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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呼呼…

  寒風裹挾飛雪,在參商峽內帶出呼呼風聲,遮掩了馬蹄步伐等一切聲響。

  何參在崎嶇不平的碎石路上前行,如今終于解開了頭套,沿途吐槽道:

  “還要大雪天的,非要搞急行軍,都累死好十幾號人了,就這萬把人,真走出去了四面受敵不是白給?”

  馬背上,安東王蕭鎮,肩膀上披著厚實狐裘,仔細查看京城各地的布防圖,回應道:

  “兵行詭道,從這里出去就是承澤縣,能控制京城的不少豪族,往南轉道一百二十余里,就是玄甲關,那里的守軍肯定想不到會背面受敵,只要占據關口,本王的五萬鐵騎,三天就能長驅直入殺到雁京…”

  何參點了點頭:“想法不錯,但你確定這鬼地方能走出去?都繞一天一夜了。”

  “放心,郭子淮這些年別的沒干,一直在派私兵探路修路,再往前二十里就到了承澤縣,京城就是派兵過來阻截也來不及了,當然,他們現在也沒心思注意這邊…”

  蕭鎮說話間收起輿圖,看向漫天大雪:

  “說起來,本來應該趁著少帝壽辰的時候動手,屆時郭子淮會在壽宴上發難刺殺少帝,本王再受朝臣密召,入京勤王平叛,結果郭子淮提前暴露了,少帝如今安然無恙,往后繼承大統,恐怕會在史書上留些罵名。”

  何參覺得這反王還真實誠,回應道:

  “成王敗寇,只要能事成,誰管后世如何評價。就是妖道相當狡詐,而且不當人,王爺就不怕往后被妖道抓住把柄身不由己?”

  蕭鎮呵呵笑了下:“化仙教所謀甚大,當年來蠱惑本王,還在本王身邊安插了個美人,試圖在事成后掌控本王,但可惜,本王自有人脈,早就請山巔高人把這暗線抹了,現在那美人,只對本王言聽計從,還反過來摸清了化仙教的老巢,等本王掌權,這‘平滅化仙教’,就是本王的第一筆功勛。”

  何參微微頷首,贊許道:

  “好一個卸磨殺驢,你把這些都告訴我,不會是準備把我也滅口吧?”

  蕭鎮搖了搖頭:“那倒不至于,你和冥神教有點淵源,本王還想吞并南朝,留著你往后能派上用場。”

  “那就好…”

  何參瞬間輕松多了,如此跟著前行,還抬頭看了下呈一線天的峽谷:

  “這地方說起來是個大兇之地,若是郭太后心思縝密,先在此地埋下五百伏兵,咱們豈不是插翅難逃…”

  “呵呵…”

  蕭鎮搖頭一笑,示意身邊的老頭,和周邊門客親衛:

  “你這法子,只能對付尋常兵馬。本王身邊這些可不是凡人,這位張硯舟張先生,曾經跟著商連璧學過藝,一人少說抵三千甲士,余下之人,不是以一敵千,就是以一敵百。光這七十多號人,就能破開萬人軍陣,五百刀斧手怎么堵?”

  身側的老者,馬側掛著一桿五色旗,此時插話:

  “想堵住我等,至少得來兩三個超品,京城的超品,滿打滿算也就三人,如今全被柳當歸和黃掌教拖住,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郭太后和北周女武神有淵源。不過即便真是如此,也不用擔心,山上自有高人盯著,女武神只要真活著,有些舊賬就該找她算算了…嗯?”

  正說話間,張硯舟忽然抬眼望向上方。

  而隨行門客將領,也是齊齊抬頭,結果卻見一線峽谷上方的風雪中,有兩道人影探頭往下打量。

  人影一男一女,顯然沒料到峽谷底部能有這么多人,明顯愣了下。

  而蕭鎮等人也沒料到在這種鬼地方,能冒出來兩個人,彼此對視一瞬后,張硯舟才反應過來,抓起馬側五色旗御空而起:

  “抓住,別走漏風聲!”

  而左右將領門客,也是緊隨其后,二十余人剎那躍上崖壁頂端…

  與此同時,峽谷之上。

  謝盡歡順著煤球的指引,往峽谷下方探查,發現前后不見盡頭的軍卒,朝著南方靜默行軍,眼神莫名其妙。

  畢竟這荒山野嶺無人區,撞見一個人都算稀奇,結果下面藏了好幾千,誰遇見都得愣一下。

  雖然很是意外,但謝盡歡對地理常識挺了解,當前這一片,應該就是雁京東北方的參商峽。

  能從東北方往這邊來的軍隊,只可能是安東王蕭鎮手下的安東軍,瞞過朝廷的眼線,偷偷從蒼巖山北部繞了過來。

  此地名為參商峽,就寓意南北永不相見,地勢十分險要,峽谷些許地域只供一人通行,還有潛入地底的溶洞,以及暗河,即便能打通,軍隊進來也是風險極大,隨便來點人往險要處一堵,就是關門打狗。

  但這支軍隊明顯快要把路走通了,再往南二十余里,就到了承澤縣附近,那邊的山坳出口,雖然修建了個小要塞,駐扎有五十余名官兵,但從古至今就沒人能走這里偷襲,為此防備相當松懈,甚至可能存在內應。

  只要這支隊伍沖出去,基本上就能控制承澤縣的世家大族,而后轉進玄甲關,形成內外合擊之勢…

  念及此處,謝盡歡頓時明白了北周一團亂麻的局勢,是誰在后面搗鬼了。

  而步月華發現谷底藏了這么多人,心頭也頗為疑惑,略微掃視,就看到了遠處的一匹矯健駿馬。

  駿馬上坐著個身披狐裘的男子,身側圍了一堆氣勢不凡的高手,幾乎是在兩人探頭的同時,其中一名老者已經抬起眼簾,而后便呵令左右,幾十人同時飛身而上,好似被捅了的馬蜂窩。

  我去…

  謝盡歡發現軍隊中還藏著一大堆高手,心底一沉,當即拉著步月華往外飛遁。

  但這波人敢隨軍潛入京兆府,顯然不是尋常臭魚爛蝦。

  兩人身形剛躍起,一道青色流光便直沖天際,看起來是用了萬里神行咒,瞬間閃爍到了兩人上方,揮舞手中五色旗:

  “巽!”

  呼呼——

  輕呵聲中,漫天風雪隨之被狂風撕扯,在山嶺之間掀起了一場臺風!

  風暴中其內雷光閃耀,在兩人周遭形成了方圓百丈的雷暴環,鎖死了周遭所有出路。

  唰唰唰——

  而與此同時,一道道人影從峽谷前后躍出,散落在了風暴中心。

  其中有手持雙刀體型魁梧的彪悍將領,也有著文袍、道袍的門客,以及著全甲的帶刀侍衛,不過剎那間已經沖出二十余人,把兩人圍困在了中心。

  夜紅殤察覺事態不妙,也在此刻冒了出來,目光凝重:

  “似乎踢到鐵板了,想辦法突圍。”

  謝盡歡也想突圍,但當前這陣仗根本沒機會,連撐一輪合擊都夠嗆。

  步月華完全搞不懂這么多高手,是從哪兒蹦出來的,此時望向天空揮舞大旗的老者:

  “此人好像是‘五炁散人’張硯舟,曾經是煙波城的堂主,多年前被逐出龍骨灘,投靠到了安東王帳下,道行不在我之下。”

  謝盡歡已經看出來了,而且不光天上的張硯舟,周遭圍過來的門客將領,步入一品的都不下八人,下面還有些人在護衛主帥沒上來,不出意外是把安東都護府能帶來的人手全帶來了。

  這種懸殊差距,兩人硬拼幾乎沒活路,謝盡歡略微斟酌,把目光投向下方峽谷,看向了被重重保護的蟒袍男子;

  “藩王擅離封地帶兵入京,形同謀逆,如今承澤縣已經有三千玄甲軍駐守,這參商峽你們出不去,也沒機會再撤走。不過郭太后不想場面太難看,讓我過來給王爺提個醒,大周休養生息多年,有如今國力不易,冒然挑起內亂,對大周乃至蕭氏都沒好處,王爺若命麾下棄械投降,不把事情鬧到臺面上,可以網開一面。”

  “嗡…”

  此言一出,下方茫然駐足的軍隊,頓時出現了異動。

  畢竟參商峽有多險峻,在場軍卒人盡皆知,不說三千精兵,就是三百人往出口一堵,都能拖他們幾個時辰。

  安東王蕭鎮也被這氣定神閑的口氣唬了下,但略微打量上方白衣公子的面容后,從懷里取出一張畫像,畫像上是個俊美無雙的年輕公子,拿在手中上下對比。

  謝盡歡眉頭一皺,難以置信道:

  “王爺日理萬機,還有閑心收藏謝某的畫像?”

  蕭鎮確定沒認錯人,才把畫像收了起來,示意旁邊一個低著頭的隨從:

  “這個抓來的卒子,整天說你多邪門,把你吹的天花亂墜,本王好奇,專門找了張畫像,以免往后遇見慧眼不識珠。如今一見,謝公子果真名不虛傳,這種場合,都敢滿口胡編亂本王軍心,如果不是本王對局勢了若指掌,還真被你嚇住了。”

  謝盡歡仔細望去,才發現安東王馬側,站著兩個似曾相識的妖寇,都是低著頭,恨不得把腦袋塞褲襠,但還是被他認出了身份,眼神訝異:

  “這倆妖寇當真命大。王爺既然知道他倆認識我,難道不知道,和他倆蛇鼠一窩的人,全被我殺干凈了?”

  蕭鎮知道這事兒,這倆也是因為沒死,才被懷疑是正道細作,至今嚴加看管不被信任。

  不過面對謝盡歡這番話,蕭鎮掃視了前后兵馬,又望向上方諸多隨軍修士:

  “本王相信命數,但不信這倆卒子今天能把本王克死,謝公子有什么手段就使出來吧,剛好也讓本王開開眼界。”

  呼呼——

  峽谷之上風雪呼號,二十余號門客將領,提著兵刃緩步前壓。

  謝盡歡見形勢不妙,想想略微抬手:

  “我到這兒就是路過,身為南朝外使,我對北周朝廷也沒啥好感。王爺入京意思我明白,我和乾帝的關系,王爺也清楚,咱們打生打死,阻礙王爺行軍不說,往后也沒啥好處,要不商量商量?”

  蕭鎮雙手握著韁繩,露出一抹笑容:

  “此言在理,你這籌碼,估摸能換回來云邊四鎮,讓本王殺也舍不得。要不謝公子卸了兵器,隨本王一起入京?”

  “…”

  謝盡歡繳械,就是把性命交于他人之手,待會把他氣脈一封就真成戰俘了,為此根本沒了談的余地。

  步月華手持腰刀站在身側,感覺今天怕是兇多吉少,當前陣仗,兩人根本不可能突圍,唯一勝算,就是躍入峽谷嘗試擒王。

  峽谷內地形狹隘,還聚集著大量軍卒,對方人再多也很難施展,而他們無所顧忌,只要能活捉蕭鎮,就能挾持為人質脫身。

  念及此處,步月華環視周遭:

  “你去擒王,我拖住他們片刻。”

  啪啪——

  蕭鎮瞧見這架勢,抬手拍了拍,做出拭目以待之色:

  “好膽識。來吧,本王今天若退一步,就…”

  轟隆——

  話音未落,謝盡歡已經毫無征兆撞入峽谷,以雷霆之勢壓向下方千軍萬馬!

  步月華同時動手,左手持刀身形飛旋,帶出一片幽綠霧海。

  呼——

  張硯舟懸停半空觀察,瞧見此女施展蠱毒派神通,為防毒霧造成大量軍卒死傷,直接揮舞五色旗,在峽谷之中帶起一條龍卷。

  龍卷風猶如龍吸水,瞬間把擴散開來的毒霧抽向半空。

  而二十余名隨軍修士,也同一時刻前壓,攻向試圖堵住裂谷入口的女子。

  轟隆——

  鐺鐺鐺——

  霎時之間,峽谷上方山石炸裂!

  刀光與勁風交匯,只不過一次接地,就散落下無數碎石及血水殘肢。

  謝盡歡知道步月華獨自面對合圍,根本撐不了幾息時間,幾乎是裹挾雷霆之勢,往處在軍卒中心的蕭鎮砸了過去。

  下方無數軍卒,瞧見驚天動地的動靜面露驚駭,但作為東部精銳,并未亂了陣法,齊齊開弓搭箭,往根本看不清人影的上方來了一輪齊射。

  颯颯颯——

  萬千箭矢猶如暴雨,但這種程度的攻勢,對于上三品的修士幾乎沒用。

  謝盡歡飛身落下之時,周身便涌現飛旋罡氣,風卷殘云卷走蝗群般的飛矢,不過眨眼便在周身形成一條箭龍,繼而凌空抬锏前指:

  轟隆——

  數千箭矢齊齊往前噴涌而出,撕裂峽谷上空,半途爆開以鋪天蓋地之勢,壓向坐在馬背上的蕭鎮。

  但蕭鎮身為王爺,也是占驗派、柳當歸等人推崇的未來帝王,遇事兒怎么可能把隨行高手全派出去,連個保鏢都不留。

  在箭雨鋪天蓋地壓來瞬間,蕭鎮身側已經有一名槍客躍出,半途長槍旋轉如風,在身前帶起一道環形圓環,瞬間攪碎了激射而來的萬千箭矢與飛雪碎石。

  “瑤光!”

  謝盡歡接踵而至,天罡锏以雷霆之勢砸向槍桿,半途已經渾身氣血暴漲,把威勢提升到了極致!

  已經超越一品巔峰威勢的重擊,瞬間將槍桿砸為兩截,余勢不減繼續前壓。

  槍客料到謝盡歡強橫,但沒料到此子看著年紀不大,爆發力卻強橫至此,尚未來得及反應,渾身重甲乃至軀干,已經被當空一锏抽碎,被氣勁裹挾化為漫天血肉碎骨,潑灑向后方軍卒。

  嘭——

  蕭鎮話未說完,就被謝盡歡沖到了數丈之外,再無方才的坦然自若,驚得差點當場墜馬。

  不過好在留守護衛遠不止一人,漫天血肉碎骨,尚未沖擊到蕭鎮,后方門客就把蕭鎮拉的往后飛退。

  而余下數名近衛門客,則合力前壓,刀槍如浪,襲向試圖沖過陣列的謝盡歡。

  轟轟——

  叮叮叮…

  金鐵交擊聲中,峽谷底血火飛濺。

  謝盡歡右手持重锏連續揮擊,只要是近身之人,無論尋常軍卒,還是門客近衛,都是連人帶甲抽碎,也只有位列一品的門客,勉強能接上一擊,恐怖威勢堪比人間殺神!

  但安東王此行入京是為了奪權,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數,幾乎帶上所有能調動的修士,身邊還有大量武藝不凡的將領武官。

  隨著安東王被護衛拉遠,隨行方士就開始用雷火咒術隔空攻擊勢如龍蟒的一襲白袍。

  而數量最多的武夫,彼此配合拉扯,幾乎是以肉盾人墻,阻塞了強襲路徑。

  周遭重裝步卒,也在武官呵令下,手持四米長槍,悶著頭往前猛懟,雖然沒法造成有效殺傷,但多少能形成些許干擾。

  謝盡歡半途左手拔出正倫劍,手持雙兵猶如花中游蝶,左手直取咽喉雙眼,右手動如雷霆爆出陣陣血霧,一重一輕卻結合的完美無瑕,宛若絞肉機的駭人威勢,駭得周遭軍卒肝膽俱裂。

  但谷底地形狹隘,根本無處騰挪,前者再后者擠壓下往前,殺的越來越快,但前后涌上來的人卻越來越多!

  安東王則從最近的丈余之地,一路退到了幾十丈開外,還在厲聲呵斥:

  “快!攔住他…”

  轟隆——

  謝盡歡眼見目標越來越遠,咬牙旋身一劍,腰斬周遭數人,繼而順勢抬锏,身若滿弓往前重劈,帶起的氣勁猶如狂龍墜世,瞬間在血肉盔甲組成的人墻上,砸出一道寬大數丈的血骨肉浪!

  但有些道行的將領門客,都在以卒子為掩護,避開沖擊余波后,迅速填補上空缺。

  鐺鐺鐺——

  雙方相撞不過剎那之間,寬不過兩丈的崎嶇谷底,已經散落不下百余具不成人形的碎尸。

  但重裝步卒退無可退,只能以人墻阻截,還有無數近衛門客見縫插針強襲,這陣仗短時間根本鑿不穿!

  就在謝盡歡拼盡全力全力鑿開人墻之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

  “上面!”

  霹——

  下一瞬,上方狂風席卷的天穹,就閃過了一條青紫雷光!

  步月華孤身封鎖峽谷裂口,試圖拖住最先翻上來的二十余名修士,給謝盡歡擒王機會。

  但張硯舟是實打實的超品,余下則是安東都護府的高層將領和各派掌門。

  在道行和人數完全碾壓的情況下,步月華饒是豁出性命,也沒撐過一輪合擊,半途身上就出現了幾道傷口。

  而在半空壓陣的張硯舟,抓住機會便是一記雷法,直至步月華背心。

  轟隆——

  刺耳轟鳴之下,步月華身體瞬間僵直,整個人當空墜向峽谷下方密密麻麻的槍林。

  而身下的十余人,同時合圍而上,各持刀兵壓向步月華。

  張硯舟手中五色旗亦是亮起玄黑光彩,繼而抬手前指,一桿九尺冰槍破空而出,直擊步月華面門。

  面對如此攻勢,步月華身形僵直,根本沒法避讓,桃花眸中不由閃過一抹絕望。

  但下一瞬,后方就傳來:

  轟轟——

  謝盡歡連續兩記黑龍撞柱,幾乎瞬移百丈,沖刺到了步月華面前,天罡锏砸向后發先至的冰槍!

  冰槍當空碎裂,但無與倫比的貫徹力,也讓天罡锏幾乎脫手。

  而一名身著重甲的將領,手持馬槊飛身強襲,抓住機會一槍直刺!

  此人明顯是安東衛麾下大將,爆發力強到匪夷所思,輔以破甲馬槊,竟是瞬間貫穿軟甲,貫入胸腔兩寸有余,頂著謝盡歡砸在步月華身上,三個人當空直墜!

  步月華被雷擊后有所恢復,瞧見此景頓時雙目血紅,反手一刀削開馬槊,試圖拉著謝盡歡往外逃遁。

  但張硯舟作為五行術士,打法極為穩健,根本不近身,發現步月華試圖逃遁,便揮動五色旗,再度帶起青色流光,碗口粗的雷霆再度當空砸下。

  轟隆——

  眼見避無可避,步月華只能咬牙抓住謝盡歡壓在身下,下一瞬就被雷霆轟擊體魄,當場咳出一口血水。

  手持馬槊的全甲悍將,抓住機會就是再度一槍直刺,幾乎在雷霆落下同時,刺入了步月華腰背。

  噗——

  雖然步月華也有軟甲阻隔,但這種程度的沖擊力,已經沒法完全防住。

  謝盡歡被近在咫尺的步月華抓住肩膀以身軀庇佑,眼見腹部穿出血紅锏鋒,雙眸當即血紅,宛若洪荒惡獸,強行抱住步月華抓住槊桿,以免擰轉槊鋒攪碎腹臟,繼而借力往下砸去,拼著后背硬挨幾刀,砸進了下方槍林之中,而后宛若蠻牛撞開無數軍卒,順著裂谷往外猛沖。

  轟隆隆——

  峽谷之中,霎時間人仰馬翻。

  而追殺下來的數名修士,和懸空半空的張硯舟,面對撞入步卒陣列的兩人,不太好放開手腳,只是踩著無數軍卒頭頂追擊,找機會刺擊謝盡歡后背。

  噗噗噗…

  步月華被壓在懷里,看著背后不做任何防護,豁出性命抱著她往外逃竄的年輕人,重傷之下眼神有點渙散,但還是咬牙提著刀,盡力格擋后方襲來的刀槍:

  “快…快跑…別管我了…”

  謝盡歡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如同沒有痛覺的蠻牛,撞開前方看不見盡頭的人墻,余光發現崖壁下的一處暗河洞口,便直接撞到近前,把步月華丟了進去。

  暗河已經凍結,崖壁下方高度不過兩尺,步月華順著冰面滑出丈余就撞在了山石之上,想要爬起卻聽:“轟隆——”一聲,入口直接被重锏砸碎,山石垮塌堵住了出路,而后外面就傳來:

  叮叮叮叮——

  轟隆…

  謝盡歡孤身堵在垮塌山石之前,手持雙劍揮舞如風,斬擊前方襲來的無數刀槍劍戟,氣勁轟鳴響徹整條峽谷。

  但從兩側涌來的軍卒,宛若密密麻麻的蝗群,轉瞬間被斬殺,但前方軍卒又被后方步卒擠到了近前,不過頃刻間就在崖壁下堆成了一座迅速攀高的殘骸尸山。

  而圍過來的幾十名修士,乃至上方的張硯舟,因為峽谷地形太狹窄,友軍又太多,不太好出手,只是左右迂回尋找時機,只有幾個手持長兵的將領,踩著步卒頭頂三面合擊,試圖擊倒這只徒勞掙扎的困獸。

  遠處的安東王蕭鎮,著實被謝盡歡的沖陣氣勢嚇到了,等發現謝盡歡被眾人壓在崖壁下,已經沒機會再殺出重圍,才松了口氣,偏頭道:

  “這就是你說的謝盡歡,也不過如此嗎。”

  何參眉頭緊鎖,覺得這反王是真不要臉皮,剛還說一步不退,現在已經退出去小半里,而且幾百上千人圍毆兩個,超品術士還在背后鉆空子偷襲,這不純不要臉?

  不過謝老魔也名不虛傳,失去隊友被如此圍攻,章法都沒出現絲毫混亂,卡住身位連消帶打,硬是讓諸多試圖給與最后一擊的修士找不到半點機會。

  但已經被困死,即便隨軍修士不動手,光靠重步卒用命填,也能把謝盡歡累死。

  何參被追殺這么久,瞧見謝老魔這次真插翅難逃,心里唏噓之余,也暗暗感嘆了一句:

  “從南到北歷盡數劫,終究還是我茍到了最后嗎,果然不戰為贏…”

  身后的張褚瞧見這陣仗,本來也覺得謝老魔這次無力回天了,但很快又眉頭一皺,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糟了。”

  何參眉頭一皺:“什么糟了?”

  “你還記不記得丹陽的超品大妖?”

  “啊?!”

  叮叮叮…

  峽谷內金鐵交擊聲不斷,前赴后繼被轟碎腰斬的重裝步卒,在崖壁下逐漸堆積成兩丈高的尸山。

  而從兩側涌來的步卒,無論怕與不怕,都在后方軍卒裹挾下踩著尸山沖到壓到了面前,噴涌血水染紅崖壁,又在崖壁下形成了四處流淌的小河。

  謝盡歡渾身浴血不下百出刀劍創傷,卻如同煉獄殺神般屹立不倒,手持雙兵阻截襲來兵刃,但面前卻是無窮無盡的人海,體力和氣勁肉眼可見的急速消耗,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血夜。

  當時老爹被襲殺,他豁出性命搏殺,但得來的只有無能為力,以及對手的眼神戲謔。

  如今這場景,和三年前大同小異,一樣的不可撼動,一樣的無可奈何,他也能看到那些沒空間插手的門客將領,眼底的那一抹淡漠,就像看著一個徒勞掙扎、螳臂當車的笑話。

  但不同的是,他已經不是三年前的他了!

  謝盡歡面對絕境,眼神近乎瘋魔,心底卻靜如死水,只是心思飛轉,尋覓這一切可能的破局之法。

  畢竟這樣的絕望,他近三年經歷了千百次,已經融入骨血,知道憤怒、焦躁、懼怕沒有任何意義,唯一有用的,就是絕對的冷靜,找出并抓住那一絲幾乎不存在的生機。

  氣力一點點耗盡,需要迅速補充…

  傷勢越來越重,必須迅速治愈…

  以當前實力,不可能擊潰面前的人山人海,也沒法撼動天上的張硯舟,還得迅速獲得實力…

  雖然想要達成這三點,猶如癡人說夢,但辦法確實有,謝盡歡甚至見過不止一次!

  比如在槐江灣血戰的太叔丹,在皇陵惡斗的何岫…

  他親眼見識過那種力量有多強大,甚至在丹陽的青泉巷,第一次逆轉功法催發血煞之氣,瞞過李鏡巡查的高人時,他就已經大概摸到了此類術法的門道。

  雖然屬于不可觸碰的禁忌之術,但殺人就是殺人,功法正邪看用在誰手上,哪怕事后被正道追究,也得先殺出重圍再說!

  隨著念頭一起,謝盡歡渾身便開始血氣蒸騰!

  繼而地面流淌的血水,開始朝著還在累積的尸山逆流,又化為絲絲縷縷濃郁血霧,穿過刀光劍影交錯的私掠勁風,往已經渾身浴血的白袍男子身上匯聚。

  持槍圍攻的重裝步卒,接觸四處飄散的血霧,皮膚表面就涌現出絲絲縷縷血氣;而手持馬槊的全甲大將,本來游刃有余合擊,但打著打著,就發現體內氣血始躁動,似乎在被某樣東西牽引。

  而一股駭人血煞,也從峽谷內沖天而起!

  安東衛蕭鎮本來在觀望,瞧見血肉橫飛的尸山,忽然被血色霧氣所籠罩,霧中散發出了一股宛若洪荒厄獸般的威壓,以至于原本近乎瘋狂的喊殺聲忽然啞火,胯下戰馬也在不安躁動,眼底滿是錯愕:

  “這怎么回事?”

  妖道出身的張褚,對這場面實在太了解了,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么,二話不說扭頭就往外跑,結果轉眼才發現,何參已經跑出去小半里!

  而本來無處插手只能圍觀的隨軍修士,顯然也明白出現了什么變故,皆是臉色驟變,焦急呵斥:

  “血祭!他在血祭!快殺,快…”

  妖道血祭之法,是公認的逆天之術,成長速度無上限,且血氣不絕就不死不滅,只要不能一波打死,就是以戰養戰越打越強,直到血氣耗盡為止。

  而參商峽聚集近萬血氣旺盛的精裝軍卒,就不可能血氣耗盡,如果讓妖道滾起雪球,最后會是什么結果,連剛拜師的學徒都一清二楚。

  懸浮于空的張硯舟,察覺形勢不對,也不再顧忌會不會誤傷友軍,手中五色旗赤芒閃耀,怒聲道:

  “閃開!”

  轟隆——

  話落,一條赤色火龍當空而降,砸向下方血氣彌漫的峽谷!

  隨軍修士聞聲已經往后飛躍,依舊被火焰沖擊掀飛砸在了四方崖壁之上,而擠成一團的重裝步卒,在火焰爆裂下幾乎瞬間化為焦黑碎屑,血霧中心也被轟出一個環形大坑,直接把幾丈高的尸山炸出一個巨大凹陷。

  而沖天血煞,也在轟鳴聲中驟停,連哀嚎與刀劍交接聲,都在火焰沖擊下停滯,整個峽谷瞬間陷入了駭人死寂。

  嘩啦~

  被掀飛的隨軍修士,從血水中翻起,手持兵刃望著飄散血霧,周遭重裝步卒也是如臨大敵,眼神驚悚詢問:

  “死透了?”

  “不清楚…”

  張硯舟雙眸閃過流光,以望氣之術觀察下方動向,卻發現凝滯一瞬的血霧,又開始朝著中心匯聚,繼而一道低沉嗓音,從血霧中傳出:

  “開陽。”

  轟隆——

  話落,整片血霧爆震,一道人影宛若鷹擊長空沖出霧海!

  張硯舟驚鴻一瞥,可見人影衣袍幾乎全數碎裂,胸口焦黑甚至能看到外露肋骨,原本焦黑的皮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而先前刺出的百道傷口,已經不見蹤跡,取而代之是蘊含無窮爆發力的結實臂膀!

  人影直擊長空,拉出的尾跡宛若血翼,以無與倫比的駭人爆發力,瞬間突襲到身前幾丈,一锏直取他胸腹!

  轟——

  張硯舟作為五行術士,體魄遠不如體修,不過并不缺防身術法,五色旗揮灑,身前就出現了虛無金光,如同金鐘籠罩全身,整個人也再度拉高到了半空。

  而突襲而來的男子,在突進到強弩之末后,還是再度落回了谷底。

  張硯舟見此松了口氣,急聲道:

  “他最多一品巔峰,上不了超品,快殺!”

  下方眼神驚悚的諸多隨軍修士,聞聲也反應了過來。

  無論什么流派破境,都需要破境丹藥,來搭建天地橋,從而掌控天地之力。

  而妖道的破境丹藥是血妖丹,需要的不是血氣,而是無窮無盡的欲望!

  謝盡歡沒法致幻這么多軍卒,讓其在極端欲念中散盡氣血,就不可能臨陣磨槍搞出血妖丹。

  為此謝盡歡只要沒攜帶‘破煞丹’等物,實力就和何岫一樣,被天塹鎖在了一品巔峰,只能恢復傷勢,而沒法無限成長。

  對付一品巔峰的武夫,在場這么多修士外加天上的張硯舟,顯然有十足把握。

  為此數名修士,再度沖殺而上,張硯舟則保持距離,遠處施展雷火而發強襲,試圖集結全部火力摁死這只怪物!

  但謝盡歡落地之后,面對襲來眾人,再無方才的且戰且退,而是渾身血管鼓涌,全力爆踏往前沖擊,只是一步已經撕裂右腿肌腱出現淤傷,但在前沖之時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面對匪夷所思的爆發力,持馬槊的全甲大將,甚至沒看清身形,就被血氣蒸騰的人影撞入懷中,臉盆被一掌擊中,面門直接凹陷,繼而便在蠻橫沖擊力下被抓著往后拖拽,渾身血管鼓涌,氣海乃至氣血,猶如開閘放水般的往外噴涌!

  轟隆隆——

  謝盡歡左手抓住全甲大將,右手奪過馬槊原地橫掃,在周遭清出一片空地,繼而持槊連刺,瞬間挑翻兩名修士。

  “快殺!”

  張硯舟為防精銳死傷過多,試圖迅速擊殺,當下再無保留,呵令聲中當空一記雷光劈向其顱頂。

  但謝盡歡反應快到匪夷所思,上舉全甲大將為肉盾,雷霆轟擊下甲片四分五裂,繼而持槊在峽谷中肆虐,作為南朝最強一品武夫,在解開兩重關的駭人威勢下,所遇之人根本撐不過一個照面,就在馬槊之下化為了無盡血氣的一部分。

  按照謝盡歡當前的體魄,開二重關無異于自殺,但棲霞真人之所以會涉獵妖道,就是因為需要無窮血氣對沖傷勢,從而強行拔升實力。

  諸多隨軍修士全力合圍,卻完全無法傷及謝盡歡本體,張硯舟在空中揮動五色旗,逐漸也不再考慮氣海和友軍,雷光二法猶如洪流般往峽谷傾瀉,試圖用極致的輸出,碾死謝盡歡乃至周遭所有人。

  但謝盡歡在南海孤島之上,經歷最多的考驗就是以一敵多,分化對手各個擊破的戰術爐火純青,手中還時刻舉著個修士當人肉盾牌,格擋上方空襲,外加肢體傷勢在不停恢復,打著打著竟然恢復了全盛,繼而氣勢開始節節攀升!

  而安東王蕭鎮,眼見隨軍修士打成了一盤散沙,嚇得不敢再全力猛攻,重裝步卒也是人擠人的后撤,不由怒喝:

  “都給我上!擅退者斬!給我殺!”

  護在周遭的十余名門客親衛,見此咬牙越過步卒頭頂,殺入了翻騰血霧。

  而肝膽俱裂的步卒,也在督戰軍官呵斥下,把前方之人擠向峽谷中心的絞肉機,遠看去就如同兩道人墻,往中心血池合攏,試圖夾死中間的浴血龍蟒!

  沒步入超品,就沒法駕馭天地之力御空,張硯君鎖住上方,只要下方人手沖勢夠強,把謝盡歡壓縮的沒有出手空間,就算其能靠血氣無限恢復,也得被活生生摁住斬殺。

  但可惜的是,他們忽略的一件事情——沒有破境丹藥,確實很難跨入超品,但不是沒法跨入超品。

  不靠丹藥自行搭建天地橋跨入超品的人,悟性得堪比武祖葉圣,百年不出一個。

  而謝盡歡不敢說壓過武祖,但以前真贏過葉圣!

  隨著連續扼殺數名高品修士,掠奪無盡氣血后,謝盡歡愈戰愈勇,氣勢逐漸壓住了合圍的千軍萬馬,心頭也忽然感覺到了一樣東西。

  其上為天、其下為地。

  其雖處于天地之間,卻上觸星辰日月、下接寒泉九幽,便如同一座橋梁,把此方天地都連為一體!

  謝盡歡說不清那是什么東西,但自己卻好似忽然站在了橋梁之上,往上能走到日月之前,往下可深入山根地底!

  呼呼——

  張硯舟本來在全力轟擊,但打到半途,卻發現下方縱橫穿插的惡蛟,忽然停在了原地,手中馬槊斜指地面,滾下滴滴鮮血,眼神卻好似一汪寒泉,望向了上方天穹。

  滴答、滴答…

  而天穹之下,也忽然出現了一個莫名威壓,似有無窮天地之力,從四海八荒匯聚而來,如同天地間出現了一個漏斗,往峽谷中心匯聚。

  本來還在強攻的隨軍修士,察覺到這股讓人宛若螻蟻仰視神明的天威,也瞬間頓在了原地,眼神從驚悚化為不可思議,以至于峽谷再度化為靜默。

  張硯舟作為煙波城的修士,自身也在多年前踏入四境門檻,對這動靜實在太熟悉了——這是打通天地橋,和天地建立聯系的征兆!

  但張硯舟密切關注著峽谷動向,并未發現謝盡歡現場煉血妖丹或吃丹藥,眼神滿是匪夷所思:

  “你…你怎么會…”

  呼呼…

  勁風攪動周遭無邊風雪。

  謝盡歡持槊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抬眼望著天穹上的人影,在凝滯一瞬后,雙腳離開了幾寸深的血洼,慢慢越過無數軍卒頭頂。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雖然身形沒變化,但整個人的氣態,卻好似脫凡入仙,與腳下蕓蕓眾生逐漸拉開了差距。

  “超品對你來說是此生盡頭,對我來說只是出山門檻。”

  謝盡歡不在理會下方走卒,抬起馬槊,指向懸停于空的張硯舟:

  “剛才讓你打爽了,現在可輪到我了。”

  “…”

  張硯舟手持五色旗,望著逐漸壓過來的謝盡歡,下方無數隨軍修士,顯然失去了追擊資格,而場面也瞬間變成了四境單挑。

  至于能不能打過,張硯舟看著對方拖拽上來的血氣尾跡,就知道下面一萬人不死完,他就是在和不死不滅的神佛抗衡,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不光是他,任何四境修士,都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強行摁死一個超品妖道,這場面只有各派掌教才能處理。

  張硯舟察覺形勢不妙,手掐萬里神行咒試圖遠遁,但與此同時,下方再度響起:

  “玉衡!”

  聲音淡漠,連帶的動靜卻又如降世天雷!

  轟隆——

  謝盡歡手持丈二馬槊,當空一記黑龍撞柱,撕裂天穹貫穿風雪,在天幕之下帶起了一條漩渦空洞。

  來勢太快,以至于張硯舟都來不及騰挪,迅速揮動五色旗在周身形成的三道虛無金鐘,但緊接著就是:

  轟轟轟——

  連續三聲轟鳴在蒼穹之上炸開。

  無數軍卒修士抬眼望去,只看見一條白線橫貫蒼穹,繼而天上就爆開一團血霧!

  張硯舟豁出性命試圖防守,但真正站在對立面,他才意識到剛才那個被他打的抱頭鼠竄的小輩,爆發力有多可怕。

  這一次全力強襲,讓他看清都來不及避讓,三重防護眨眼碎裂,他甚至沒來得及掐訣閃身,丈二馬槊已經貫穿胸腹,在背后炸出血霧。

  張硯舟面色瞬間扭曲,察覺渾身氣血被牽動,想要強行抽身拉開距離。

  但面前男子卻如同打蛇上棍,順著馬槊眨眼壓身近前,左手猶如蒼龍探爪重擊心門氣脈,繼而抬手扣住脖頸。

  張硯舟氣脈瞬間阻塞,隨即便如同被龍蟒扼住咽喉,雙目血紅額頭青筋暴起,卻沒法脫困乃至施展咒法,只能采取古法掙扎——用力捶打胳膊。

  嘭嘭——

  但這舉動毫無意義。

  謝盡歡單手平舉,扣住張硯舟脖頸,洶涌血氣裹挾左臂,目光則望向了已經化為死寂的峽谷。

  “嗡——”

  已經化為尸山血海的裂谷,頓時出現騷亂,大量步卒想要逃遁,但地形太過狹窄,人擠人根本無路可逃。

  而殘存的隨軍修士,也想立即逃遁,但超品對一品的壓制力堪稱天塹,哪怕謝盡歡這么猛,一品打超品也毫無還手之力,而如今謝盡歡站在了高打低的位置,對他們來說就是螻蟻仰視神明,任何掙扎都不過是徒增笑料!

  為此數名修士武官,都是持著兵刃紋絲不動,心如死灰,其中一人甚至來了句:

  “你…修習妖道功法乃正道大忌,各派掌教馬上就來了,你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謝盡歡確實疑惑搞出這么大動靜,京城一點反應沒有,陳魑等人到底干啥去了。

  但沒來就沒來,謝盡歡現在也不需要這些人,在凝視峽谷萬千兵馬一瞬后,松開左手,讓張硯舟尸體當空墜落,渾身血氣也隨風消散:

  “我不是妖道,而且上面有人,犯不著跑。所有人卸掉兵器,去承澤縣乞降,否則格殺勿論。”

  “…”

  數千軍卒面面相覷,沒有動作。

  颯——

  下一瞬,馬槊已經當空直墜。

  安東王蕭鎮瞧見形勢不對,本想在親兵護衛下逃遁,但沒跑出幾步,就被馬槊貫穿肩背,直接撞下馬匹,釘在了山石之上,腦袋撞擊巖石,當場沒了動靜。

  嘭——

  在場武官軍卒,眼見此景再無抵抗勇氣,迅速丟掉了已經毫無作用的兵刃,爭先恐后往南方跑去。

  叮叮當當…

  謝盡歡也沒時間和這些人周旋,落在峽谷之中,掃開尸山與碎石,從暗河入口中抱出了已經被血水染紅的女子,繼而身形沖天而起,遁入了漫天風雪…

飛翔鳥中文    鳴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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