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呼嘯寒風吹拂面頰,逐漸喚醒了陷入混沌的神識。
步月華在喊殺與絕望中失去意識,又在刺骨寒涼中轉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眸,看到的是掛著血跡卻面如冷玉的俊朗側臉,明明方寸身上傷痕無數,肢體卻又完好無損,就好似在極度絕望中產生的幻覺與夢境。
我這是死了嗎…
怎么離云這么近,難不成已經到了天國…
步月華神志渙散,望著剛才舍身庇佑她的男子,眼底滿是慚愧和自責。
畢竟她拿了這么多好處,卻一樣沒還,如今連保護都沒做到,拉著他一起共赴天國,婉儀騷道姑知道,也不知得恨她恨到什么地步…
爹娘的仇也沒報,連身邊人都保護不好…
我真沒用呀…
步月華迷迷糊糊間,抬手摸向男子面頰,卻發現指尖竟然帶著幾分溫熱,似乎不是無影無形的幽魂。
而男子也轉過頭來,神色說不上開心,也不算憂愁失落,只是平靜一笑:
“已經沒事了,我送你回去療傷。”
簡簡單單一句話,背后卻是穩如山岳的安全感,以及難以想象的浴血拼殺。
步月華微微愣了下,而后神識才徹底回到腦海,轉頭打量,發現了下方的蒼茫大地,茫然道:
“你…你怎么回事?我們怎么活下來的?”
“唉,不提也罷,沒事就好。”
“…”
步月華在修行道行走多年,并不笨,光看謝盡歡能御風凌空,以及血戰后反而渾身無傷,就知道采取了什么極端路數,眼底閃過一抹震驚。
她抿了抿嘴,本想告誡幾句,但這條命都是謝盡歡救回來的,又哪里說得出口,最后也只是幽幽一嘆:
“都是我沒用,唉…”
“你怎么沒用,剛才你把我按著給我擋雷擋槍,都把我感動壞了。”
“你不也幫我擋了一槍,道行比你高,竟然要讓你把我藏起來,孤身死戰…”
步月華望著近在咫尺的面容,想出言感激,但當前真是大恩不言謝了,在猶豫一瞬后,嘴唇微動想說什么,但欲言又止,輕咬下唇瞄向了別處。
謝盡歡瞧見這表情,想了想在飛馳途中,忽然偏頭在略顯蒼白的紅唇上啵了下。
“?!”
步月華措不及防,整個人都是一僵,桃花眸張大幾分,望著忽然亂來的謝盡歡,心中暗道:
他做什么?!難不成肆欲了…
雖然唐突,但唇上觸感卻極盡溫柔,甚至瞬間覆蓋了身體的傷痛與神魂的疲憊,讓人體內莫名出現了一股暖意。
步月華顧慮某些身份,想要躲開,但想到剛才被抱著藏在洞里,外面那慘烈喊殺和轟鳴,以及此刻劫后余生的慶幸,心頭又是一陣恍惚。
這情債,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
滋滋~
如此沉默良久后,步月華下意識張開紅唇,體驗了下人生中的初吻,而后又略微扭開,臉頰上多了一抹血色,想了想道:
“我不想瞞著你,得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其實不是花如月,嗯…我叫步月華,婉儀師父,我們這樣不對,你要是心里有疙瘩,我就當以前的事兒沒發生…”
謝盡歡覺得巫教妖女確實比道門仙子膽大,剛啵完女婿嘴,轉頭就敢當自爆大車,弄了他都不好回了:
“呵呵…我早就知道,我又不傻。”
步月華也覺得謝盡歡不可能蠢到看不出來,只是經歷某些事情后,和騷道姑一樣心懷僥幸,見謝盡歡竟然裝都不裝,挑明這么說,那就是心里沒疙瘩,不準備適可而止了,眸子動了幾下,又閉上眼睛:
“唉…反正我欠你的,也說不得什么。”
“呵…”
謝盡歡經歷那么多亂七八糟的,還被姑娘豁出命護著,天塌了也得娶回去再說,當下雙臂摟著身輕體柔的輕熟大車,又扭頭在臉上啵啵兩口,宣召雙方就此確定關系了。
步月華閉著眸子,就當什么都沒感覺到,如此閉目一瞬后,又在絕對的安全感與身體虛乏中沉睡了過去。
謝盡歡抱著步月華往山外飛馳,眼見懷中人睡去,才低聲詢問:
“剛才嚇死我了。太常寺在作甚?殺郭子淮眨眼就到了,今天山里出現超品大妖,陳魑一點反應沒有?”
夜紅殤無聲出現在身側,扛著紅傘御風而行,微微聳肩:
“誰知道呢,沒發現是好事,不然半途陳魑黃凇甲趕過來,你剛好在獻祭道友,指不定抬手就把你滅了。”
“也是…”
謝盡歡微微頷首,覺得京城應該是出事兒了,當下朝著雁京方向飛馳而去。
夜紅殤隨行身側,看起來風輕云淡,但望著謝盡歡的背影,眼底其實有幾分復雜。
夜紅殤感知范圍在百丈左右,但峽谷深都不止百丈,安東王那波人還距離較遠,不在正下方。
為此剛才她只察覺到下面有很多人,確實沒發現遠方還跟著安東王護衛團。
結果就是兩人從峽谷上觀察,雙方同時暴露在彼此視野內,張硯舟已經步入四境中期,幾乎壓步月華一品,后面還有幾十號高品修士牽制,成功把兩人阻截住了。
這種忽如其來的遭遇戰,屬于標準的江湖無常。
雖然彼此硬實力存在差距,但夜紅殤以前帶著白毛仙子四處橫奪硬搶,橫掃整個巫教之亂,類似情況并非沒遇見過,很清楚如何破局。
換成白毛仙子遇上,甚至都不會受傷,起手就開始“哇咔咔!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了,參商峽今天得變成死人谷!
只是妖道功法如同賭博,只要嘗試過一次不勞而獲,就沒法忍受埋頭苦修的乏味和四處尋覓機緣的艱辛,奪元妖術復吸率接近百分之百,這也就是常說的‘渴血之癮’,白毛仙子為此付出了百年時光的代價,至今都沒根除。
夜紅殤不可能用步月華的體魄施展血祭之法,為此當時沒有選擇鬼上身,而是讓謝盡歡自行設法突圍。
謝盡歡戰斗素質完美無瑕,幾乎不用她提醒,就想到了這條最優解。
而夜紅殤對此卻不怎么開心,甚至懷著些許擔憂。
畢竟謝盡歡和棲霞真人行事作風類似,但性格其實有些許差異。
棲霞真人看起來如同悍匪,但實則心懷大義很正氣,曾經無論施展何種手段,目的都是為了正道存續,最后面臨抉擇,也站在了正道那邊,付出的犧牲其實不比女武神自行尸解小多少。
而謝盡歡不一樣,急公好義只是工作,她才是生活,如果不沖突,謝盡歡也可以愛國愛正道,比任何正道豪俠都正派。
但當心中所求和正道產生沖突時,謝盡歡可能不會站在正道對立面,但會讓正道站在他這邊。
就如同朝廷降下鐵拳時,謝盡歡第一反應并非屈服,而是‘那可真是害苦了朕’一樣…
為此謝盡歡和棲霞真人走一樣的路,最后結果必然不一樣,且謝盡歡出于性格,面臨的壓力可能遠比小棲霞大。
夜紅殤封印了自己的記憶,并不知道屆時會發生什么,但知道道行高一分,距離那天就近一分,心里真有點沒底…
-----
另一側,雁京。
偌大城池籠罩在風雪之下,雖然燈火通明,但宵禁鼓后,街上除開奔波軍卒,再難看到半個行人。
宮門外劍拔弩張,陸策安作為領頭人,站在諸多朝臣乃至黃凇甲等人之前,厲聲呵斥護衛宮城的修士朝臣,距離武力逼宮只差一聲令下。
而之所以尚未動手,是因為陳魑還沒低頭,雖然以雙方陣勢,陳魑不可能是攔住,但三個掌教真打起來,破壞力足以夷平整個雁京。
而陳魑服軟,就能兵不血刃達成目的,為此陸策安還是以施壓為主,想逼迫陳魑服軟,或郭太后主動下詔解散皇城防衛。
至于可能性,陸策安等人有十成把握。
畢竟當前形勢是明的,郭子淮問題沒得洗,郭太后在朝野輿論占絕對劣勢。
其次陳魑不可能擋住兩個掌教,他們想強行入宮護駕,郭太后沒辦法。
而且玄甲關必破,只要安東王攜大軍壓境,郭太后怎么都得妥協。
當前唯一變數,就是郭家背后的老祖宗女武神。
化仙教以‘赤發女妖’的名頭各種栽贓,其實就是對女武神有所猜測,但他們并不清楚女武神是否活著,也不清楚是藏在幕后,還是偽裝成了郭太后。
為此各路豪雄紛紛入局,化仙教的高層卻一個都沒下場,怕的就是女武神來個天神下凡,直接屠了大龍。
以女武神在巫教之亂的威望,百姓軍隊毫不意外會言聽計從,親自掌控北周,政權就不可能顛覆。
但化仙教搞出這么大盤棋,其實就有兩層意圖:
一、如果事情能成,就利用安東王蕭鎮掌控了北周朝野,達成了初步謀劃。
二、如果確定女武神還活著,而且親自保郭氏和少帝,那他們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瞎折騰,應該及時止損,把方向調整先搞掉女武神。
女武神雖然厲害,但也不是立教稱祖的無敵之姿,死而復生的問題,已經可以大作文章,更不用說還有商連壁這種強敵。
商連璧跑來殺北周太后,屬于禍亂民間,肯定會被正道群起攻之,但來殺女武神,那是江湖事江湖了,和正邪沒關系。
為此化仙教當前就是在等郭太后的反應,如果妥協,那就皆大歡喜;如果女武神跳出來保郭氏,雖然謀劃失敗,但也確定了女武神存活的關鍵信息,怎么都不算空忙活一場。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就在正邪雙方的老登躲在背后,觀察逼宮政變的進展之時,場內竟然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宮門之外。
黃凇甲和柳當歸,默不作聲給逼宮的朝臣站臺,注意力都放在陳魑身上。
陳魑站在宮門上方,面對仙武兩道兩個掌教,雖然神色風輕云淡,但內心壓力如山,畢竟他就是個跳大神的祭祀,對付最善攻伐的仙武掌教,單挑都是問題,更不用說二打一。
但就在兩波朝臣激情互噴,三名掌教劍拔弩張之時,太常寺方向,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鐘聲:
咚咚咚——
嘹亮鐘聲響徹全城,頓時吸引了城內所有修士的目光。
令狐青墨和趙翎等人,始終在屋頂上觀望,聽到忽如其來的鐘聲,令狐青墨轉頭:
“準備攻打皇城了?”
趙翎起初也以為是摔杯為號之類的,但仔細觀察方向和城內人反應,蹙眉道:
“好像是外面鬧了妖物,在急召修士歸衙。”
“啊?!”
令狐青墨莫名其妙。
但趙翎還真沒看錯,鐘聲確實是緊急集合令,用以讓在外或在家的高品修士立刻到崗,一般都在衙內缺少人手,又出現緊急險情的情況下才會出現。
不光太常寺,丹王閣、欽天監其實都有類似裝置,槐江灣一戰時,丹王閣還敲響過。
隨著鐘聲傳開,在宮城外對峙的無數修士,顯然都露出了猶豫不決之色。
畢竟按照條例,妖物襲城是頭等大事,附近任何有能力鎮妖之人,都必須立刻趕赴鎮殺,有能力卻袖手旁觀者,以判離正道論處。
正常來說,聽到太常寺召令,包括黃凇甲在內的掌教,都有責任過去看看什么情況。
但這里在逼宮呀!
逼宮政變和鬧妖邪哪個事情大,顯然不太好分辨。
陳魑聽到鐘聲眉頭一皺,仔細感知,便發現東北方似有血煞之相出現,距離很遠道行不明,作為太常寺卿,按理說必須回去處理,但他一走,外面這幫人可就直接入宮護駕了,心頭不由懷疑這幫亂臣賊子在故意弄出動靜,想調虎離山!
而黃凇甲和柳當歸,也察覺到遠方有若有似無的血煞波動,按理說該過去看看,但陳魑作為修行道管理者都不走,他們政治身份是‘草民’急個什么?
為此宮門外陷入了詭異的靜默,都在分析是不是對方在暗中做手腳,想打亂對方陣營。
而郭太后曾經為捍衛正道不惜性命,瞧見這幫子晚輩,在大是大非前連孰輕孰重都拎不清,心頭不由勃然大怒,轉身就想親自去追尋血煞來源。
但郭太后尚未動身,就眉頭一皺,察覺道了不對勁,抬眼望向天空。
“吼——!”
滄溟龍嘯,猝然在風雪中響起。
聲音如同源自天外,卻又直擊所有人心底。
繼而一股浩瀚龍威,便無差別落在所有人頭頂,萬千軍卒同時呆若木雞,在場修士也出現踉蹌,連三名掌教,都瞬間渾身緊繃,似乎用雙肩扛著萬鈞龍爪,用盡所有力氣,才維持住了氣態。
忽如其來的異變,讓所有人直接大腦空白,忘卻了遠方微不可覺的血煞,轉而驚悚抬頭,尋找那一條盤踞在雁京上空的龐然大物!
但可惜,風雪瀟瀟的天穹之上,并沒有預想中的千丈龍蟒,只是出現了一襲金甲。
金甲散發的光彩,猶如神輝,照亮了漫天風雪,也照亮了身披金甲的人影。
人影滿頭長發隨風飄舞,氣態宛若剛從天宮走下的絕世武神,一步一重天,尚未臨近,就讓滿城修士產生了一種蚍蜉望天的不可撼動之感!
“嚯…”
“這…”
城中無數百姓,雖然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瞧見這種神跡。
但這金甲、這頭發、這氣勢,他們可是在廟宇、畫像上見過很多次了,且連三歲小兒都如雷貫耳!
這不就是北周女武神嗎?
黃凇甲瞧見天上猝然出現的金甲神人,心頭不由咯噔一下,暗道:
“果真出來了嗎…”
柳當歸作為北周最強武夫,瞧見前任武神,神色也瞬間從風輕云淡,化為凝重肅然:
“原來真的還在世…”
在場無數修士,瞧見這位百年前庇佑蒼生的北周圣人,也瞬間忘卻了逼宮政變,眼底只剩下自幼熏陶出來的崇敬。
出自郭氏的官吏乃至族中子弟,甚至當場雙膝跪地、熱淚盈眶,慶幸祖宗顯靈、天佑郭氏!
連準備去蒼巖山看看情況的郭太后,都面露不可思議,望向風雪之中的奪目神輝,紅唇微張、瞪大美眸,眼底裹挾千言萬語,但總結下來大概就一個意思:
你簡直喪心病狂!
嘩啦啦~
在金甲神人出現瞬間,城內無數百姓軍卒,乃至些許修士,都接連成片跪了一地,仰望女武神顯靈的神跡。
但隨著金甲神人越來越近,些許郭氏族人,激動神色又是一僵,而后連忙不動聲色悄悄站了起來。
畢竟他們好像跪錯祖宗了!
按照記載,女武神是紅發碧眼、身高不輸男兒,雖然不敢記載奶比頭大,但異域面孔美貌絕倫。
而當空降下的神人,雖然也穿一襲金甲,但背后飄散的明顯是滿頭白發,美若天仙的小圓臉也是中原長相,更重要的身高,完全沒有女武神那種橫槍立馬威震天下的味兒…
但很顯然,這下場之人,就算不是女武神,能展現出此等威勢,也必然是同級別的人物。
隨著金甲白毛在皇城上空懸停,無數軍卒修士,都是震撼中帶著深深茫然。
這是何方老祖…
為什么穿著女武神的衣裳…
而黃凇甲等掌教,哪怕沒見過南朝四圣,光扳手指頭數數這世上的女仙登,也能猜出這白毛老祖是誰。
陳魑眼底滿是震驚,甚至都把血煞之事忘去了一邊,連忙對著天空拱手行禮:
“晚輩陳魑,拜見棲霞前輩!”
黃凇甲發現來的是同為道門的南朝祖師爺,也不敢怠慢,和柳當歸一起拱手行禮,但心底都滿是茫然,不清楚南朝失聯多年的棲霞真人,怎么忽然蒞臨在了此地。
而天穹之上。
棲霞真人作為道門中人,哪怕不靠阿飄姐,神魂之力也遠比武夫強,其實剛才就發現了蒼巖山的氣機余波,還偷偷跑去瞅了眼。
而血煞之氣出現,謝盡歡其實就已經翻盤了,雖然是因地制宜正當防衛,但這手段終究不好見光,為此她才跑回來鎮場,讓謝盡歡自行處理后續,路上還瞧見了瘋了一般,邊跑邊抹眼淚到處找人的傻徒弟。
此時棲霞真人懸浮于空,雙眸透著威嚴與長者的沉著,聲音也是清朗空靈,宛若天宮仙子:
“作為正道掌教,鄉野出現血煞之相,竟然不管不顧在此內斗,這正道交由爾等之手,讓天下百姓如何安心?”
“…”
在場無數修士,聞言都是默不作聲,只是敬畏。
陳魑作為北方修行道管理者,則連忙回應:
“此事是我疏忽,讓棲霞前輩見笑了,敢問東北方是何情況?”
棲霞真人平淡回應:
“謝盡歡在蒼巖山追查妖道,撞上了安東王蕭鎮所攜叛軍,如今已經平滅。”
“嗡…”
此言一出,宮內內外頓時嘩然。
王知言等人,本來還在疑惑棲霞真人這種神仙,為何非法入境,聽到安東王被平滅,都愣了,暗道:
謝盡歡平滅安東王叛軍?安東王帶了幾個人呀?
聲勢搞這么大,咋轉眼就沒了…
陸策安顯然也懵了,不假思索怒聲道:
“胡說八道,安東王是受召入京勤王,豈能稱之為叛軍…”
此言一出,旁人皆是臉色驟變,但尚來不及制止,耳畔就傳來一聲:
嗡——
無形震蕩瞬間壓向整個宮城內外,觀望修士皆是一個踉蹌,體感猶如被萬鈞龍爪踩在頭頂。
棲霞真人身形再度下降,直到三丈之之上,低頭望著陸策安:
“安東王是受召入京,還是另有想法,你真不清楚?”
“…”
陸策安感覺如山壓力,瞧見在場諸多高人反應亦是如此,才意識到‘真人’二字份量,臉色微白不敢再言語。
棲霞真人這才移開目光,抬起金甲護臂,示意身上的裝束:
“本道是南朝修士,本無意干涉北方內政,但百年前,女武神被尸祖所傷,在登仙臺尸解登仙,臨行前,把隨身器物乃至這身金甲,都贈送于本道,并囑托本道代為照拂蕭氏及郭氏子孫,所以本道是替女武神行監察之責…”
“?”
眾人知道女武神尸解,棲霞真人為其送行,但其中具體情況,他們根本不清楚,聞言半信半疑。
而天閣之上,郭太后罕見雙手叉腰、衣襟鼓鼓,試圖制止這沒蔥高悍匪的明搶,但有沒蔥高鎮場,她再亮身份屬于沒事找事,為此深吸幾口氣后,決定還是私下聊。
棲霞真人沒在意眾人反應,繼續道:
“這段時間,本道在北方查了不少事情,比如安東王和妖道暗通款曲、你們某些人知情卻因利益視而不見,甚至對妖道殘害百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做局謀劃正道俠士等等,按照本道以前的脾氣,你們這些人少說死一半、殘一半。
“但這里是北周,本道身為南朝修士,大開殺戒會挑起南北爭端,所以就不一一點名,只說一個。”
轟隆——
話音剛落,風雪之間就閃過一道青紫天雷。
黃凇甲本來站在官吏背后,在暗暗思考著對策,發現氣機動向不對,右手當即翻出五行印。
但他還沒做出有效招架,整個人就被堪比雷劫的雷光擊中,身上道袍幾乎瞬間粉碎。
柳當歸等人剛反應過來,不遠處的白石地面,就被轟出個一個巨坑,磚石飛濺中,黃凇甲直接不見了蹤影,等到抬眼查看,才發現其直接被轟進了數丈深的地底,全身皮膚都化為了焦黑之色!
柳當歸和在場掌門,知道位列天下前十的仙登很強,但確實沒料到能強到這種地步,見狀皆是面無人色,齊齊往后退去,卻沒任何人敢流露任何不滿。
黃凇甲遭受堪比天罰的重擊,雖未當場暴斃,卻也渾身氣脈崩裂,整個人躺在焦黑坑洞之中,眼底滿是錯愕,卻直接沒法再站起,只是咬牙道:
“前輩留手…”
呼呼…
棲霞真人滿頭白發飄揚,來到了坑洞上方,望向了黃凇甲:
“你身為占驗派掌教,想為教派謀福利是好事,投靠安東王也不是問題,但覺得能駕馭化仙教,取得話事之人地位后再卸磨殺驢,來個一箭雙雕,就太把自己當人物了。
“本道明白告訴你,化仙教教主楊化仙,從北周開國活到了巫教之亂,只是中途換過很多身份。巫教之亂時,他在北方響應尸祖四處興風作浪,我們鎮壓了尸祖,但這老不死生死不明;甲子前,玄武神賜少了一份,姜家堡的姜堡主查了幾十年,推測落在了此人手上。
“為此你試圖利用的,不是一個夾著尾巴的妖道余孽,而是一個活過兩次蒼生大劫的山巔老妖。周太祖、北地活佛、女武神等等,窮盡一生都沒逮住的人,你有什么資格和對方扳手腕?
“你覺得自己會算卦,能占卜吉兇,諸事脈絡了若指掌,但楊化仙曾經就是占驗派門徒,被逐出師門才投了妖道,你算卦算的過他?”
“呼…”
黃凇甲躺在坑洞之中,硬是等這么長一段話說完,殘破肢體才恢復些許知覺,眼神驚悚望著天空金甲神人:
“晚輩知錯,是晚輩鬼迷心竅…”
棲霞真人淡然道:
“你不是鬼迷心竅,單純是蠢。妖道在黎州等地采補精魄,你知情;誘使呂炎去殺謝盡歡,是你的手筆;甚至還協助化仙教,滅郭子淮的口坐實郭氏通妖。你目的是把占驗派扶上位,但此舉就是叛離正道。
“你是黃麟真人徒弟,徒不教師之過,如何處理,該你師父決定,本道今天給他個面子。
“不過你也別想著依仗教派庇護,若處置不公,本道會代女武神,去找你師父要個說法。”
“呼呼…”
黃凇甲急促呼吸,沒敢再多言。
棲霞真人封住自己記憶,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魔性太重,隨便動下手,就已經有點克制不住,想來句‘哇咔咔~’,讓這幫子反骨仔助她修行了。
為此棲霞真人也沒再多言,轉眼望向宮門外的修士朝臣:
“你們是回去各司其職,還是準備繼續胡鬧?”
陸策安等人跑來逼宮,不成功事后必被清算。
但安東王都沒了,這還跳出了個活神仙,他們就算說破天,也不可能再逼郭太后下臺,總不能當場自裁。
為此在沉默一瞬后,柳當歸等修士,皆是拱手快速離場,宮門外圍聚之人,也接二連三散去…
-----
明天要請假了。
喝個把月中藥剛恢復一點,結果來了點狀態想多寫,連寫帶改,三天寫了三萬多字,飯沒時間吃昨晚還失眠了,今天頭痛了一天,再搞又該精神崩潰了,只能節制點慢慢寫,唉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