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方寸山一聲令下,三十六支蝕罡箭破空而出,箭尾黑繩如活物般糾纏成網,瞬間封鎖葉流光所有退路。
箭未至,殺意已臨!
鋪天蓋地。
葉流光瞳孔驟縮,體內火靈根瘋狂燃燒,試圖化作赤虹遁走。
可箭陣早已鎖定他的氣機,箭簇上淬煉的“絕靈毒“甚至讓他的靈力運轉遲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死亡降臨!
“噗!噗!噗!“
三支蝕罡箭貫穿他的肩膀、大腿、側腹,血花炸開的瞬間,箭尾黑繩如毒蛇般纏繞而上,將他硬生生從半空拽落!
“啊——!“
葉流光重重砸在地上,還未起身,剩余三十三支箭已至!
“我是葉家嫡子!”葉流光奮力嘶吼。
葉流光渾身浴血,踉蹌著跪倒在地,卻仍強撐著抬起那張扭曲的臉,嘶聲咆哮:
“我是葉家嫡子!我祖父乃元嬰大修!我葉家世代為仙盟…“
“噗!“
又是一支蝕罡箭破空而來,狠狠釘穿他的掌心,將他整個人帶飛數丈,重重釘在身后的山壁上!
“啊~~~!!“
葉流光痛得面容扭曲,終于崩潰哭嚎:“饒命!指揮使大人饒命!我愿獻上葉家半數家產…不,全部家產!“
他掙扎著去抓箭桿,卻被箭尾的黑繩纏住手腕,皮肉瞬間腐蝕出森森白骨。
“您不能殺我!“他涕淚橫流,聲音已不似人聲,“我若死在這里,葉家老祖必會追查到底!您難道想與整個葉家為敵?!“
方寸山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忽然笑了。
“誰說我要殺你?“
他指尖一勾,黑繩猛然收緊,將葉流光拖到面前。
“回去告訴你家老祖。“方寸山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他當年跪著接我師尊三箭時,可比你有骨氣多了。“
說罷,一腳將他踹出百步!
葉流光如破布般翻滾著跌落云頭,慘叫聲久久回蕩在山谷之間。
許久,一道劍光亮起,卻根本不敢回頭,拼死逃走。
“我就說。”方寸山這才展顏一笑,“小陳啊。”
陳望潮恭敬站到方寸山身邊,“師兄,請指點。”
“喏,都說筑基后才能御劍飛行,但世家子弟么,總歸有一二靈寶讓他們能提早享受一些。”
“但,又有什么用呢?”
他說著,笑吟吟的側頭,“今天太乙玄罡符都賣了?”
“是。”陳望潮認真點頭,“有個熟人提醒我,青靈境兇險,我想著命要是沒了,留那么多靈石也沒用,所以就把太乙玄罡符賣了,正準備在拍賣行買點符箓。”
方寸山一怔。
就這么簡單?!
“呵呵。”
“他。”陳望潮看著王志泉,“他父親手下的一位,應該是以為我室友瀕死,來取靈根的,被您賜給我的戒指嚇走了。不知道為什么,返了回來,跟我說了一些話。”
那一幕方寸山在蜃影里見過,時間倒也能對得上。像是真的,卻又跟開玩笑一樣。
“剛才我要是不來,你準備怎么辦。”方寸山沒有追問太乙玄罡符的事兒,而像是順口一說,隨后便關心的問道。
“師兄,我會只盯著葉流光打。”陳望潮回答道,“他身后的幾個人太強,我打不過。就算是死,也得給葉流光來兩下子。”
“只是…”
“只是什么?”方寸山笑著問道。
“我是真沒想到師兄您給我的戒指,他們竟然還敢信口雌黃。”陳望潮認真說道。
“哈哈哈哈。”方寸山大笑。
陳望潮肅手而立,唇角上揚,陪著笑。
“小家伙,攛掇著我為你報仇?”
“不,大師兄。”陳望潮道,“仇,我自己報。我就是覺得天衡司這三個字似乎只在最底層的修士里有分量,其他人不夠尊重。”
“行啊。”
方寸山脫掉玄色大氅,身后有人接住。
“今兒給你個機會,我看看你怎么報仇。”
“喜歡用什么?”
陳望潮想了想,“刀,短刀。”
“喏,給。”
陳望潮低頭看去,只見一柄形似牛耳的短刀靜靜躺在方寸山掌心。
刀身不過七寸,通體烏黑,刀刃處泛著啞光,看起來樸實無華。刀柄纏著磨損的鯊魚皮,連個像樣的護手都沒有,活像市井屠夫用的家伙什。
他接過刀時,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
刀脊上刻著兩道淺淺的血槽,刀尖略微上挑,除此之外再無裝飾。試著揮了揮,輕得仿佛沒有重量,連破空聲都幾不可聞。
“就這?“陳望潮忍不住挑眉。這刀別說跟那些鑲嵌寶石的法器比,就連外門弟子用的制式短刀都比它精致。
“你才煉氣期,剛剛煉氣四層的境界,給你寶器你也用不了。”
“這柄刀是我當年在鄉下殺豬殺牛的時候用的,只是借給你用,我還要留個念想。”
方寸山笑吟吟的看著陳望潮。
“好。”
陳望潮接過那柄烏黑的殺豬刀,手指緩緩撫過鯊魚皮刀柄的磨損紋路。
王志泉表情呆滯,全身都是散碎的血肉,額頭裂開的血痂像條蜈蚣趴在眉骨上。
“王公子,我來殺你了。”陳望潮像是問王志泉吃了么一樣簡單,平淡而冷靜。
方寸山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
“陳師弟!“王志泉突然撲過來抓住他的靴筒,指甲摳進綁帶,“賬本都是孫執事給我的,不關我事啊。“
刀尖抵住了喉結。
王志泉的喉結在刀刃上滾動,冷汗混著血水滑進衣領。他眼球凸出,嘴唇顫抖著想說最后一個字。
陳望潮手腕一送。
刀鋒刺入環狀軟骨下緣三毫米處刺入,陳望潮的腕部突然上挑四十五度。
鋒刃沿著甲狀軟骨上緣水平掠過,像截斷甲狀腺峽部般精準。頸動脈鞘在刀刃下繃緊的瞬間,他驟然發力。
刀刃切開頸闊肌的纖維時發出“嗤“的輕響。
當刀鋒觸及頸椎間盤時,陳望潮的手腕做了個精妙的旋切動作。刀身傳來“嚓“的一聲脆響,那是刃口切斷C3-C4椎間韌帶的聲響。
局部解剖學,陳望潮是頂級的。
如今施展開,渾身舒暢。他沒了第一次面對殺人時候的糾結,只是全神貫注的把注意力放在那把牛耳尖刀上。
口鼻之間仿佛都是福爾馬林的氣息。
椎體被松解、切開,精妙而流暢。
陳望潮手腕微抖,刀鋒畫了個圈,精準切開頸動脈的瞬間,兩股鮮血如赤色蛟龍般沖天而起。
第一股血箭自左頸總動脈斷端噴射而出,在月光下劃出一道三尺高的拋物線。
血柱頂端分散成細密的血珠,如同正月里炸開的爆竹碎屑,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猩紅的霧靄。
第二股來自右頸動脈的血流更為湍急,呈扇形噴濺在青石板上。
動脈壁的彈性收縮使血柱呈現規律的脈沖式噴射,每一次心跳都推出一波新的血浪,在石板上留下六個逐漸擴散的同心圓。
兩股血泉在空中交匯時,竟短暫形成了拱橋狀的奇觀。
血滴相互碰撞,炸開成更細小的血霧,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虹彩。有幾滴血珠濺到陳望潮臉上,但他像是沒覺察到一般,只是靜靜的看著。
噴濺的血柱持續了約莫七次心跳的時間。
隨著血壓下降,血泉逐漸變成汩汩涌流,最后只剩下靜脈血緩慢滲出。
青石板上,動脈血形成的鮮紅色噴濺紋與靜脈血的暗紫淤積形成鮮明對比,宛如一幅未完成的潑墨畫。
王志泉的頭顱則順勢飛起,下頜仍保持著驚愕的張合狀態。
在空中旋轉的斷面上,透過血花,他能清晰看到被整齊切斷的頸總動脈呈喇叭狀收縮,食管斷端像朵灰白的喇叭花。他的嘴唇蠕動出最后四個字:“好快的刀!“
頭顱落地的聲響被軀體倒下的悶響蓋過。
陳望潮看著地上相距三尺的頭身,注意到脊髓斷端像被抽出的電話線般微微回縮。
望著刀身上未沾半絲血肉的刃口,陳望潮忽然想起在手術室里偶爾會看幾眼骨科做的頸椎手術。
那時他遺憾沒能看清術野每個細節,現在同樣遺憾——這柄粗礪的殺豬刀,竟讓他在解剖藝術中體會到了近乎完美的手感。
陳望潮凝視著地上仍在抽搐的軀體,忽然想起博物館里收藏的秋決圖。
畫中那些被斬首的犯人,頸間噴出的血虹也是這般妖艷。
只是畫師終究沒能畫出,真正的人血在月光下,會泛著這樣生動的暗紅色光澤。
方寸山沒想到上次不敢動手的陳望潮竟然能干凈利落的把王志泉殺了,關鍵是他不見慌亂,仿佛是一個老手。
就這學習能力與成長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
難不成他真的和那位轉世大能有關?方寸山心中疑惑。
但轉念之間他就笑了,大能者可不會用刀,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血流漂杵,又怎么會對刀如此熟練呢。
但第一次殺人,想來這位已經被嚇傻了,方寸山走到陳望潮身邊,淡淡說道,“還好么。”
“還行。”陳望潮側頭,眼睛像星星一樣亮。
他抬手擦去迸濺在臉上的血滴,微笑。
“大師兄,什么時候走?”
“哦?”
方寸山的興致一下子冒了出來,他是萬萬沒想到幾天前還慫到了骨子里面的陳望潮還知道要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