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獵寶檔案 第576章 破爛大王
書耙子?興化沒有這說法,不過挺形象的。
年輕的瘦子瞇瞇眼,“你說什么大買賣?”
李承指指床單上僅剩下的基本破書,笑吟吟道,“今天賣的,都是兩位剛收上來的吧?說起來是同行,我和朋友在俠州也搞了個書鋪。兩位收來的書,質量不錯。不過,兩位不會總想著這么一本本的賣吧?就沒考慮過建立一個長久的供貨渠道?”
聽到俠州……那瘦子立即眼睛一亮,碰碰長發青年,“你是……俠州人?”
拿著華僑證晃晃,非李承愿意裝逼,九十年代,俠州,或者外國人的身份,是非常有效的通行證。其實,二十年后……也沒多大改變。
這兩人雖然年輕,可也是走江湖的主,有俠州人愿意做生意,頓時意識到這可能是個發財的機會,立即來了精神。兩人從地上爬起來,長發的那個拍拍手,主動笑著遞手,“王二炮,這是我小弟王三炮,先生貴姓?”
這名字?讓李承很想問一句,是不是還有個大哥叫王大炮?
王二炮自知這名字笑話人,自嘲道,“就喜歡取個直來直去的名字。”
李承笑著握著他的手晃晃,“好名字,接地氣,動靜大!我叫李承,大家年齡差不多,兩位喊我名字就成。”
這兄弟倆不想就名字多糾結,王三炮問道,“李老板,你想和我們兄弟建供貨關系?”
李承笑著點點頭,這個供貨關系,當然不是為自己建設,而是朋哥的大眾書局。
朋濟明的大眾書局,只是書店,并沒有自己的印刷社,因為這么多年,一直堅持從俠州六大社批發書籍來賣,所以口碑不錯。
所謂俠州六大社指的是俠州六家最大的印刷社:三聯書店、中華書局、商務印書館、牛津大學出版社、明報下屬的明河社,還有帶有劍州劍閣的中和出版社。
俠州各類印刷社不下百家,這六家在印刷質量、品控方面做得較為嚴格,影響力較大。
書籍質量較好,同樣也意味著價格要高出不少,留給朋濟明大眾書局的利潤空間就要小很多。這幾年朋哥也在找“不降低品質但又能保證利潤”的經營方式。
經營古籍善本,是朋濟明的選擇之一,只是這類貨品,貨源不好找。大眾書局原本渠道集中在斗門市場和奧門市場,有點狹。
這次李承牽線,讓大眾書局在江南文興之地直接建立供貨點,朋濟明不知道該怎樣高興呢。
“二哥,李老板,前面有一家撞奶茶店,我們去那邊詳談?”王三炮似乎要比哥哥更機靈,指指巷口往東位置建議道。
撞奶茶,南方特色飲品,用紅糖姜汁的深紫色,撞熱牛奶的純白色,色澤反差大,口味甜膩,奶香濃郁,南方人非常愛喝。
“王兄弟,你這邊大概能攏到多少人給你們供貨?”李承捧著撞奶杯,小口抿著,這東西甜的齁人,可不敢大口。
剛才,王二炮簡單介紹興化市“書耙子”情況,全縣大約有二三十名專業從事耙書的人,往中海一帶供貨,其中也會涉及地盤爭搶和明爭暗斗。
李承有些擔心這兄弟倆壓不住場子,故有此問。
王二炮很自信的擺擺手,“這點李老板您放心,一旦您這邊的渠道確定,我和阿弟就徹底放開耙貨,專門負責收貨,也就不存在那些爭搶之事。那些收書人我都能攏到手下。”
“我們能給他們送到中海的價,還省去路費和人工,他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王三炮在旁邊添上一句。
這對兄弟,還是很有想法的。李承思忖著,點點頭,“兩位放膽去收,這三天我都在泰州,隨時可以聯系我。明后天,最遲后天,會有人來和兩位簽署獨家供貨協議。”
“那我們兄弟這兩天加大收獲量,爭取在簽訂協議后,能讓李老板的人帶走第一批貨。”能簽協議,自然要比口頭承諾強,王二炮大喜。
“二哥……”王三炮瞅了眼哥哥,欲言又止。
李承看見,笑著問道,“王老弟,有話講?”
“不瞞李老板,我和二哥確實有心操盤和您的合作,不過……”他躊躇著停頓一下,又訕笑道,“我們兄弟想要大批量收貨,沒那么多資本。不知……李老板能否預支部分?”
王三炮要比他哥哥更機靈,也更有眼力勁。
李承手指在茶桌上輕輕敲擊,思考三五分鐘后,抬頭笑道,“我可以預支部分費用,十萬夠么?不過……這是第一次合作,是不是該有些質押物?”
聽到十萬,兩兄弟一喜,可接下來的質押物,又讓兩人面面相覷。
畢竟第一次合作,預支款項,質押物品,李承的要求不算過分。
“這……李老板稍坐,容我們商量一下。”王三炮欠身,對二哥使了個眼色。
這話讓李承一樂,還真有價值十萬的質押物?耙書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古籍善本嘛,看來這兄弟倆這幾年沒少存貨啊。
他笑著抬抬手示意隨意,兄弟倆起身找了個空場,低聲商議。
李承趁機拿出手機,給遠在俠州的朋濟明撥打過去。
“朋哥,不會剛起床吧?”電話接通,李承聽見那邊嘩啦啦水響,這是在上廁所?無語啊。
“你別瞎想,我在廚房洗碗呢。”朋濟明在電話中嚷嚷道。話筒中又傳來吳慈佩的大嗓音,應該是剛吃完早茶,“阿承,你不是在國內么?”
“嗯,在江南呢,前幾天還和饒哥彭姐一起。”
吳慈佩依舊那么彪悍,聲音那么威武,“你朋哥昨晚又喝高了,吐得滿屋子都是,這會我罰他洗碗呢。找你饒哥有事?”
“嗯,確實有點小事。”
對吳慈佩,李承沒那么隨便,好在她很快將電話還給朋濟明。
“什么事?”朋濟明應該是空出手來著,嘩嘩水流聲小很多。
“自然是好事啦。”李承也沒賣關子,將興化書市偶遇書耙子,大眾書局可以組建一條江南供貨線,巴拉巴拉的說了一遍。
“喲,你小子還算有良心,沒虧得你朋哥白疼你。”朋濟明還沒說話,又傳來吳慈佩的大嗓門——這會手機漏音漏的厲害,手機雖然朋濟明拿著可吳慈佩聽得清清楚楚。
吳慈佩對自己有意見,這點李承是知道的,至于原因,自然是為了她小妹吳佩俞。
李承嘿嘿訕笑,朋濟明這會倒是威武了一把,沖吳慈佩吼了一聲,“我和阿承談正事呢,你瞎說什么呢。”
他又說道,“阿承,有心了。要我這邊怎么弄?”
“朋哥,我沒時間盯著后續呢,你這兩天過來一趟唄,飛機到中海,我安排人接你或者讓我饒哥安排車送你來興化,挺方便的。”
“那好,我上午就去辦理回鄉證,等定好機票,再聯系你。”
江南文風之盛藏書樓之多,朋濟明焉能不清楚?能從江南直接進貨,要比從斗門那邊“經幾道販子之手”后的利潤高出太多。所以,朋濟明很利落的答應下來。
李承這邊打完電話,那邊二炮兄弟也商量完畢。
王二炮這次沒提“預支”,而是直接說道,“李老板,您是行家,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兄弟手中確實有些東西,但只負責出貨,不負責走貨,如果您有興趣,我可以帶您去看看。”
自己費心機留下來,還幫大眾書局牽線搭橋,等得不就是這句話么?不過,他的臉色依舊平靜,似乎帶了一點好奇,“哦?王老弟這么說,我倒是有興趣見識見識。”
“要是李老板不嫌棄我那里寒磣,現在就走?”王二炮伸手邀請。
“你們家?”
“我和老三在外面租了一間小庫房。”
聽說是庫房,李承起身,“走,去看看。”
王家兄弟租賃的庫房在城東鎮,不算遠,周典開車跟在這兩兄弟的三輪平板車后面,很快停在城郊的一個小院子外面。
土坯院墻,鐵皮院門,傳出一兩聲狗吠。王三炮跳下平板車,斥了一聲,將院門推開,讓二哥還有那輛大黑車開進來。
院子里堆放著各色廢舊金屬,破電視機、舊冰箱、爛洗衣機……看來這對兄弟不僅耙書,還收廢舊金屬,屬于破爛大王角色。
一條黑狗,圍著王家兄弟歡快的蹦跶著,王三炮怕它咬人,將狗鏈子拴在一邊的木樁上。
院子后排是三間破舊的低矮瓦房,王二炮搓搓手,邀請道,“這是我和小弟租的存貨間,平時也在這邊住。條件很差,李老板多擔待。”
“山不在高。”李承擺擺手,饒有興致的查看這座破落小院。再過個一二十年,國內n多的破爛大王的報道讓無數人羨慕,他還真不敢小瞧這些人。
可能家中有些亂吧,王二炮沒邀請李承進屋,王三炮一手拎著一只折疊方桌,另一手拎著一沓摞在一起的塑料凳,招呼李承三人落座,又問李承喝點什么。
剛喝了一大杯撞奶,李承擺擺手笑道,“王兄弟,別忙乎了,把你家寶貝拿出來才是正事。”
兩兄弟再度回屋內,不一會,抬著一只沉重的紅木箱子出來,擱在李承面前的方桌上。
王二炮伸手抹抹額頭汗珠,“李老板,我們兄弟這兩年積攢下來,認為值錢的,都在這。”
看來這趟是來對了!單就這只壓金鳳紅漆樟木箱,就是清中后期家具!
樟木箱,又叫女兒箱。
江南大戶人家,若生女兒,便在家中庭院栽種香樟樹一棵,女兒到了待嫁年齡香樟樹也長成。媒婆在院外只要看到此樹,便知道該家有待嫁姑娘便可來提親。女兒出嫁時,家人要將樹砍掉,做成兩個大箱子,并放入絲綢,作為嫁妝,取“兩廂廝守(兩箱絲綢)”之意。
這只樟木箱,正面是淺雕龍鳳呈祥,雙環紫銅蝙蝠搭扣;蓋面壓金漆面的鳳鳥,有“鳳求凰”之意;兩側面是寓意早生貴子、多子多福的棗榴圖,嵌鑲純銅半月搭手;八角包鏤空蝴蝶銅,蓋線嚴絲合縫。
這是一件江南女子嫁妝箱,整體雖然有些陳舊劃痕,可依然端莊大氣。
箱子不錯,這讓李承對箱內的物品,突然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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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到什么時候,欠你的,總要還。
注:此文中詩詞全部為作者原創,請勿轉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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