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百戶所,五旗人馬,皆是受過一定訓練,身手不俗的錦衣衛一起出動,而且帶足了弓弩刀劍,別說曼娘一個女人了,便是個武藝高強的江洋大盜,也只有飲恨當場的份。
紹興城南,一座十分普通的一進小院之中,一身普通婦人打扮的朱曼娘正在漿洗衣物,沒辦法,她的錢財都被他那個敗家的哥哥給霍霍干凈了,先前添置的丫鬟婆子也被她那個哥哥給發賣了。
如今家里頭也只剩下一下細軟首飾,只能先藏起來,免得被她哥哥找到,又拿去送給賭場。
可家里的活總得有人來做。
“咚咚咚!”
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誰呀?”盡管到了紹興,盡管已經隱姓埋名,可曼娘還是一如往昔的小心謹慎,否則的話,憑著寧遠侯府再加上白家、還有漕幫的勢力,花了這么久,怎會找不到曼娘一個女子的行蹤。
“是我,曼娘,快開門!”
曼娘松了口氣,門外是他那個死鬼哥哥聲音!
“來了來了,著什么急!真是的!”曼娘甩了甩手上的水漬,在圍裙之上擦了擦,快步朝著院門走去,一臉的官司埋怨。
一邊走還一邊問道:“今日怎么回來的這般早?可是找到活計了?”
門外哥哥朱大福罵罵咧咧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問那么多作甚,趕緊給我開門!”,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怒意。
曼娘亦來了脾氣,罵罵咧咧的道:“催什么催!這不是來了嗎!”
抽開門栓,曼娘剛剛準備拉開門,門外早已準備多時的錦衣衛直接破門而入。
木門直接撞在了曼娘的身上,巨大的沖擊力將其撞的倒飛出去七八尺的距離,身形踉蹌著摔倒在地。
“哎喲!”
曼娘一聲痛呼,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情形,脖子上的汗毛立馬倒豎而起,兩把刀刃處泛著寒光的繡春刀已然架在了曼娘的脖子上。
到了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曼娘伸長了脖子,感受著鼻子上面傳來的微微刺痛感,半點都不敢動彈。
她已經確定,刀刃已經割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膚。
而且她不確定,若是她動了的話,下一刻,那兩把刀會不會直接劃過她的脖子,要了她的小命。
朱曼娘看著身側兩個面容冷峻,目光冰寒的漢子,心底已然是拔涼拔涼的了。
“朱曼娘?”
驟然聽到自己名字的曼娘循聲朝著門口望去,只見一個三四十歲左右,流著胡須,中等身材的錦衣人按刀而入。
其身后,兩隊同樣身著錦衣的漢子魚貫而入,分立于兩側,同樣的按刀而立,同時,小院四周的高墻之上,同樣多出了十余個穿著同樣服飾的人,手里頭端著弩機。
是弩機,不是弓箭,弩機之上的箭矢,箭頭之上還泛著寒芒,越是看清周遭形式,曼娘的心便越來越涼。
看著這群人身上統一的制式錦衣,怎么說也跟著顧廷燁在汴京呆了好些年,曼娘已經猜出了這群人的身份。
同時心底也想到了為什么錦衣衛會忽然出現在這里,為什么會忽然找上自己,除了顧廷燁那個家伙之外,誰還會這么做。
可顧廷燁不是已經被寧遠侯府趕出了家門了嗎?他是怎么請動錦衣衛來找自己的,難不成他是把白家的家產都獻了出去?
短短一瞬間,朱曼娘的腦海之中便有無數的念頭閃過。
“大人是不是認錯人了,小婦人姓楊,并不姓朱!”盡管內心已然沉到了谷底,可朱曼娘依舊還想掙扎與一下子,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面,這對兄妹還真挺像的,不愧是一母同胞生出來的親兄妹。
黃舟也沒有和曼娘爭辯的意思,而是大手一揮,沉聲喝道:“搜!”
一間一進的院子,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個房間,其中還有廚房,雜物間,浴房,真正能夠住人的屋子就正屋的那幾間。
片刻后,一個手下便抱著一個六七歲左右,扎著女孩的小鬏鬏,身上穿著小裙子的小孩子走了出來。
“女孩兒?”黃舟微微皺眉,有些驚訝,甚至還生出了是不是自己抓錯人了,亦或者是朱大福騙了自己。
“大人,是個男孩兒,被打扮成了女孩兒!”那錦衣衛恭敬的答道。
“男孩打扮成了女孩兒?”黃舟打量著手下懷中的孩子,頗為驚訝。
“阿娘!阿娘!”卻在此時,一直不出聲的小男孩兒帶著哭音沖著曼娘喊了出來,六七歲大的小男孩兒,已經開始知事了,見自家娘親的脖子上被架著刀,心中自然是極害怕,便將往日曼娘的囑咐悉數都給忘了。
黃舟捏著下巴,將曼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嘖嘖嘆道:“好手段,好計策,竟然想到將男孩兒打扮成女孩兒,換上女孩兒的裝束,只要不說話,還真沒人能認出來。”
這方法雖然簡單,但卻是最實用,最有效的,就連汴京城發來的命令,都是說尋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六七歲上下的小男孩兒,可曼娘卻直接將男孩兒打扮成了女孩兒,這樣一來,無形之中就躲過了不知多少追蹤。
黃舟也不禁對朱曼娘高看了幾分,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子,正是雌雄莫辨的時候,若是再加以打扮的話,還真分不清是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方才孩子剛剛被抱出來的時候,就連火眼金睛的黃舟都認錯了,更別說其他人,除非是和這孩子朝夕相處,對這孩子特別熟悉的人,估計才能夠認得出來。
今日若非找到了這個朱曼娘好賭的哥哥,只怕黃舟想找到曼娘的蹤跡,還不知要費多少功夫呢!
而且曼娘若是可以想要躲藏的話,黃舟還真不一定能夠尋的到,想到這兒,黃舟不禁對曼娘的哥哥朱大福生出了濃濃感激之情。
若非是他這個豬隊友嗜賭如命,暴露了行蹤的話,今日的事情只怕還沒這么順利。
“是不是顧廷燁讓你們來的,他那個王八蛋,不得好死········”
曼娘罵罵咧咧的聲音剛剛響起,便直接戛然而止,一塊臟兮兮的抹布,被強硬的塞入她的口中。
用繩子將手腳悉數綁上了且不說,還用麻繩咋身上繞了又繞,纏了又纏,結結實實的捆成了一個大粽子。
這是錦衣衛慣用的手法,為的就是防止那些個會解繩索的特殊人士掙脫束縛,當然了,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費繩子,還要再費點時間和功夫。
不過相對于結果而言,費的這點東西還真不算什么。
朱曼娘兄妹都被捆的嚴嚴實實的關在后頭的馬車之上,而被打扮成女孩子的昌哥兒則被安排在另外的車子上,由專人照料著。
“百戶大人,屬下瞧著這女子不過中人之姿,也不是什么天姿國色呀!為何咱們要花這么大的力氣,出動這么多人手抓她?”
“對呀,方才聽那女子罵罵咧咧的說什么顧廷燁,是不是就是前些時日殺了逆王,救下先帝的那個顧指使?”
黃舟身后的幾個總旗驅馬至黃舟身側,紛紛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哼!”黃舟確實一聲冷哼:“不該問的就不要問,錦衣衛的條例,難道還要我告訴你們嗎?啊!”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這才想起了那嚴苛至極的錦衣衛條例,紛紛沉眸低首,緘口不言。
黃舟的目光微冷,沉聲說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日后若是再犯,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屬下遵命!”幾個總旗紛紛應道。
黃舟見手下們皆是一臉的正色,便嘆了口氣道:“行啦,你們也別怪我太過嚴苛,如今咱們只是在紹興衛所還好,都是自家兄弟,可若是日后被調去了別的衛所,換了上官,若是再這般莽撞,那才是真正的吃力不討好!”
“百戶大人對我等的關照,我等心里都清楚。”
“對對對!”
幾個總旗紛紛附和。
黃舟又道:“也罷,提前跟你們泄個底,你們可知這一次任務是誰下達的?”
“不過是抓一個一個賭鬼,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而已,難不成還能是指揮使大人親自發出的任務不成!”
那名總旗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臉上的神情頗有些不以為意。
然,其余的幾個總旗,一開始雖然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但看到了他們的百戶大人黃舟臉上嚴肅的神情,以及那定定的看著那名總旗的灼灼目光之后,心底紛紛涌起了驚濤駭浪。
那名總旗似乎也察覺到了氛圍的變化,迎著黃舟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問道:“百戶大人,不會真的是咱們指使親自下發的任務吧?”
這名總旗咽了咽口水,看向黃舟的目光之中還隱隱帶著幾分期望。
可惜,黃舟點了點頭,說道:“你還不算太笨!”
那總旗的額頭上,立馬便有冷汗滲出。
這時,旁邊得了另外一名總旗卻道:“百戶大人,既然是咱們指使親自下的任務,那豈不是說咱們紹興衛所這一次立下大功了?”
對呀,聽了那總旗的話,周遭的幾人紛紛面露期待和狂喜。
那可是錦衣衛指揮使衛允,而且這一道這一道命令可是覆蓋了大周境內所有的錦衣衛衛所,去重要性不言而喻。
雖說錦衣衛是以功勛晉升的,但若是能夠在衛允面前露個臉,那也是極好的。
“百戶大人,咱們是要立馬將這三人送去汴京嗎?”
黃舟扭頭看著身后的兩架馬車,目光森寒,冷聲說道:“送肯定是要送的,不過不是三個,是兩個!”
“兩個?”周遭幾個總旗頓時有些不解。
黃舟道:“汴京來得任務任務里頭說的很清楚了,只要那個這對母子倆!其余之人既然不要,那還留著干嘛!你養著嗎?”
“可他們不是兄妹嗎?那個朱大富怎么也是那孩子的舅舅?為何······”這話剛說到一半,那總旗就當即警醒,忙改口道:“為何我等先前還要費那么大的力氣活捉她們三人?”
只是這問題,卻多少有些牽強。
黃舟卻道:“那孩子的身份非比尋常,咱們縱是要動手,也絕不能讓他親眼瞧見!”
六七歲的孩子,已然記事了,不論這孩子的真實身份究竟如何,那個朱大福和孩子之間總歸有些血緣關系,自然不能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