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第一太子 第0327章 朕要執干戚舞誰贊成,誰反對?
隨著曹參以莫名嚴肅的語調,說出這句‘陛下行了躬耕禮,卻因為沒有皇后,而沒能完成親蠶禮’,朝臣百官不由稍低下頭,面上頓時涌現出些許古怪之色。
倒也不是說,曹參這番拐彎抹角的提議‘立后’,有哪里出乎了眾人預料;
實際上,與曹參繼任為相一樣,立后一事,雖然也同樣是今天才出現在朝議之上,但人選,卻是早就已經定下了。
――早在夏六月,宣平侯庶長女張嫣,便已經被太后呂雉派人接入宮中,對外說是‘查其脾性’,實際上,卻是已經在讓張嫣練習宮中的禮儀,為來年春天,與劉盈大婚的典禮做準備了。
所以,當曹參在長信殿內、元朔朝議之上委婉提議‘立后以主椒房’時,凡是在這一天能出現在長信殿的人,對皇后的人選都早已心中有數。
真正讓朝臣百官感到有些許別扭的,是今天,由于蕭何亡故的緣故,劉盈在前往長安南郊的‘社稷’之時,并沒有行躬耕禮
而后,就有了此刻,展現在長信殿內的這一幕。
――個把時辰前,天子劉盈剛在長安南郊表示:蕭何死了,我很難過,躬耕禮就推遲到春天再說吧;
而現在,曹參卻面不改色的說:陛下行了躬耕禮,卻沒有皇后主持親蠶禮
但很快,眾人面上的古怪之色便被次序斂回,而后被一副‘曹參說的有道理,陛下要不考慮考慮?’的神情所取代。
畢竟再怎么說,都是這個時代最杰出的人才,而且是沉浸朝堂多年的高官、元勛;
類似‘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技能,或許有些人還沒有徹底掌握,但‘聽別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技能,還是難不倒這些政壇巨擘的。
見殿內百官這幅模樣,劉盈自也不無不可的稍一點頭,而后便側過身,對呂雉微拱手一拜。
――皇后的冊立,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現實上,都屬于絕對意義上的‘太后職權’。
這其中,固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考慮,除此之外,也有太后這個真正的天下共母,親自為天下人挑選‘母儀天下’的皇后的意味在其中。
實際上,不單單是皇后的冊立,包括皇子、諸侯宗親封王,以及公主、翁主封號并賜予湯沐食邑,乃至于太子儲君的冊立,都在太后的職權范圍內。
在漢室的政治背景下,即便太后不是呂雉,甚至是一很好欺負的老實人,冊封皇后、太子,以及公主、翁主,亦或是新封皇子、宗親為諸侯王的詔書,也必然是通過太后懿旨的形式完成。
這,還只是最基礎的。
――若是撇開現實操作難度不談,理論上,太后甚至還具備合法廢立天子的權力!
幾十年前,尚未加冠親政的始皇嬴政,之所以會一怒之下鏟除繼父保并摔死那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也正是因為彼時的秦太后趙氏,起了‘廢王另立’的念頭。
后世人都知道:薄17院蟮摹陰謀’,被英明神武的始皇嬴政識破,并輕松化解;
但后世大多數人不曾想過的是:如果趙后成功了,那會是怎樣的結果?
答案是:華夏文明將失去始皇嬴政,
秦統一天下的腳步會稍有停滯,且秦的歷史上,會多出一個‘’姓太上皇。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不會有人覺得趙后做得不對,也不會有人覺得趙后‘擅權’;
蓋因為‘可行廢立’,本就是太后所擁有的合法權利。
也正是這般滔天的權柄,才足以使得‘漢太后’,成為了后世人口中‘口稱朕,亡稱崩’,位同天子,禮較天子更尊的特殊群體。
如原本的歷史上,高后呂雉廢前少帝,扶立后少帝;
如武帝劉徹登基之后,險些因建元新政,而被太皇太后竇氏廢了天子位;
再比日,為了不讓后世子孫再被‘隨時可能被廢天子位’的恐懼折磨,從而狠下心‘殺母存子’的武帝劉徹
言歸正傳,既然連‘廢立天子’,都屬于太后的基本權利,那冊立皇后,自更絕非可由‘朝堂共議’的話題。
尤其是當今劉盈,還只是個尚未加冠成人的‘兒皇帝’,就更使得皇后的冊立,成了太后呂雉的禁臠。
“擇賢淑以主椒房,乃關乎江山社稷、天下蠶桑之大事,不可不鄭重。”
“即此事乃平陽侯擬奏,便由平陽侯親查,長安功侯元勛之中,可有妙齡子女,溫良淑德,得母儀天下之姿?”
輕描淡寫的一語,自是惹得曹參趕忙一拱手,一副‘臣馬上就去辦’得架勢。
但殿內,包括呂雉、曹參在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曹參需要做的,只是在未來五天什么都不做,然后在五日后的常朝,將那個早就內定的人選提上朝堂即可。
立后之事也有了結果,實際上,這場歲首大朝儀,便基本已經臨近尾聲。
至于天子劉盈加冠、親政之事,雖然并沒有被擺上臺面,但實際上,朝臣百官卻已經是心照不宣。
至于原因,也很簡單。
――《禮》云:男二十而冠,婚娶以成家,齊身而立業!
也就是說,男子年滿二十歲,就可以算作成年,應該考慮組建家庭,然后創建失業了。
具體到皇帝身上,也是同樣的道理。
簡單來說,便是天子‘加冠而成人,大婚而親政’。
而立后,顯然就是劉盈即將‘大婚’,‘大婚’又是以加冠作為前提,并本身滿足親政的條件;
所以,當曹參明顯帶著呂雉的授意,出身提議‘陛下該立后了’時,其實就已經間接表明了呂雉的態度。
――我兒既然要大婚,那肯定得先加冠;
加了冠,成了婚,自然也就能親政了。
按照常理,朝議進行到這一步,基本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頂天了去,就是再簡答提幾句‘關中水利’‘少府官營糧米’‘邊防鞏固’之類的老生常談的話題。
但稍有些出乎朝臣百官意料的是:在‘立后’的話題結束之后,那幾道熟悉的身影,便再次站在了長信殿中央。
“衛氏朝鮮使臣燕開”
“弁韓使臣蒙奚”
“辰韓使臣王勝”
“漢朝鮮君箕準!”
“頓首頓首,參見太后、陛下”
隨著神情各異的幾人齊聲一拜,殿內朝臣百官的面容,頓時就有些jing彩了起來。
“陛下這是”
“嘿!”
“執干戚舞”
“執干戚舞啊”
稍一思慮,眾人便反應過來劉盈的用意,彼此稍一對視,而后便爭相挺直腰桿,自發做好了‘隨時配合陛下’的準備。
而在御階之上,劉盈卻是淺笑著坐回了御榻之上,又滿是隨意的一招手。
“朝鮮君,乃朕親敕之封君,于朕當面,亦當得一席之地。”
劉盈話音未落,殿旁的郎官便拉起一張筵席,在東席中段的位置擺放好。
“臣,謝陛下!”
就見箕準朝劉盈沉沉一拜,而后便帶著一股即像顯擺,又分明帶有些許憤怒的神情,對衛滿使者燕開接連發出幾聲冷哼,才在那處筵席之上安坐下來。
見此狀況,剛好坐在箕準兩側的汁方侯雍齒、桃侯劉襄二人頓時會意,先后同箕準拱手見禮,而后小聲問候起彼此來
對于三人這稍有失禮的舉動,御階上的劉盈卻是視而不見,只神情自然地正過身,再度望向殿內的其余三人。
“諸位使者此來長安,已有數旬;”
“有外藩使遠來,朕本欲多留,怎奈吾漢家自有祖制:凡諸侯朝長安,滿旬月則當就國;不如令,坐大不敬。”
“諸侯如此,外藩使臣,亦無久滯長安,而不得歸國之理”
輕聲道出一語,劉盈便自然地止住話頭,朝殿內百官朝臣隱晦遞去一個‘該你們了’的眼神。
接收到劉盈的眼神示意,建成侯呂釋之自是當仁不讓的坐直了身,甚至刻意發出幾聲干咳,將殿內眾人的注意力吸引的同時,順帶清了清嗓。
“太祖高皇帝尚在之時,曾言于某:若諸侯朝長安而不得歸,恐國中臣民不安,污長安‘扣王而不允歸’!”
“若外藩使臣朝長安,反半歲而不得歸國,豈不使外藩誤以為:吾漢家不知禮數,竟扣留外藩使臣?”
聽聞呂釋之‘善意’的提醒,箕準、燕開等諸使臣還沒反應過來,卻又見劉盈自然地接過話頭。
“諸使此朝長安,又今歲首元朔,凜冬將至。”
“若朕再留,只恐大雪封山,冰封千里;”
“待彼時,諸使縱欲歸國,亦只得留待開春三月”
輕描淡寫幾句話,漢家君臣便在諸韓使臣反應過來之前,直接敲定了‘送諸位使者回國’的議案。
而劉盈之后的所作所為,卻是讓諸韓使者愈發摸不著頭腦。
“諸位即欲歸國,沿途便當有甲士隨行護衛。”
面不改色的說出這句‘既然你們想回去’,就見劉盈若有所思的低下頭,而后冷不丁望向朝班西席。
“朕尚記得,前些時日,燕相曾奏請調撥弓羽箭矢、劍盾戈矛,又冬戰之軍糧、冬衣?”
“燕相所請之諸般物什,少府籌辦的如何?”
劉盈一語,整個長信殿內的氛圍都不由一滯!
弓羽箭矢、劍盾戈矛?
‘冬戰’之軍糧、冬衣?
“稟陛下。”
眾人正驚疑之際,還是陽城延搶先反應過來,面不改色的走出朝班,朝御階上的劉盈、呂雉稍一拱手。
“臣奉陛下之命,已自少府內帑、長安武庫各出弓、弩箭羽各百萬,劍、盾各萬,戈、矛各五千;”
“軍糧,臣亦已調少府私糧二百萬石,足燕國兵征戰塞外三歲之用。”
“及冬衣,更已于去歲秋九月發出袍五萬、褲五萬,又倍絮之厚褥十萬件。”
說著,陽城延不忘煞有其事的低下頭,沉吟好一會兒,才再次抬起頭。
“若沿途無事,少府發往燕薊之冬衣、厚褥,此刻當已至函谷;不半月,便當送抵燕相之手。”
聽聞陽城延此言,殿內朝臣百官也終于反應過來,趕忙收斂面上驚疑之色,重新端起了朝臣高官的架子。
尤其是在幾位使者周圍,漢家朝臣都擺出一副‘別看我,無可奉告’的架勢;而雍齒、劉襄二人,則又眉飛色舞的對箕準一陣耳語不止。
看著衛滿使者燕開的面容,逐漸被一股豬肝色所充斥,御階上的劉盈也終是暗下松了一口氣。
但在明面上,劉盈卻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望向燕開的目光中,甚至帶上了天真爛漫。
“唔,卿萬莫誤解。”
“燕相請調軍糧、冬衣,乃欲北戒胡蠻。”
“縱燕相欲出塞數百里,亦不過吾漢家自保之舉”
說著,劉盈不忘自嘲一笑,又自顧自搖了搖頭。
“嗨”
“也不知何時,吾漢家方能不為北蠻所欺”
言罷,劉盈不由又是苦澀一笑,而后抬起頭,再次望向陽城延時,神情再度恢復到先前,那云淡風輕的淡然。
“即燕相所需之軍糧、兵刃皆已備齊,又諸韓使臣將歸燕東,不妨便使二者同行。”
對陽城延做下交代,劉盈不忘淺笑著抬起頭,望向正坐在雍齒、劉襄二人之間,眉宇間一副驚喜之色的箕準。
“朝鮮君即欲歸馬韓,又少府調撥之物即發燕薊,此便同路。”
“又沿途車馬勞頓,得運糧之民夫、甲士隨行,朝鮮君亦當自保無虞?”
聞言,箕準自是喜不自勝的站起身,正要拱手謝恩,卻又似是想起什么般,嗡時愣在了原地。
神情呆滯的愣了好一會兒,箕準才面帶忐忑的抬起頭,待看清劉盈顧慮的目光,才終于定了定心神。
“陛,陛下。”
“臣今已失朝鮮社稷,欲歸,便只得暫歸馬韓。”
“又臣欲歸馬韓,則必先過朝鮮;而今,朝鮮俱為衛滿所有”
語帶忐忑的說著,箕準不忘惡狠狠瞪一眼燕開,才繼續問道:“臣斗膽,敢請陛下教之。”
“――此出長安,直至燕薊,臣皆得吾大漢銳士隨行,自無不安;”
“然待至燕薊,臣欲再東行,過朝鮮而往馬韓之時”
話說一半,箕準便意味深長的止住話頭,只望向劉盈的目光中,帶上了滿滿的哀求。
而箕準的這個反應,也終于讓劉盈找到了機會。
――一個為這場名為‘執干戚舞’的舞臺劇,畫上完美句號的機會。
“卿不必過慮”
就見劉盈不以為意的笑著搖了搖頭,若無旁人般伸出手,朝殿內的燕開一指。
“朕已告衛滿使,責令衛滿歸平壤于朝鮮君。”
以一種好似孩童般的語調,說出這句‘我已經讓衛滿把朝鮮還給你了’,劉盈便面不改色的稍側過頭。
望向燕開時,劉盈臉上掛著的,依舊是那抹天真到有些可愛的笑容;
只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彷如一柄利劍,恨不能直插入燕開的靈魂深處
“朕之詔諭,衛滿,當無膽不遵”
“燕卿,以為然否?”
三月,初春。
內容。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uu看書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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