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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河隴相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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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

  “滾開!不要擋道!”

  “不得慌亂,駐隊何在?!”

  “敢亂軍者、殺!”

  河谷官道中,火藥爆炸后的揚塵還未徹底落地,官道上的官軍卻亂作一團。

  所有人都在調轉馬頭,卻都調不過來。

  他們人擠人、馬擠馬,安破胡所率的八百半具裝騎兵猶如無人之境。

  灰頭土臉的趙黔還在試圖安撫三軍作戰,但嘈雜的環境下,官軍的精騎只知道自己遭遇伏擊,只想著逃亡,根本不聽軍令。

  隴右的八百半具裝騎兵如怒濤拍岸,狠狠撞入官軍陣中。

  剎那間,骨骼碎裂聲、戰馬嘶鳴聲、士兵慘叫聲混成一片。

  鐵蹄踐踏之下,血肉橫飛,斷肢殘臂散落一地。

  揚塵中那些落下馬來的官軍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撞飛出去,落地后被群馬踐踏,不成人形。

  許多精騎為了活命,紛紛策馬沿著渭水的淺水區逃亡,不少人有樣學樣,但卻因為腳下打滑而失足跌入渭水之中。

  湍急的河水瞬間吞噬了他們的身影,只聞其求救之聲,不見其人。

  官軍在逃亡中,終于撤回了原本的平川,而王式也總算有機會能重振兵馬。

  “趙列校,你帶兵阻擊叛軍,一炷香后老夫重振兵馬,隨你殺敵!”

  王式急忙指揮親隨列校帶兵去阻擊那群肆無忌憚的隴右甲騎,而趙列校也不敢耽誤,當即帶著二百多精騎向隴右甲騎殺去。

  得益于他的抵擋,安破胡等人兵鋒稍緩,趙黔也被幾名騎兵擁護撤來。

  “趙二郎,重振潰兵,不得有誤!”

  “末將領命!!”

  王式急命趙黔重振潰兵,趙黔雖然被摔得不輕,但還是咬牙接令,隨后策馬重整平川潰敗精騎。

  隨著被他與王式安撫的精騎越來越多,這些精騎也紛紛加入了東邊的戰場。

  雙方激戰,安破胡所率八百半具裝騎兵如鎬頭鑿來,摧軍三陣,官軍精騎只能在王式指揮下,不斷后撤并穩住陣腳。

  “不要慌亂,叛軍不過千余人,我軍倍之,何須自亂陣腳?!”

  王式不斷安撫三軍,眼見三軍漸漸鎮定下來,王式立馬將目光投向了戰場。

  在他正欲指揮數千精騎與安破胡廝殺時,三陽川方向卻響起了鳴金之聲。

  “撤!!”

  “嗶嗶——”

  安破胡沒有逗留,果斷率領八百隴右半具裝精騎撤向了三陽川。

  正午烈陽下,他們自平川撤往三陽川的一路上都是官軍及馬匹的尸體,鮮血甚至將渭水河畔染紅。

  “窮寇莫追!”

  王式也不敢再貿然追擊,只能不甘心的目送安破胡撤回三陽川。

  “清點死傷…”

  眼見安破胡等人身影消失,王式幾乎咬碎了牙,卻也只能下令讓趙黔等人清點死傷,搶救戰場上還活著的傷兵。

  半個時辰后,中軍及后軍的神策軍才帶著民夫姍姍來遲,只見原本數千精騎少了許多人,附近多了無數墳塋。

  “在此扎營,明日再行軍往三陽川去。”

  眼見神策軍帶著民夫到來,王式下令在此扎營,而后等待趙黔匯報死傷。

  民夫先為其搭了一頂牙帳,供其能夠好好休息,隨后才依照牙帳位置扎營。

  日暮下,趙黔低垂著頭走入牙帳內,雙手呈出文冊。

  “念吧…”

  王式不忍翻看,趙黔只能沉聲匯報道;“陣沒八百六十二人,重傷六百五十七人,失蹤二百六十五人不見。”

  “此役,我軍合兵傷亡近半,計死傷失蹤一千七百八十四人…”

  得知死傷數額,王式深吸口氣,盡力平復起了那跌宕的心情。

  他理應想到劉繼隆光明正大露面,即便沒有設伏之心,也有誘敵深入之意。

  “是老夫大意了,此役不怪爾等。”

  王式開口說著,同時詢問道:“劉繼隆是否依舊守在三陽川?”

  “回少保,劉繼隆依舊駐守三陽川,我軍塘騎不得入。”

  趙黔老老實實回答,王式聽后躊躇片刻,末了還是說道:“你率七千神策軍駐扎此地,我率精騎先撤回伏羌。”

  “末將領命!”趙黔作揖應下,王式則是無力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行出去。

  他需要好好想想,應該如何討擊三陽川的劉繼隆。

  劉繼隆大捷之后不曾撤軍,顯然是有其依仗,而其不敢進軍,也應該是看在官軍占據平川,依靠伏羌,易守難攻而不曾出擊。

  眼下最好的辦法,還是在限制成州的同時,以東西兵馬分兩處夾擊。

  想到這里,王式手書軍令一份,命人送往了落水道。

  在他派人送出軍令的同時,撤回三陽川的劉繼隆也特意命令軍中伙頭兵將昨日三陽川鄉百姓送來的那群牲畜屠宰,好好犒勞起了三軍。

  “噼里啪啦…”

  火焰在烤全羊下方不斷升騰,烤羊的香氣彌漫帳內,不少將領紛紛吞咽口水。

  劉繼隆目光掃視眾人,舉杯道:“軍中不可飲酒,今日以茶代酒。”

  “節帥英明!!”

  諸將紛紛吹捧劉繼隆,但劉繼隆沒有迷失本心,而是對安破胡詢問道:“我軍死傷多少?”

  “陣沒五十七人,重傷三十二人,尸首都帶回來了。”

  安破胡作揖回答,同時又補充道:“雖說死傷不少,但相比較今日殺傷便不算什么了。”

  “末將觀官兵陣上死傷最少什三四,足夠讓官軍士氣頹靡了。”

  “不過節帥,若是官軍明日出兵進犯,我軍又該如何?”

  “帶來的火藥已經盡數耗盡,想要再次布置此等手段,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安破胡還是比較慎重的,其粗中有細的性格,也讓劉繼隆十分高興。

  但凡李驥等人能有安破胡、辛讜等人恭謙慎重,他個人肩上擔子也不會那么重。

  “我說過,唯有進兵彰顯我軍勇武,才能迷惑王式撤軍。”

  劉繼隆教導道:“王式手中兵馬,占朝廷圍剿我軍總兵力的五成,王式若有失則關中有所失。”

  “今日他被我們設伏伏擊,必然心生警惕,若是我軍不斷襲擾進攻官軍,王式則必以為我等有所依仗。”

  “末將知道了!”安破胡眼前一亮,經過劉繼隆再三提點,他總算明白了劉繼隆為什么敢用這么少的兵力來和王式對峙了。

  若以尋常將領的想法,兵力薄弱自然要堅守或出奇制勝,而劉繼隆兵力薄弱卻擺出堂堂之陣,這便讓王式摸不清劉繼隆麾下虛實。

  加之昨日遭遇大敗,而且官軍也并非只此一條退路,王式自然用不著犯險來強攻劉繼隆。

  再者,劉繼隆作為隴右主心骨,且其子尚未長成,不足以制隴右。

  這種局面下,劉繼隆自然不可能以身犯險。

  想到這里,安破胡只覺得頭皮癢癢的,而劉繼隆則是在他回味的同時,主動開口說道:

  “兩個時辰前,斛斯光傳來消息,說已經攻下了隴城。”

  “我已經派出快馬,從他手中調出兩千精騎南下,另從成紀調五百馬步兵南下。”

  “兩日后,此處將有馬步兵五百,精騎三千九百余。”

  “你將馬步兵置于通往上邽的官道,以五百馬步兵駐營防守,隨后分出九百精騎入侵上邽,你自己親率三千精騎前往西邊的平川窺視官軍,可有問題?”

  劉繼隆說罷,安破胡便知道劉繼隆想要將三陽川交給自己駐守,他不免詢問道:“節帥,那您呢?”

  “我?”劉繼隆輕笑:“趁王式以為我在三陽川,我現在疾馳前往渭州,聚新卒自西來攻,好叫他首尾不得顧。”

  “末將領命!”安破胡連忙應下,而劉繼隆拍了拍他的肩,不顧疲憊道:

  “點齊一隊精騎,每人備兩匹乘馬,我們今夜便走。”

  “是!”安破胡沒有那么多問題,他只知道自家節帥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半個時辰后,五十名留下馬甲的精騎帶著一百匹乘馬在外等待劉繼隆。

  隨著劉繼隆翻身上馬,眾人便向北邊疾馳而去,漸漸隱沒黑暗中。

  倒是在他急匆匆繞道前往渭州的同時,李承勛的奏表也送抵了長安,且成紀的信鴿、上邽的信鴿也先后抵達。

  長安的李漼,很快便得知了兩日前的各地軍情。

  “蕭關失陷,沙陀精騎死傷千余,僅存八百余騎。”

  “繼隆率兵近萬繞會寧而往成紀去,突襲攻陷成紀。”

  兩份奏表,使得李漼的臉色難看得嚇人。

  站在殿上,徐商主動開口道:“以劉繼隆舉動來看,隴城及隴山等處關隘恐怕危矣。”

  “好在關東、河東諸鎮兵馬已經行軍至鳳翔,可保安戎關、制勝關安危。”

  “此外,臣以為可擢賞朱邪赤心父子,令其繼續征調精騎入隴西征戰。”

  徐商的話在殿內回蕩,于琮率先開口道:“可以絹帛三萬,收買朱邪赤心。”

  “僅錢財,恐怕不足。”徐商搖了搖頭,隨后沉吟道:

  “陛下,不如賜朱邪赤心國姓,另以大同防御使之職利誘如何?”

  徐商打著商量,李漼也沒有反駁,而是沉吟片刻后應下;“可!”

  “陛下英明…”徐商松了口氣,而李漼也質問道:

  “劉繼隆轉進數百里而諸鎮不知,到底是劉繼隆真的轉進如風,還是我軍疏于防范?”

  徐商聞言,不假思索的回應道:“陛下,劉繼隆自河西起義用兵以來,嘗用兵應變,迅捷如風,加之隴右人馬善于騎射,轉進迅速并不出奇。”

  李漼得了安慰,可心里卻還是忍不住的焦慮。

  眼下隴右越打越強,而朝廷不斷丟城失地,不管是誰在這位子上,都很難不焦慮。

  在他這么想的時候,咸寧宮門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陛下,河南道急報…”

  “呈進來!”

  李漼不假思索的開口,而門外那宦官也急忙將奏表呈入殿內,由田允轉交給了李漼過目。

  只是簡單幾眼,李漼的臉色就變得尤為難看起來。

  好在這些日子被西邊的戰事氣了不少,養氣功夫也漸長,故此他并沒有大發雷霆,而是沉聲說道:

  “河南道奏表,七月十四日,王仙芝率大別山群寇作亂,突入光州,光州失陷于賊手,賊眾三萬。”

  “十二日,康承訓率軍搜山檢海,龐勛與泰山群寇堅守不出,康承訓言賊眾不下五萬。”

  兩道消息,分別代表太平已久的王仙芝和龐勛重新作亂,壞的消息是王仙芝突圍成功,還率領三萬群寇攻陷了光州;好的消息是康承訓將龐勛及五萬群寇包圍于泰山。

  面對這兩則消息,徐商臉色不太好看,而路巖更是趁機作揖道:

  “陛下,河南道日暮前也曾傳奏表于南衙,言黃巢率眾五萬,作亂于曹宋汴三州。”

  “宣武軍節度使劉瞻請朝廷發軍餉供宣武軍募兵平賊,請陛下示下。”

  “發錢帛三十萬,著劉瞻務必守住宣武!”

  李漼不假思索的同意了發餉募兵之事,答應過后,心里也不免有些埋怨。

  如今的河淮兩道,作亂的賊寇有大大小小三十余支,但最出名的無疑是王仙芝、龐勛、黃巢三人。

  這么多賊寇橫行河淮,雖說都出名于咸通年間,但歸根結底都是大中年間埋下的禍根。

  想到這里,李漼臉色不免有些難看,而路巖也趁機作揖道:

  “陛下,臣認為,可派使者往南蠻去,若是能夠議和,西川與東川也能調動更多兵馬來平叛。”

  路巖的話,讓李漼十分心動,于是他頷首道:“與南蠻議和一事,便交由路相了。”

  “此外,前些日子所言驅使黠戛斯之兵,以其兵入寇涼州一事,還需多多上心。”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路巖畢恭畢敬的行禮作揖。

  李漼見狀舒緩了情緒,目光看向北司的亓元實等人,但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討賊刻不容緩,朕希望能在入冬前聽到一則好消息!”

  話音落下,他起身走下金臺,往偏殿走去。

  不過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看向眾人道:“聽聞左散騎常侍張議潭病卒,朕欲贈其司徒,諸卿以為如何?”

  “陛下甚善…”

  群臣紛紛作揖,李漼聞言頷首,隨后轉身走入了偏殿中。

  追贈張議潭司徒,這也是李漼深思熟慮的結果。

  張議潭的功勞雖然不大,但他兒子張淮深還在河西。

  盡管張淮深答應朝廷與劉繼隆決裂,但誰知道兩人私下會不會眉來眼去。

  借助張議潭這件事情來安撫張淮深,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在李漼這么想著的同時,西線的戰場卻依舊如火如荼,而劉繼隆派人送往安西的手書,卻提前送到了張淮深手中。

  不過這并非快馬疾馳,而是張淮深在得知朝廷決意討擊隴右后,便率領輕騎從西域回到了河西,并前往了甘州。

  書信送到他手中時,他正在肅州酒泉休整。

  得到書信后,他立即拆開查閱,得知劉繼隆愿意以降兵換軍馬,并向他請借兵馬后,張淮深不免有些遲疑。

  他的遲疑并不是因為他不舍得,而是因為他擔心下面的兵卒不愿意去東邊與朝廷為敵。

  正因如此,他找來了他的堂妹夫,即如今沙州李氏家主的李明振。

  李恩老邁,早已退居二線,二十八歲的李明振則是開始嶄露頭角。

  他如今擔任河西長史之職,張淮深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也會召來他詢問。

  因此李明振基本都跟在張淮深身邊,得以隨叫隨到。

  “節帥…”

  “九臬,你看看這封信。”

  當李明振來到縣衙中堂時,張淮深便遞出了劉繼隆的手書,示意他翻看。

  李明振簡單翻看幾頁,心里立馬有了主意。

  這些年、他一直關注劉繼隆,原本以為劉繼隆頂天也不過割據一方,結果現在看來,劉繼隆的志向恐怕比他所想還要遠大。

  以隴右在過去不到兩個月時間里所打出的成績,朝廷恐怕難以討平隴右。

  屆時朝廷威信掃地,實力又遭受重創,群雄并起、逐鹿天下。

  以諸鎮面對隴右時的表現來看,天下難有英雄出劉繼隆右者。

  若是現在出兵幫扶劉繼隆,那日后說不定也能算一份從龍之功。

  屆時他沙州李氏想要成為真正的河西李氏,恐怕也不會是什么難事了。

  想到這里,李明振又猜想起張淮深讓自己看這份手書的用意,簡單思考便明白了張淮深的心思。

  河西在劉繼隆的幫持下,面對西域的那些勢力,幾乎無人可擋,所以近些年的死傷并不大,軍中依舊以漢人為主。

  張淮深恐怕是擔心這些漢人兵卒不愿意攪合到東邊的戰事中,或者是張淮深不愿意他們攪合到漢人的內戰中去。

  在李明振看來,張淮深太過忠直,所以才會在隴右與大唐的戰事中瞻前顧后。

  若是他稍微奸詐些,根本就不用自己說服他,他自己會在利益中取舍。

  “節帥,某建議發甘肅二州兵馬,馳援隴右,甚至歸隴右調遣。”

  李明振坦坦蕩蕩的將想法說出來,同時解釋道:“劉繼隆素不欠人情,即便是節帥的恩情,劉繼隆也常以人口還之。”

  “劉繼隆既然提出以降卒及其家眷更換馬匹,借兵于隴,那隴右擊敗的官軍越多,我軍則越強盛。”

  “若是能幫助劉繼隆擊敗朝廷,所獲降兵及人口,足以我軍收復龜茲、焉耆二鎮!”

  李明振清楚,張淮深心里還是想幫劉繼隆的,只是那點可憐的忠君愛國思想在作亂,需要的也只是旁人的一點點引導罷了。

  果然,當李明振把利害攤開,張淮深仿佛也說服了自己。

  他原地渡步幾個來回,隨后背負雙手看向李明振:“收復龜茲與焉耆,有利于漢家。”

  “某雖不愿麾下兵卒摻入漢家內斗,但朝廷之中確有奸臣作祟。”

  “傳某軍令,發甘、肅二州兵馬,以副都護酒居延為帥,走入涼州,更旗易幟!”:mayiwsk←→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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