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橫行 第二百九十八章:送君
深夜有人拜訪,不知客是何人,更不知客從何來。
葉兒跟隨橫江已有大半年,服侍橫江飲食起居,頗為乖巧,這半年以來也見識了不少仙門之事,今夜又因為橫江大殺四方,威風凜凜,如此事情,早已讓葉兒底氣十足,她對待旁人的態度,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了。
于是,葉兒才一改往日柔柔弱弱的風范,直接在趙四面前,將她心中不滿,毫無保留的表達出來,僅僅用了一句話語,就把趙四罵得狗血淋頭。
凡此種種,只因葉兒知曉自家主人橫江,是一個連純陽仙人,都可以鎮壓下去的強橫人物。即便拓錦殿里,鐘旗那樣的純陽仙人,在主人劍勢之下,也只得俯首認栽。她身為橫江的侍女,自然腰桿就直起來了。
可如今葉兒見了院外之人,竟嚇得驚慌失措。
橫江心思何其敏銳,只在聽到葉兒驚呼的那一瞬間,就知道如今站在院門外的人,必當是純陽以上的高手,若非如此,如何能嚇得到葉兒。
“貴客把我侍女嚇得驚慌失措,不知算不算失了禮數。”
橫江眼神一凝,揮手讓葉兒站在一旁,也不起身出門迎接,只隨口招呼了一聲,又道:“我旅居在此,沒有什么美酒佳肴來招待貴客,更無龍泉酒那樣的世間佳釀。我只有清茶淡水,貴客不妨進門一敘,陪我飲一杯清茶。”
葉兒聽到橫江提起茶水,趕緊跑進廚房,拿來了洗刷得干干凈凈的差距,擺在一張不大不小的茶幾上,搬到了堂屋當中。
進門的客人,只有一個。
海中龍女滄海君。
也只有這樣的仙門高手,道君境界,擁有通天徹地的道術仙法,才能把如今底氣已足的葉兒,嚇得失魂落魄。
橫江開口就提起了龍泉酒,意味著他已知曉,來者必定就是滄海君。
“陸慎有一法,叫做天宇神算,聽聞此法修至高深之處,掐指一算,就能將諸事因果,推算得清清楚楚。世間有未卜先知一詞,天宇神算卻當得上一卜就知……我本以為,你天賦平庸,定然修煉任何仙門法統,都是事倍功半,極為艱難,未想到你在卜算推演一途,竟有如許造詣,倒是我看走眼了。”
滄海君手持拂塵,信步而行,走到堂屋當中,隨手在地面指了一指,顯現出一道蒲團,正好擺在橫江對面,在緩緩坐下,把持在手里的拂塵,擱在了手臂上。
“前輩多心了。”
橫江擺弄桌上茶具,不疾不徐泡著茶,道:“我未曾學過天宇神算,剛剛只是胡亂猜測而已。”
滄海君意味深長哦了一聲,問道:“那你不妨猜猜,我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今夜來此尋你,又是所為何事?”
橫江搖搖頭,道:“猜不到。”
滄海君道:“仙道世間廣袤遼闊,仙門中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人心良莠不齊,詭詐莫測。你我分別之時,我擔憂你在半路上遇到危險,便讓幾個龍女,尾隨你而去,將你一路送到了拓錦殿。”
橫江道:“多謝前輩。”
滄海君道:“你我之間,若再說謝字,那就生分了。你若是有心感激我,那就叫我一聲師娘,這對我而言,比什么都好。”
橫江搖頭不語。
師娘二字,又怎能隨便對人亂說。
“這拓錦殿自古以來,就是招待各方后輩弟子,前往深淵地獄參戰之處。至于那鐘旗所說,要等足了十人之數,才能帶你們啟程,也是拓錦殿歷來的規矩。我本以為,你最多只需在此等候二三月,就能等到九個同伴,一同參戰,卻未曾想到,如今這仙道世間,與我當年前去深淵地獄參戰的時局,已經是大有不同。世間能夠將生死置之度外,為求大道悍不畏死的后輩弟子,已是越來越少。世人愛惜性命,不肯輕易去深淵地獄,以身犯險,于是你等待的時間,自然就久了。”
滄海君搖頭一嘆,又道:“你天賦平庸,修行一途必是千難萬難。若是一年兩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無法等齊十人之數,豈非你要在這拓錦殿附近,白白荒廢數十年光陰。于是我得知這個消息之后,便啟程來此,親自送你一程。我也不需你給我什么回報,只需有朝一日,你和陸慎見了面,切莫在他面前,說我什么壞話才好。”
橫江道:“前輩放心,我雖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正人君子,可若是在別人面前說你壞話之事,對我沒有什么好處,我絕不會亂說。至于前輩送我一事,就不勞煩前輩費心了。如今我已經得到了七人,按照這個進度而言,最多再過三月,我就能隨同另外九人,前往深淵地獄參戰。”
“你啊你,還真是一個小滑頭呢。人家飛躍數百萬里,來此助你一臂之力,可你卻不肯接受人家好意,人家該怎么說你才好呢?”
滄海君語氣有些幽怨,竟然在自稱之時,用了“人家”二字!
這兩個字,只讓橫江有些頭皮發麻。
橫江記得清清楚楚,當年他第一次見到滄海君,滄海君氣勢如虹,渾身上下英氣十足,比起尋常男子更是意氣奮發。那時候滄海君口口聲聲,自稱為本君,眼神有若實質,讓人膽戰心驚。
當滄海君知道橫江身上里衣,是紫布船帆裁剪而成,有知道動手縫衣服的人是凌枯榮,她就自稱為我,不再提起本君二字。
時至今日竟然連人家二字,都說出來了……
不愧是壽元十萬載,修行上萬年的道君!
滄海君若是去演戲,必當是凡俗間名動天下的名角大家。
滄海君以本君自稱之時,氣勢如虹,讓人輕易不敢抬頭看她。當滄海君以我自稱之時,只讓橫江覺得她乃是自家長輩,最是和藹和親。如今滄海君以人家二字自稱,女子嬌媚姿態,盡顯無疑,饒是橫江道心堅定無雙,也禁不住隱隱有些心潮不穩。
滄海君見橫江不說話,又道:“人家萬里迢迢,來到此地,實際上就是要送你一程呢。要是你能惦記著人家的好,以后心里記掛著人家,人家不知道有多開心呢。可人家一片癡心來此,你卻拒人于千里之外,人家……人家整顆心都要碎了。”
橫江正在默默的喝茶。
聽聞此言,只覺得一口茶水吞不下去,噗嗤一聲全噴了出來。
滄海君早就抬起了手臂,用寬大的衣袖擋在面前,擋住了橫江噴出的茶水。
橫江放下茶杯,正色道:“前輩!”
滄海君道:“橫公子有什么話,直說無妨,人家聽著呢。”
這回,她自稱人家,卻把橫江叫做橫公子。
橫江道:“前輩請矜持些。”
滄海君搖了搖頭,灑出一道清風,把桌上茶具隔空托起,放在遠處桌子上擺好,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美酒佳肴,一一排開,擺在茶幾上。道:“女子矜持雖好,可太矜持卻會吃虧呢。人家本來就是海中龍女,天性多情,人家生來就是這樣子,改也改不了,你要人家怎么辦嘛。”
橫江看了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肴,道:“前輩知道我道心堅定,不會為外物所迷惑心神,有何必多此一舉,做這無用之事?”
“人家是你長輩,對你好是天經地義之事,迷惑心神之詞,又談何說起?”
滄海君眼眸如水,語氣很是幽怨,又道:“這幾月以來,人家去了一次宣明道場。橫公子那些師兄師姐,人家都接觸過了。”
橫江眼神一凜,問道:“前輩意欲何為?”
滄海君道:“人家沒想干什么呀,人家就是和你師門之人,接觸了一番,弄清楚了橫公子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
橫江苦笑道:“于是你就變成這番態度了?”
滄海君點點頭,拂塵一掃,道:“因為人家知道,只要人家對橫公子好,以橫公子的心性,必不會忘記人家的好意。若是有朝一日,陸慎問你,是讓人家做你的師娘好呢,還是讓凌枯榮做你的師娘。你心中對人家感恩戴德,必會為人家美言幾句。”
聽聞此言,橫江啞然無語。
滄海君這般手段,只讓橫江無言以對,良久之后,他才嘆氣道:“前輩堂堂道君,仙威隆重,怎么如此卑鄙?”
滄海君笑了,道:“人家就要對你好,就要關心你呵護你,你能奈我何?”
橫江還真奈何不了她。
他早知海中龍女,最是熱辣多情。
前番在大海當中,第一回與滄海君相處,橫江對于龍女一脈的女子,是何心性,已有了幾分了解。可直到今時今日,橫江才恍然大悟,終于是明白過來了,為何典籍當中提起龍女之時,總會說龍女多情,更勝狐女百倍!
二人一番敘話,滄海君告辭而去。
橫江把她送到門外,凝望著滄海君飛走的方向,心中喟然長嘆:“自古美女愛英雄……也不知當年的陸師,到底是何許英雄人物,竟能讓滄海君這等女子,對他情深似海。”
他感念陸慎之事的時候,卻驀然回想起,他修行十余年,所遇之女子,所遇之情事。
于是一個個女子的面容,浮現在橫江心頭,師姐廖長空、青丘仙門青丘櫻、九崇山鬼修杜若冰,繼而又想起了當年被獨孤信偷走畫卷當中,那一個絕美至難以形容的畫中女子。
“半年不見,也不知獨孤兄弟,現在如何了。”
橫江最后卻想起了獨孤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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