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普渡

第819章 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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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玄機雖面色未變,但那驟然間幾如鋪天蓋地般的威壓,森寒刺骨、令人幾欲窒息的氣息,都足以讓人感受到他的怒意。

“咦?”

面對洪玄機的壓迫,蕭黯然不懼反笑:“玄機兄向來片刻理學大家,講究禮法,喜怒不形于色,如今這區區一句話,竟就令玄機兄動怒,看來玄機兄心中實也對那亞圣公畏懼得緊啊。”

洪玄機冷然道:“你也不必在這里與本侯逞口舌之利,”

“那陳辟小兒欺世盜名,四處傳揚邪說歪理,禍亂天下,本侯日后自會稟明陛下,將其黜落捉拿,問罪抄斬!”

“哈哈哈!”

蕭黯然聞言,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語,仰頭大笑不已。

“洪玄機,你依然還是如此狂妄,目無余子!”

“你以為你是人仙?區區一個武圣就自以為能天下無敵了?”

“即便沒有這個陳辟,你也過不了太上道神機兄這一關,你若然如此執迷不悟,遲早大難臨頭!”

“本侯如何,還不需要你來操心。”

洪玄機在短短三兩句話里,已經重新變得如淵般深沉,不見一絲一毫情緒。

卻難得多說了一句:“神機兄果然已經尸解煉形成功,準備再度出世?”

“當年一別,已經有二十余年,他匆匆離去,就是為了遁入深山尸解,算起來,如今也該有十八九歲,不知是轉生到了哪里?”

蕭黯然冷眼相看。

見他的樣子,似乎目中只有夢神機,真是完全未將那陳辟放在眼里。

心中暗自皺眉,面上卻冷笑道:“嘿,怎么?你也有怕的時候?”

洪玄機大笑兩聲:“哼,尸解三次又如何?只要他一日不度過九重雷劫,不成陽神,也不過是神魂壯大,道術精進,”

“本侯乃當朝重臣,豈會在意一個方外野道士?”

神色陡然一沉:“蕭黯然,你今天找本侯來此,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

“如此便是在戲弄朝廷命官,依大乾律,判你一個流放三千里也是輕了!”

“哼!居然能將條子遞到皇城內宮,買通宮里內侍太監,你方仙道好厲害的手段!”

“區區一個小道士,仗著幾分寵幸,就敢干預朝政,禍亂內宮,妄圖把持社稷神器?”

“本侯定要稟明陛下,將爾等妖道盡數抄家滅門!”

“洪玄機!”

“你休要開口朝廷大臣,閉口抄家滅門!”

“你這手段,平日里用來嚇唬那些官員可以,想嚇唬憑道,還差得遠!”

“當年圍攻大禪寺,若非我道門三宗,你早就死在印月大和尚如來拳之下!哪里還輪得到你現在這般囂張狂妄!”

“印月和尚?”

洪玄機不屑道:“哼!當年我大乾鼎定乾坤,天下百姓擁戴,萬民歸心,天地景從,鬼神臣服,”

“佛門不遵王法,不知道理,倒行逆施,妄圖阻擋人道大勢,印月和尚實在枉為人仙,是在劫難逃!”

“即便沒有你道門三宗,本侯又何用懼他?你等若非順應大勢,攀附龍尾,也早如他一般,應劫而亡!”

“讓你們三道參與剿滅叛亂,是給你們機會正本清源,你們不感戴德,如今反倒居功自傲,欲效佛門,廣開廟觀,蓄納香火,妄圖行悖逆之事,早晚也要和大禪寺一般,灰飛煙滅!”

蕭黯然臉皮微微抽動。

顯然是氣得不輕。

他到底是方仙道宗主,一代鬼仙宗師。

胸腔急劇地鼓動了幾下,便強制壓下內心憤怒。

長長出了一口氣:“好,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多說。”

“早就聽說,洪玄機一代武圣,集上古造化道、大禪寺與天下各家秘法,創出諸天生死輪的絕世武道,”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洪玄機的諸天生死輪,要如何將我方仙道抄家滅門,灰飛煙滅!”

“鏘!”

話音未落,一聲龍吟清鳴響起。

在大殿中央,那供奉著道祖的案桌之上,有一柄三尺長,通體滿布血紋,如同人身血管脈絡的寶劍,自行從鞘中飛出,圍繞蕭黯然上下飛舞,旋轉不休。

這正是他秘養的寶劍。

以道家仙鋼血紋鋼所鑄,又以神魂蘊養,放置在那尊道祖相下供奉,靈性自成,非凡俗之劍。

上次在那鴻門臺上,與那儒門黃口小兒斗劍雖敗,蕭黯然卻不服氣。

他知道,那不是自己不如那黃口小兒。

而是那鴻門臺中,有古怪。

他的力量被壓制,而那黃口小兒卻能引動一股遠超他自身的力量。

這才被其兩劍所敗。

若是在鴻門臺之外,蕭黯然自信,兩劍便能將那黃口小兒斬于這口血紋仙劍下。

“洪玄機!受劍吧!”

蕭黯然此次本是想將洪玄機招來,與他共商,一齊對付那陳辟小兒。

洪玄機與那小兒的怨隙,玉京城中人人皆知。

再加上其文道宗師的地位,因那小兒已經變得岌岌可危。

洪玄機此人,平日里雖處處講禮法,看似鐵面無私。

但蕭黯然卻清楚,此人便是個偽道學。

表面上正氣凜凜,心中卻不知道藏著多少臟污。

是個知道權衡之人。

在他訴說始末后,應該會答應他,不會放過如此良機。

卻不想此人果然狂妄至極。

反倒將他激出滿肚子氣。

再加上不久前在大庭廣眾之下,敗于一個小輩之手。

蕭黯然接二連三遇挫,心中早已經積聚了不少怨氣。

此時,盡在這一劍之中爆發出來。

劍如血虹,劃出破空厲嘯,刺耳之極。

震得整座大殿都在簌簌震顫。

那劍卻沒有徑直射向洪玄機。

看似是直來直去,卻是時而在前,時而在后,瞻乎在上,瞻乎在下。

上下左右,飄忽不定。

“哼!”

洪玄機冷哼一聲,對于那變幻不定的血劍,卻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蕭黯然,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賣弄此等雕蟲小技,本侯要殺你,易如反掌。”

“你我相距不到二十步,我若動手,不消兩個呼吸,你軀殼便要被我一拳擊碎,你的神魂,也根本近不了我身,你拿什么來跟我打?嗯?”

洪玄機冷冷出言,腳下已經一步跨出。

便是這么輕輕一踏,巨大得恐怖的力道,如同一頭上古兇獸,一足落地,有摧山裂地之力。

整個大殿都劇烈地震動起來。

殿上那尊道祖像也發出咔嚓咔嚓的異響。

洪玄機周身氣血升騰,如同一尊烘爐。

無匹的熱浪如朝四面八方襲卷而去。

那飄忽不定的血劍,似乎受不住這陽剛血氣的威力,如陷入泥潭一般,變幻飛舞的速度都大減。

“本侯征戰沙場多年,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修煉這鬼神之術有能成就大事者,便是鬼仙,到了戰場之上,千人萬人,大軍陽剛血氣一沖,也要魂飛魄散!”

“大丈夫立事,行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道,走的是血氣陽剛的大道,”

“區區陰神道術,也妄想成事?”

洪玄機一步步踏出,說話漫不經心。

卻字字句句都透出強大堅定無匹的自信和力量。

“虛偽小人!也敢妄言堂堂正正?”

“好!”

“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元陽飛劍鋒利,還是你的肉身堅硬!”

蕭黯然索然大怒,再也坐不住。

自雪松之下長身而起,神魂之力驟然暴發。

他是方仙道領袖,即便洪玄機是號稱大乾第一的武圣,他一口元陽飛劍,袖中天罡神雷,也都不是好惹的。

真要拼起命來,蕭黯然自忖也能將他重創。

兩人似乎便要一決生死的模樣。

卻聽一聲大叫:“慢來!”

這時,殿后轉出幾人。

為首一個,一身道袍,身背寶劍,大袖飄飄,一張臉如同白玉一般,眸間紫氣隱隱,周身有出塵之氣,如同畫中神仙。

方才那一聲,便是由他發出。

他身旁一人,身穿黃色綢衣,頭發花白,五十上下,手中拿著一支畫筆,身上還沾染著墨色,略顯潦草。

另外幾人,也都身著各色道袍。

“張伯恒?乾道子?”

洪玄機看見這幾個人,眉頭微微一皺,落在那黃色綢衣老者身上,神色才稍稍緩和。

“張伯恒,你們正一道,難道也想與方仙道狼狽為奸,妄圖把持社稷嗎?”

“乾道子兄,你來玉京觀有何事?”

那如畫中神仙一般的張伯恒,看向身旁的黃衣老者,禮讓示意。

此人乃是玉京城中鼎鼎有名的畫師。

筆下畫藝通天徹地,能以假亂真。

畫出之物,神形兼備。

畫虎能噬人,畫仙可救人。

筆下一尊神像,便能令人進入觀想境界,神魂有成。

是以被人尊為畫圣,極為推崇。

此時蕭黯然也知道打不起來。

他心中雖然氣憤難當,但內心深處,到底還是對洪玄機有些畏懼,也就趁勢將元陽飛劍收回。

那乾道子已開口道:“老朽受蕭宗主等三宗所托,要畫出一幅無上道祖圖。”

“當年,大禪寺有三卷鎮寺寶經,其中的過去彌陀經號稱神魂修煉第一經,”

“觀看此經,可修神仙大道,有成就陽神之望,修成之神魂,”

“其實,這部法經也未必就那般神妙,天下道門,能比此經者,也非絕無僅有,”

“而此經之所以能冠絕群倫,卻是因此經卷上,有一尊彌陀相,將佛門佛法一切神韻大勢,盡數融于其中,”

“觀想此彌陀相,存于心中,,如過去彌陀,永恒不動,鎮壓世間一切邪魔,明心見性,得見過去種種,得見真如本相,”

“我道門之所以不及,缺的便是一尊能包容大道的道祖之相罷了。”

他看了看身后供奉的那尊道祖像,嘆道:“這尊元陽道尊,有開天辟地,演化日月雷霆之妙,卻終究差了些火候,少了些神韻,不及大禪寺的過去彌陀。”

“我聽聞,那儒門之中,有一念成圣之法,讀書明理,修身治世,”

“稟持君子正道,心存大志,治國平天下,坦坦蕩蕩,以直養浩然正氣,”

“念頭精純,一朝頓悟,便能將念頭煉成神明,浩大純陽,不懼陽剛,不畏雷霆,能依心中之志,而成神明之相,我即為神,以人心,代天心,神妙之處,難以窺測。”

這乾道子說起這儒門來,似頗多感慨,眸中還有諸多渴望,一說就滔滔不絕,難以停下。

“聽聞,那位亞圣公,還有一部禮經,一部西游釋厄功,皆不同于當世修行之法,有開天辟地,演化萬物之玄妙,”

“若能得之,較大禪寺那三部鎮寺寶經絲毫不弱,甚至萬有過之,”

“老朽雖無妄念,卻盼有生之年,得能窺一番大道,能將釋道儒三教法門,皆熔于一爐,畫出一幅前古無人的法相來,留傳后世。”

洪玄機聽他說到這里,心中便已有計較,開口打斷道:“乾道子兄,你既然出現在這里,想必也不全然是為了作畫吧?”

這時,旁邊的那位張伯恒將話頭接了過來:“洪少保,實不相瞞,乾道子兄,是受我等之邀,前來商談正本清源、匡扶正道的大事。”

“哦?正本清源?匡扶正道?”

洪玄機冷笑道:“一群陰私之輩,聚在一起陰謀暗算,便是正道?”

“乾道子兄,你怎的也墮落至此?”

洪玄機面現不悅,斥責那乾道子。

乾道子老臉皺起,露出苦色,卻不言語。

“洪玄機!”

蕭黯然罵道:“你若不愿與我等一道,便就此離去!用不著作此虛偽之態!”

“還是說,你想與我等一起過過手?”

洪玄機不屑道:“哼,烏合之眾,人再多又何如何?本侯何懼。”

“你……!”

張伯恒攔住暴怒的蕭黯然,朝洪玄機道:“洪少保,此次共謀大事,我正一道也是得了姬宗主首肯,”

“非是我等欲行不義,實是那位亞圣公所行之道,太過霸道,若是任其發展,過不得多久,可還能有我道門容身之處?”

“未道門道統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洪少保不愿參與,我等也不強求,卻也不必如此。”

“哼。”

洪玄機輕哼一聲,如電目光掃了一眼眾人,轉身便走,十分干脆。

余下眾人,在他走后,面面相覷。

剛才還暴怒的蕭黯然,這時陰沉道:“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竟然毫無意動,也不知在打著什么主意。”

“他如此干脆離去,想必還是忌憚姬宗主,與皇后娘娘。”

正一道宗主姬常月,年輕時曾得過狀元,也是文道巨魁,影響力十分強大。

他的親妹妹更是大乾的當今皇后。

張伯恒嘆道:“唉,人各有志,洪少保乃非常人,當是自有計較。”

“哼,他恐怕根本不知道,那個陳辟有多可怕!”

“我倒要好好的看看,那小兒冠禮之上,洪玄機會被他小兒如何羞辱!”

數日之后。

“當!”

“當!”……

是日,皇城上空,一連響起了五聲鐘響。

玉京城中人都知曉,這是朝廷有盛典舉行

鳴鐘五響,大開宮門,迎百官群臣,納天下名士賢客。

皇城大門洞開,文武百官,王公權貴,魚貫如流,以品級位階為序,排成長列,緩緩由宮門而入。

時有車馬轔轔。

那是親王、三公一流,或是有蓋世奇功在身,才得蒙御口親賜,皇城騎馬,御道行車的無上殊榮。

此時,萬眾矚目之中,卻有一駕可說是簡陋之極的牛車,緩緩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