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再生

47.索然無味

“聽上去很完美,但忽略了一點,青口凌美。”

“什么?”

“怎么做?”

“怎么做?”

“是的,不論好處壞處,基于利益考慮,趨利避害是正常的決策思維,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必須告訴我它們如何實現?

否則假設好無意義,我們坐在這里無非是在討論一部科幻電影,《星際迷航》里的柯克船長到了一個星球,那里的生物可以覆蓋柯克船長的意識,它要不要這么做。

也許電影可以直接讓一個生物伸出透明觸角然后進入柯克船長的意識,從太陽穴或者從后腦進入。

也許可以像《傀儡主人》那樣從脊椎直接進入中樞。

這些都是電影,它們可以這么來表現一種侵入的過程,但是如果你要我相信這是現實可能發生的,你就必須告訴我它們怎么做,那些你假設的機器,它們怎么覆蓋人類意識呢?”

“我只能說它們還在做嘗試。”

“也許正要嘗試你說的辦法。”

“什么?”

“精髓神經侵入。”

“哈哈哈。”弗利大笑起來。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么有趣的笑話,一個一本正經的日本女人大清早和自己說,人工智能將從自己的脊椎爬入中樞神經系統,并且在那里定居。

“我們并不認為這有什么可笑的,現實是很多人因此丟了性命,這讓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件事它們做的還不夠成熟,但誰也不知道多久以后它們就能成功實現侵入我們的意識。”

“我們的意識變成了AI,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

“如果目的是從此奴隸人類呢?如果是侵略呢?”

“這取決于你對未來的信念,青口凌美小姐。”

“讓我們來聽聽你對未來的信念吧。”

弗利陷入沉思,事實上他并不能作出足夠樂觀的回答,正如青口凌美所做的假設一樣,如果他是AI,他可以做到覆蓋人類的思維,為什么不做呢?有什么理由不這么做呢?

“這是一些我們證實AI侵入的案例。”

青口凌美纖細的手指下閃閃發亮的數據器漸漸打開,露出微暗的光,她伸手把它放在弗利面前,等那只一碰就要斷的手臂伸回原處之后,弗利才把注意力轉向數據器。

接下來他意識到他的人生不僅現狀慘淡,未來悲劇連連,甚至連過去都無法安寧。

“也許你認識其中幾個人,或許有人和你提起過什么。”

青口凌美的聲音在房間里變的模糊,他看到納瓦·卡納諾,看到尤金·索德爾,羅拉·克塞萊斯,薩默特·馬丁,吉姆·倫納德·。

“你的醫生推薦你去加州大學醫療中心接受治療是不是?”

“是。”

“我們希望你答應這個提議。”

“這個提議聽上去很有吸引力。”

“是的,它成功的可能性很高,我們預計,在那么多案例中,這些都沒有取得真正意義上的成功。”

“為什么這么說。”

“他們相繼死去,這原本不算什么壞事。”

“但,你看納瓦和你”,青口凌美停頓了一下,看見弗利搖了搖頭,她才繼續說道。“尤金·索德爾,以及馬丁,他們的死亡時間相隔沒有超過48小時。”

“你的意思是?”

“我們的計算模型相信這絕對不是一種無意義巧合。”

這的確不是簡單的巧合,貝魯斯的模型也發現了這一點。雖然兩者的計算目的不同。

“也許它們還做不好這件事,我的意思是,進入人類神經網絡后,出現了類似排異反應。”

“你說的排異反應就是精神病癥狀?”

“有這種可能性,高級決策力受損,抑郁,狂躁以及精神分裂。”

“該死,都是些難纏的家伙。”

“是的,人類對此沒什么好辦法。”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沒有想好怎么讓大腦和AI共處,它們已經不請自來了?”

“這一切還只是推測。我們希望你接受手術,并且在手術前,我們會在你的大腦內安裝一個神經膠片。它的耗電量非常小,大腦本身的電量足矣維持,它用來記錄究竟AI做了些什么。”

“一種植入式神經芯片?”

“是的。”

“據我所知,神經芯片的研究早就有實驗室在做了。”

“進步緩慢。”

“膠片技術是一項新的飛躍。”

“非常精彩,青口凌美小姐,真是一個精彩的科幻故事,菲利普·迪克和雷德利·斯科特一定會喜歡你的故事。”

“這不是故事,弗利先生,這是非常合理的推測。”

弗利站起來向冰箱走去,取出一瓶氣泡水坐回原位獨自喝起來,喝下半瓶后,看著青口凌美。“不好意思,你要不要來一瓶。”

客人明白主人這么做代表什么。

“不用了,謝謝,這是我的訪問地址,我們希望你好好想想,然后,盡快聯系我。”

“我想不必了,我這樣的病也不是十萬分之一的小概率,只是多種不巧合在一起而已,以你們的能力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可是你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手術啊。它可以讓你免于癱瘓。”

“原本是沒什么理由。”

后面半句弗利停頓后沒有說出來,青口凌美有些失落,看上去像是對自己深感失望,也許她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打擊,誰知道呢。

她的確漂亮,可是弗利沒心情想這些事,也許她要是表現的更柔弱一些,如她身體和容貌給人的印象那般,弗利還會有些遐想,交往這樣一個東方女人等待他的會是什么。

但此刻弗利好無興趣,有些事在催著他送走客人并且立刻著手進行。

客人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重新露出微笑,陽光漸漸從窗外升起,蘭卡拉姆隨時會按響門鈴,約翰也許已經張開眼在等待爸爸一如往常的和他說早安。

一切都沒有變化,如果能把沙梅爾離開的痛苦藏進小盒子埋入記憶的沃土下,斷開一切與之相連的神經網絡,從古老的腦組織到最新的大腦皮層。

如果可以這樣設置,一切都還是好好的。

有時候一個人在你的生活中時,倒更像是埋進了土里,不會被提取,不會被聯結也不會產生感情。

沙梅爾即使在這個房子里,大多數時候也和不在沒有區別,他們即使是夫妻也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

弗利嘗試用遺忘疾病的方式遺忘莎梅爾,他做的很好,約翰更好,兩個人用自己的方式遺忘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