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起來呀 臨近京杭運河的這一片街道成為了端午時節最璀璨的夜明珠,一片張燈結彩,流光溢彩的璀璨光帶沿著河道彎彎轉轉的蔓延,柳樹上掛滿了精美的花燈,柳枝隨著夜風在搖擺飛舞,蜿蜒的像一條舞動的長龍。
臨運河而立的青樓飛紅翠舞,笙歌鼎沸,絲竹聲的美妙動聽與女子鶯啼燕囀的歡聲笑語交匯在一起,還有文人雅士之間的觥籌交錯,把酒言歡。杭州端午詩會將會在這里召開,這場真正的才子佳人的高雅游戲。不單是單純的評詩,論詩,還有投壺,猜謎等一系列的余興節目。從三樓臨窗而往可以看到整座杭州淹沒在一片人頭攢動熙來攘往的氛圍之中。運河上的畫舫,歌舞藝伎長袖飄舞,向往張望,重重疊疊的畫舫就像是漂浮在河面上的流光。
李蘭亭和張遜這兩位德高望重的文儒是杭州城歷年來的詞評會的權威,這場由文人雅士發起,并且城內喜好風雅的富商贊助的詩會歷來是文人才子爭端魁首桂冠的重點,誰不想做杭州江南文辭第一的詩魁詞首。功名利祿之心人皆有之,再清高的文士也抵不住名揚天下的誘惑。
不過端午詩詞會的可不是隨便是誰都能踏進門,首相要得到李蘭亭或者張遜兩位坐陣權威的認可,詞寫得能拿出手才有資格踏入這座樓。否則也不會每天這么多絞盡腦汁想要名揚天下的才子踏破兩人府上的門檻。
李蘭亭坐在上賓位置,扶須看著面前壯志滿懷的文人,這次的端午詩詞會比以往都要熱鬧,不單有上元佳節奪得桂冠的謝玄真微閉雙目沉思,中秋魁首的洪青倌雙手擺膝,盤腿而坐,不茍言笑。連文辭無雙的蘇子詹也在舉杯暢飲,揚州知府大公子黃寅堅方才就向自己請教過詩詞,就連一向不怎么踏入青樓的“杭州國手第三”曹配弦也在,天南地北,文人墨客幾乎都匯聚在這座熱鬧的樓閣,想要一爭高下。
文人們被點燃的野心在暗流洶涌。
李蘭亭注意到坐在身邊的張遜看起來愁眉苦臉,于是側過身子小聲取笑對方,“張兄,是不是你那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今晚來不了了?哈哈,看來這次的端午詩會恐怕他是無緣于魁首咯!”
張遜抬起頭瞪了一眼李蘭亭,反嘲諷道,“蘭亭兄口中的那位文辭大才呢?我舉目四望似乎也沒有見到他,莫非他聽到整個杭州的文辭大家都聚在這里,害怕了嗎?”
“哎呀!”
被張遜這么一說,李蘭亭才注意到陳仲卿到現在還沒有過來,詞評會會快就要開始了,再晚一點他就的錯過這場一年一度的盛宴了。
“放心。”雖然李蘭亭心里沒底,但還是故作鎮定的說道,“世侄很快會就回到,到時候張兄還是盡早做好認輸的準備吧,你看中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會是我這位的對手。還記得那幅《望海潮》嗎?杭州知府要花三百多兩銀子買下來。”
“嘖嘖嘖,他一個杭州知府,出手真是闊綽。”
張遜也沒有理會李蘭亭的夸耀,像蘇杭揚湖四州,商貿繁榮,太平安康,在這里一個知府每年的斂財收入就足以讓人瞠目結舌。不過張遜和李蘭亭都不是迂腐之人,只要知府不要做得太難看,保證了世家大族和門閥勛貴的利益,對于某些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三百兩買一副信手涂鴉之作,恐怕背后還有更深的討好意味。
今晚的詞評會每個人都各懷心事,秦韶游不通文墨,但他們秦家恰好是這次的詞評會的舉辦方,于是秦韶游作為代表出席這次的詞評會,在座的都是杭州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秦家也是想讓自己的下一輩和這些官宦大族的子弟交好,好打通商路上的買賣。
秦韶游舉起酒杯,心不在焉的盯著詞評會。他心里有個執念,一直覺得湖心亭遇到的那個士子今天會站在這里,或許是一首十面埋伏的才驚艷絕,受盡萬千艷羨的目光。不過那個小娘子會有怎樣的結局他就不能保證了。
既然動不了他本人,就拿他在乎的東西下手,這可比直接的傷害來得更加狠毒。
“今晚的大概會非常有趣吧,有人歡喜有人愁,呵呵。”
黃寅堅坐在秦韶游的斜對面,看著對方陰晴不定的臉就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他就向秦韶游傳達過如果想報復動不了本人就拿身邊人下手的暗示。實際上也是拿這位飛揚跋扈的富家少爺當馬前卒使喚,來試探陳仲卿背后到底幾斤幾兩。如果勢力龐大,黃寅堅也會恰如其份的停手。
蘇子詹倒是頻繁的與謝玄真碰酒,這次的詞評會他是來走個過場,就算要比,在自己面前還有一個元宵詞評會第一的謝玄真,一個去年中秋一首秦樓月力壓群芳的洪青倌,他們兩人坐陣之后,狀元和榜眼應該從他們手中勝出,其他人要爭,也只能掙個探花。
三鼎甲中三分之二已經定奪,就連蘇子詹也有些郁悶。
謝玄真倒是顯得躊躇滿志,自信滿滿,畢竟他跟身邊的洪青倌才是這場精彩戲碼的主角,端起酒杯敲了一下蘇子詹,“來,子詹兄,別一個人喝悶酒。這一片杭州花月夜的,等下詞評會結束之后,一起去快活一下?這場詞評結束之后,胭脂榜緊接著也會放榜,不知道又有哪位女子,相中了子瞻兄的筆墨?”
謝玄真嘿嘿壞笑了幾聲,雖然他們在詞評榜上,但是蘇子詹在藝伎倌人之間的風流韻事可是只多不減,據說胭脂榜上前十名超過半數的女子,都請求蘇子詹為他們作詞一首。
“玄真兄就別揶揄我了,你和洪青倌在這此坐陣,誰敢造次?我也就是錦上添花一下,事實上何德何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哈哈,有趣有趣。”
平心而論他更希望交好的謝玄真能壓過總是板著一張臉的洪青倌一成,跟這個不喜歡開口出聲的家伙在一起,總是讓感覺他興意闌珊。
“詞評開始。”
主持詞評的評委一聲吆喊之后,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端午佳節的詞評會大體離不開這個節日,借物詠懷,借古諷今,也得圍繞著這個主題。
此時李蘭亭和張遜還不知道,他們各自都看好的陳仲卿正在被人攔在青樓之外干瞪眼著急。之前跑回青衣巷換了一身衣服再來,卻沒想到把最重要的邀請函丟在了路上,再回去找已經來不及了,陳仲卿只能在門口好說歹說,讓青樓下人放自己進去。
“這位士子,行行好,你也甭為難我了。這李大人已經規定沒有邀請函就不能進來,你這樣為難我,等下大人怪罪下來,小的也擔當不起呀。”
下人比陳仲卿還要無奈,勸他死了這條心,“要不您拿出邀請函,要不就等到詞評結束之后再去向兩位大人解釋,如何?”
陳仲卿無可奈何,只能轉身離開。他在附近找了筆墨紙煙,往地上鋪開,然后開始在白素的宣紙上寫字,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街完全沒有影響到他的發揮,事成之后慢慢等墨風干,然后卷起來,重新跑到青樓門口,將宣紙遞給下人。
“這是…?”
下人有些不解的看著陳仲卿。
“還請小哥將這份筆墨轉交給李蘭亭大人,他看過之后自然明白。要是問起我的名字,就說陳仲卿事后會回來青樓找他。”
說完,陳仲卿還從懷中摸出十兩銀子,遞給對方。
跑一趟腿就能賺到十兩銀子,這樣的好事誰都不會拒絕,下人連忙答應道,“好說好說,我會把你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給李大人。”
“有勞小哥了。”
陳仲卿說完之后再度轉身離開,鉆進熱鬧的游園會中,銷聲匿跡,不見蹤影。
而下人小心的把銀子塞進衣兜里,心情愉快的輕哼著小曲,轉身入門。
此時樓上還在為第一文魁的稱號展開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