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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離開的時候,斯皮特已經開始招募工人了。招募的工作其實挺簡單,老家伙拿著一個本子在上面記下報名都的名字,然后拿個紅泥給他們按指印確認,跟著就會在口袋里掏出50塊錢來交給報名者,那么契約就算成立了。
荒野上的契約遠沒有大公司合作用的合同那么麻煩,一個人名,一個指印就算訂立了下來,這還算是正規的做法。有些不良的公司直接用武力逼人干活那是常有的事,而且別說保障金了,就連工資也是十分微薄。相反,像斯皮特背后那個老板這樣直接就拿出50的保障金來,已經足以打消風車鎮上這些男人的顧慮。這同時也是一個信號,對方既然肯這么做,那基本上不會干出什么滅口之類的事,否則直接把人捉走了干活了事,何必這么麻煩。而且拿得出這些錢的主,也不怕工人拿了錢跑路。就像斯皮特說的,就算躲到地獄里去也總能找到你。
拿了錢,大家自然心里就踏實了。于是把錢帶回家的有,立刻到鎮上唯一一個酒吧消費的也有。但斯皮特說了,所有在他本子上留下名字的人,明天早上七天準時在鎮口集合,隨便帶上換洗的衣物,估計得十天半月后才能回來。至于其它的不能多問,男人們也知道,如果東家不想讓自己知道太多東西,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乖乖閉嘴干活。干完了拿了錢回來,否則問太多,搞不好就真的回不來了。
金知道打聽不出其它更多的消息,又沒有興趣賺零那一百幾十塊的,自然沒跟著去湊熱鬧。他只是奇怪,零要找這些工人去干什么?他可不認為零會缺人,別的不說,就他所知,零的女人是黑玫瑰的家主,還不是要多少人有多少人。而他大老遠的跑到東大陸的海岸線來,找的又是本地的工人,還聯系得到斯皮特這樣的荒野商人當中間人。本事本錢一樣不缺,看這樣子,他所要挖的東西應該在這附近。而且那東西估計小不了,否則不會雇傭當地人,為的就是不想引起黑暗議會的注意。
這一夜,風車鎮前所末有的熱鬧。特別是鎮上那唯一的一個酒吧,那兌水的劣質啤酒都賣瘋了,于是男人們早上拿到的錢,至少有三分之一流入了酒吧老板的口袋了。當然,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他們也就圖個痛快,因此沒人在意酒是否鮮美,跳舞的舞娘是否夠辣。
只要盡興就行。
隔天早上,沒到七點,兩輛大卡子就已經停在鎮外。男人們背著大包小包告別了家人上了車,卡車發動,便載著百余人上了海岸線公路。他們都沒有帶太多東西,多是些換洗的衣物。沒有工具,因為斯皮特說老板會供應這些,需要的只是人力。
一路上大伙都很沉默,有些人在睡覺,有些則看著外頭的風景。其實也沒啥風景好看,先是單調的公路,然后汽車駛進了荒野。偶爾會有四五條餓得皮包骨的瘦狼經過,甚至還可以看到一兩只活尸在路上閑晃。瘦狼會給汽車驚走,活尸則不知好歹地跟上來,然后變成車上幾個護衛練習槍法的靶子。
接下來是沉悶的旅程,男人們發現荒野在不斷倒退后,便迎來了一片原始森林。這里離海岸線公路已經挺遠了,可汽車仍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它們在森林里不斷深入,最后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就在森林里,風車鎮的男人在車上過了一夜。第二天凌晨繼續出發,直到中午才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位于死神嶺邊緣的大湖,湖水藍汪汪的。看著漂亮,可有經驗的荒野居民都知道那其實是因為蘊含了大量輻射物才會擁有這種美麗的顏色。在這個動蕩的年代,美麗的外表下往往藏著致命的東西,不要被表象的美麗所迷惑已經是每個在荒野上生存的人的常識。
下車的時候,男人們個個張大了嘴巴。大湖旁邊的樹木幾乎給砍伐一空,清出了數百米的空間。幾架大功率的抽水泵已經在工作,轟隆的聲音里湖水不斷給抽了出來然后注入早已挖好的溝渠里。現場已經有工人在作業,看得出來,斯皮特和他背后的老板并不只招募了風車鎮的人,似乎海岸線上好幾個荒野小鎮的人都給找了來。
一個男人喃喃道:“媽的,這究竟是什么大工程?竟要用上這么多人?”
“閉嘴,干好活就行了。”另一個大胡子小聲道。
這時斯皮特走了過來,后面是幾個士兵打扮的護衛,他們推著幾輛手堆車,車上放著都是野外作業用的防輻射服。斯皮特指著這些東西,讓護衛分到每個工人的手里并說道:“穿上這些東西,我知道你們這些家伙或多或少都出現了異變組織,可以起到抗輻射的作用。但相信我,這里的輻射遠比其它地方要大得多。這該死的森林就像一個怪物,如果你們在這里呆久了,回去就算不死,那話兒也別想再用得上了。為了你們自己,工作的時候記得穿上這東西。”
他拍了拍防輻射服,又道:“這些東西是老板給你們的福利之一,他可不想你們因為這份工作病倒了,所以識相的你們得好好地干。還有,回去的時候把它們還回來,要讓我知道哪個臭小子敢藏上哪怕一只手套,斯皮特會讓你們知道他的脾氣有多壞!”
小老頭說這話的時候樣子看上去挺滑稽,可沒人笑得出來。邊上那些士兵用森然的眼光看著他們,男人們知道只有那些堪稱屠夫的家伙才會有這種冰冷的目光。
斯皮特叫過來一個像是監工的男人,說:“這是迪亞哥,在接下來幾天,他讓你們干什么你們就干什么。那么,這些小子交給你了。”
拍拍迪亞哥的手臂,斯皮特離開了。監工大聲叫道:“你們可以叫我迪亞哥,也可以叫我爆拳。為什么呢,因為我要是不爽的話,一個拳頭就可以把你們這些小腦袋打爆,不信的話盡管來試試好了。所以,你們最好不要惹我不快。讓欠干什么就干什么?別問多干活,那我脾氣會很好,說不定晚上休息的時候可以給老板討些啤酒讓你們喝。”
“現在告訴我,要喝酒還是嘗嘗老子的拳頭?”
當斯皮特走到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防輻射營帳時,剛好聽到后頭那些男人大吼著“要喝酒”。老頭子搖了搖,說:“還真是一幫精力充沛的家伙。”然后拉開帳逢走了進去,里面幾個人正在說著話。站在中間的,有著黑色頭發亞洲人臉孔的就是這次工程的幕后老板。
斯皮特只知道他叫零,至于其它的他一概不知也不想多問,他還要再活上幾年,可沒打算那么快去下地獄。不過斯皮特知道他不簡單,因為黑玫瑰家族的幾個工程師見著他還得對他畢恭畢敬。而工程師這種角色,隨便扔在荒野哪個城市或公司都算得上一號人物,他們簡直比能力者還稀少。
老頭子當然也知道,黑玫瑰家族來自哪里,而他們又在誰的地盤上開工。所以一切活動都以隱蔽為前提,斯皮特進來的時候,工程師們似乎已經把情況向那個叫零的年輕人匯報了一遍。他們退出去后,年輕人看向斯皮特說:“要來點酒嗎?”
斯皮特老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不了,我沒白天喝酒的習慣。”
“這習慣挺好。”零說道:“這次很感謝你的幫忙,斯皮特先生,要不然我還找不到這么多當地的工人干活。”
“沒什么,我拿您的傭金也不少,干點活是應該的。”斯皮特笑道。
“不管如何,就按之前我們說好的。這次活干完后,我安排你和你的家人去阿斯加特。至于相關的手續,黑玫瑰那邊會替你安排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萬分感謝,大人。如果有什么用得著我的,請隨時吩咐。”斯皮特由衷道,并因為心里的激動而讓身體微微顫抖。能夠去阿斯加特那個傳說的天堂之城,這個報酬遠要比斯皮特拿到的傭金來得多。他自己倒無所謂,但可以讓家人一起去阿斯加特,這意味著他那幾個孩子不用跟他一樣在荒野上奔波。讓孩子過得更好,這是每個父親的愿望。
于是退出營帳的時候,斯皮特還有些興奮。得到里面那位大人的親口承諾,可比當時黑玫瑰的荒野代理人來得有份理得多。斯皮特覺得整個人興奮得就像年輕了二十歲一般,生命似乎從來沒有這般美好過。
營帳里,零拿著一個平板智腦在看。安排好阿斯加特的一些事情后,就飛船打探碧昂麗絲那邊也拿出了一個方案來。按照計劃,零和黑玫瑰的荒野代理人找上了斯皮特,由這個荒野商人在海岸線附近的村莊招募工人。打撈飛船所需要的設備經過多次、不同路線隱蔽地運到了飛船所在的地點。以確保不用在當地大量購入必需設備而引起議會方面的注意,當然,為了防止打撈的過程中引來議會方面的留意,必要的措施是少不了的。
這其中一條就跟斯皮特有關,黑玫瑰方面并不是隨便找個荒野商人。之所以會找上斯皮特,一來因為這老頭子曾經通過黑玫瑰向阿斯加特申請過居住權,但因達不到標準而被打回。這次黑玫瑰家族以替他辦理整套相關手續作為重酬,足以羸得他的忠心。而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斯皮特這個老頭子手里掌握著幾個在黑暗議會中有正式登記的公司資料。萬一議會的人找上門來,在沒有必要動武的情況下,完全可以讓斯皮特以公司業務為由瞞天過海。
而事實上,這次工程真正困難的地方并不在打撈的過程,而是在之后運輸的環節上。黑玫瑰的工程師們已經準備好飛船的牽引部件和必要的車輛,把飛船拉回阿斯加特并不困難。難的是,他們來時可以通過種種手段進行隱蔽。可要回去,和一架舊時代的小型客運飛機那么大小的東西,卻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因此離開的時候,會引來議會注意那是百分之一百的事情。關鍵在于,議會是直接派出高階能力者來干涉,或者只是派出常規的部隊進行處理,這取決于議會得到消息的時間以及信息量的多寡而決定。畢竟現在是備戰期間,如果沒有必要,議會也不會隨隨便便把高階派出來。
但必要的防御措施還是要做的,因此這趟零把自己身邊的強都高手通通帶了出來,自問只要不是議會的血色騎士團傾巢而出,他還是有應對的把握。
智腦屏幕上,是飛船目前的情況報告。經過儀器和人員入水堪察,飛船的情況并不是很樂觀。首先是船身后方機體出現嚴重破損,初步估量破損面積達十個平米左右。湖水已經出現倒灌現象,但機體里似乎啟動了應急系統,關閉了部分空間,所以飛船還沒有完全進水,從而保持懸浮在水中。但因為湖里有大量異變水草纏住飛船的緣故,使得它無法自己露出水面。除了這處破損之外,飛船那羽翼狀的部件也損壞多處,至于其它擦損的地方大小不一,報告里就沒有一一詳述。
更多的,則得把飛船打撈出來運回阿斯加特才能進一步評估。現在工程師給出的方案是先進行排水,自然是不可能把大湖排干,但至少要排到露出湖里水草為止。跟著則是入湖作業,得把水草清理掉,這個環節最費時費力,初步估計至少需要好幾天的時間才夠把纏著飛船的水草清理干凈。最后是用牽引器固定在飛船上,從而把它從湖里撈出來。之后只要排掉船身中的積水,就可以安裝牽引部件再拉回阿斯加特了。
關了智腦,零走出了營帳。大湖邊上,工人正從一輛輛卡車上把機械卸了下來進行組裝,其中一架起吊機已經組裝完畢,粗大的機械臂直指大湖,只等抽完水,清理好水草就進行起吊作業。現場一付忙碌的景象,反而零覺得自己太清閑了。一想到這,他就不由失笑,想自己從最低層的荒野傭兵打滾摸爬到現在擁有自己的城邦和勢力,反倒有些不習慣這種安逸的日子起來。
日子就在零閑得發慌和工人的忙碌中渡過。
到了隔日,大湖的水位已經降到了可以作業的程度。站在湖邊,已經可以看到被水草藤蔓糾纏著的飛船輪廓,不少工人因此而驚嘆起來。他們來之前并不知道要打撈的竟是飛船,如今見了難免驚訝。特別是這六翼飛船造型奇特,顯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吃驚也是理所當然的。但隨著幾個監工一聲令下,他們也就開始忙碌起來,要清理這些水草也不是容易的活。特別在水中作業更費力氣,而且要小心處理,不能損壞飛船,因此工人飛成了幾批輪流下水。
三天后,水草也就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些纏在船身和兩側羽翼的,但這些工作卻更費時了,進度也這么拖慢了下來。再過兩天,清理工作已經到了尾聲,零在湖邊看著工人干活的時候,通訊器里收到了楓的報告:“頭,我們來客人了。”
“議會的?”零問道。
“嗯,不過只有一輛越野車,像是邊境巡邏隊之類的。”
“除了你,現在還有誰在那?”
“想干掉他們?我看沒有這個必要,斯皮特老爺子已經出面處理了。”
“斯皮特嗎?他身邊有沒有護衛?”
“夜琉和海薇閑得發慌,正好跟在老頭子身邊呢,而且有我看著,放心吧。”
零點頭道:“那就交給你們處理吧。能不動武最好,動武的話記得處理干凈。把布朗叫過去,需要動武的話,他知道怎么善后。”
“聽你的!”
結束通話后,楓又呼叫了布朗。他正在森林邊緣,隨便坐在一棵大樹的樹冠上。拿起望遠鏡看去,一輛越野車從海岸線公路的方向看來,再過十分鐘左右就會到達斯皮特讓人設置在路邊上的路障。那路障上還掛著一個“凱靈頓制造公司”字樣的牌子,這是貨真價實的東西。只要用智腦連上議會的網絡,就可以查到在他們名下的確有這個公司的注冊信息。
這時,森林里開出來一輛老爺車,正是斯皮特那輛老福特。路障邊上幾個站崗的士兵向開車下來的老爺子敬禮,這幾名士兵是凱靈頓公司的護衛,都擁有電子身份證明。哪怕給盤查起來也不會有絲毫問題,為了做好這一切,黑玫瑰甚至把那個凱靈頓公司整個給買了下來,可謂計劃周密。當然,自然不可能和平收購,用上一些武力是必要的事情。也不怕事后被揭露,反正打撈計劃橫豎也就是十幾天的事情。
保證十幾天里真相不至于被揭破,黑玫瑰還有這個實力。
望遠鏡里,議會的巡邏車終于到了,從上面跳下來四五個士兵,個個都是大塊頭,看上去還挺能嚇唬人的。斯皮特那張老臉上堆起了笑容,負著雙手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