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不說話。
葉寒霜眼底破碎,朝上抹去淚水。
手輕輕撫在肚子上,最終失望至極,起身離開。
不過結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一個連自己孩子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會在乎別人的孩子。
阿姐沒有懷孕。
是她,可能懷孕了。
離開陸府前一晚,他們廝磨至極。
事后并未喝避子湯,懷孕初月脈象難摸,之前阿姐練習脈象,倒也沒有摸出喜脈,此事無人知曉。
她如今并未找大夫確診喜脈,只是月事推遲,夜里睡覺她莫名嘔吐,身子和她初次有孕時感覺一模一樣。
她這才覺得。
或許真是有孕了。
命運多舛,世事難料,老天總是在跟她開玩笑。
葉寒霜只希望這個不確定的事實,不要變成事實才好。
可想起之前失去的孩子。
她心口又莫名疼的厲害,雖說并不想要什么孩子,但骨肉之情上,女子天生憐憫。
又豈會像某些人那般冷血。
現如今,她也不想多想孩子的事情,只希望能早日找到阿姐。
沒有人是她的精神依靠。
唯阿姐是。
只有阿姐回來在她身邊,這孩子是懷了還是沒懷,懷了的話,是要還是不要,她才能安心做決定。
天黑許久,馬蹄聲響,陸清旭快馬回到影剎門總舵,此處表面是個商幫,實則影剎門總舵。
他們把神機門有關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可 結果不盡人意。
沒有找到。
葉寒霜知曉后心痛至極。
春桃如今在她房里伺候,看著她傷心,春桃也難過不已。
所有人都不知葉秋漓身處何處。
“少主,都是我無用。”
“沒有護好少夫人。”
書齋內,虞霖頷首,眼底自責不已,綺蘭和恬薇站出來,也頷首請罪。
陸清旭自把陸清衍帶到總舵,臉上神色就沒有變過,沉寂,冷漠,看不見焦急,只見陰沉。
“去門堂領罰吧。”
“是。”虞霖,綺蘭和恬薇領命,轉身領罰去了。
展鵬看著臉色極差的主子,欲言又止,剛要開口,陸清旭抬手,示意他出去。
“公子。”展鵬實在擔心。
“出去。”
展鵬無奈,只能轉身離開,瞬間將書齋的門合上。
人剛走,陸清旭身子像是泄氣一般,坐在書案前,男人眼底泛紅,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一一檢索葉秋漓可能在的地方。
可能找的,該找的。
都找過了。
還會在哪呢?
半個時辰后,陸清旭打開書齋的門,展鵬候在門外,“公子。”
陸清旭來到關押陸清衍的房間,彼時陸清衍六神無主,半靠在床邊,腦海中想著葉寒霜離開前說的話。
四目相對,兩人情緒都不好。
陸清旭讓展鵬在外面候著。
看著進來的人,陸清衍回了回神,才恢復情緒,裝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樣:“怎么,知道找不到了?”
話中譏諷,暗流涌動。
“陸清衍,你是打量,我絕對不敢動你?”
陸清旭長身立在床榻前,眼底猶如冷面閻王轉世,四周驟然升起層層冷意。
冬日本就寒冷漫長。
眼下屋內,更是寒風肆虐一般,兩人目光對峙,一山更比一山高。
“事實就是如此,不是嗎?”陸清衍唇角淡然一笑,加重道:“你陸清旭就是,不敢動我。”
“我的好大哥,動情之人,軟肋過于明顯,要怪,也只能怪你太過幼稚,否則今日,就我這病秧子,早死你手里千百回了。”
陸清旭喉嚨里面發出震怒,脖子上青筋暴起,陸清衍拿捏人心,陰狠算計,確實厲害。
秋漓下落不明。
他確實不敢動人。
威脅性命的招數,能夠對付龍牙龍月那些下屬,卻絲毫對付不了陸清衍本人。
憤怒糾纏,陸清旭此刻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砰——
忽然緊閉的房門被一腳踹開。
兩人目光隨去,只見葉寒霜手里端著一碗藥,眼神幽然陰沉。
這是,聽到適才說的話了?
陸清衍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喉結微滾,但又很快消失。
“我可否單獨和他談談嗎?”
葉寒霜壓制著怒意,同陸清旭請求。
陸清旭冷冷看了眼床上的人,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屋內只剩兩個人。
葉寒霜將新煎好的藥放在桌子上,目光相隔不過幾尺,可陸清衍卻覺得,兩人相隔千里。
曾經柔和嬌媚的目光,如今陌生至極,無半分情愫。
“原來,在你眼里,情字不過是之軟肋,是為幼稚。”葉寒霜說得無比平靜,嘴角甚至還掛著笑,苦澀又釋然地笑,“難怪啊。”
陸清衍皺眉,想要開口解釋什么,可瞧著葉寒霜冷然雙眼,他頓時什么也不想說。
“這便是當初你不要想孩子的真正理由。”
“是嗎?”
男人看著她,眼底眸光似在隱忍,沒說話。
葉寒霜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所以,夫君,你,從來不曾有軟肋,是嗎?”
一字一句。
平靜到沒有任何波瀾。
她知道答案。
卻還是問出這個問題,想要親口從男人口中得到答案。
一個,沒有意義的答案。
那雙清顏似月的星眸,就這般深深看著男人,唇角揚著,眼眸漸漸氤氳水霧,笑又含淚。
表面平靜充斥破碎,哀思滿地,看得男人心口一顫。
淚珠本該落塵,卻直直砸在男人手背,萬千心緒,化染開來。
“夫君,最后一次,回答我。”夫君二字,如利箭刺穿心臟。
說完。
她從懷中拿出匕首。
對準自己。
陸清衍詫異望著那雙眼睛。
清冷決然的模樣,就好似得到肯定答案后,她便永生永世消失,與他再不相見之模樣。
“你做什么?”男人急了。
“我葉寒霜有自知之明,自知成不了你的軟肋,”
“雖不是軟肋,但如今一尸兩命,份量多少能重點,這樣死在你面前,你大抵能解些氣吧。”
一尸兩命?
陸清衍目光落在她小腹上。
“你瘋了是嗎?”
“我沒瘋,我清醒。”
“你有了?”
“是。”
陸清衍伸手去搶她手里刀,葉寒霜卻作勢靠得更近,他不敢再動。
“葉寒霜!”陸清衍紅眼,“我和自由之間,你選擇自由,自由乃至死亡乃至孩子,這些全部,和葉秋漓之間,你選擇葉秋漓!?”
你真是好狠的心。
說起絕情,到底是你葉寒霜更絕情。
“丈夫棄之摒之,唯阿姐是我最親的人,我葉寒霜沒什么大的追求,若阿姐此生不在,那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三姐姐和三姐夫,是因為幫我,才惹惱了你,一切,該由我來承擔,而非阿姐。”
“兩條命,換阿姐一條生路,求陸二公子您,高抬貴手。”
陸清衍不可置信,咬牙,握拳,牙齒顫抖,臉色蒼白,最后在她淚眼氤氳下,低聲怒吼。
砸出五個字:“城郊通圓寺!”
“葉秋漓在城郊通園寺!”
他咬牙切齒,雙眼嗜紅,低吼喊出五個字時,死死盯著葉寒霜眼睛。
葉寒霜暗中閃過半抹,任何人都看不見的漠然與狡黠,當著陸清衍的面,作勢將刀刺向自己。
陸清衍看著她毫無猶豫之意的目光,眼底慌亂,忙伸手奪刀。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