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胡里眉頭微皺,但一開口就又是恭維的聲音,“前輩果真博學,我是來了這古戰場之后,才從一些人口中聽說此地有血河。”
“但這幾個月,我們幾乎翻遍了整個古戰場,都沒找到這血河的所在。”
“沒找到?”
計緣也皺了皺眉。
來之前李長河就說了,這血河難尋,得找他們本地人才能找見,可沒曾想,竟然這么難找?
那不是非得找到魏家的人才行?
但也不絕對,有這天蠶真人還有姜宏在,他們應該能將這血河的位置找出來。
“對,因為我們要找人,所以將整個古戰場都翻了一遍,別說血河,就連河流的影子都沒見到過。”
胡里說著來到計緣對面坐下,但只敢用半個屁股挨著凳子。
計緣見他這模樣,都懷疑他是在什么地方進修過了。
“現在我們得到的情況就是,只有魏家的人才能找得到那血河所在,但他們又寧死不說,姜公子的意思是,等著把魏家滅了,自然就能把血河找出來。”
“也是。”
計緣微微頷首,“的確是個法子,簡單粗暴還有效。”
胡里見狀便稍稍湊了過來,小聲說道:“前輩放心,一旦有血河的消息,晚輩就第一時間通知您。”
計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都是聰明人啊。
“麻煩你了。”
計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胡里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計緣每拍一下,他的肩膀就沉下去幾分,等著拍完之后,他就已然蹲在這“仇前輩”面前了。
“不麻煩不麻煩,能替仇前輩奔走,是晚輩的榮幸。”
“那這洞府就讓給前輩了,我換個地方住去。”
胡里想起身,但計緣卻摁著他,稍加用力,他就發現自己絲毫不得動彈了…
這仇老…老前輩,力氣咋都這么大,這他娘的是什么魔修?
“你太粗心了,在這住著吧,我找地方去。”
計緣說完就從軟椅上邊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胡里似乎才反應過來,扇了自己一耳光,“瞧我這笨腦子,前輩,前輩,這是我的傳訊符,您到時候有什么事情,隨時傳訊給我都行。”
胡里說著便用御物術遞出一張金色的傳訊符。
計緣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的,忘了已經給過我一張了?”
“這…”
胡里正想收回,但計緣卻隨手接了過去。
“那張被我毀了,這張我收好。”
胡里聽了大為感動,也不知真假,總之就差落淚了。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這仇前輩,終于接納了自己!
計緣看著他這浮夸的演技,離開了此間洞府,然后在這山中尋了一圈,找到個無人的洞府后,直接入住。
半柱香的時間過后,他便已然將這洞府打掃干凈了。
沒放出陣法,依舊是用符箓當做禁制。
簡單布置了一番過后,他就從儲物袋當中取出一張軟椅,躺在上邊,開始復盤今天的事情了。
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姜宏和天蠶真人了。
他倆…多半是沒發現自己身份的異常。
天蠶真人還只是金丹,所以不管是易形符還是《斂息訣》,他都看不穿,再加上有著胡里做引,以及自己微末的演技。
所以身份自是沒什么問題。
幫徐富貴和鐵錘島主報仇這事,計緣就只能見機行事了,若真有這種天賜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沒有的話就只能等下次了。
畢竟不管發生什么,計緣都覺得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他倆在這的目的,借血氣磨煉心智這說法,能說的過去,但既是磨煉心智,為何要將這古戰場里邊的人都趕盡殺絕?
這點計緣持懷疑的態度,他覺得這里邊應當還隱藏了一點其他事。
連胡里都不知道的那種。
接下來就是魏家了,魏家的疑點就是那六尾妖狐,也不知他們是從何處找來的幫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從北邊的御靈門過來的了。
筑基期的修為能掌控一頭三階妖獸,這等實力,天大地大何處去不得?
何至于在此處賣命啊…計緣想不通。
最后就是胡里這廝了,這人能活到現在,的確不簡單。
一開始應對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是滴水不漏了,而且在察覺到自己的實力疑似金丹之后,更是毫不猶豫的改旗換幟…可真的是這樣嗎?
計緣起先也這么覺得,可稍一細想,他就發現完全不是這樣。
在姜宏和天蠶真人面前,他引薦了一位筑基修士,立了功勞。
在自己面前,他雖看似在為自己著想,可細細想來,他透露的那些消息…本就是應該告訴自己的。
姜宏跟魏家的爭端,這肯定得說,因為要不了多久,還得自己去鎮守陣法。
血河的話,自己隨便找誰,稍微一打聽也都能知道情況,根本算不得什么機密。
哪怕他最后的叮囑也是如此…血河一旦暴露,還需要他說?
誰不知道。
這些本就應該告知自己的消息,但他說話的時候換了一副語氣和姿態,整個態度就完全變了。
就好似,是因為兩人之間關系不一般,他才說出來的一樣。
這廝,是個聰明人。
而且臨走的時候,還說把他的洞府讓出來給自己,那不擺明了是想告訴姜宏以及天蠶真人,說自己身份不簡單?
他想坑害自己?
不,以他的腦子,就算想坑害自己,也不可能用這么明顯的方式…不能完全肯定,保不準就是想用這笨辦法讓自己在天蠶真人他們面前露出馬腳。
‘看來這次得找機會,看能不能弄死他才行。’
‘見過我仇千海兩回了,還這么聰明,留著恐怕是個隱患,得弄死了才安心。’
計緣心中下定決心,沒有絲毫的留情。
接下來的這幾天,計緣也沒在洞府里邊待著,而是去拜訪了一下其余的幾個“同僚”,摸清了一下敵情。
除卻計緣之外有九人,其中筑基后期兩人,筑基中期六人,余下還有兩個筑基初期,筑基巔峰的話,則是沒見。
那兩個筑基后期,就是計緣先前在這山腳下見到的那兩人了。
女的名叫馮秀秀,刀疤臉男子叫做仲刀客。
先前用正道身份跟他們接觸的時候,就會發現他們極難接觸,甚至想正常的說幾句話都不行,但現在用魔道身份跟他們接觸,那可就不是這樣了。
計緣發現這些個魔修,每一個都是人才。
說話極為好聽。
而且因為跟著個大主顧,所以他們私底下也沒那么多彎彎繞繞,沒必要內斗,不像是仇千海上一個跟著的大愛宗,進去之后就是明爭暗斗,壓迫極大。
在這里沒混幾天,就跟他們仇哥長,仇哥短了。
尤其是計緣還拿出幾壇被酒窖加持過的靈酒給他們品嘗了之后,他們一個個就更是贊不絕口了。
那看似很粗魯,實際上…好吧,也確實很粗魯的仲刀客,更是拉著計緣,想跟他仇千海結為生死兄弟。
只是計緣覺得他可能命短,遂作罷。
這幾天時間,計緣也旁敲側擊的從他們口中打聽過這血河的消息。
結果跟胡里說的一般無二,他們翻遍了整個古戰場,都沒找到血河的蹤跡,到頭來,還是得先滅了這魏家才行。
五天后。
計緣作為這團伙的新晉人物,也到了他去魏家那邊輪值了。
說是輪值,其實就是看著這陣法。
讓這陣法以水磨工夫,將這魏家絞殺。
計緣是胡里帶來的,所以自然是跟著胡里一塊行動,而此番前去魏家輪值的,包括計緣在內,一共四人。
筑基后期的馮秀秀帶隊,剩下那一個筑基中期名為施云濤,大家都喊他濤子。
“前輩。”
西行的過程中,計緣腦海里邊響起胡里的傳音,“包裹魏家的那道陣法,名為四象煮海陣,乃是個火行的三階陣法,是天蠶真人從商西那邊帶來的。”
“魏家的話,祖上雖沒出現過金丹真人,但不知為何也有個三階防護陣法,還是個水系的。”
“若不是他們沒有金丹真人坐鎮,我們想攻破這魏家的陣法恐怕都沒那么容易。”
計緣聽著胡里的介紹,心中不由一動。
三階防護陣法,還是水系的,莫不是李長河他們家給的?
想來還真有可能,他們若不拿出點好東西,這魏家也不可能盡心盡力的幫助他們了。
“那現在的情形是什么樣的?”
計緣傳音問道。
“現在就是我們的四象煮海陣在用火燎之法破他們的水系大陣,一來他們靈石沒我們多,二來沒有金丹真人坐鎮,所以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了。”
“等著陣法一破,他們就算是有那六尾妖狐在,也難逃一死。”
胡里給計緣詳細介紹道。
“那確實。”
“就快了,若不是他們的陣法剛好是水系陣法,估計早就被我們攻破了。”
兩人也算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如此過去了一天多的時間,最前邊的馮秀秀終于出聲說道:
“到了。”
計緣抬頭看去,只見前邊的地平線上,又出現了一座高聳的石山。
跟先前姜宏他們所選中的那座石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這兩座石山,也是計緣在這古戰場里邊所見到的僅有的兩座石山。
他像是沒話找話的說道:
“這魏家竟然離我們的駐地這么遠?”
他旁邊的胡里像是個極好的捧哏,笑著回答道:“的確有些遠了。”
“那為何我們不把這駐地設在這魏家附近,這樣就能日夜監視著他們,而且真要有了什么變故,我們也能第一時間察覺。”
計緣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另一邊的濤子則是笑道:“誰知道呢?興許公子他們本就是高人,所以自然得住在高處了。”
“濤子,慎言。”
最前邊的馮秀秀回頭說了句,濤子趕忙閉嘴。
但這種在背后編排一下姜宏的事情,也是他們常做的,所以并無什么大礙。
計緣跟胡里聽了則是大笑不已。
可實際上…計緣覺得這里邊應當是有點什么講究,古戰場里邊僅有的兩座石山,還是一東一西分布。
姜宏他們不在別處落腳,偏偏選中了那座隔著魏家這么遠的石山。
這里邊要是沒點講究,計緣覺得不太可能。
但具體要說是什么,他就不知了。
玩笑間,四人便已然來到了這四象煮海陣前,只是剛到這近處,計緣就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滾燙熱意。
讓他這水法修士來管控一座火系陣法,多少是有些為難他了。
“老規矩,老地方。”
到了此處后,馮秀秀叮囑了一句,便轉而跟計緣說道:“仇千海你是第一次,跟我來,我教你怎么做。”
“好。”
計緣隨即催動腳下的骷髏頭,跟了上去。
四象煮海陣分東南西北四角,胡里占據了西方,濤子去了南方,馮秀秀便將計緣帶到了北邊。
“這是進陣之法,你且記住。”
馮秀秀先是傳了計緣幾句簡單的法訣,待計緣記下之后,她才繼續說道:“我們的任務極為簡單,你進去后就會發現那里邊放了一個儲物袋,里邊都是靈石,那是用來維護陣法的,切不可拿來修煉。”
“里邊有個微型的四象煮海陣,你只需要往那四個角里邊放靈石就行了,一般情況下,只要魏家沒有反擊,靈石就是一天更換一次,若是他們在反擊,消耗就會加大,到時得記得及時更換靈石,切不可延誤,以免耽誤了公子的大事。”
馮秀秀說的認真,計緣回答的也認真。
他用力的點了點頭,“馮姐放心,我曉得輕重的。”
“好,你是個聰明人。”
馮秀秀說完還不忘給計緣花個大餅,“好好表現,等著到時我們圣宗攻破六宗之日,我們便算是大功臣了,跟著公子一塊,到時什么都有了,指不定還能結丹。”
“馮姐放心,我誓死以報公子!”
計緣立馬表態,嗯,就是發誓要把姜宏弄死。
“好好好,去吧。”
馮秀秀很滿意計緣的表現,笑著離開了。
隨后計緣便按照她給的口訣,入了陣法,將里邊的那個筑基中期魔修更換了出來,轉而他入駐此陣。
不得不說,剛一進來這陣法內部,他就有一種來到了火焰山的感覺,他趕忙催動了身上的法袍,隔絕了這股熾熱,轉而開始打量著四周。
這乃是一個約莫六平米的狹小空間,四個角落顯化著一個微型的四象煮海陣,上頭的圓環里邊還各自放著一枚中品靈石。
另外就是計緣腳下,還放著一個儲物袋。
他神識一掃,里邊還有100多塊中品靈石。
而這還只是單純用來維持陣法運轉的…另外姜宏每個月還給他的這些屬下下發這么多的靈石。
一念至此,計緣心中就有些意動了。
這他娘的要是能把這姜宏弄死,得發多大的死人財?
他干這么隨意揮霍,身上起碼也有幾萬塊中品靈石吧?
甚至遠遠不止。
娘的,有個元嬰期的老娘就是好。
計緣腦中念頭閃過,又趕緊壓下,有個金丹真人在這,他不好暴露對這姜宏的殺意。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坐在這繼續參悟《劍典》,然后盯著四個角落的靈石,若是沒有了,及時更換就是。
與此同時。
陣法圍困的魏家。
山頂大殿之中,魏家家主魏昆正坐在下手位,此地的主位反倒是讓給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中年女子。
這女子面容生的尋常,但是身材卻極為玲瓏。
縱使穿著寬大的黑袍,都難以遮掩胸前高聳的雪峰。
“主家,據我們觀察推算,我們的防護陣法最多只能再堅持一個月,就要被攻破了,若是那金丹真人再來上幾下,恐怕一個月都撐不住了,您…您說的那法子,真有用嗎?”
黑袍女子抬起右手,一只巴掌大小的六尾狐貍就從地面跳了上來,落到她手上。
她伸手輕輕撫摸著狐貍的后背,輕聲說道:“那魏家主還有其他辦法嗎?”
“這…”
魏昆不知如何言語。
“是生是死,皆在此一搏就是了,生又何妨,死又何懼?”
魏昆聽完,朝著眼前的這黑袍女子深深施了一禮,“是。”
“魏家上下,愿為主家效死命!”
黑袍女子“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魏昆只好躬身后退。
他離開這大殿之后,便是一路下山,最后來到了山腳下的一個院子里邊,這里已經聚集著好些人,其中既有魏家的幾位筑基長老,也有他的妻女。
見著他一回來,這些人立馬將他圍住。
“家主,如何?主家可有辦法?”
“難不成這真就我們守墓一族的宿命不成,生當守墓前,死當墓前死。”
“主家應該是殘存的最后一支了吧,難不成她真的要在這里,陪我們一起死不成?”
“你是想說,她有逃命的辦法,只會把我們留在這送死是吧?”
聽著四周的議論聲。
魏昆深呼吸一口氣,其余人安靜下來,他這才說道:“沒有當年的主家,就沒有我們現在的魏家。”
“祖上欠下的恩情,現在輪到我們這些后輩來還了。”
“就跟主家說的那樣,死又何懼?”
“戰便是了!”
請:m.bad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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