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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浪本能的就覺得,這一次的整個事件背后,怕是又有什么他不知的隱秘。
不過,相比起上一次的全然被動,李浪這次明顯主動的多。
“陛下!我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有什么事情,不能告知于我?”
“多一個人雖然多一份暴露的風險,但是也多一個人幫忙承擔責任。”李浪對女皇說道。
這個時候顧昭昭也冒了出來,出聲幫忙聲援:“是啊!如意!”
“這小子雖然是有點亂來,不過有時候還是挺靈的。”
“不妨告訴他···嘿嘿!也告訴我!你們在打什么啞謎?”
女皇似乎嘆了口氣。
然后說道:“本也不是有意隱瞞,不過這事也確實是不適合傳播出去,你們知道便好,不要再說與旁人知曉。”
說罷之后,她并沒有立刻解釋其中的究竟,而是先沉默了好一小會,似在整理思路,尋找解釋的切入點。
隨后才說道:“在解決了先帝之遺后,我曾經見過程詡一面。”
顧昭昭立刻插嘴:“所以,這真的是你們的一個計劃?”
“用來配合放出沈星海?”
“這犧牲不小啊!不過···也是應該,大亂將至,什么牛鬼蛇神,都會蹦出來,沈星海活著能夠起到很大的震懾作用。”
“朝廷雖然能調度的資源不小,保存的實力也不低,但核心得穩固,核心不穩,那些倚重的重臣,立刻就會成為動亂的源頭。”
顧昭昭畢竟是當過皇妃的,對于大乾朝廷內的結構,還是很了解的。
女皇本人、顧昭昭、皇甫茜、沈星海,還有完全依附于女皇權勢的聞風使、青陽司,屬于徹頭徹尾的女皇黨。
他們基本只認女皇,不可能被動搖立場。
而皇室、以及依附于皇權的諸多勢力,如京城九衛,各地封王,他們是保皇黨,他們拱衛皇帝,但皇帝是誰,其實并不具體。
對于女皇而言,忠誠度還算可以,但也談不上完全信任。
再之后,就是諸多的大臣,地方上的官吏、將領,這部分的成份就很復雜了,他們盡管都依附于大乾朝廷,卻并不是只有這一重的身份。
他們是官,也是世家子弟、大派弟子,國家穩定時,他們是穩定一切的基石,國家不穩時,他們亦可是動亂的源頭。
屬于可以用,但不可以信的部分。
卻又恰恰是整個大乾官僚體系之中,最為龐大的一群人。
這三重立場,是環環相扣的,如果最核心的女皇黨出現了明顯的破綻,那保皇黨就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進而影響到整個大乾官僚體系。
所以沈星海的位置很重要,遠比看起來的還要重要。
他代表了強有力的個體強者,以及一支歷經百戰,且絕對忠誠的百戰雄師。
有這么一個人,一支軍隊遙遙望著,任誰想要借著國運衰減之時做亂,都得先好好掂量一二。
李浪沒有說話,但腦子卻在飛快的轉動。
程詡與女皇之間有過聯系,甚至共同制定了這樣一個獻頭之計,也在情理之中。
雖然其中有所犧牲,但慈不掌兵,站在戰略的層面,如果戰果足夠大,那于情難解,于理可容。
“只是,這樣說來,所謂的月破之謀,就不是荒人的機會,而是大乾的機會?”
女皇道:“我有一門傳心神通,可以讓你們看一眼我當時的記憶。”
她似乎并不想解釋的更多,直接給出了畫面。
以獨特的壽功通道為聯系,一段記憶悄然的浮現在了李浪和顧昭昭的心頭。
此刻的李浪,好像進入了當初女皇的視角。
那個黃臉狐兒眼的程詡,正站在臺階之下,雙手抱拳,躬身站在臺下,依舊是李浪印象中,那幅淡然的模樣。
李浪現在是一個俯瞰的視角,顯然完全是以女皇的視線,在回看那段記憶。
“陛下!我有一計,可解國難!”程詡朗聲說道。
“何計?”女皇的聲音傳來,因為李浪代入的是女皇的視角,這話讓李浪覺得,好像是從他自己的嘴里說出來的一樣。
李浪下意識的低頭,然后就看到了巍峨的峰巒。
急忙移開視線,李浪心虛的干咳兩聲,當然這聲音在記憶片段里,是無法體現出來的。
這只是回憶而已,不是真的重回過去。
“獻頭!”程詡的回應聲,依舊沉穩有力,打斷了李浪的胡思亂想。
“何人之頭?”女皇問道。
“秦守業、三千邊卒,我!”程詡回答道。
李浪感覺到視角抖動,似乎是女皇坐正了身體。
“有何用處?”女皇問道。
從聲音里聽的出來,她似乎不想再繼續往下繼續,只是結合當時沈星海入獄,一心求死的狀況,她還是選擇了繼續聽下去。
“其一,救主帥!”
“白玉關不可一日無主帥,大乾也不能失去主帥!”
“但即便是保住了主帥,也遠遠不夠。”
“我們還必須保證,主帥隨時有揮師南顧的能力與機會。”
“所以,我這獻頭計其二,便是殺胡荒。”
“以我之計,引胡人、荒人出擊,一舉絞殺他們的大半青壯,讓他們至少二十年內,無暇南顧。”
“西北若定,主帥坐鎮軍中,縱然國運有失,但宵小之輩,顧忌主帥威名,也不敢輕易造次。”
李浪看到這里,便已然懂了程詡的用意。
中原即將生亂,胡人和荒人,絕對會借機南下,殺入中原。
與其等到他們入侵之后,再想辦法于國境之內抵擋、驅逐,損失慘重,使得本就危如累卵的大乾,再度雪上添霜。
還不如一開始,就將這胡人和荒人的有生力量,狙擊在國門之外。
縱然胡人和荒人中的強者猶在,但這部分人若是侵入中原,自有中原的宗門、世家強者出面抵擋,反而可以先無視之。
“如此說來,我收刮胡人財富之舉,反而是畫蛇添足了?”李浪一時間心情復雜。
雖然損失了大量的財富,胡人們也算是元氣大傷,想要組織起大規模的戰役,只要不能迅速的以戰養戰,就一定會內部先崩潰,但這也就讓胡人們,可能在之后的月破之謀中,保留有生力量。
從未讓程詡這獻頭之計,難以全其整功。
“難不成···還得把收刮的財富,再還回去?”
“那我搞這一出,是為了什么?”李浪思索之間,記憶畫面當然還在繼續。
“你如何保證,一切都會依照你的計劃而行?”女皇對程詡問道。
她似乎有些被說服了,卻又還有猶豫。
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來,女皇其實并不是一個真正鐵血心腸的雄主。
她最多只能算是一個很不錯的守成之君。
上一次能渡過國運衰敗之災,一是因為元亨二帝,一直對各方異族有所壓制,當時的胡人勢力散亂,荒人中的黑瀚部落也尚未崛起,二也是因為大乾立國數百年,積累的底蘊還在,人心也都還是向著大乾,且還有亨帝在暗中幫忙支撐,這才頂住了壓力,將一口氣喘了過來。
只是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
再次被消耗了大半的國運,又基本底蘊全失,料想接下來的國勢之艱難,更勝過往昔。
唯一值得期待的是,此時的女皇遠比百年前成熟,又有沈星海、皇甫茜等人可用。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若是穩定國朝,使得群臣心氣不散,有力一處使,渡過危機也不是全無可能。
“無法保證!”
“世間之謀劃,本就是三分人算,七分天定。”
“不過我歸西域之后,會行酷烈之事,殺乾人,透露軍情,罪惡之極,罄竹難書。”
“如此方能得那荒人信任,聽信我之言,率大軍攻打白玉關。”程詡說著,沖著女皇一個拱手行禮。
不等女皇說話,自顧便道:“此番我歸去后,煩勞陛下不可將全部籌謀,立刻告知主帥,否則主帥定然不允。”
“此一計,唯用一字‘毒’也!”
“于敵毒,于己毒,主帥行軍大開大合,定是不喜這般。”
女皇似乎沉默了片刻。
然后才問道:“你有何愿?”
程詡笑道:“孑然一身,唯愿天下安平,再不生如我者。”
說著,好似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補充道:“不過,如果陛下真要滿足我一個愿望的話!那就···把那個叫雪浪的和尚,送到西域吧!”
“我瞧著他挺有意思,合我的眼緣,日后指不定是個好苗子,便讓我為他上一課。”
殿內,只聽到女皇最后的應答聲:“好!”
畫面就此中斷,疑惑似乎全都解開了。
李浪唯一不解的是,程詡為什么要把他弄到西域來。
還要給他上一課是什么意思?
“真乃國士也!”顧昭昭感嘆說道。
李浪卻問道:“他有什么把握,可以在白玉關下,留住荒人和胡人的主力大軍?”
顧昭昭代替女皇回答:“笨啊!當然是借助月破之日了!”
“我知道他要選什么時候攻打白玉關了!”
“是二月!”
“二月龍起之時,天地靈氣本就澎湃向上,二月月破攻打白玉關,只需要提前轉移走白玉關內的百姓和主力,留下一部分人誘敵深入,然后再引爆靈脈,就可以將整個白玉關,化作一片絕地。”
“一戰之后,白玉關毀了,但胡人和荒人也徹底殘了。”
“真是好狠的算計,好毒的計劃!”
女皇此時說道:“顧昭昭!李浪!寡人有旨,命你二人帶回程詡,護他回京,再行重用。”
“伱二人能否做到?”
顧昭昭:“如意!要叫我母妃!”
“還有,這么有意思的一個人,能救的話···我盡量!”
“不過,我不保證啊!這么一出之后,他的目的肯定暴露,即便是不暴露,憤怒的荒人也要把他給拆了。”
“荒人強者很多的,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帶他跑出來。”
李浪也回應道:“一定盡力!”
雖然程詡很毒,用出的計劃,處處都是在用人命鋪路。
但如果真的成功,毫無疑問等于是穩住了西域的同時,也兼顧了助力中原維穩。
一句‘罪在當下,功在千秋’,毫不為過。
脫離了通道內的交流,李浪開始冥思,該怎么做,才能保住程詡那條命。
他出了獻頭之計,最終獻出的,就是他自己的人頭。
唯有以命為帖,才能請荒人和胡人大軍盡出,斷他們的氣運至少二十年。
“沒有了白玉關做保,大乾的鎮西軍,對于西域之地的監管之力,肯定還是會下降。”
“除非,能夠更快速的再起一座白玉關。”
想到這里,李浪隱約的抓住了一點念頭。
然后再次進入通道,對女皇提出了一個小小的建議。
小鎮內,定波、定覺二僧,已經解決了四名來自大輪寺的僧人。
當然,動起手來,他們的身份也沒有瞞住。
那十分明顯的佛門武學痕跡,眼瞎了才會發現不了。
“這位···法師!多謝援手!”定波扭頭對哈里拜說道。
雖然哈里拜實際上沒有出多少力,但他幫忙的態度,還是很明確的。
所以定波客氣的雙手合十行禮,同時也覺得,這位西域的同門,還有‘搭救’的可能。
雖然入了那偽佛門下,但心中的慈悲和善念,還是不少的。
哈里拜立刻還禮,他也被這兩名中原來的和尚手段給驚住了。
四名大輪寺的僧人,雖然不算什么很厲害的高手,但也手段不凡,卻在這兩名中原和尚的手底下,沒有撐住三招。
且這兩名僧人,分明都連神通都沒有動用。
就更顯得了不得了。
“不必客氣!我修的是野孤禪,卻也瞧不上他們這些貴族和尚,慣是喜歡欺凌百姓,不將普通人的性命、財富當一回事。”哈里拜做出一幅氣不過的表情,瞪著眼珠子說道。
定覺道:“你修的可不是野孤禪!一會我就給你簽發度牒,往后你就是正經和尚啦!”
定波一時沒有看住師弟,讓師弟許下了這般承諾,心中嘆氣,面上卻不顯,只能找補說道:“佛門是方便之門,廣結天下有緣之士,不過修佛者需當有持,等會小僧便為你寫一份推薦信,法師可先去大空寺修行一段時間,待到佛學考核過了,便簽發度牒。”
原本心中歡喜的哈里拜,被定波這一句找補,弄的有點不上不下。
有個地方可以去,暫時的藏身,他倒是覺得不錯。
就是對比起直接拿到中原和尚的度牒,有個正式的身份,這么一‘緩’就顯得不那么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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