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不修行 第二百零三章 國師:丁煥,你不認得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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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推的云層移動,那烏黑的大槍也反射出些許暗沉弧光。
季平安微微挑眉,望著對方舉起大槍的姿態,說道:
“要動手了嗎?但只憑借這些人似乎不夠。”
對于幕后主使是否是坐在神都宮廷里的“元慶皇帝”,季平安其實并不太在意。
無非是一些權謀爭奪,大周國師早已見慣,只是意識到這一節后,當初在神都遭受的刺殺,突然有了新的解釋。
但同樣不很重要。
浮屠騎長那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面甲后,傳出低沉的聲音:
“既要殺你,當然不會只有這些人。星官擅長遁術,當然不會讓你逃掉。”
季平安神色古怪,對方這句話的核心點是“防止逃竄”,而非無法戰勝。
不過略一思忖,他就明白了關鍵,無非是信息差問題。
大東軍府對他的實力情報嚴重落后,在對方眼中,自己兩三個月前才破三。
孫顯祖之所以受傷,也只是因為遭遇了神識反噬,可以解讀為:
季平安的神識受到了高層次修行者的庇佑。
但并不能推導出,他實力多強。
至于在余杭的幾次出手,因為馬甲的緣故,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是他做的。
所以,派出鐵浮屠已經是足夠保險的方案——即便,在棲霞鎮中,他表現出了“破五”的境界,對方同樣有著自信。
唯一擔心的,是他逃走。
大周軍方培養的鐵浮屠,最擅長的就是正面攻伐。
尤其是一整個訓練有素的隊伍合力,爆發出的戰力,足以攀升幾個層次。
歷史上,也不乏鐵浮屠格殺坐井修士的戰績。
季平安身為“前任國師”,曾親造鐵浮屠的構架,甚至其掌握的軍陣都經過他親手設計……
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你們其余的人馬呢?讓我想想,應該是已經悄然分散開,從四面八方展開包圍圈?”
季平安問道。
浮屠騎長高高舉起的大槍停頓片刻,心中生出不安。
因為這的確是原本的計劃,按照時辰推算,這個時候,派出去封鎖戰圈的士兵,應該已經出現,但并沒有。
季平安笑著說:
“不用等了,既然我已經猜到了會有人截殺我,那豈會沒有一點準備?”
也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遠處終于傳來了些許的打殺聲。
山林中。
一支三人小隊的浮屠騎兵在森林中如履平地,朝著預定地點前往。
然而妖血馬奔行中,一曲笛聲忽然浮現,覆甲坐騎突然不安地裹足。
“什么聲音?!”為首的騎兵抽刀,警惕地左右顧盼。
突然,一根削尖的竹箭穿破風聲,裹著落葉貼地掠過,噗地刺入一批戰馬的肚腹。
騎兵被摔在地上,猝然翻身,只見林中遠處一名背負大弓,獵人打扮的殺手彎弓搭箭。
“小心!”
驚呼聲中,士兵翻滾起身,避開鎖定。
卻看到高高的樹冠上,一道戲子打扮,吹奏竹笛的殺手腳踩樹枝落下,面紗上的眉毛彎彎,笑意森寒。
另外一處荒野。
奔行中的小隊騎兵沉默前行,堆滿落葉的地面突兀彈起一條繃直鐵索。
嘶鳴聲里,三匹戰馬吃痛,將覆甲士兵掀飛在地。
“無量天尊,”邋遢老道騰起一股青煙浮現,朝著驚疑不定士兵稽首:
“此路不通。”
近乎同一時刻,若是從天空俯瞰,以季平安為圓心,這片荒野上爆發起一團團戰斗。
“看樣子,已經開始了。”
季平安攥著馬韁,從風聲中捕捉著打斗的聲響,神色平淡如常。
就仿佛對一切早有預料。
早在出發前,他就暗中聯絡了棲霞鎮中的暗網殺手,將其調集往棋墩山附近,隨時等待著應援。
而關于“執劍人”的身份,他雖透露給了江小棠,但鑒于私心,他篤定江家不會貿然將這個消息公之于眾,更不會告訴丁煥。
這時候,聽到那些打斗聲響,丁煥與浮屠騎長的一顆心同時向下一沉。
雖然不確定季平安到底從哪里尋的人手。
但顯而易見,今天這一切都在對方的算計當中,而原本萬無一失的圍獵,似乎從一開始,就破綻百出。
“不愧是名動神都的季司辰,”浮屠騎長喟然長嘆,說道:
“你的確比我想象中更難對付。不過,有時候自信往往不是好事。”
說話的同時,他空余的一只手突然撕裂了一枚符咒。
頓時,天地元氣匯聚,以其為中心,蕩開一道巨大的淡金色“圓環”,將這片空地圈禁在內。
禁法領域!
季平安眉毛微微揚起。
認出這是一張高階符箓,價值頗高。
可以在一定區域內對術法類進行削弱和壓制,可謂是修士克星。
與之對應的,武夫則幾乎不受到限制。
這種符箓難以制作,便是各大軍府內,儲備也極少,足見對方下了不少本錢。
“既要圍獵一名星官,我們又豈會毫無其他準備?”浮屠騎長語氣冷淡:
“我還真想試試,一個術法被廢掉的星官,能在我浮屠鐵騎下撐過幾個回合。”
旁邊。
看到這一幕的丁煥又支棱起來,眼底閃過興奮與猙獰,同樣笑著拔刀在手:
“老夫也想嘗嘗,這修行大派的天之驕子,與江湖泥腿子有何不同。”
下一刻,幾乎毫無預兆的,二人悍然出手!
“殺!”
浮屠騎長低沉的命令聲吐出,瞬間,濕冷的風中響起一串弩箭弓弦的震動聲。
“嗖嗖嗖!”
他身后那十余鐵騎,近乎同時扣動扳機。
一只只破法弩箭,撕裂空氣,三角箭頭在尾翼的加持下旋轉著,朝前方的季平安射去。
還真是……心急啊……季平安輕輕嘆了口氣,臉上沒有半點驚慌失措。
甚至他的動作更快,早在箭矢發出前一秒,右手便猝然后移,將身后背負的那架古箏扯下,朝拔刀前沖的丁煥擲去!
“拖住他。”
古樸斑駁的古箏于破風聲中,突兀爆發出絢爛的光彩。
一道近乎半透明的黃裙女子浮現。
她臉蛋略圓,容貌柔美,可給人的氣質卻冰冷森寒,宛若一柄藏鋒百年的古劍。
裙擺飄舞間,劍侍黃瑛眸子落在丁煥身上,眼底浮現輕蔑之色:
“區區莽夫,看劍。”
與此同時,她雙手只朝古箏琴弦一撥。
瞬間,清冽的琴音響起,穿金裂石,琴弦上激射出一道道無形劍氣,朝丁煥潑灑。
“什么東西!”
丁煥方甫拔刀,瞳孔驟縮,心頭駭然,不禁想要破口大罵:
不是說好的禁止術法?
然而黃瑛所釋放的,本就是離陽師兄昔年留在古箏中的劍道意蘊。
雖時隔數百年,早已所剩無多,但在“首山劍侍”的操持下,短暫牽制一個武道早已荒廢,多年沒有殊死搏殺的丁煥,還不成問題。
季平安丟出古箏后,便沒有再關注那一處戰場,而是被奔雷般的馬蹄聲吸引。
灰暗的天穹下,飄搖的冷雨中。
浮屠騎長在吐出“殺”字后,手中漆黑沉重的大槍便已朝前遞出。
身體前傾,座下全身覆蓋盔甲的妖血馬瞳孔刺出嗜血的光芒。
戰馬長嘶,碗口大的鐵蹄踏碎大地。
一人一馬,渾然一體,拉出殘影朝季平安沖來。
騎兵沖刺!
這本就是這支隊伍最擅長的戰法,縱使大軍陣前,也敢一人鑿陣的存在。
季平安頓時生出強烈的危機預感,身體本能地給出“閃躲”的念頭,可那些箭矢卻恰好封死了他左右騰挪的空間。
是了!
那些弩箭并非為殺他而來,而是為了限制他的行動,逼迫他強行直面騎長的沖刺。
季平安沒有動,嘗試沖破那些弩箭的封鎖,他只是安靜地等在原地。
仿佛被嚇傻了一般,等待騎長的逼近。
先一步崩潰的他坐下的馬匹——
這由裴氏提供的馬匹本就是上等,然而,當其直面戰場上走出的妖血戰馬,登時被嚇得渾身戰栗,四蹄發軟。
卻給身上人類雙腿禁錮,無法動彈。
然而下一秒,就在這匹可憐的馬忍不住閉上雙眼的同時,季平安雙膝下沉,朝馬鐙狠狠一踏!
“砰!”
座下的毛發黑亮的馬匹哀鳴一聲。
旋即,在季平安雙腿強大的推力下,如破麻袋般朝后橫飛出去,沿著草地滑出十幾丈!
季平安身體騰空,雨披于半空舒展,沒有拔劍,而是靴子輕輕朝下一踏。
準確踏在那一桿大槍的槍尖!
“吱呀——”
這一刻,粗大沉重的金屬大槍竟不堪重負,發出尖銳的吱呀聲。
渾身披甲,宛若鐵塔般的浮屠騎長瞳孔驟縮,雙手被強大的反震力掀起。
這一刻,雙方仿佛站在長槍的兩頭,而那匹雄壯的妖血馬,則宛若蹺板中間的“原點”。
雙眸猩紅的戰馬嘶鳴一聲,前蹄彎曲,被生生壓的跪地。
前沖姿態中止。
浮屠騎長果斷丟下武器,借力騰空,雙臂一震,鎖子甲嘩啦作響,無數雨滴被震得崩飛。
下一秒,他雙拳悍然擊出,與季平安同樣砸下的雙拳打在一起。
“彭彭彭彭彭……”
這一刻,二人懸浮半空,拳頭幾乎拉出殘影,一瞬間不知道交換了多少記拳頭。
直到空氣被壓縮到極致,炸開氣浪,二人才彼此朝后退去。
好硬的拳頭!
浮屠騎長甫一落地,雙腿蹬蹬后退,每一步都踩的腳掌深陷泥土,眼神凝重。
雖資料中曾提及,季平安擅長武道,但眼前這一幕,仍舊超出了他的預想,不禁心中暗罵:
這只是“擅長”武道?說是武夫途徑自己都信!
不會拳法的星官不是好劍修?
另外一邊,季平安同樣飄然落地,足尖輕點地面,卻竟幾乎沒有后退卸力。
褐色雨披輕輕揚起,崩飛了一串晶瑩剔透的雨滴,他攥成拳的右手倏然五根手指張開,握住了腰間劍柄。
臉色平淡,拇指輕推。
“鏘!”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起,這柄古劍出鞘三寸,天地間宛若有暗金色細線閃過。
積蓄在劍鞘中的天地靈素沸騰到極致,此刻出鞘,那古樸方直的劍身上,便已染上一簇簇劍火。
這一次,季平安沒有選擇與當初擊殺“咒殺散人”一般,用離火劍訣抽干全部靈素,發出致命一擊。
一方面,是因為周圍并非只有這一個敵人,秒殺雖快意,但代價過大。
另一方面,則是人多眼雜,所以他選擇的是一招大周武庫中收錄的劍訣。
此刻,沛然的劍氣潑灑向前,短暫照亮昏暗的荒野。
浮屠騎長心頭一驚,卻是雙膝一沉,彎腰捉起丟在地上的大槍,腰身如磨盤般扭轉,黑鐵大槍倏然彎曲,繼而繃直。
槍尖噴吐出粲然靈素,撐開一個錐形氣罩。
憑借著靈素積累的優勢,強行將季平安這一劍阻擋下來。
浮屠騎長精神一震,找回優勢,棄馬步行,身子凌空扭轉,一桿大槍裹挾天地之勢,朝季平安砸去。
后者輕輕一躍,避開這一擊。
大槍狠狠砸在草地上,狂風朝兩側席卷,吸飽雨水的草地瞬間濺起晶瑩水花,泥漿裹住槍桿,又被內勁震開。
遠處的十幾名騎兵鐵蹄奔行,如花瓣展開,沒有貿然前沖,而是再次填充弩箭,準備第二輪齊射。
季平安仿佛未覺,持劍而立。
浮屠騎長氣力全開,靈素化作一股氣機火線游走周身,憑借著法器護甲,放棄防御,大槍瘋狂揮舞,拉出成片殘影。
季平安翩若驚鴻,身影輾轉騰挪間,避開一桿桿大槍虛影,同時不時磕飛一只只偷襲來的弩箭。
口中淡淡道:
“慢,太慢,浮屠軍的騎長如今只有這點本事了么,比之大周昔年立國時,差了太多。”
浮屠騎長大怒,手中攻擊愈發瘋狂,然而卻始終碰不到季平安衣角。
而隨著二人纏斗在一起,不少弩箭更擊打在浮屠騎長的盔甲上,爆開一叢叢火花。
季平安搖頭:
“慢,還是太慢,你的盔甲太重了,嚴重限制了身法,這固然將你包裹的如鐵桶一般,可這里不是亂軍之陣……因地制宜這種簡單的道理,軍中的校官都不教授么?”
浮屠騎長面甲下,一張臉漲紅,生出一股卸掉盔甲,與之暢快搏殺的沖動,但旋即被他死死按下,冷聲道:
“休想用言辭擾我,你只是個星官,武道再強終歸不是根本。你的修為也不及我,我倒要看你能撐多久。”
說著,似乎篤定了自己的判斷,他動作愈發兇猛。
只是令他倍覺詫異的是,眼前人分明所屬欽天監,卻不知為何,對軍中的搏殺術極為了解。
甚至,仿佛能預判到自己的每一次攻擊……這令他生出一股極為憋屈的感覺。
他當然不知道,因為浮屠軍掌握的搏殺技法,本就是季平安昔年創造,這些年雖有改良,但萬變不離其宗。
故而,即便二人修為存在數個小境界的差距,但反而是季平安掌握著戰斗節奏。
季平安聞言只是搖了搖頭,說道:
“我本想看一看大周軍方如今的成色,但你讓我很失望。”
說著,他仿佛失去了興趣,長劍倏然從一個空隙刺入,沿著黑沉沉的槍桿滑落下去。
“滋滋……”
一串火星迸濺,浮屠騎長眼底喜色一閃,意識到自己成功將對方誆騙進入故意賣出的破綻中。
突兀雙膝一沉,將自己化為一枚炮彈,狠狠射出。
季平安手中古劍突兀彎曲,仿佛承受不住這股蠻牛大力,連帶著劍的主人也一并被生生撞上半空。
遠處的騎兵們同時仰頭望去,有些失神。
只見暗沉的天空下,渾身包裹漆黑戰甲,魁梧如山的大騎長高高躍起,槍出如龍。
天地靈素卷起狂風,瘋狂朝他匯聚,隱隱的,仿佛當真有一頭蠻牛虛影浮現。
而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季平安相較下宛若一株脆弱的水草。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大槍貫穿。
騎兵們眼神火熱,虔誠地望著這一幕。
然而下一秒,被掀在半空的季平安竟不躲不避,任憑自己的“胸口”被長槍灌入。
“咚!”
沒有預想中刺穿血肉的悶響,只有一聲金屬碰撞,扭曲的摩擦聲。
這一刻,大騎長瞳孔驟然收緊,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你……你不是……”
被洞穿了“心臟”的季平安神色不變,長劍輕松寫意地搭在對方肩頭,輕聲吐字:
“跪下!”
天地安靜。
這一刻,季平安體內的無數靈素瘋狂灌入劍柄。
人體有極限,經脈能同時承受的靈素亦有極限。
所以才有不同功法,只有境界足夠才能施展的規矩。
然而這一刻,季平安卻打破了“人體”的極限,以一種遠超常理,近乎摧毀自身的方式,施展出一招坐井境界才能勉強使用的劍訣。
一劍仙人跪。
“砰!”
這一刻,狂暴的靈素在劍尖展開,一股力道宛若洪流,擊穿了那漆黑的全身甲,鉆入血肉。
大騎長慘叫一聲,被包裹在鐵罐子里的肉體血管紛紛破碎,經脈氣機被震散。
大量血液從盔甲的縫隙間溢出,整個人咚的如重石砸入大地,以其為中心,地面猛地下沉三寸。
饒是一名破八武夫,面對鉆入體內狂潮般,摧枯拉朽的劍氣,也無能為力。
“不!”
遠處,其余十幾名騎兵目眥欲裂,心頭生出強烈的驚恐與難以置信。
正被劍侍牽扯的丁煥也瞪圓了眼睛。
與此同時,封鎖周圍的一圈黃蒙蒙的光圈漸漸黯淡,一道身影倏然竄出,眨眼功夫掠過那些處于震驚中的騎兵,白金色電弧跳躍閃爍!
十幾名養氣境騎兵同時眼前一黑,從馬上栽倒!
而那道一氣斬殺了十余騎的身影也一點點,猶如涂鴉一般,從空氣中浮現出來。
身穿青衫,頭發用一根玉簪扎起,氣質淡然平和的季平安“本體”徐徐浮現,右手輕輕一抖,收回那條由太白星光凝聚的鎖鏈。
隨后,右腳狠狠一踏。
“噗!”
遠處,被這邊動靜牽扯心神的丁煥腳下,土地突兀隆起,鉆出一根尖銳地刺,將其肚腹貫穿!
“啊!”
丁煥眼前一黑,痛覺宛若潮水將他吞沒,整個人仰頭栽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翻身欲要爬起。
甫一睜眼,卻看到一雙靴子已出現在近前,與此同時,一條由星光凝聚的鎖鏈,已捆縛住他全身。
丁煥茫然抬頭,看向眼神面帶笑容的季平安,又看了眼遠處,那名一動不動,宛若失去了生機一般,保持著握劍壓制浮屠騎長姿勢的傀儡。
眼底浮現一絲恍然:
“那不是真正的你……你的真身從來都沒有出現……”
他有些絕望,這就是大宗派的弟子能調集的資源,掌握的手段嗎,神乎其技。
下一秒,丁煥渾身一顫,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花白的頭發飄舞,臉上堆起諂媚笑容:
“季司辰,莫要動怒,有話好好說,都是誤會啊,誤會……”
他心頭生出強烈的恐懼,突然后悔參與這次獵殺行動。
他不明白,戰無不勝的大周鐵騎,浮屠大騎長為何輸的這樣快,分明上一秒還占著優勢,即將取勝。
下一秒,一切就迎來了逆轉。
然而他來不及思考,生怕轉瞬就如那些騎兵般,如麥秸般倒下。
只能下意識地,搖尾乞憐,同時腦海中瘋狂思索,用怎樣的話術才能獲取一線生機。
冷風拂過戰場。
雨絲飄搖。
季平安垂眸俯瞰跪在自己身前,渾身臟污,面色蒼白的老人,眼底最后一絲期翼也消失不見,只剩下濃濃的失望:
“你有一句話說對了,你所看到的,的確不是真實的我。我也不是季平安。”
什么?
丁煥一愣,風干橘子皮般的老臉上浮現強烈的錯愕與不解:
“您……那您是……”
季平安無聲地嘆了口氣,嘴唇翕動:“你不認得我了么……小丁。”
這一刻,他那雙瞳孔中透出憐憫與滄桑。
丁煥如遭雷擊,聽著響徹心底,那熟悉的聲音,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年輕的臉孔。
一個瘋狂的想法難以遏制生出,他咽了咽口水,近乎沙啞地說:
“國……國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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