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陽沒有想到,自己2009新年的第一天是在醫院度過的,他一直呆在陳康的病房里,等候醫生的診斷,以及陳康父母的到來。
陳康是安徽皖北人,從安徽到南京,幾個小時的車程就能到,機電學院的輔導員第一時間通知了他父母,讓他父母到學校來照看兒子。
撞人的外國學生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好像把人撞完報了警把人送去醫院,只要人沒死他就沒事了。
這事其實和許安陽關系不算大,因為陳康和安超漢陽之間并沒有勞動合同關系,只是單純的勞務關系。
許安陽一開始就和他們說過,“你們是自由人,我們是合作關系”,所以就算工傷也算不到許安陽企業的頭上。
不過許安陽不想這么推卸,因為他知道他和陳康除了是合作關系,還是同學關系。
在華工這個封閉的小地方,如果處理不好這樣的事給人留下話柄,后面想要繼續開展業務會有不小的困難。
特別是背后有人盯著,搞不好就要利用這次事故借題發揮,給許安陽難堪,甚至制造麻煩,所以許安陽一定要處理好這次事件,陳康父母那邊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如果能把他父母搞定,學校那邊就算想弄點幺蛾子,也師出無名。
還好,目前陳康的狀態還不錯,只是外傷,沒有傷到要害部位。重要的大腦,脊椎都沒有問題。當初給他們買七八手老自行車的時候,許安陽還特意要求他們每個人要買一個頭盔戴著。
一來冬天可以保暖,二來是安全起見,第三可以在頭盔上印點我網的,在學校騎車和普通學生區分開來,對點我網也是個不小的宣傳。
這次事故頭盔就立功了,保護了陳康的腦殼,不然頭上受傷出了人命,事情就麻煩大發了。
“許老大,你…你要不回去吧,別在這兒陪我了,我沒事,就是身上有點疼。”
許安陽陪在陳康身旁,給他打飯,和他聊天,弄得陳康怪不好意思的。
陳康雖然嘴巴硬,脾氣也不太好,但那是生活磨礪出來的硬癤子,他心里還是很柔軟的,尤其對自己佩服的人,比如許安陽。
陳康佩服有本事的人,在他看來許安陽可太有本事了。
別的不說,就說送外賣這件事,陳康在這個過程中遇到過不少麻煩,而每次有麻煩,只要許安陽出面他都能搞定。
因為許安陽自己也送外賣,所以會把這些外賣員集中過來講一講送外賣的技巧,一開始做這個,真的遇到了很多很多小麻煩。
什么飯菜丟了,弄臟了,被投訴了,時間太慢了,或者路線規劃有問題等等,許安陽都能給出很好的解決辦法。
他最后還說,“實在不行就給我打電話,我出面解決,一定不會有問題!”
許安陽是從銀行基層摸爬滾打起來,什么樣的刁蠻客戶、無理要求沒見過沒遇到過,學校學生的那點麻煩實在是小菜一碟。
加上許安陽對陳康干私活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陳康對許安陽是打心眼里的佩服。
這次被撞,也根本就怪不到許安陽頭上,陳康見許安陽一直陪著自己,感覺很過意不去。
“我要見到你的父母,和他們說明情況才行,怎么能隨隨便便走了呢?你以為我是你那個輔導員啊。”
機電學院那個姓伍的輔導員從醫生那里得知陳康沒有大礙,只是硬傷后,就借口有事先離開了,把陳康扔給了許安陽,說陳康父母到了再通知他過來。
陳康沒辦法,只好躺在病床上耐心的等候,想到自己父母要過來,陳康嘆了口氣。
本來父母讓他元旦回家的,結果他硬要留在南京,想元旦在學校多做幾單,其他人回去的回去,放假的放假,這時候他的生意就會很好,能多賺錢,哪知道……
“老大,我這次住院要花不少錢吧?”
“放心,你有保險,不會讓你自己掏錢的,就算要掏錢,也是撞你的人掏。不僅不用掏錢,對方還要賠你一筆錢。”
“是嗎,還要賠我錢?”一聽到能賠到錢,陳康的眼睛就亮了。
這小子真是掉進錢眼里了,他到底是多缺錢?如果這次陪的多,他以后估計要專門到路上找摩托車碰瓷了。
“廢話,把你撞成這樣了能不陪你錢?對了,撞你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人一直沒來?”
“是…是個外國學生,后面還坐著一個女的…來過,然后就走了…反正…哎,我也搞不清…”
不管這件事是誰的責任,這撞了人都不出現,實在是說不過去吧?
當然,許安陽知道某些外國人在國內真的是特權太多,所謂“外交無小事”,是國內一直奉行的外交策略。
在建國初期國家貧弱,以及改革開放需要外資引進的時候的確有意義,但到了后來政策就有點變味。
已經不是單單的外交無小事,而是凡事涉外事件,都優先講政治,不講公平正義,不講法律道德。
地方上小心翼翼,寧可得罪中國國民,也不愿讓涉外事件波及自身,畢竟本國老百姓好打發,在中國的外國人他管不了啊。
這次撞人事件估計也是,就算報警了,責任都是騎摩托車一方的,到時候賠點錢就算了,又不可能把對方抓起來問罪。
所以干脆眼不見心不煩,躲得遠遠的,讓學校的輔導員去處理好了,反正學校老師對外國學生來說就和保姆一樣。
許安陽左思右想,捏了捏拳頭,道:“這事兒沒完,不會讓他這么簡簡單單賠點錢了事的。”
陳康卻說:“害,能賠錢就好,不然還要怎么樣呢?難不成抓他坐牢?還是賠禮道歉?我才不需要他賠禮道歉,沒意義,賠錢!”
“那人家要是不賠錢呢?”
“不賠錢…不賠錢我就…”
陳康一下激動起來,許安陽忙讓他冷靜,然后告訴他學校不會不賠錢的,多少的問題而已。
過了午飯的點,到了晚上臨近晚飯,天快黑了,陳康的父母才出現在醫院,緊跟著機電學院的伍輔導員也跟了過來。
不出所料,陳康的父母是皖北農村的普通農民,家里很窮,夫妻倆是老來得子,陳康上面還有一個姐姐,早就嫁了人。
父母年紀大了,沒法打工,在農村種地勉強養活自己,陳康上大學的錢還是姐姐出的。
還好陳康聰明,足夠爭氣,考上了不錯的學校,但金錢問題一直困擾著他,一直到許安陽給他一個送外賣的機會,他的零花錢一下子寬裕了很多,還能給家里寄一點錢回去。
陳康父母文化水平不高,急匆匆來到大城市,看到兒子滿身是傷的躺在床上,只會抹眼淚,后面具體該怎么辦,是一點都不知道,像沒頭蒼蠅。
陳康指了指許安陽,道:“這就是我說的那個許老板,很年輕吧,今年才18歲,多虧他我才能早點掙錢,減輕一下生活壓力。”
陳康父母很樸實,用粗糙的大手握著許安陽的手表示感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許安陽救了陳康呢。
“伯伯阿姨,陳康也算我們半個員工,他的事我不會不管的,該賠償多少錢,一分都不會少!”許安陽這話是說給伍輔導員聽呢。
輔導員一聽,回道:“要說賠錢,你們企業就該第一個賠錢!”
許安陽道:“伍老師,你到底懂不懂法律?有沒有一點法律常識啊?你要是不懂,歡迎你到我們社科院法學課上來聽講,學一學法,不要信口開河!”
“哼!你就神氣吧,你就囂張吧,等著吧,等著你的網站關門大吉!送外賣,擾亂教學秩序,危害學生的生命健康!今天是送外賣被撞了,下次再食物中毒怎么辦?你說!到時候你賠償的起嗎?現在趁早關門,去好好讀書,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許安陽看出來了,這個伍輔導員根本就不講道理,就是看他不順眼。不對,不光是不順眼的問題,這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才對,不然沒理由要這樣針對自己啊。
雖然機電和社科院的關系不算好,但那只是面子上的問題,不至于這個樣子。
許安陽留了個心眼,心說這事可能不簡單,到時候有必要找朱主任或者管老師談一談,摸摸這個伍輔導員的底細。
說到機電學院,許安陽突然想起來,王晴雯王主任的未婚夫就是機電的輔導員,大一的,這個姓伍的是管大三的,到時候可以去問一問王主任。
在病房里扯了一會兒皮,伍主任還算有點基本素質,帶著陳康父母去了學校的賓館,免費給他們開了一間房。
許安陽則回宿舍,他想這個伍主任一定會借這個機會在陳康父母面前吹風,好讓許安陽的企業出血、賠錢。如果是這樣的話,許安陽的點我網,和伍主任之間一定有什么利益沖突才對,不然不會這么干的。
“不能坐以待斃,今天晚上就要行動起來,做點事才行!”
于是,許安陽先給朱主任打了個電話,把這件事前前后后告訴了朱主任,并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伍主任?機電學院的?伍思明是吧?他…跟他應該沒有什么關系。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知道了,學校方面會處理的,從法律上來說,的確和你們點我網沒有牽連,但影響確實不好。到時候你要注意一點,領導那邊我會打招呼,但學工處…反正,后面有什么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放心好了。”
朱主任盡力安慰許安陽,但許安陽并沒有吃下定心丸,他在QQ群里給大家發了條消息:“晚上到辦公室來開會,重大危機,生死存亡,立刻。”
發完信息后,許安陽就立刻趕往辦公室,他是第一個到的。
第二個到的是吳漢超,他是最早知道陳康出事的人,后來在醫院許安陽讓吳漢超回宿舍休息,他內心一直放心不下,一看到許安陽的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
黃玉、關凌、顏箏隨后都到,韓林最后一個,這家伙游戲打得很嗨,根本沒注意QQ消息。
是吳漢超打電話給他,他才立刻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看到幾個人一臉嚴肅坐在辦公室里,韓林心里一個突突,道:“怎么…怎么回事,我們要倒閉了嗎?”
眾人都看向許安陽,是他在QQ里說生死存亡的,倒要聽聽他解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到齊了,許安陽反而要安撫一下大家的情緒,道:“其實我說夸張了,目前很多事我只是看出了一點苗頭而已,所以找大家一起商量一下。陳康的事你們都知道了,他在送外賣的路上被人給撞了,目前躺在醫院沒有什么大礙。按理說這件事和我們沒有太大關系,該給的補償我們也會給,不過我是擔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攻擊點我網,甚至讓點我網倒閉。”
韓林立刻叫道:“憑什么!撞人的又不是我們,外國人撞了人,就該把他遣送回國,折騰我們算什么?”
“怎么,你對外國人有意見?”許安陽嗅覺很敏銳。
“是…是啊,我們學院的外國學生經常不去上課,老師也不說什么,還是給過了,我不去上課就把我拎出來批評。我看他們一天到晚就是騎車、泡妞、去夜店,還不如我在宿舍打游戲呢,學校也不管。媽的,我們讀書花的是自己的錢,他們是國家給錢……”
韓林的話里聽到了一股子怨氣,這小子一向口無遮攔的,但說的話不無道理。
“好了好了,今天我們不是來討論留學生…”許安陽正要打斷韓林的話,但他腦子里馬上冒出一個想法,突然覺得,在留學生身上做文章,也不是不可以,便道:“黃玉,待會兒你能不能進學校的系統,把留學生的名單給弄出來?”
黃玉是個黑客高手,自從上次弄來褚興國的賬本后,他就是許安陽手里的一個秘密武器。
平時話不多說,但一出手必有收獲,在許安陽看來,黃玉就是安超漢陽公司最大的資產。
就是搞不清他為什么會屈身于此,許安陽也不想知道,他有他的想法,愿意為公司做貢獻就行了。
關凌聽了道:“這樣黑學校的系統不會有問題吧?”
黃玉道:“我會用海外的地址的,而且只是拿份名單的話,問題不大。”
許安陽接著道:“對了,還有那個機電學院的輔導員伍思明,如果有他的信息的話,也搞一份過來,他這個人有問題。按理說我們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這次陳康出事后,他一直著急上火的攻擊我們網站,還揚言要讓我們網站倒閉,禁止學校送外賣。”
吳漢超道:“是啊!我過去的時候他就這么講,我看不是不可能,我們學校你也知道的,行政力量很大,說禁就禁,不會客氣的。”
“禁止送外賣我倒是不擔心,我早就有B計劃,今年馬上就可以開始施行了。而且送外賣我們本來就不怎么賺錢,大頭都是送外賣的學生拿,我們只是做個推廣而已。只要團購項目還在,二手書交易還在,網站暫時還能維持下去。到時候我還會去參加南京大學生的創業比賽,拿獎的話也會有資金注入,所以外賣禁止,不是大問題。”
許安陽先給大伙吃了一顆定心丸,但大家隨即想到,既然這不是大問題,那肯定有大問題。
顏箏很聰明,立刻想道:“你是怕,學校不讓我們用場地和服務器?”
許安陽點頭,這才是他真正擔心的,點我網之所以能夠低成本運營,依托的就是華工這個平臺。
一旦華工不再允許企業在學校開設,不允許網站借用學校服務器,那企業的運營成本會直線上升,到那時估計就很難維持下去了。
咬著牙做下去也不是不可能,但不會像現在這樣比較舒服,大家可能要砸鍋賣鐵湊錢,甚至問家里要錢來補貼成本才行。
這是許安陽不希望看到的,那樣的話眾人的壓力就太大了,他也會因此沒有時間去泡妞,這豈不是虧大發了?
吳漢超聽了道:“那…那怎么辦?應該不至于吧?要不我去和院里的領導說說,我們這個項目現在做的這么好,在全南京都要一定影響力了,不該隨隨便便就不讓我們做啊。”
“小心駛得萬年船,領導那里你是要去通通氣,多一個人為我們說話總是好的。”
許安陽把事情和大家溝通過,短時間內也找不到太好的解決辦法,先等黃玉回去把留學生和伍思明的信息弄出來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好了,大家先回去吧,新年快樂。只是沒想到新的一年,一上來就是個大麻煩,希望后面能否極泰來吧”
這個緊急會議結束,大伙離開辦公室,許安陽沒有走,他一個人留下,坐在窗邊思考問題。
突然辦公室的門打開了,許安陽一看,是關凌,她離開后又折回來了,道:“你還沒走?”
“是啊,你怎么了?”
“我…沒怎么,東西忘拿了。”
關凌嘴上這么說,其實她是特意回來看看許安陽的。
見許安陽不說話,關凌開玩笑道:“怎么,你的小助理沒有陪著你嗎?”
關凌說的是顏箏,許安陽道:“我讓她回宿舍,幫忙找找法學系的學長學姐,有沒有認識律師的,咨詢一下相關的法律,以防萬一。”
關凌抽了張凳子坐下,道:“這次有這么嚴重嗎?”
許安陽道:“現在看起來,沒有那么嚴重,不過我的感覺告訴我,不太對勁。應該是朱主任表現的原因吧。”
“朱主任?那個辦公室主任?他不我們了?”
“不是,他一直很我們,但從他的口風我能感覺到,內部一直有人在作對,時間應該不短了,只是我們很難察覺到而已。”
許安陽有著足夠的敏感度,他幾次和朱主任談話都能感覺,朱主任在頂著壓力幫企業做事。
這種情況下,不出事還好,現在給了人口實,難免會有人作妖,只可惜許安陽沒法深入學校領導層,只能在外面看著干著急。
“那…到底是誰呢?”
“這個伍思明肯定有問題,但現在對他的了解還是太少了。他娘的,機電學院和老子是犯沖啊,軍訓的時候就開始不對付,怎么到現在還是有矛盾呢?他們不就是人多么,在科研能力,還有技術水平上,早就不是學校的第一大院了,牛氣什么呢…一個汽車試驗場都破敗成那個樣子……”
在關凌面前許安陽也摘下自己的面具,盡情的吐槽機電學院,釋放內心的煩悶。
在提到汽車試驗場的時候,許安陽突然停頓下來,他感覺腦子里好像想到什么了!
“汽車試驗場…汽車試驗場…關凌,你還記不記得那次我們在汽車試驗場,我喝醉了酒!”
許安陽提到那次醉酒,關凌當然記得,在那個鐵皮房后面,她主動吻了許安陽,兩人的關系一下子變得不同了。
“我…你提這個事干嘛!”關凌有些羞惱,除了親吻之外,兩人還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哎呀,我不是和你開玩笑,你記不記得那天在鐵皮房里,一男一女。”
“我…我記得,但是我已經把他們從腦子里清除了。”
“不行!不能清除!你好好想想,把那個畫面想起來,好好想想那個男人的背影。”
“我…難道…”經許安陽提醒,那個不堪入目的畫面從關凌腦子里被喚醒,不過她看許安陽嚴肅的樣子,一下子琢磨明白了許安陽的意思。
“難道那個男的,是伍思明?不會這么巧吧?”
“我不知道,我之前不認識伍思明,但我今天見到他,總覺得有點熟悉,就是想不起來什么時候,在哪兒見過他。剛剛提到汽車試驗場我才想起來,那個背影,那個后腦勺,很可能就是伍思明!”
在醫院的時候,許安陽和伍思明爭吵,情緒比較激動,但腦子很清醒,左看右看,都覺得伍思明有一點眼熟,就是想不起來。
后來伍思明離開的時候,他的背影和后腦勺印在了許安陽的腦海中,現在和記憶中鐵皮房里的那個背影一對比,合上了!
“那…那個女的是誰?”
“不知道,但我覺得,可能和學工處,或者食堂什么的有關系。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希望黃玉那邊可以給點力,把他的信息都給挖出來!”
提到黃玉,關凌道:“喂,你這樣讓黃玉去幫你挖信息,是違法的是你知道嗎?”
許安陽道:“害,我只是了解一下他的背景信息,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孩子什么的,就算不讓黃玉去找,我去問認識的人一樣可以問出來。”
“那你去問認識的人好了。”
“那不是麻煩嘛,喂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天天和黃玉在一起,喜歡他?”
關凌瞪了許安陽一眼,道:“我和他只是朋友,我們倆之間規矩的很,他也是個安安分分的人,哪像你?哼”
說到這里關凌就來氣,雖然她心里清楚,自己和許安陽之間并不是男女朋友關系,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關凌的家庭環境比較復雜,一句兩句話說不清楚,關凌本人對婚姻、男女關系的看法和一般女孩也不太一樣。
她喜歡許安陽,但內心沒辦法把許安陽當做男友,兩人身體上的界限已經消失了,但精神上總還是隔著一層。
當然,這不意味著關凌會不吃醋,尤其是看到許安陽和顏箏更加親密的時候,心里總覺得隔應。
現在看到許安陽為了黃玉吃自己的醋,關凌心里還有些美滋滋的,這人啊就是奇怪。
許安陽沒生氣,笑了笑,道:“哎,我知道,黃玉的確是一塊璞玉啊,在我這里工作真是委屈他了。他如果去阿里、騰訊這些大公司的話,弄一個不錯的職位,拿一份高薪完全不成問題。如果他以后要走,我也不會強求。有時候我想,他之所以留在這里,是不是因為他喜歡你?”
關凌白了許安陽一眼,“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不管怎么樣,我…我現在還是喜歡你。”
說著,關凌輕輕抱了許安陽一樣,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許安陽看了看辦公室的門,關著,也沒有人闖進來,便起身把辦公室門給鎖上了。
“你…你鎖門干嘛?”
“怕有人進來啊。”
“你…”關凌還想說話,許安陽已經上前將她抱起來,送到了沙發上。
這個沙發是許安陽特地從石林百貨淘來的,二手,價格低,但很好用,很舒服,很方便。
第二天一早,許安陽就收到了黃玉發來的短信,說資料已經收集好,集中發到許安陽的郵箱了,讓他查收一下。
許安陽立刻從被窩里起來,打開電腦接收了黃玉發過來的郵件,里面是很多份檔案。
其中,撞了陳康的留學生來自法國,是個阿爾及利亞裔人,從照片上就能看出來,濃密的胡茬,又黑又大的眼睛。許安陽對他有點印象,好幾次在學校看到他騎著摩托車風馳電掣,后面總是帶著一個女孩,還經常換。
這人的名字倒是很好記,叫亨利,和法國國家隊的前鋒亨利一樣,是個很普通的名字。
還有一份資料是伍思明的教室內部信息調查表,許安陽看了一下他的家庭情況,果然是已婚,愛人也是學校的輔導員,有一個女兒。
許安陽心想,如果在鐵皮房的男人就是他,那個女人應該不是他老婆吧?
“哼,沒結婚的話,你搞搞也就搞搞了,結了婚再亂搞,可就是觸犯法律了…如果你再不依不饒,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在國家機關、事業單位、學校等地方,作風問題從來都是“毀人不倦”的,國家對自身隊伍的要求還是很高的,尤其是學校。
許安陽只恨當時沒有拍一段視頻下來,不然就是鐵證在手,如果那人真的是伍思明,那他最大的弱點就被自己握在手上了。
伍思明這邊許安陽決定先不管,他要去外國留學生宿舍看一看,會一會這個亨利,了解一下情況。
這些外國留學生你要說壞,不至于,難不成品行惡劣的人正好都到中國來留學了?
主要還是環境問題,國內給他們的環境太過于寬松,乃至于有些放縱,加上文化習慣不同,所以才會出現很多矛盾,導致中國學生的不滿。
在所有外國留學生里,西歐過來的留學生整體素質還是可以的,只是愛玩,愛騎車、泡夜店而已,這是他們的文化習俗,和人品沒有關系,西方就是有摩托、夜店的文化。
讓許安陽比較看不上眼,素質不咋地的主要還是韓國人,華工的韓國留學生,還有周邊的韓國人那是相當的多。
而且碰上以后特別好分辨,聚在一起說話嗓門特別大的,抽煙喝酒毫無顧忌的,不用說,肯定是韓國人。
相反,如果特別安靜,有可能是日本人,中國學生一般介于兩者之間。
許安陽決定去探探情況,他把茍立明從床上叫醒,道:“幫個忙,跟我去趟留學生宿舍。”
茍立明正迷糊著呢,被許安陽喊醒了,聽許安陽說明了一下情況,便穿上衣服起來,從宿舍出來,照著資料上的地址,去了留學生宿舍區。
茍立明屬于人狠話不多的類型,除了怕老鼠。只要不是去抓老師,茍立明是愿意幫忙的。
兩人到了留學生宿舍小區門口,被保安給攔了下來。
其他小區,保安是不會管人進來的,只要看上去不像外面的人,就不會問。
但留學生宿舍不同,保安看到國內的同學會盤問,“你是哪個學院的,過來干什么?”
許安陽道:“哦,我們是彈道學院的,找301的亨利同學,學生會的,找他有點事情。”
“什么事情?”
“新年一個留學生的活動。”
“學生證帶了沒有?登記一下。”
“忘帶了,報號碼行不行?”
“行行,自己寫。”
保安給了兩人一個登記本子,許安陽就在上面隨便寫了兩個學生證號碼和名字,反正保安根本不會去看的。
兩人上了樓,茍立明心里既緊張又興奮,道:“待會敲門進去,是不是一拳給他放倒?”
“一拳你個頭啊!待會兒…待會兒我們就裝警察吧。”
于是,兩人到了亨利所在的301宿舍,咣咣一陣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門一打開,那個亨利光著身子,睡眼惺忪,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看到許安陽和茍立明,有些愣神。
這個亨利倒很謹慎,門上還用安全鏈條給鎖上了。
“Police!Openthedoorandask誘something!”(警察,開門,有事要問。)
許安陽美劇也是沒少看,直接幾個單詞蹦出來,也不管語法對不對,反正對方能聽懂就行了。
結果這個亨利沒有開門,“咣當”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許安陽和茍立明都嚇了一跳,“臥槽,他什么情況,我的英文說的不好嗎?”
“不,我覺得他聽懂了,但是他做賊心虛。”茍立明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小子以后不愧當了警察,有點敏感度。
許安陽也感覺到不對,繼續敲門,里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過了大約五分鐘,亨利才把門打開,已經穿戴整齊,不過神情有些異樣。
趁他還沒發覺異常,許安陽推開他跨進了宿舍,打開燈開了一眼,這宿舍環境的確是不錯啊。
中國學生住的都是四人間、六人間甚至八人間,留學生可以住雙人間乃至單間。
亨利住的就是一個單間,不過房間里可不止他一個人,床上還坐著一個女生,看面孔像是個韓國人,眼睛小小的,臉盤子大大的。
單間的環境像一個小賓館,床,桌子,冰箱,沙發,甚至還有一臺小電視,這條件真是沒誰了。關鍵床上還有個女人,這是來上學的還是來度假的?
亨利冷靜了一下后,見許安陽和茍立明都不說話,感覺到有些不對,用蹩腳的中文道:“證件呢,你們證件呢?”
許安陽有個屁的證件,他感覺到這房間里有一股奇怪的臭味,好像是從衛生間里散發出來的。他要去開衛生間的門,亨利攔在了他面前,“干什么?你什么人?不是警察!”
許安陽道:“我剛剛在門口說的是‘please’,請你開門,我什么時候說我是警察了?”
“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被你撞傷的人的朋友,你記不記得昨天你騎摩托車把人給撞了!”
亨利的中文還算可以,能聽懂許安陽在說什么,想到昨天的事,他低下頭,道:“Sorry,但是,會賠錢的,他沒死。”
“他要是死了你還能在這里摟著妞睡大覺?你不去看望他一下?”
“不讓看望,讓我走。”
許安陽氣不打一處來,學校的老師怕惹麻煩,干脆讓亨利躲著,他們去處理。
這國際主義精神真是沒誰了,什么時候能對中國學生這么負責任啊?
許安陽沒有再多說什么,帶著茍立明離開了301,臨走對亨利道:“你要是像個人,就去醫院看看他,道個歉,還有以后騎車慢一點。”
從宿舍出來后,茍立明對許安陽到:“許安陽,剛剛那個宿舍里怎么一股臭味啊,好奇怪啊。”
許安陽道:“是,我聞到了,那是…陰謀的味道。”
“啥意思,誰的陰謀。”
“當然是我的陰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