有人都看著弗利。

弗利怎么也想不起來約翰什么時候開始賣畫掙錢的,當然,這也完全可以理解,他記得在他五歲的時候,學校老師說過他的繪畫天賦非常高,他的機器人也這么說,好像當時還有另外一個天賦,是什么呢?弗利想不起來,難倒自己得了健忘癥?他苦笑著。

“那么,你媽媽有什么意見?”

“媽媽說只要你同意就行,她只希望我們不要住的太遠,她好來看我們,這種擔心真是多余的,爸爸,你給媽媽換一輛自動駕駛車吧,到年底這些車就到了最后禁行時間了。”

“現在所有人都開無人駕駛車了嗎?”

“五年緩沖期已經快結束了,誰再不換自動駕駛車那就只能公共交通出行了。”

弗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還算在邏輯之中。

“那么現在政府還同意無人駕駛車可以空車出行嗎?”

“當然可以,現在洛杉磯的堵車幾乎是新鮮事了。”

真的是這樣嗎?聽到自己還在洛杉磯,弗利感到一絲寬慰。隨后他轉過臉看著沙梅爾問,“是這樣嗎?親愛的。”

沙梅爾點點頭,弗利背靠在沙發上,心想著那沙梅爾父親的司機豈不是失業了,他那輛邁巴赫也該進車庫當家具擺設了吧。想到這弗利不禁笑了起來。

“爸爸,艾菲婭和我打算下周就搬到一塊住。”

“哦,好吧。”等一等,弗利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這名字快速的在記憶深處狠狠的咬了弗利一口。

“你剛才叫她什么?”

“艾菲婭,艾菲婭·康奈爾。”

“她叫艾菲婭·康奈爾。”

“怎么了爸爸,是的。母親見過她一次,也許你還記得,當然你的記性肯定記不得。她來參加過我十歲生日聚會,我們在書店認識,你帶我去的那家書店,真是老土,但沒想到,現在還有那么多人喜歡那種木屑的味道。”

“我猜她喜歡讀科幻小說。”

“是的,爸爸,這次你猜對了。”

“她喜歡弗諾·文奇。”

“不,爸爸,她喜歡阿瑟C·克拉克。”

“啊,原來不是。”

“什么原來不是。”

弗利看著眼前的女孩,淡紫色頭發,皮膚白皙的仿佛從未經紫外線照射,眼睛的顏色有些淺淺的綠,像一個機器人一樣。

“約翰,我問你。”

“什么,爸爸。”

“這個艾菲婭是不是人類?”

“爸爸,你夠了,她當然是人類,機器人法律還沒有通過呢。”

弗利冷靜下來,才覺得剛才自己的言行舉止一定既可笑又無禮。

靜下來后他分析了約翰說的話。

這是一個好消息,也許也是一個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