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的勾魂使者并不屬于張之管轄,江無舟從未與他們打過交道。
此時兩位手持勾魂鎖的使者看到面前的道士,正用手按著鬼魂的腦袋,頗為震驚,急忙走近查看。
江無舟與二位使者相互看著對方。
胸前寫著陽字的使者撓著腦袋問道:“薛老怪,這個道士能看到我們?”
另一個胸前寫著陰字的使者哼了一聲說道:“管他呢,礙著老子的事,連他一塊勾了。”
江無舟想了想,然后抱拳說道:“二位前輩就是岳短和薛長吧?晚輩江無舟有禮。”
岳短急忙捋了捋頭上的亂發,抱拳還禮說道:“你就是江無舟啊,如雷貫耳。”
背后傳來一聲慘叫,江無舟急忙回頭查看,卻見薛長手里的勾魂鎖已經穿過匠人的琵琶骨。
匠人低著頭站在原地,隨著薛長收緊手里的鎖鏈,遲鈍的走近薛長。
江無舟又向薛長抱拳,然后指著匠人說道:“薛前輩,這個魂魄拿了我的東西,能不能先解開勾魂鎖讓我問他點事情。”
薛長皺著眉毛,嘴巴微微撅起,一臉不高興的看著江無舟說道:“你一個九品鬼差,不去捉鬼,來參和勾魂的事情干什么?”
薛長說完拉著匠人就走,又從兩個學徒的身體里拽起魂魄,穿在自己的勾魂鎖上面。
江無舟跟在薛長后面看著他勾魂,解釋道:“他說裱過惡鬼圖,我想知道是什么人在陽間做這種畫。”
薛長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江無舟:“判官以上才能懲戒陽間惡人,斷人生死。對了,你九品鬼差的身份恢復了?”
江無舟尷尬的搖搖頭。
薛長指著旁邊的一堆廢墟沖著岳短說道:“岳老三,我這滿了,你趕緊去。今天的活不少,得趕到天亮把這些鬼魂勾完,不然又得跑幾個。”
岳短愣在原地看著薛長說道:“薛老怪,出門前我讓你提醒我那勾魂鎖的,你是不是忘了?”
江無舟此時才發現,自己面前的岳短竟然雙手空空。
薛長瞪著眼睛說道:“你讓我提醒你,我就偏不提醒你。你不拿勾魂鎖,來勾個勞什子魂?”
江無舟想起來里面還有了空,急忙走到岳短面前說道:“岳前輩,里面有個和尚死之前求我送他去豐都,我剛好能幫忙。”
薛長伸手攔住說道:“張巡檢只管轄建康、江夏、江陵,這京口可不歸他管。”
江無舟面對薛長的固執,也束手無策。
薛長拉著一串魂魄走過岳短身邊說道:“還等什么呢,趕緊回去拿你吃飯的家伙。”
岳短沖著江無舟嘿嘿一笑說道:“江兄弟,愛莫能助,先告辭了。”
走了兩步,岳短又回頭對江無舟說道:“江兄弟你要沒什么事,就在這幫我們看著點,別讓不守規矩的偷跑了。到時候還得你們九品鬼差滿陽間的捉鬼。”
岳短說完話趕緊追上薛長,拾起地上的鏈頭說道:“說過多少次,你把這東西拿起來,不能少讓他們受點罪嗎?”
隨著二位勾魂使消失不見,只留下江無舟待在原地,空中回蕩著一句鬼話:“都是該死的鬼,下了地獄更受罪。”
江無舟知道勾魂使來陽間勾魂,也是有時辰和順序,想起了空死之前已經有好多僧道被射殺,料定薛岳二使再來兩趟也勾不走他的魂魄,趕緊去匠人身上搜找鑰匙。
回到裱褙坊的江無舟,仗著自己夜視的能力,看清方向直奔內室而去。
看到卷軸已經卷好,安穩的躺在柜子里,江無舟懸著的心才落下。
卷軸拿在手里,江無舟趕緊來到房間正中攤開。
從畫中出來的項小語埋怨道:“明明知道我們怕水,還能讓畫濕成那樣,差點被你害死了。”
江無舟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早說過讓你附在油黃紙上,你不愿意。”
項小語一邊揉著胳膊和小腿,一邊嫌棄的說道:“讓我跟五鬼一樣也剪成紙人模樣,我寧肯你把我泡了水。”
江無舟話鋒一轉說道:“我遇到了空了,不過他已經死了。”
“活該,罪有應得。”
江無舟接著說道:“京口的薛岳二使很快要帶他回豐都,我有件事求你幫忙。”
項小語抬手攔住江無舟說道:“休想!”
“我還沒說呢。”
“你跑到京口來搶薛老怪要勾的魂,還想用我的卷軸,想都別想。”
江無舟笑了笑說道:“還是你聰明。但是留著了空就能指證嚴道玉殺害柳璃,這事你得幫我。”
“免談。陽間的事他又不能露面,豐都的事,不需要你出手,薛岳二使帶他回豐都也是一樣的。”
江無舟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我答應了親自帶他回豐都,不能食言。”
“為什么?”
“為了讓他說出嚴道玉藏身的地方。”
項小語盯著江無舟的眼睛,盯得他心里發毛,轉過頭去,才咬著牙說道:“江無舟,我告訴你,這是最后一次。”
江無舟高興地直搓手。
“但是我有個條件。”
江無舟趕緊點頭。
“上次你用卷軸裝秦子安的三魂,害得我們在那個破古墓里面等了你一天一夜。這次我們要一直跟著你。”
江無舟想著,京口到棗子村并不遠,兩個晚上就能把事情辦完,然后就可以等著回豐都了,于是便答應了項小語。
江無舟又在裱褙坊翻騰了半天,先找了一張大大的油紙把卷軸卷在里面,然后又在外面裹了兩層紗布,這才放進懷中往城隍廟趕去。
遠遠地,江無舟就看到薛長拉著三個僧人的魂魄站在雨中。
等江無舟走近,才看到廢墟上的岳短正在從瓦礫之中往外拽著一個人的魂魄,正是貪財丟了性命的雜毛老道。
江無舟不禁感嘆,這勾魂使者的辦事效率這么高,自己才離開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兩就已經送了好幾撥魂魄去了豐都。
岳短把手里的勾魂鎖穿過老道的琵琶骨,在廢墟上來回走了兩步,咦了一聲。
薛長在下面催促道:“你怎么這么墨跡,這么多年要不是你干什么事都慢,我早升了城隍了。”
江無舟心里笑了笑,如果按照薛長勾魂的效率,他積攢功德的速度想升個城隍確實不難。
廢墟上的岳短反手取下后腰別著的生死簿,翻看了半天說道:“這個了空的魂魄怎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