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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壯則生變

  “酒居延是個什么腌臜貨色?也配來治理我的會州?!”

  “區區一個家仆,竟然敢騎到主人的頭上放肆了!”

  在索勛邁步走入會州衙門后不久,衙門內便傳來了打砸聲音和怒吼聲。

  索勛渴望的會州刺史兼防御使成為了會寧軍節度使,而會州刺史竟然給了酒居延這個家仆。

  軍政分離,平起平坐…

  想到自己竟然和酒居延這個家奴平起平坐,索勛氣得發抖。

  “刺史勿動怒…”

  姑臧所派的校尉朝索勛作揖道:“此次封賞,皆乃朝廷分化河西之舉。”

  “朝廷不僅讓酒折沖擔任了會州刺史,還讓您擔任蘭州觀察使。”

  “什么?!”索勛錯愕看向這名校尉。

  蘭州有誰,索勛可不會忘記。

  若是蘭州歸李儀中節制,那索勛即便擔任蘭州觀察使,他也不會感到錯愕。

  可問題在于,蘭州名為李儀中節制,實際上蘭州治所卻由劉繼隆所制。

  朝廷讓自己擔任蘭州觀察使,這觀察二字,無非就是想提醒自己,好好整治蘭州不合常理之事。

  蘭州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不就是劉繼隆駐蹕五泉么…

  “這群腌臜的家伙!”

  反應過來后,索勛暗罵一聲,對唐廷也提起了防備的心思,隨后壓下脾氣,對姑臧的校尉交代道:

  “你回去稟告節度使,就說我已經知曉此事,請節度使放心。”

  “此外,還請節度使手書劉繼隆,勿要讓他誤會才是。”

  盡管索勛私底下經常想要比過劉繼隆,但真的要和劉繼隆針鋒相對,他還是有些發怵的。

  如果讓劉繼隆誤會自己針對他,那還真是平白多了一場禍事。

  “刺史放心,節度使已經手書發往五泉了。”

  “這就好…”

  校尉說罷,索勛松了一口氣,隨后看向會寧縣令:“帶這弟兄下去好好休息,莫要苛待。”

  “是…”縣令眼見自家刺史冷靜下來,松一口氣的同時,也連忙帶著姑臧的校尉下去休息。

  在他們走后,索勛這才暗罵起了長安城的那群混賬。

  在他謾罵的時候,接到消息的李儀中也急忙往五泉趕去。

  當他抵達五泉的時候,已經是十二月初。

  由于唐代的氣溫比較后世略高,因此冬季的蘭州黃河鮮少結冰,只能安排筏子渡河。

  這種季節渡黃河,無疑讓人肢體發僵發麻,十分難受。

  不過為了解釋清楚,李儀中還是帶著張淮深的書信趕往了五泉。

  “李刺史怎么有空來我這里了?”

  當劉繼隆的聲音從長廊傳來,雙手凍得麻木的李儀中只能將雙手從火盆附近撤開,連忙起身作揖。

  “末將是來傳消息的。”

  李儀中作揖解釋,目光也看到了四個多月不見的劉繼隆。

  四個多月不見,劉繼隆似乎又漲了些身高,相貌也成熟俊朗許多,便是連李儀中也不免多看了幾眼。

  劉繼隆走到他面前,將他扶起道:“消息什么的可以開春再傳,這般天氣,倒是勞累你了。”

  “沒有沒有…”李儀中連忙解釋,隨后目光掃視衙門。

  見狀,劉繼隆也察覺到了什么,目光看向張昶:“果毅都尉以下的人都出去。”

  “是!”張昶、馬成等人聞言,連忙開始驅散衙門內的將士,同時主動把守起了正堂四周。

  見狀,李儀中這才把張淮深的手書從懷中取出:“詳情還是得您自己看看。”

  眼見李儀中拿出張淮深手書,劉繼隆心里似乎有了預感。

  果然,當他把信拆開后,張淮深便將長安所派圣旨內容告訴了他。

  為了安撫他,張淮深答應在開春后借一萬石糧給他,希望他不要動怒去挑釁索勛,為難李儀中。

  換做不了解朝廷的人,興許還真的會因為朝廷的挑撥而為難索勛和李儀中。

  不過劉繼隆早就知道眼下的大唐是個什么鳥樣,對于大唐的這些手段,他根本感覺不到有什么值得生氣的。

  “呵呵…”

  劉繼隆輕笑道:“想趕我走,有本事讓他們自己派兵來!”

  “刺史慎言!”

  劉繼隆這話把李儀中嚇了一跳,盡管他們都對朝廷的安排感到不滿,但卻沒有人敢像劉繼隆這樣明目張膽說出來。

  “他們把事情都做了,還怕別人說?”

  劉繼隆輕蔑看向張昶、馬成、尚鐸羅和鄭處等人:“張昶、馬成、尚鐸…”

  見劉繼隆叫自己,眾人紛紛回頭看向他。

  盡管他們不知道書信里寫著什么,但聽劉繼隆和李儀中的對話,似乎是有人要趕自家刺史走。

  “朝廷要挑撥我們和節度使他們的關系,想讓我們誤以為節度使要趕我們離開五泉。”

  劉繼隆明目張膽的把事情說了出來,張昶等人一開始還迷糊,反應過來后立馬罵道:“娘賊的!”

  “這豬犬的朝廷,上次聽悟真大德說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他們真是一群鳥貨!”

  “截他娘的頭,他們有本事派兵自己來!”

  “他爺的,這朝廷我看離亡不遠了!”

  “白汝的家伙,隴西不收復,天天想著對付我們,真該宰了這群家伙!”

  隨著劉繼隆開口,堂內立馬響起了對朝廷的謾罵聲,把李儀中看得呆愣當場。

  他們氣得破口大罵,劉繼隆卻樂呵呵的看著這場面。

  過去幾個月里,劉繼隆可沒少揭朝廷的短,尤其預測了朝廷會針對歸義軍。

  當初張昶他們還不信,可隨著張淮深的書信送來,他們立馬就罵了出來。

  眼看自己為大唐祛魅的工作有了效果,劉繼隆也抬手制止了他們的謾罵,目光挑逗的看向李儀中:“放心,我這里沒事。”

  “額…我…您…這…”

  李儀中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劉繼隆卻笑著拍拍他的肩:

  “這樣吧,你差人送兩千只羊給我,這事就當過去了。”

  五泉糧草不夠,雖然張淮深答應借糧,但劉繼隆可不會嫌棄糧食多。

  趁機敲李儀中竹杠,讓他對自己放心也好。

  “刺史若是需要,開春后我便派人送三千只羊來。”

  李儀中連忙表示,只為讓劉繼隆看清自己與此事無關。

  “好好好…”劉繼隆笑著看向張昶:

  “張昶,去城南逮只閹豬來吃吃!”

  “誒!!”聽到可以吃閹豬,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五泉城內也有家豬,但數量不過幾十頭,能被閹割的也只有七八只。

  劉繼隆抵達五泉后,便讓人把這七八只小豬閹割,隨后又養了五個月。

  雖然還沒成年,但為了打牙祭,卻也能嘗一嘗了。

  畢竟從山丹出來后,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豬肉了。

  不止是張昶他們饞了,就連劉繼隆也早就饞的不行。

  在劉繼隆的安排下,張昶他們很快便一窩蜂的跑到了城南的養豬場,找了一只看上去最肥的八眉豬。

  饒是如此,它也不過才重七十余斤,經過處理后,算上下水和骨頭,能吃的也不過才五十斤左右。

  因此當豬肉上桌后,劉繼隆叫來了城內旅帥以上的官員,以及城內的所有直白。

  二百多人分食一頭五十多斤的豬,這看上去有些寒酸。

  至少在李儀中看來,這簡直寒酸極了。

  他剛才已經看過了五泉城,不得不說,五泉城被劉繼隆治理的很好,恢復生產的速度遠超涼州和會州,以及李儀中的廣武。

  劉繼隆把所有資源都盡可能投入到百姓身上,把恢復生產放在首位,以至于他們無法享受到曾經在山丹享受的一切。

  可那又如何,一年之后,五泉將會成為下一個山丹,而山丹的輝煌卻無法持續下去。

  李儀中十分佩服劉繼隆,至少在他看來,整個河西沒有人能像劉繼隆這樣,勒緊褲腰帶的投資百姓。

  哪怕張議潮與張淮深,他們的桌案上也擺滿了五花八門的菜肴,而劉繼隆這里沒有。

  二十幾張桌子上,只擺上魚和豬肉,以及泡水炒制的菜干。

  這樣的飯食,就連李儀中手下的一個校尉,吃的也比他們豐盛。

  即便如此,他們卻還能開開心心的吃飯,這是李儀中不能理解的。

  他倉促吃完這頓飯,便要求下去休息去了。

  待他走后,眼見眾人吃的差不多,李驥、馬成、尚鐸羅相互對視,隨后起身開始叫嚷:

  “行了行了,吃飽就散了吧,這里又沒酒喝!”

  “都散了吧!散了吧!”

  三人起身叫嚷著,軍中的校尉、旅帥們卻不舍離去。

  “刺史都還沒讓我們回去呢…”一些將領委屈道。

  見他們委屈巴巴的模樣,尚鐸羅罵道:“娘賊的,偏要老子說有事情要與刺史商量啊!”

  “您早說啊…”見他們有事商量,將領們這才戀戀不舍的起身,朝劉繼隆作揖后離去。

  眼見他們走了,厝本、鄭處、斛斯光、耿明四人開始放哨,尚鐸羅、馬成、張昶、李驥、陳靖崇則是湊到了劉繼隆身旁。

  “刺史,這娘賊的朝廷這么對我們,不如我們和小張節度使聯手把隴西打下來吧!”

  “對啊,小張節度使肯定也憋著一口氣。”

  “打下隴西,教朝廷知曉我等的厲害!”

  白天的憋屈還歷歷在目,幾人七嘴八舌的慫恿起了劉繼隆。

  只是他們說過的,劉繼隆早在兩年前就想過了,因此他無奈道:

  “我們愿意,小張節度使和張節度使也不會愿意的…”

  他這話說完,張昶他們幾人便錯愕道:“怎么會?”

  “娘賊的,這都被欺負到頭上了!”

  “依我看,繼續讓朝廷這么鬧下去,河西遲早得出事…”

  陳靖崇沒說話,倒是尚鐸羅嘖嘖道:“刺史說的沒錯,雖說我等都是兄弟,但我還是得說…”

  他掃視眾人,隨后把目光放在陳靖崇身上:“漢人之中的讀書人,最喜歡講忠君愛國那套,老陳肯定知曉那兩位節度使的性子。”

  “呸!”張昶啐一口道:“誰還不是個讀書人?”

  “你是個卵的讀書人,你就是一個田舍郎!”尚鐸羅與其拌嘴道:

  “這四書五經你沒學過,字都認不全,按刺史的話說,頂多算半個文盲。”

  尚鐸羅雖然年紀比眾人都大,可學習速度卻很快,加之他看過不少鄯州的書籍,所以嘴皮子可比張昶麻溜多了。

  “那也比旁人好多了!”張昶反駁不了,只能找個借口挽回顏面。

  尚鐸羅倒是沒有窮追猛打,只是繼續道:“依我看,我們還是先收復河臨渭三州,然后收復隴南七州。”

  “有這七州在手,山南西道和劍南道、關內道、隴右道都在我們的兵鋒之下。”

  “說句大不敬的話,大唐的皇帝老兒吃硬不吃軟,當年贊普還沒去世的時候,遇到不好談的事情,調動調動隴西和河西的軍隊,大唐那邊就能好好坐下與我們商量。”

  “我聽聞山東(崤山以東)那邊的藩鎮跋扈,動輒驅逐朝廷派去的節度使和刺史,但只要不造反,他們提什么要求,朝廷都答應。”

  “依我看,朝廷就是利用這事情,試探我們的反應,如果我們應下了,朝廷便知道我們軟弱可欺,以后想著法子的收拾我們!”

  尚鐸羅如今三十六歲,又是沒盧氏的貴族出身,早在開成年間,便參軍成為了邏些城的禁軍,之后調到鄯州任小節兒,又一步步走上都護的位置。

  他對唐廷的了解,比在座眾人都要多,只是之前擔心眾人心向大唐,才一直不敢說。

  今日眼見劉繼隆質問,眾人怒而痛斥大唐朝廷,他才把藏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

  果然,在他說出這些話后,眾人根本沒有生氣,反而有人附和。

  “尚鐸羅這廝說得對,不給朝廷看看我們的拳頭,他們還以為我們是泥捏的呢!”

  “哼!要我說,朝廷那邊的官軍肯定不行,要不然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有出兵收復河西?”

  “就是!張節度使帶我們起義才四年,我們就收復隴右道八州之地了,再給兩三年,說不定隴右道都光復了。”

  “朝廷不敢打,說明他們覺得打不過!”

  經尚鐸羅解釋過后,張昶他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竟然不把朝廷放眼里了。

  當然,這是他們不了解如今大唐局面而產生的誤解。

  現在的大唐確實搖搖欲墜,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至少從眼下來說,大唐還有著收拾強敵的力氣。

  在唐廷沒有干涉劉繼隆之前,他并不打算當出頭鳥。

  不過就像他白天說的一樣,要是唐廷強在五泉搞些事情,弄得他收復不了河臨渭三州,他也絕不會慣著唐廷。

  他在河西恭謙,是因為張議潮和張淮深對自己有提攜之恩,可如今出了河西,他可不會慣著誰。

  只要自己不造反,隨便驅逐些唐廷派來的官員,唐廷也不至于對自己用兵,畢竟唐廷的財政可不妙。

  李忱這個人還是有些本事的,可惜命不長,自己才十九歲,沒有必要和他死磕。

  自己的年紀,熬死李忱不成問題,等他死了,大唐才是真的搖搖欲墜。

  “刺史,您說句話啊!”

  張昶看得著急,忍不住催促起了劉繼隆。

  對此,劉繼隆目光掃視他們,冷聲道:“只要事情不鬧到我們這里,那就不用管他們。”

  “可若是事情鬧到了我們這里…”劉繼隆瞇了瞇眼睛:

  “剛才尚鐸羅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只要不扯旗造反,其它的事情隨你們做!”

  “好!!”得了劉繼隆的首肯,張昶他們便瞬間精神了。

  與此同時,陳靖崇也忍不住開口道:“刺史,以朝廷對我們的態度,這收復河臨渭三州的事情,恐怕拖不得。”

  “依我看,明年提前半個月秋收,隨后立即進軍拿下河州。”

  “即便拿不下河州,也要把鳳林關拿下,然后劫掠抱罕城之糧。”

  “只要鳳林關在手,依靠投石機,抱罕、鳳林二縣輕易可下。”

  “沒錯!”尚鐸羅也附和道:“只要拿下河州,再想拿下臨州和渭州就容易多了。”

  見眾人看向自己,劉繼隆也頷首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拿下三州后,我軍便接壤秦州,屆時可以用金銀銅購買糧食。”

  聞言,馬成皺眉道:“如果他們不賣怎么辦?”

  “不賣?”劉繼隆冷哼:“屆時我自有辦法讓他不得不賣!”

  話音落下,他也隨之起身道:“這段時間你們專心練兵、教學,其它的不用擔心!”

  “是!!”諸將紛紛作揖應下,隨后在劉繼隆的示意下,先后離開了衙門。

  不過不出意料,人群中的陳靖崇留了下來,而劉繼隆也知道他想說什么。

  “刺史…”陳靖崇臉上浮現為難之色:“若是朝廷真的針對小張節度使…”

  “他不會出事的,你放寬心。”劉繼隆打斷了他的話,同時說道:“安心收復河臨渭三州。”

  “只有我們足夠強大,才能應對生變的河西。”

  “若是我們自保都成問題,即便想幫忙,也騰不出手來。”

  “是…”陳靖崇頷首應下,隨后抬手作揖:“末將告退。”

  他后退幾步,轉身離開了衙門。

  瞧著他走遠,劉繼隆也抬頭看了眼天穹,片刻后返回了內堂休息。←→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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