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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四年前的大雪

  外星張述桐撇撇嘴,說我答應了顧秋綿請她吃飯。

  老宋再次詫異。

  其實只有張述桐自己知道,這是多做一手準備,雖然不一定用上,但如果那時“真兇”仍未浮出水面,那出島躲上一劫似乎是穩妥的辦法。

  老宋點點頭說行,我這里沒問題,關鍵是人家秋綿那里愿不愿意…

  說話間兩人沖出教學樓,這場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抱著膀子跑到停車場——

  其實就是一塊光禿禿的水泥地,英才中學連個公車都沒有,要不是老宋車太小,估計平時少不了被征用。

  老宋擰開后備箱,丟給張述桐一塊毛巾,讓他去擦后視鏡,自己則拿出一個拖把開始掃前擋玻璃,師徒倆動作很快,張述桐邊哈著白氣邊問,“其他老師呢?”

  “就教導主任過去,他有車,剛才先領著周子衡出去了,”老宋咂咂舌頭,“你也知道,警車開到校園里,影響確實不好,不過不用擔心,秋綿那邊態度很堅決,一定要個解釋,校長也說不出來什么。”

  “這樣就行。”張述桐松口氣,這也算蝴蝶效應,上次他沒跟顧秋綿說,顧秋綿吧…好像真沒怎么過問,估計不想壞心情,就交給其他人處理了。

  但這次兩人在圖書館商量好了,除了她自己加的那句臺詞,別的都很順利。

  “你不知道,秋綿冷起臉來還是挺嚇人的,就那種真正有錢人家的感覺,你能懂吧,都不用她主動開口,主任還要賠著笑臉問她這樣行不行那樣行不行…”老宋說著直咧嘴,“你小子以后可當心點,今天下午那種事少干,否則真出了問題我也保不住你,懂?”

  張述桐卻說不懂。

  他想了想顧秋綿嚇人的一面——

  然而難以想象,也可能是張述桐膽子大,他就無法把“嚇人”這個詞和對方聯系在一起。

  “行了,上車。”

  老宋往后備箱里一扔拖把,張述桐再次坐上那輛福克斯小車,這次座椅干燥,只是空調不太頂用,他們在原地暖了好一會兒車,車廂里還是沒熱起來。

  “還是日系的空調管用,早知道買思域了,”老宋縮著脖子嘟囔。

  男人不光是感情領域專家,還是汽車領域專家。

  “我說述桐啊,”宋南山看了眼發動機水溫表,掛檔走人,“我突然想起來,你剛才說想學車什么意思,沒開玩笑?”

  張述桐點點頭。

  老宋便欣慰道,也對,作為一個男人,也該到對汽車產生興趣的年紀了,且聽為師慢慢道來…

  張述桐便無奈地聽他科普各種汽車知識,其實他對車不感冒,只是需要個靠譜的載具,總不能一直騎自行車在大冷的天亂逛。

  小車順利駛出校門,今天街上人少,老宋手腳并用,一邊換擋一邊告訴他操作原理和注意事項,張述桐聽得認真起來,他腦子好用,聽了一遍就記了大概,老宋卻說聽懂和會開是兩回事,有空你自己上來試試就知道了。

  張述桐看著窗外的雪景,便問明天是不是又要下樓掃雪了,宋南山說看雪停沒停吧,天氣預報不靠譜,誰知道下到什么時候。

  “怎么突然就下雪了呢?”這始終是張述桐最不解的問題,他看著雪花,喃喃自語道。

  張述桐不指望老宋能解答,只是隨口聊聊天。

  “天有不測風云。”宋南山淡然一笑,臉上寫滿男人的從容。

  他心想您能不能說句吉利話,我就怕有不測風云。

  不過這個問題確實沒頭沒腦,張述桐干脆閉嘴吹空調。

  老宋卻接著說:

  “這才到哪,你忘了四年前,也差不多這個時候,那次下得更大,整片玄冥湖有的地方都結冰了,連船都開不出去,當時還上全國新聞了…”

  張述桐想了想,說我怎么不記得?

  兩人一對答案,才發現下那場雪的時候張述桐還沒轉學。

  “哦,忘了你和秋綿是下學期來的,”老宋回憶道,“那時候正好是我來這里第一年,第一個冬天,我當初還想這里是什么鬼地方,鳥不拉屎,除了雪還是雪,晚上一個人縮在被窩里吃方便面,媽的可把老子后悔死了,必須抓緊走人才行,然后領導那邊說學校缺老師,小宋你再熬段時間,我想也是,帶的第一個班就是咱們班,總不能教到一半就跑吧,那就熬唄,結果沒想到一待就待到現在,小宋都快熬成老宋了…”

  說著宋南山降下窗戶,望著飄雪下意識掏出支煙點上,感慨道:

  “第四個冬天了啊。”

  他伸出手去,隨意接了點窗外的雪沫,看看手心,最終卻把目光停留在中控臺的那個妙蛙種子上。

  張述桐知道男人是在緬懷什么,但這次和從前不同,老宋沒怎么聊姑娘,也就不再提起那段往事。

  張述桐不知道該不該問…或許讓這件事埋藏在對方心里才是最好的。

  他又想起八年后見到的那個穿著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當時他們之間的交流太短,張述桐忘了問他那輛福克斯去哪了、中控臺上的妙蛙種子還在不在,以及男人有沒有結婚。

  最好是結婚了吧,說不定孩子都快有八歲了,否則他不可能把自己收拾得這么精神。

  張述桐很識趣地送上一句歌詞,“把青春獻給身后那座輝煌的都市?”

  “呦,你小子還知道這歌?”老宋先是一愣,隨后笑了笑,“不過我的青春是過半了,你們才剛剛開始,一轉眼你們這群小屁孩也長大了,你還記不記你當初多高?”

  宋南山說到這里用手比量了一下:

  “一米七撐死,也就和若萍現在差不多。能看著你們長大,怎么說呢,有時候就覺得留在這里四年挺值的。”

  張述桐聽出他的畫外音,問老師難道你帶完我們這屆就準備跳槽?

  “未來的事誰說的準,”這一回老宋終于沒再飆車,而是集中精力謹慎駕駛,他盯著前方,“老師是個閑不住的人,其實這幾年窩得挺憋屈的,如果說有什么夢想,大概是出去走走?”

  “那你可真能憋得。”張述桐好笑道,“怪不得平時每個周末都開車亂逛。”

  “閑不住嘛,你說咱們島上也沒什么逛的地方,哦,除了山上有座廟吧,就是青憐家那座,勉強算個景點,我倒是去燒過幾次香,還碰上青憐了,但你知道吧,就很怪,你想想,你是個老師、你去廟里上香、結果廟祝是自己學生、還穿著身長袍,哦,你燒香總得交點香火錢吧,收錢的還是她,真的很怪啊…”

  老宋吐槽欲大作。

  張述桐心說這還不算怪,幸虧科技不發達,等過個幾年,她要是隨手拿出來二維碼讓你掃才是真的怪。

  老宋又無聊地敲著方向盤:

  “剩下還有什么去處?秋綿家的商場?我偶爾逛逛,還真挺不錯的,最近發現超市里有個賣熟食的窗口,味道很好,我有時候買點回去當下酒菜,改天帶你嘗嘗…這么一說我才想起來,她爸還真給我塞過好幾張購物卡。”

  “喔,賄賂。”張述桐又想待會你就能見到那位賣熟食的了。

  “是是是。”老宋也不在意,“但你說我要這些有什么用,平常回家過年的時候買點禮品就差不多了,一個單身漢能有什么開銷?我倒是能抱臺彩電回去,問題是抱回去干嘛,當擺設嗎。”

  看來老宋也有寂寞的一面。

  張述桐聽了還挺有共鳴,覺得和自己當年的處境類似,他當年也是掙了錢沒地方花,小開支不需要,大開支又不夠,就一直攢著,結果現在全白攢了。

  張述桐便開玩笑問那當時來這里干嘛,不是找罪受?

  “其實我也沒準備來這里教書,當初是想來散散心的,”宋南山隨口說,“當年、就是四年前出了點事,我窩在市里難受,正好我前女友是本地的,結果我愣是一次也沒來過,加上周圍又沒好玩的地方,心想不如跑來看看風景,都說看到湖啊山啊能讓人心情開闊點…這話還挺有道理的。”

  張述桐聞言卻是一愣。

  他從這番話里得出兩條新信息。

  當然第一條不能算多新,他早就猜到了,老宋口中的“出了點事”大概就是前女友的車禍,估計男人不想觸景生情,干脆換了座城市。

  第二條就讓人有些詫異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宋南山的女友也是小島上的人。

  所以,就是去了已故的戀人家鄉工作?

  可這又是為什么?

  他本以為老宋離開市里是怕睹物思人,但這不是越來越近了?

  或者說,是他女朋友去世后只剩家里的老人在,老宋跑來贍養對方的父母?

  那為什么又有離職的想法?

  張述桐其實不太想讓他回想起這些傷心往事,但還是下意識問道:

  “那老師的女朋友呢?”

  “她啊,我倆之間出了些意外,就分了。”男人的語氣很是輕描淡寫,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行了,你也別操心老師的事了,不如自己…”

  他本想說不如自己多開點竅的,可隨即面色變得古怪,這小子今天好像突然開竅了,不用自己再去教了?

  于是師徒兩人同時嘆了口氣,淡淡的憂傷閃過心頭。

  宋南山嘆氣是因為無處傳授自己的經驗,因此很遺憾;

  張述桐則是覺得時機還是不夠,既然老宋擺明了不想談女友的事,那他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為此專門套話更沒必要,冷血線的教訓還記在心里。

  他便懶懶地說以后老師你孤獨了就來找我們唄,反正我爸媽也不常在家,若萍他們也想找個人蹭飯。

  老宋便笑罵著說蹭飯才想起我是吧,你們這周想吃什么,我帶你們去,干脆喊上秋綿青憐一起。

  說到這里老宋來了精神:

  “要不放了寒假我帶你們幾個出去玩玩,不跑遠?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新修了條高速,從咱們這里跑到隔壁省,不到三個小時,那邊發展挺不錯的,有水族館啊游樂園啊,都是你們感興趣的東西,怎么樣,想不想去?”

  張述桐倒是對水族館很感興趣,喜歡釣魚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歡水族館,他說當然想,掰著手指算了算,現在是十二月上旬,不久后的節日有圣誕節、元旦、寒假,然后就是春節了。

  沒有誰比張述桐更迫切地希望這個周末過去。

  他下意識暢想起未來的生活,從主駕駛一側吹來的風并不覺得冷,反倒讓人神清氣爽,卻也把人拉回現實之中,隨后張述桐甩甩頭,覺得老宋帶歪話題的能力實在一流。

  派出所離學校不遠,馬上就要到了,用老宋的話說就是發動機還沒暖熱,他們在路旁停好車,冒著雪進了大廳。

  小地方有些不合程序卻有效的手段,周子衡父親匆匆趕來,學校聯系對方時只是說和兒子和其他學生鬧了矛盾,估計周父還在想什么矛盾能鬧到警察局,結果什么都沒說就被帶走了,父子倆分開問,很快塵埃落定。

  而縱火的計劃也被對方交代出來,包括那張按手印的紙。

  實際上就算沒那張紙,作為幕后主使的周父也知道參與者是誰,加上現在供出共犯能減罪,男人自然很積極。

  不知道多少有賊心沒賊膽的也被他供了出來,想來對小島上的警察們來說,這又是一個不眠夜。

  商業街的糾紛終于落下帷幕。

  比張述桐想象中還要順利。

  除了老宋見到周子衡父親的時候一愣,很神奇的是老宋不認識對方,本想打個招呼說老哥你怎么來了,碰上什么事了?

  然后就呆呆地看到對方被拉走了。

  老宋的豬肝吃不成了很傷心,張述桐和他坐在大廳的連椅上等結果,奇怪地問你怎么不認識周子衡他爸,怎么當的班主任?

  老宋則無奈道都是他媽來開家長會啊,再說這又不是市里,父母來接孩子還能碰次面,你們都是騎車就走,我又不是本地的,熟人沒幾個,誰知道那就是他爸…

  結果老宋話音剛落,真是說熟人熟人就到,一個中年警察來到他們面前:

  “宋老師,好久不見。”

  宋南山站起來和對方握手,寒暄片刻:

  “…當初的事真是麻煩您了。”

  “哪里,客氣了。”

  兩人說著就推開玻璃大門去外面抽煙,張述桐本就閑得無聊,再加上好奇心被剛才的對話勾了起來,老宋能和警察扯上什么聯系?

  車被偷過?

  于是他悄悄走到門后,藏好半邊身子,感覺自己最近越來越像個偵探了,隔著厚厚的夾膠玻璃,呼嘯的寒風中夾雜著兩人斷續的對話。

  老宋為警察點燃煙,雪花落在黑色的警帽上,只見對方壓了壓帽檐,瞇起眼:

  “…四年前你來參加她葬禮的時候,我就說過…”: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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