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的薛定諤 第三百二十二章 落草
第三百二十二章落草文山雪發布時間:2023030309:32:7492
上林莊有個外來戶,家里的男人早死了,剩下一個寡婦與兩個兒子。老大叫譚春明,老二叫譚秋明。其中老二譚秋明跟林謙一起在李寶亭的私塾里念書,算是同學。譚秋明比林謙小幾個月,平常跟林謙玩的特別好。而譚家的情景跟林家的差不多,都是寡母帶著兩個兒子,所以,兩家處得不錯。
但跟著麻煩就來了,譚秋明的老娘也是人們俗稱的吳嫂,三十歲出頭的光景,人還有些顏色。給莊上的地主汪谷鵬當老媽子。早些年間一些大戶人家的老媽子、丫鬟、奶媽其實都是主人手中的玩物。《子夜》大家都看過吧,吳蓀甫一來脾氣先把老媽子給那啥了,說起來這吳蓀甫還不是一般的土財主可比。
汪谷鵬這孫子比起我們前面說的那個林白虎更邪乎。家里開著當鋪呢。開典當行的從古至今,有泛泛之輩嗎?沒有啊。林謙進過汪谷鵬家的當鋪,站在高高的柜臺下就多說了一句:“這是新襖子,沒穿過的。”柜臺里面就飛出一句話來:“當不當?不當滾蛋,多什么嘴?”要是敢再多一句嘴,那伙計脾氣不好的就從鋪子里沖出來,掄起碗口大的拳頭要揍人了。
按說汪谷鵬搞了吳嫂,你多少意思點也行啊,賣身那是沒法子的事,可這老孫子忒不是東西,不但不多給加錢,還變著花樣的折磨吳嫂。更令人生氣的是汪谷鵬的小兒子還經常欺負譚秋明,嘴里不干不凈的罵罵咧咧。譚秋明有時候受了委屈就跟林謙嘟囔,林謙一孩子能說啥啊?可心里真憋氣,又沒地方撒,著急。
林謙等林自全閑下來時跟他說了譚秋明家里的事,在少年林謙心目中,他這位二大爺是個無事不能的大能人。可大能人聽了這件事以后,悶了半天沒說話。汪谷鵬是誰,林自全太清楚了,這是縣里頭面人物見了都要恭敬、客氣的豪紳。他一個小小的走江湖耍把式的人能奈人何?
林自全束手無策,譚秋明的哥哥譚春明可等不及了。一個大小伙子不能眼見自己的親人隨便的給王八蛋們欺負。譚春明在鐵匠鋪幫工,結交了一些行蹤詭秘的老客,他們經常來釘馬掌,一來二去的就熟了。譚春明估計這些人可能是“走水”的(走水就是流匪的意思)。有一天,他就把話透了透,說者有心,聽者更有意。還真讓譚春明給猜對了。來這里釘馬掌的這幾個人的確是一幫“走水”的過路綁匪。為首的是一個喚作“虎頭子”的。
北中國的匪患在民初以三大地區最為著名,一則東北胡子,二則陜甘桿子,三則山西棒子。東北胡子“楞”,陜甘桿子“硬”,山西棒子“橫”。現在一些影視作品,每每迎合現代人獵奇的心理,把當年的土匪寫得“義薄云天”、“豪氣縱橫”,實際上民國時代的土匪早已沒有了水泊梁山好漢的“俠義”,有的只是渾身上下數不完的“匪氣”、“戾氣”和“臭氣”。他們中的大多數成員確實不乏走投無路者,但更多的則是游手好閑、無惡不作的地痞、流氓。他們雖然也出身寒苦,是標準的“無產階級”,可他們卻對同是無產階級的老百姓毫不留情,所過之處,血債累累,尸橫遍野。山西歷史上的匪患在民國的歷史軌跡中的血淚斑斑那是非常典型的。
這批走水的綁匪一直都很餓,找不到“口”,偏巧碰上了譚春明報仇心切,這等于出門給錢包絆了一大馬趴,哪兒有不高興的道理。匪首“虎頭子”吩咐了,按照譚春明指定的地點,把汪谷鵬的兒子給綁了,然后跟汪谷鵬要10萬元,如果條件允許的話,連帶著把譚春明也給收拾了,不給這里任何人留下任何可靠的印記。
汪谷鵬的小兒子上學平素都是譚秋明陪著,沒想到這兩天譚秋明鬧病了,就給改成了林謙陪著。綁匪遇到汪谷鵬的兒子時一看身邊還有別人,二話不說,一道捆了。汪谷鵬家里找不到兒子,火上房一樣。那邊林謙的老娘看不見兒子回來,差點沒暈死過去。像汪谷鵬這種人,本身就通黑白兩道,泰安附近的綁匪是不會輕易找茬的,因為汪谷鵬對他們不薄。老家伙坐下來一琢磨,這一準兒是過路干的。但他又有點想不明白,既然都知道汪谷鵬的大號,綁匪應該也知道王家的力度不是?眼下是沒說的,立馬備錢,同時暗地里把山后的兩個拜把子匪首找來,請他們給打探一下,這到底是誰做下的“買賣”,黑道上的事情還得由黑道解決。
按說汪谷鵬跟官府的關系那么鐵,為啥不請官面上的人來解決呢?道理也是明擺著的——官比匪黑。
就拿剿匪來說,一旦得信說某地有匪患,這在官府看來那就是撈銀子的好機會。派上一兩百人,縣里、鄉里、村里三處都要好吃好喝好玩好用好女人招待著,臨走還要拿上好錢好酒好牲口,誰要是稍有含糊,那就立馬扣上“通匪”的罪名。所以,官軍剿匪,狗跳雞飛。汪谷鵬是大戶,雖然這些錢未必都出自他的門下,可這些如狼似虎的官軍是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的,萬一有個差池,汪谷鵬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他寧可把錢花在黑道上。
被綁上山來的林謙以及汪谷鵬的兒子被分別關在兩個小山洞里。汪谷鵬的寶貝兒子平常養尊處優,哪兒遭這種罪去?當時就暈菜了。林謙眼睛給蒙住了,可心眼轉起來沒問題。他上學晚,九歲開始讀私塾,這一年他才十三歲。
呆了一會,等著有人動靜了,林謙猛地喊了一嗓子:“給我上點清傳子,渴了!”
就林謙這一嗓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就給扯下去了。“上清傳子”這是句黑話。也就是上茶的意思。古往今來,一些高危行業往往有著它獨立的言行。比如我們在江邊船上吃魚,一邊吃光了,要吃另一面,你不能說“翻過來”,因為行船的人最忌諱這個“翻”字,所以,你要說“劃過來”。同樣的道理,黑道上經常血雨腥風,土匪們干的是掉腦袋的勾當,禁忌自然更多了。他們最忌諱的是“飯”和“茶”這兩個字,飯同犯,茶同查,因而,吃飯叫“上傳子”,喝茶叫“上清傳子”。這是山西地面上的一些土匪的講究。你要是說漏了嘴,他們能馬上跟你翻臉。
可這些行話也僅限于他們土匪之間的傳遞,冷不防被綁來的半大孩子居然也能冒出來這句話,就讓綁匪們大吃一驚。這批綁匪是過路的,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干這單子的買賣也是準備快進快去,拿到錢就立馬走人,不能久留,更不想因此惹動這一地面上的各路土匪。如今聽到孩子的“黑話”,不免有些犯嘀咕。
“走水”的土匪當家的叫“一把刀”,次一級的叫“二把刀”。這時候,綁匪群中的“二把刀”說話了:“這是哪家兒的娃?”綁匪就告訴他說跟著汪谷鵬那兒子在一起的,所以,也就按照規矩必須給綁過來了,不清楚是誰家的孩子。
“二把刀”就問林謙:“你跟誰學的這句話?”
林謙小腦袋瓜一揚說:“跟我二大爺學的。”
“你二大爺誰啊?”
林謙頓了頓,火候到了,大聲的回答說:“說起我二大爺來,那還真是個人物,先給我來口清傳子,潤潤嗓子再說。”
“二把刀”示意給林謙喝口水。喝完了水的林謙接著說:“我二大爺的大刀本事是祖傳的,打我二爺爺那輩就有了,我二爺爺當年用‘跑水報’的‘神馬’救過‘鐵褲襠’一條命,林金康單騎退追兵,誰不知道啊?林金康就是我二爺爺,林自全是我二大爺,你們掃聽掃聽去!”
“二把刀”聽到這兒,馬上招呼手下綁匪:“把大哥趕緊喊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把刀”來了。“二把刀”讓林謙重復一遍剛才的話,林謙腦袋一撥楞:“好話不說二遍”
“二把刀”:“行,你小子。”他就把林謙剛才說的話給“一把刀”重復了一下,“一把刀”聽完,眉毛馬上立起來了,緊走幾步到林謙跟前:“小兄弟,你說你二爺呀叫林金康?救過‘鐵褲襠’?你可知道‘鐵褲襠’叫什么姓什么嗎?”
林謙想了一下說:“鐵褲襠大名咱不知道,就知道人家都叫他秦一彪,為啥叫他秦一彪,因為我二大爺說了,他有兩個兒子,虎里虎氣的。”
“一把刀”聽到這里,更急了:“你二爺爺還在嗎?”
林謙說:“我二爺爺早就升天了,我二大爺還在,他老身板結實呢。”
“一把刀”一揮手,讓底下人給林謙松綁,這下子下面人也懵了。
林謙這人一給解下來,小嘴吧唧的更快了:“我二大爺說了,秦一彪不光有‘鐵褲襠’這一絕招,還有練‘斤鏢’這一絕招呢,人稱外號‘斤鏢唐’”
后面這句話剛說完,“一把刀”喊了一聲:上酒來!
端上了一杯酒,“一把刀”、“二把刀”端著酒杯敬起了林謙:“小兄弟,我們哥倆敬你一杯,喝完再說。”
這回輪到林謙蒙了。
為什么“一把刀”、“二把刀”兩個綁匪頭子忽然對林謙敬起酒來了呢?這里面有段往事要說一說。
林謙轉述林自全口中的“秦一彪”那是林自全老爹林金康當年在河南走碼頭時結識下的好朋友之一。秦一彪是鏢局的人,力氣很大,尤其是練斤鏢有一套章法,行里都服他。我們經常說到“金鏢黃三太”、“金鏢黃天霸”等等的傳說,其實那都不夠準確,因為首先就沒有人用金子打造鏢的,一只鏢少說也有一斤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更別說飛了。其次,金鏢是斤鏢的訛傳。鏢局的人都知道,天底下只有練斤鏢的,沒聽說飛金鏢的。
有一年,秦一彪得罪了官府,官府要拿他站籠子。什么叫站籠子?說白了就是絞死,但比絞死更遭罪,在抽磚之前,一般牛一點的江洋大盜也都面無人色了。清朝對付盜匪最狠的兩招,一招是站籠子,這是公刑,也就是公開處理的,在刑法范圍之內的,還有一種私刑,最殘忍,俗名叫做“刺馬眼”,什么叫“刺馬眼”呢?就是用豬鬃扎男性的尿道口,一旦扎進去,這人不死也殘廢了。別看秦一彪外號“鐵褲襠”,要是給用上“刺馬眼”這招,什么褲襠都完了。
官府圍捕秦一彪的消息給當時在河南辦事的林金康知道了,林金康當夜就用“跑水報”的馬給秦一彪送信。“跑水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來,河南洛陽有個千金潭,這是通黃河的,這個潭子里的水要是看漲的話,那么黃河的水也要漲起來了。遇到千金潭漲水時,就用快馬疾馳到開封報信,這就叫“跑水報”,用來跑水報的馬都是上等的純種馬,從來不“眼岔”(眼岔指的是在馬行走中,遇到可能遇驚的事而不驚跑、驚亂)但跑水報最傷馬,再好的馬跑過水報也活不久。林金康胯下的那匹“玉頂西涼駒”是有名的,跑過水報但還非常硬實,平常那是雙料伺候著。用這匹馬來給秦一彪報信,那真是恩情到家了。
林金康放跑了秦一彪,官府那邊很快也知道了,派人打馬來追,林金康的馬給了秦一彪,自己騎了另外一匹“菊花青”,腳力明顯不如跑水報的那匹神馬了。眼看著官府的人要追上來了,林金康不含糊啊,他蒙半邊臉,手里托著毛瑟快槍。余光一瞄,后面是四個追兵。林金康一揚手,槍就響了,六連發。
后面的追兵一下子就聽明白了,河南巡防營手里最硬的家伙當時也就是五響快槍,這會兒他們聽到六連發的動靜,立刻帶住韁繩,不追了。
要不林自全怎么總跟林謙說“讓”呢?這是他老爹林金康傳下來的,當時林金康要是回身開槍,別說四個追兵,就是八個也給撂倒了,但事情也就大發了,打死官府的人,從古至今也是死罪啊。林金康是救人,不是殺人,所以,他亮了亮槍,也讓后面的弟兄們明白明白,巡防營的五響連發快槍在眼前是不好使的。這樣一來,大家都有面子了,追兵回去可以說遇到硬家伙了,不好追,他這邊不傷一個人,自己還跑了。要不怎么說“讓”是哲學呢。
不過,到底是驚了官府,林金康從河南夏邑走回曹州,然后奔了泰安,河南地界以后再也不便去了,自己也更名為林厚起。可秦一彪到死還記得這位救命恩人,后來他死前跟兩個兒子交待了:“務必找到你林金康王大爺,一定要報這個恩,否則你們哥倆將來不要到地下見我。”
秦家哥倆倒是沒少打聽,可人家林金康都改了名,換了地界,到哪兒找去啊?要不是今天林謙抽冷子說出來,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了。
林自全教林謙練大刀時沒少跟他說林金康的那些事,林謙腦瓜聰明,還有心,也就記住了。給綁匪綁上山以后,林謙本意是說出林金康、林自全給自己壯壯膽子,也就是拉大旗作虎皮,沒想到竟然眼前的兩位綁匪頭子連起了一段淵源。
“一把刀”和“二把刀”給林謙飽餐一頓,安排他睡一會。哥倆就商量開了。很明顯,這小孩不但不能動,而且還要完好無缺的給林自全送回去,這報恩是起碼的。可賊不走空,這也是祖訓啊。
兩個匪首考慮的是起碼要把林謙留在山上過一段,直到他們拿到王家的贖金為止。可是,眼下發生的另外一幕情形讓匪首多少改了主意。
他們給林謙擺吃的時候,上了一碗雞,林謙撕下一個大腿剛在一邊,始終沒有動。“一把刀”就問林謙:“你小子怎么不吃這雞腿?”林謙說:“俺吃了這么好的飯菜,俺娘還沒吃到,俺留下個雞腿帶給俺娘吃,壞山里的規矩不?”
“一把刀”、“二把刀”相視了一陣。綁匪雖然丑惡,可畢竟也是人,也有殘存的那么一點人性,或可說這種殘存的東西在這一刻被林謙的這番話給勾了起來。哥倆決定先放林謙下山。
但這種放可不是放羊的放,那是帶著任務的。“一把刀”吩咐把汪谷鵬的兒子的小手指頭剁下來一個包好交給林謙帶回去,意思很明確,“走水”的賊是沒有耐心的。
照舊給蒙上臉的林謙被用馬馱下了山,放在了一個林自全經常過路的地方,這個點是這幾天以來綁匪們暗地里跟蹤林自全了解到的。
這也算是“一把刀”、“二把刀”哥倆送給林自全的一份順水人情,這也算是報了當年林金康救過秦一彪一條命的大恩。這在山西響馬堆里已經算是格外的“厚道”了。
“一把刀”的盤算并非真的是給林自全報恩,林謙拿著汪谷鵬家的小少爺的手指頭回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以汪谷鵬這些人的為富不仁和兇惡程度,搞不好很有可能要了林謙的小命。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正中“一把刀”的“下懷”,凡是見過他們哥倆的陌生人要么入伙跟他們走,要么就做刀下鬼。“二把刀”自然明白當大哥的心思,不過,他多少有些顧慮的問了一句:“林自全的恩不報,將來九泉之下難見老爹啊。”他大哥用鼻孔哼了一聲道:“你我哥倆走到今天這一步,打家劫舍,落草為寇已經見不了他老人家了,打墻也是動土,不差這一招。我們不狠點,那就輪到別人對咱哥倆下狠手了。”
“人算不如天算”,林謙被林自全發現并且救回了上林莊。但并沒有像“一把刀”預想的那樣發生簡單的命案,而是引發了一場更大的災禍。
汪谷鵬的小兒子被綁票以后,汪家上下就形成了兩股意見,一股是大老婆堅持的報官,大老婆的哥哥在縣警察局當了小頭目,一直惦記著姐夫家里的財產,偏偏大老婆自己不爭氣,生了個女兒,所以在家里也就落了下風。她所以堅持報官,根本不在于救汪谷鵬的命根子,而是要斷送汪谷鵬家的命脈。“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這條“大道理”也是往往要管許多“小道理”的。
等汪谷鵬的小老婆這邊呢,雖然肚子爭氣生了兒子,可娘家沒人啊。只能依靠老頭子給撐腰。這會見到了兒子的小手指頭,當即暈厥。醒過來以后一定要把林謙給綁在馬棚里活活吊死再說。這時候林自全說話了:“綁匪里頭有規矩,要是把‘放水’的‘活口’給弄死了,他們保不齊可能會要了小少爺的命呢。”汪谷鵬聽了連連點頭:“兄弟,你看如今怎么辦好?”平素里,汪谷鵬見到林自全那是連鼻孔出氣都懶得哼一下的主兒,現在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居然也拉上了“兄弟”這一層的關系(按照族中的血緣,汪谷鵬與林自全都是平輩的弟兄)。林自全說:“報官不報官的全在老爺您一句話,可小少爺的命也在老爺這句話上面了。”林自全這個回答其實等于沒說一樣,可慌亂中的汪谷鵬竟沒有聽出這么點花活來,反而貌似鎮定的又點了點頭。
但是,大老婆姐弟倆可等不及了,沒跟汪谷鵬打招呼就報了官了。官府一聽真的高興了。多少天沒沾葷腥了,而且這次是汪谷鵬家里出了大事。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當然,這里面最高興的要算縣長了。
縣長俗稱“百里侯”,古代就有“滅門知縣”一說。說明他手里的權力。在地方做過縣長,在軍隊做過團長的人,歷來都是頗有些手腕和手段的,而這兩個位置也是日后升遷或可說飛黃騰達的必由之路。當縣長通常要學會扮演四種角色:第一是公婆;第二是閻王;第三是老虎;第四是孫子。對于豪門大族來說,縣長是公婆,既要保護他們,也要防止他們爬到自己的頭上來;對于尋常百姓來說,縣長是閻王,你不交齊各項賦稅,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對于流氓匪患來說,縣長是老虎,要不時的抖一抖虎威。對于上司來說,縣長是孫子,除了聽喝再無其他可能。
面對流氓匪患,縣長抖一抖虎威的真正目的不是為了保境安民,而是為了自己和自家里的紗帽與荷包。流氓匪患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了你縣長的紗帽就成問題,太少了你縣長的錢包就也成問題。“養寇自重”這是自古以來做官的訣竅之一。而“養寇自重”的另一面便是“宰肥鴨”。眼下遇到的這伙綁匪正是給了縣長“痛宰肥鴨”的好機會和好身手。
縣長降尊紆貴的來到汪谷鵬家里,噓寒問暖,而且也發了虎威,要借大兵“進剿”,駐軍的人馬尚未開到,縣警察局的各色人物早已按耐不住,頻繁登場,汪谷鵬的銀子開始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駐軍派出一個連,縣警察局調動了60多名警察配合,搜山圍剿了一周,愣是沒見綁匪的半點蹤影,只是汪谷鵬的兒子的一個耳朵又給送到了王家。這下子汪家徹底給砸暈了。汪谷鵬不得不讓林自全幫著想點辦法,最后由林自全帶著巨款上山與綁匪協商,從林謙口中,林自全已經知道了“一把刀”、“二把刀”兄弟倆的來路,這哥倆也不再掖著藏著,特別是看到了巨款健在,自然放人,少了一個耳朵和一個小手指頭的汪谷鵬的小兒子終于“平安歸來”。可譚春明卻被綁匪給劫走了,生死不明。而且最麻煩的是譚春明在鐵匠鋪同綁匪的接觸走漏了消息,吳嫂為了掩護譚秋明逃跑,自己給汪谷鵬家里活活吊死在馬棚里。
這場意外的災難,讓少年林謙見識了土匪的“厲害”和官軍的“橫暴”。林自全摟著他的頭說了句話:“孩啊,這年頭不拿槍托子說話硬是說了不算呢。”這是林謙第一次對軍隊這個詞有了一點概念的開端。五年以后,也就是林謙離開家鄉的前一年,有一支武裝部隊開到上林莊附近,一天晚上,汪谷鵬家里突起大火,汪谷鵬被燒傷,不久不治身死。王家懷疑這場大火與駐軍有關,官司打到了縣衙門,縣長給駐軍的營長下帖子,可營長連個照面都不打。這件事給林謙的印象無疑更加深刻。“軍人”成了他心目中一個嶄新的想往。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