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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敦煌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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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左轉!”

  “嗶嗶——”

  十月初,祁連山上已然飄雪,山丹城內外更是寒風簌簌,吹得人臉頰生痛。

  經過劉繼隆的整編和重新招募,山丹軍尚存四團。

  在這其中,三團由酒居延率領駐扎祁連城,剩余一、二、四等三團六旅則是在山丹城內訓練。

  三個團共六個旅六百人,每個旅需要前往龍首山駐防一個月,采取輪換制度。

  因此,眼下在山丹城內軍營練兵的,則是固定的五百人。

  李渭的兒子李儀中不知什么原因,至今還未率兵入駐山丹,不過劉繼隆也不擔心。

  如今的他十分忙碌,每日緊盯著訓練、掘壑、甲胄打造等諸多事宜。

  經過九月的動蕩,他愈發知道了實力的重要性,因此在訓練軍隊的同時,他也將城內的匠作坊規模擴大,以一個師傅帶三個學徒的方式打造甲胄。

  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幾個月后這些學徒就能獨自打造甲胄,山丹的甲胄產量也將提升到月產六十套的水平。

  不過這樣的脫產發展,注定了無法兼顧山丹城外的農業生產。

  眼下已經是晚秋,因此減少幾十個男人,效率減慢的還不明顯。

  等到春種的時候,這種效率差異就會很明顯了。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要么就是為婦女提供足夠的挽馬、耕牛,要么就是增加人口。

  正因如此,劉繼隆只能將目光打到尚婢婢身上。

  如果尚婢婢能處置好鄯州的事情,那春耕的時候完全可以讓一些鄯州軍的一些吐蕃人跟著耕種,反正劉繼隆并不需要帶一千多吐蕃人出征,他只要其中的三百甲兵。

  等到春耕結束,自己也就可以帶兵翻越焉支山,擄掠足夠多的牲畜來訓練。

  一旦張淮深同意借糧,那鄯城的五六千人口必然會遷移到山丹。

  “張掖那邊傳回消息沒有?”

  校臺上,劉繼隆詢問身后的張昶等人,陳靖崇聞言作揖:“還沒有,但估計也快了。”

  “果毅,這尚婢婢到時候借了糧食,不會反悔吧?”

  張昶并不信任尚婢婢,但劉繼隆卻很信任尚婢婢,不是因為二人交情,而是現實。

  “不會…”劉繼隆解釋道:

  “鄯州軍民二萬二千余,其中漢人便占據四成。”

  “尚婢婢不舍得工匠,因為他們會打造甲胄和兵器,但其它漢人就不一樣了。”

  “如今鄯州的耕地只剩那幾萬畝還能耕種,憑借鄯州那一萬多番人足以應付,多出來的漢人就成了消耗口糧的累贅。”

  “尚婢婢把這些人給我們,不僅能借到足夠的糧食,還能減少一批消耗糧食的累贅,何樂而不為?”

  劉繼隆說服了張昶,張昶聞言點頭:“如果真的能救回這些受苦的百姓,那倒是最好不過。”

  他這般說著,軍營門口方向也有一道身影騎馬而來。

  劉繼隆向那身影看去,只見崔恕騎馬來到校臺一側翻身下馬,快步走上校臺,來到自己面前作揖。

  “果毅,撫恤和犒賞都弄好了。”

  崔恕將這段日子他忙碌的事情匯報出來,劉繼隆聞言也舒緩了一口氣:“有幾戶烈屬愿意搬來?”

  這些日子,他從未忘記撫恤和犒賞的事情,撫恤的標準是每戶五貫。

  五貫錢在河西不算多,哪怕剛過秋收,這點錢最多夠五口人家吃半年罷了。

  因此撫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劉繼隆準備拉攏這些沒了頂梁柱的烈屬。

  “還剩多少錢財?”

  劉繼隆詢問崔恕,張昶等人也都湊了上來。

  “不多,僅存三百二十四貫。”

  崔恕說著擦了擦汗,劉繼隆卻大手一揮:“把錢都犒賞給弟兄們。”

  “謝果毅!”聽到有犒賞,張昶他們紛紛咧嘴作揖,只有崔恕臉色一苦。

  “果毅,這錢都花光了,再犒賞就只能犒賞糧食了。”

  崔恕給劉繼隆提醒,劉繼隆卻不在意:“無礙,反正山丹也沒什么需要花錢的地方。”

  他這話倒也不假,畢竟山丹是軍鎮,基本靠張掖和其它州補貼,發動百姓干活也是發糧食,不用發錢。

  唯一需要發錢的,便是對軍中將士的犒賞,但這點也可以用糧食來代替。

  “烈屬和軍屬,春后不論有幾戶來山丹,都要統計好。”

  “是…”

  劉繼隆交代著,隨后帶著崔恕簡單巡視一下軍營。

  在軍營內,教場上的兵卒正在進行注意訓練和紀律訓練。

  紀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例如回鶻入寇那次,倘若回鶻人的紀律足夠強,也不會被劉繼隆八百精騎沖一陣就落荒而逃。

  當然,訓練紀律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讓兵卒分清楚基本的左右。

  這點劉繼隆用了老辦法,左右以手臂拴麻布和不拴來區分。

  當然,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手段,真正從根本解決問題的手段,是解決軍隊的文盲問題。

  河西失陷近百年,普通的百姓根本不會說大唐官話,更別說書寫漢字了。

  擺在劉繼隆面前的有許多問題,文字和語言問題無疑是最大的問題。

  山丹城內會說官話的人不過三十余人,并且都是直白,各自都有事務需要忙碌。

  讓他們教導八百山丹兵馬官話、漢字,所耗時間恐怕將以年為記載。

  只是即便再難,這件事也要堅持下去,畢竟收復涼州后的下一步就是收復河湟、隴右。

  前世大唐對歸義軍的防備力度,可以說僅次于河朔三鎮和兩淮諸鎮,甚至在某些方面還隱隱超出。

  正因如此,大唐對河隴地區只保持著名義上的統治,實際上河隴、河湟地區還是以吐蕃人、嗢末人自治為主。

  這樣的局面,也就導致了歸義軍不僅得不到大唐的助力,反而還需要防備大唐扶持的這些勢力。

  河隴、河湟、河西三地漢人漸漸絕跡,不是被少民同化,就是死在了當地的亂戰中。

  即便張淮深幾次力挽狂瀾,卻也改變不了這個問題。

  自漢以來便成為漢地的隴右及河西,最終成為了吐蕃、回鶻、嗢末等人的天堂,這也是西夏后來為什么能那么輕松統治河隴的原因。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就得從大唐方向獲得足夠的人口。

  山南西道和劍南道有許多流寇、盜匪,對于大唐來說這些人是禍害,可對于河隴之地來說卻不是。

  只要他們是男人,劉繼隆就有手段和時間讓自己所轄之地的漢化程度上升,繼而影響整個河隴地區。

  當然,在河西東擴與大唐接觸前,還有一件事需要劉繼隆關注,那就是張議潮所派的幾批使臣。

  想到這里,劉繼隆目光看向了西邊,似乎穿越了千山萬水,見到了沙州衙門之中的張議潮…

  也在他注視西方的同時,一輛由百余名精騎護送的馬車沿著夯土官道,緩緩駛入了西陲之地的某座城池之內。

  俯視此地,一條河流沿著祁連山西麓流下,穿過茂密的樹林與大片的耕地,從這座城池的東邊蜿蜒,最后匯入城池北部的一座大湖。

  大湖東西長近二十里,南北十余里,湖澤邊緣盡是蘆葦,飛鳥不絕。

  在大湖北邊,依稀能看到星羅密布的湖澤,其中大者面積上萬畝,小者也有數十畝。

  此等景象,若是后世有來人站立于山丘上,定然不會相信,這里便是那被高原、戈壁、沙漠包圍的敦煌。

  此時的敦煌,礙于入冬,雖不是滿眼綠色,可城外的湖澤、樹林、草原卻不會欺騙雙眼。

  待春季到來,這里便會再度成為風景如畫,牛羊成群的河西糧倉。

  “確實是河湟之地的圖籍!”

  敦煌衙門內,當一名五旬長須官員激動開口,衙門內眾人面面相覷,各自激動。

  “節度使,得到這五州圖籍,我軍便有九州圖籍了!”

  站在右首位,沙州別駕的李恩忍不住站出來作揖。

  他作揖的對象,自然就是高坐主位的河西之主張議潮了。

  盡管已經收復河西四州之地,但張議潮依舊以沙州留后自居,不過下面的人卻已經開始稱呼其為河西節度使了。

  對此,張議潮心里雖然開心,但也沒有飄飄然。

  涼州沒有收復,大唐還沒有聯通,這個河西節度使的名頭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

  他想要的,是來自長安所賜下的河西節度使旌節。

  唯有得到長安所賜的河西節度使旌節,他才是名正言順的河西節度使。

  這般想著,張議潮看向那面朝圖籍激動的五旬長須男子。

  “大兄,高進達和悟真他們有消息了嗎?”

  能被張議潮稱呼為大兄的,唯有張淮深的父親張議潭,如今河西的大管家。

  “沒有…”

  聽見張議潮詢問高進達的消息,張議潭搖了搖頭。

  高進達是他們收復瓜沙二州之后派往大唐的使臣,悟真則是他們收復甘、肅二州之后派出的使臣。

  收復沙州以來,他們先后派遣十余支使臣隊伍,卻終是在踏入草原后沒了消息。

  如今河西又與甘州回鶻交惡,再派出使者,難免會遭遇甘州回鶻的阻擊。

  想到這里,張議潭看著眼前的圖籍,心痛之余也下定決心,轉身對張議潮作揖。

  “節度使,我愿率兵護送九州圖籍前往豐州(巴彥淖爾),上表天聽!”

  張議潭的毛遂自薦讓眾人啞然,畢竟他現在可以說是河西二把手,而他一旦前往大唐,長則一年,短則半載。

  一年半載的脫離河西核心權力圈,等他再回來時,二把手的位置恐怕就不是他的了。

  “暫時不急…”

  張議潮不出所料拒絕了自家大兄的請求,為了讓他放心,張議潮還掃視眾人解釋起來。

  “如今正是冬季,前往豐州容易遭遇白災。”

  “況且我剛剛備足糧草,即將征討伊州,不如等拿下伊州后再前往長安,十州圖籍的份量總要比九州圖籍的份量要重。”

  他的話令眾人面面相覷,李恩站出來作揖道:

  “節度使,如今已經進入長冬,我軍真的要遠征伊州嗎?”

  “嗯!”張議潮沒有絲毫的遲疑,并再次解釋道:

  “吐蕃內亂之后,西域的各股勢力都在看著我們。”

  “我們東征成功,固然收復了不少疆域,但西邊的西域卻依舊在吐蕃控制下。”

  “若是置之不理,萬一日后西域吐蕃出了一位能人,那我軍西陲便有兵災之害。”

  “我若率軍西征成功,西域各部族必然揭竿而起,屆時番賊被除,商道通暢,我軍實力只會增強,不會削弱。”

  張議潮有自己的想法和遠見,這份遠見是眾人不曾有的。

  河西豪強們,都想關起門來做土皇帝,唯有張議潮清楚這種選擇是自尋死路。

  河西經吐蕃禍害,曾經引以為傲的數十萬漢口不足二十萬,又有十余萬在涼州、蘭州、會州等地受難。

  如果他們東進打通道路,遲早有一天會被河西的龍家、回鶻、吐蕃人同化。

  唯有重歸大唐,河西這塊地方才能守下來。

  能理解他想法的人少之又少,張議潭和張淮深算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不知節度使何時準備西征伊州?”

  人群中,一名官員忍不住詢問,張議潮聞言看向索忠顗。

  “我欲在十月十五發兵,由我親率瓜、沙二千州兵收復伊州。”

  “此戰,索忠顗、索勛為先鋒,率三百精騎刺探伊州情況,我率一千甲兵隨后,淮溶你率七百輕兵與六千民夫押運糧草。”

  河西內部的情況并不好,甲兵主要都被他留在甘州,加上后續甲胄也都送往甘州,以至于瓜、沙二州僅能拉出一千三百名甲兵西征。

  “末將領命!”

  索忠顗等人作揖行禮,李恩見狀卻作揖道:“節度使,甘州那邊準備如何?”

  “甘州…”

  “甘州刺史張淮深要擢團練兵額為三十個,那可是六千人。”

  “從他文書來看,他可不僅僅是要六千人的兵額,他還要足夠的扎甲…”

  “六千甲兵?”

  “嘖嘖…”

  面對李恩的話,眾人毫不避諱,直接在正廳內議論了起來。

  須知河西雖有十萬眾,但兵卒不過萬人,其中甲兵更是不足四千,大多在甘州,其次是瓜、沙二州,剩下的才在肅州。

  張淮深那邊已經有三千多甲兵,本就實力過強,現在還要試圖拉出六千甲兵隊伍。

  如果張議潮真的答應,那四州八城匠作坊所打造出來的甲胄,將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將以供應甘州為主。

  “甘州甲兵多些,我們也能盡早收復涼州。”

  張議潮緩緩開口,但眾人卻臉色不太好看,索忠顗更是站出來作揖道:

  “節度使,過去幾個月,各州城甲胄都運往了甘州,糧食也是。”

  “我聽聞那山丹的劉繼隆將城中兵卒軍糧加至每日三升,每隔幾日便屠宰羔羊來犒軍。”

  “除此之外,他還私自調用不少倉庫錢糧私下撫恤、犒賞兵卒。”

  “節度使大人,非我等不愿支持甘州,而是甘州如此做法讓其它州縣的兵卒如何作想?”

  索忠顗一開口,眾人這才知道劉繼隆這么大膽,紛紛議論起來。

  隊伍中的張淮溶見情況不妙,不得不站出來作揖:“節度使,劉繼隆練兵之法雖耗費糧食,但所練之兵確實精銳。”

  “祁連城之戰,劉繼隆統帥甲兵不過三百余人,便將尚延心所率五千披甲精騎擊退,斬獲大纛。”

  “之后的張掖之戰,劉繼隆又在張刺史麾下率八百精騎擊破回鶻萬騎,逼回鶻退回居延澤。”

  “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功績,用些錢糧換如此精銳,并無不妥!”

  張淮溶這些話能糊弄沙州眾人,卻糊弄不了與他一起來敦煌的索勛、李明振等人。

  不過索勛自覺有愧劉繼隆,并未開口反駁,而李明振尚未官職,這種場合無法出現,因此倒也沒有人反駁張淮溶所說一切。

  由于張淮溶他們剛剛到達,因此眾人的注意都在五州圖籍和張淮深的文書上,倒是還沒有關注甘州如何擊退尚延心、稱勒這兩股勢力的。

  經張淮溶這么一說,正廳內大小官員還真被劉繼隆的功績唬住了,以為劉繼隆能打出如此戰績,全靠練兵練得好。

  “淮溶說的不錯…”

  張議潮自然知道前因后果,但他也不打算揭穿,而是順著張淮溶的話繼續道:

  “這劉繼隆是一名良將,他所練兵馬也是我河西精銳。”

  “日后收復涼州,山丹軍便是首當其沖的先鋒,多花些錢糧并無不可。”

  他這般說著,眾人面面相覷,暫時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

  張議潮也不想給他們反駁的機會,因此自降道:“三十團著實有些多了,但此次胡虜入寇也能看出,甘州實力尚且不足庇護甘州,增加些兵額也確實應該。”

  “這樣吧,增甘州兵額為二十五團,具體的便讓淮深擬個章程送來敦煌。”

  “此外,甘州這次損兵折將不少,甘州別駕李渭請調其子李儀中所部前往山丹駐防,我已批閱,授他山丹右果毅都尉之職。”

  相較于對張淮深和劉繼隆的針對,廳內官員們對李氏的李渭父子就顯得寬容許多了。

  在張議潮道出此事后半響都無人反駁,看得張議潮在心底連連嘆氣。

  “事情便是如此,都退下吧…”

  他起身向內堂走去,張議潭、張淮溶見狀連忙跟上,眾人悻悻離去。: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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