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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從汴梁而來的金鱗

頭砸起來唄各位第一更  “江南形勝,東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從陳仲卿下筆第一句開始,李蘭亭就跟隨著他每個方塊字的落筆,輕念出聲。

  上闕一出,大氣滂沱,李蘭亭眉頭一皺,往前偏湊挪動了兩步,似乎想迫不及待的看到陳仲卿寫下一句。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最后一筆筆走龍蛇,翩若驚鴻。

  陳仲卿緩緩呼氣,放下了筆。一首《望海潮》配合著那副杭州寫意山水畫,游走于紙間。

  鄧翰林三人擠在一邊,他們也驚訝于陳仲卿的才學,之前還以為陳仲卿說自己才疏學淺是事實,其實對方明明在自謙!

  一句“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就已經贏過其他人太多,這種才驚艷絕的詞他們如何落筆也追趕不上。

  孫集表情尷尬,之前他還在嘲笑陳仲卿沒有水平,現在難堪的事實擺在他們面前,原來自己才是不自量力的那個人!

  不過接下來李蘭亭說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

  李蘭亭的表情有些懊惱,嘴里喃喃自語,“差了,哎,真的差了。”

  陳仲卿聽到這句話,驚訝的神情在臉上一閃而過,他心里泛起了疑問,低下頭重新審視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的確是奉旨填詞柳三變的望海潮。

  鄧翰林也覺得奇怪,鼓起膽子開口問道,“晚輩斗膽問一句,不知道李大人覺得這首詞哪里有瑕疵?”

  回過神來的李蘭亭搖了搖頭,糾正剛才自己模棱兩可的說法,嘆息道,“老夫是說這副信手拈來之作,還配不上這首詞。恐怕只有正道兄的筆墨丹青才能配得上這首望海潮。”

  李蘭亭當著一個后輩的面說自己的畫配不上這首詩,這就不是自謙了,而是實實在在的褒揚,更是對陳仲卿才華的肯定。

  鄧翰林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里暗想恐怕從今往后,杭州又要出一位才子了。

  站在李蘭亭身邊的陳仲卿聽到正道這個字時,楞了一下,總覺得非常熟悉,但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是誰。

  此時李蘭亭拿著畫作,越回味越發覺這詞的大氣磅礴與意境的波瀾壯闊,從第一句開始,杭州美景糅雜在筆墨之間,撲面而來,隨后而來下闋勾勒描繪,配合著這幅畫作,只是令人感到氣貫長虹,令人身臨其境。全詩便已將杭州風貌勾勒無疑,再配合上西湖美景,美不勝收。倘若端午佳節詩會,此詞出手,恐怕杭州城內沒有幾個文人墨客不會感到自慚形穢。

  “歸去鳳池夸…歸去鳳池夸…”

  初看之下李蘭亭還以為對方有求官之意,但聽他的口音是開封人士時,便覺得這個話并沒有太大的深意,或許他僅僅只是欣賞了一番杭州美景而已。

  但是越回味越覺得好像哪里有說不透的地方。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李蘭亭頓時開竅,他轉過身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陳仲卿雙手作揖,恭敬的行禮,“晚輩陳仲卿,來自汴梁,家父修書一封,托我帶與蘭亭叔父。”

  李蘭亭深吸了一口氣,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聽到蘭亭叔父四個字他大概猜到了什么,遲疑的問道,“你父親是?”

  “家父陳安之。”

  陳仲卿從袖口里掏出了書信,恭敬地遞給了眼前一臉驚訝的中年男子。

  恍然大悟的李蘭亭沒有立刻接過信,他大笑著拍了拍陳仲卿的肩膀,爽朗的笑聲令人捉摸不透,“哈哈哈哈哈,有趣。原來是仲卿侄兒,合著你給叔父開了一場扮豬吃老虎的玩笑呢?上次見你還是五年前,沒想到轉眼之間長這么高了,方才根本就沒認出你來,你進門可以直接報名字給管家,為何還要打著獻詩的名號混進來呢?”

  陳仲卿自謙的說道,“都說叔父是杭州詩評四絕之一,侄兒斗膽想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更吃驚的還是站在一旁的三人,鄧翰林瞠目結舌,孫集懊悔的直跺腳,如果知道陳仲卿是李大人的世侄,他一開始怎敢趾高氣揚的在他面前夸耀。魏洪山捂著嘴,想要把咳嗽聲壓下去,只剩下喉嚨里含糊不清的震動。

  “沒想到啊,世侄不單人長俊俏了,還才華橫溢,你這首《望海潮》一出,恐怕今后寫杭州美景的文人墨客,都不敢輕易的下筆咯…”

  如果從普通人口中說出這句話,或許只會覺得在吹噓。但是聲名遠揚的李蘭亭口中說出,卻無疑是天大的褒揚,甚至可能直接奠定陳仲卿在蘇杭文人墨客之間的地位。鄧翰林感到很羞愧,或許在他眼中,自己之前表現出來的夸耀和狂妄就如同一個跳梁小丑般不堪入目。而在戲臺下不卑不亢的仲卿賢弟,才是真正淵渟岳峙的主角,耀眼的日月光輝,他們連作為螢火之光的陪襯資格都沒有。

  “叔父,世侄還有一個問題未曾請教。”陳仲卿指著書桌上的水墨丹青,笑著說道,“不知道這首《望海潮》值不值得一首《賀新郎》?”

  李蘭亭想起之前陳仲卿說過的千金買詩詞,沒想到自己挖了一個坑往里面跳,現在想反悔已經他苦笑著搖搖頭,承認道,“旗鼓相當,不分伯仲,當然值得。”

  “老劉,進來。”

  “誒,老仆在。”方才頤指氣使的劉管家麻溜的走進來,規規矩矩的站在邊上,“老爺有何吩咐?”

  “帶他們三人去賬房,取四十兩銀子,一子不少。”

  “啊…”

  李蘭亭不知道方才門外的變故,面對劉管家的失態頓時面露不悅,他指了指陳仲卿,說道,“啊什么啊,還愣著干嘛,快去,還有吩咐下人準備幾個菜,準備跟我侄兒敘一敘,快去!”

  劉管家怯生生的抬起頭,看見陳仲卿正在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著自己。他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怎么剛才惹到了老爺的貴客。他接過老爺的命令,準備如臨大赦的逃出書房時,背后卻響起了一個冷漠的聲音。

  “等等。”

  這一聲聽聽得他寒毛聳立。

  陳仲卿在背后叫住了他,然后轉過身恭敬的對李蘭亭說道,“世侄還有一老仆相伴而來杭州,只是被管家攔拒在門外,還請叔父多多包涵,請他進來。”

  “還有這種事?”

  李蘭亭瞪了劉管家一眼,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連忙問道,“世侄,隨你而來的老仆可是姓賈?”

  這次輪到陳仲卿愣住了,“正是姓賈,陳家老仆賈三。”

  聽到賈三的名字,李蘭亭氣的臉色都發紫了,一巴掌扇在管家的臉上。

  啪的一聲,聲音清脆。

  這一的在場所有人不知所措。

  劉管家摸著臉頰,一臉驚訝,他很少見老爺發過這么大的火氣。

  “劉管家,你好大的膽子,把我恩公賈三叔攔在門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趕緊把他請過來,慢一步你明天不用待在李府了!”

  鄧翰林頭腦已經轉不過彎,如果說陳仲卿是李蘭亭的世侄讓他感到驚訝的話,那么邋里邋遢的老仆形象與李大人救命恩人實在聯系不到一起。

  劉管家急忙忙讓仆人把門外的尊客請進來,他則帶其他三人去庫房取銀兩。鄧翰林三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里逗留下去,起身與陳仲卿告別。

  “仲卿賢弟…叫你一聲賢弟無妨吧?”

  此時鄧翰林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灑脫,既然是李蘭亭的世侄,又是來自汴梁,此時舉手投足之間早已沒有當初故意裝出來的青澀,一股鮮衣怒馬的世家子弟氣勢油然而生。

  “無妨,翰林兄,有緣再聚。”

  陳仲卿的開明讓鄧翰林松了一口氣,幸好李府門外發生的那一幕為難沒有大人不記小人過。

  孫集和魏洪山羞赧的低著頭,早已不敢直面陳仲卿,汴梁而來的官宦士子,他們普通百姓一個都開罪不起。人家還特地作詩一首為他們賺來四十兩銀子,已經仁至義盡。

  雖然最后他們得到了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多的銀兩,卻一直笑不出來。誰會想到一個低調普通的年輕人,居然會是一條從汴梁而來的金鱗。

  陳仲卿…雖然李蘭亭沒有提到他的背后身家,但恐怕相比起來,只貴不卑。

  走出李府時,鄧翰林腦海里沒有來由的冒出一個念頭。

  這個年輕人的聲望,可能會在杭州城迅速的崛起。

飛翔鳥中文    南晉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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