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極傲然而立,突然往后退了兩步,留出空位。
然后抬首靜靜看著那尖聲嘲諷的太監。
他的意思很明顯。
若是不服,那就來戰。
郭無讓神色如陰,若目光可以殺人,他早殺死臺下那白衣男子千遍萬遍。
“皇上,老奴請戰!”郭無讓單膝跪地。
他十常侍平時與諸位皇子都頗為交好,且常在深宮護衛,所以自然是能直接說出請戰的話。
尚皇卻是有些遲疑。
他眼珠看向右側,那云頂天宮的周老眼觀鼻鼻觀心,再看左側,卻見到龐長夜略略點頭。
這郭無讓兼修身法之中的九轉層次的“幻陰鬼影”,而外功則是極其陰毒的“寒骨爪”,再配以螺旋異氣,極其難纏。
可謂是那種典型的刺客型高手。
一擊不中便旋即拉開,再次尋覓機會。
這樣的人用來試探那武當掌教是恰到好處。
尚皇點點頭:“今天群豪匯聚,比武自然難免,眾卿便比比吧。”
夏極露出微笑,這笑容讓尚皇很難受。
然后那白袍掌教做了個請的手勢。
而另一邊,也不見郭無讓有任何動作,他冷笑一聲,一雙眸子如冰冷黑暗里怨毒瞳孔,而雙手的指甲驟然伸長,化作尖銳如鋼鐵的爪。
高臺上也不見有任何踩踏的聲音,他已經化成了一梭灰黑色的殘影,雙手的利爪,藏蟄在那如灰色燃燒的袖子。
風起,從皇位邊,郭無讓已經成了鬼魅。
夏極卻不拔刀。
那鬼魅如疾風般沖至,但便在那九尺之外,猛然以極其不可思議的角度進行了轉折,然后成了一圈灰色的圓,將白衣掌教包裹在圓心。
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只有地面的清塵被卷起,成了稀薄的龍卷,化作薄薄灰色,在夏極身側。
如此的行動,很容易讓對手原本準備正面相對的念想被打破,而隨即被郭無讓用速度牽著鼻子走。
因為...作為對手,你需要注意那郭無讓會從何處進攻。
若是你貿然出刀,便是有了破綻。
一旦斬空,等于將身軀徹底暴露,而那寒骨爪會瞬間攻來,穿透身體。
那灰色的圈忽大忽小,如同惡鬼的緊箍,在不時試探著夏極的底線,在窺探下他的破綻。
“你該如何破呢?”
“這郭無讓速度身法真是極快,便是本座動手,怕也無法討好,至少需得僵持許久,才能定下勝負?”
“皇上身邊的十常侍,功法本就臻至巔峰,更何況這以速度見長的郭無讓?”
“前一刻才說自己天下第一,總不會被打臉吧?”
突然,夏極動了,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刀都未拔。
他猛然往前竄出一步,那一步,便如踏入了半邊天空,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就在同一時刻。
空氣里發出尖銳的響聲,那萬千灰影驟然箍緊,閃爍著黑芒的利爪,從無數方向襲擊向那已經動了的男人。
夏極無奈搖搖頭,隨手一抓,便是從那黑箍之中揪出那灰蒙蒙的身影,然后如同丟開垃圾一般,運力肆意砸向一側的地面。
黑影,鬼影,徹底消失。
而只是多了一個穿著灰衣的太監,匍匐在地上,吐血不止。
這太監正是前一刻還威風凜凜的十常侍,郭無讓。
此刻,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夏極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搖搖頭,抱拳道:“多謝公公賜教。”
話雖如此說著,他也表示的足夠禮貌。
可是場上群豪,卻是絲毫沒看出半點“賜教”的模樣...
他...連刀都沒拔。
一時間,場上鴉雀無聲。
眾人想過兩人交手,想過那大天刀拔刀斬出鋒芒畢露的一刀,然后郭無讓敗北。
可是...卻沒人想到,那白袍掌教,只是如同教訓孩童一般。
那郭無讓鬼魅般的速度在他眼前,便如雜耍一般,根本是不堪一擊。
再抬頭看那微微仰頭在風里的白袍掌教。
他的眼中,有著一絲寂寞。
寂寞如雪。
尚皇冷冷盯了眼倒地不起的郭無讓,這老貨讓朕丟盡了面子。
可是郭無讓的本事,他也是知曉的。
這樣的人,在夏極手上竟然沒能撐過一招。
“還有哪位愛卿愿與這天下第一分個高下?”
今日既已經定下了殺夏極的念頭。
尚皇也是按照商議好的,開始車輪戰,原本還想著動一番念頭,卻未想到這男人自己便給了最好的借口。
為何不卑躬屈膝?
為何不委曲求全?
你若如此,朕還真是需要另想辦法。
現在,真是自尋死路。
但那白袍掌教以一擊之威敗了郭無讓,而場上群豪也許是各存了心思,竟然無人上前。
而國教少林的方丈則是側目看了看自家的三名高僧,后三人心意相通,便是點點頭。
玄恨,玄流,玄避三人出列,道:“皇上,我師兄弟三人三位一體,愿戰一戰這天下第一。”
尚皇看向遠處的白衣掌教道:“夏卿以為如何?”
夏極退后兩步,道:“謝皇上。”
然后又拱手道:“請賜教。”
而一旁稍有些人已經略有起哄了。
三位一體,這也好意思?
明明是三對一,還說的這么冠冕堂皇?
下一刻,三位黑袍僧人從高臺凝重地走向前方的空地,便是到了入口時,又分叉開,形成三角之陣,將那白袍男人包裹在中央。
夏極突然開口道:“聽聞佛道有爭?那今日之戰,是否可定武當少林誰優誰劣?”
他白袍烈烈,悠然開口。
似乎被這三位高僧包圍,并沒什么大不了。
這三位一體的高僧未曾說話。
倒是遠處方丈玄悲起身道:“我佛慈悲,不妄殺戮,只降妖魔,施主若真是要比,何不將此心思用去度化世人?
天下疾苦甚多,何必來爭這優劣?”
他一番話,無懈可擊。
而皇帝見證,有天下群雄見證,若是那年少的武當掌教不辨玄機,貿然作答,怕是很快就會作為江湖笑柄。
夏極聞言卻哈哈大笑,然后定神道:“道為我手中刀,佛為汝掌中杵。
若是降不住大妖魔,又怎能拯救大蒼生?
若是枯禪靜坐,只言片語,便可度化蒼生,勸化妖魔,那么幾位大師不如此刻就棄械。
何必在在此與夏某相爭這天下第一的虛名?”
他反擊。
以武當掌教的姿態,毫無破綻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