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的辦事,效率還是非常高的,接到唐秋離的電報之后,立馬跟日本政府外務省取得了聯系,把電報的內容一字不改的原文轉發,陶德曼在中國多年,凡是有關跟唐秋離打交道的事情,都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他可是知道,這位唐副委員長,不是個好想與的人!
日本外務相野田佳彥不敢怠慢,事關五萬多名日本傷兵的問題,可是個大事兒,飛速的乘車趕到皇宮報告,而在此時,很多報紙,電臺廣播,已經把獨立師師長唐秋離公開表示,愿意歸還日本遠東派遣軍五萬多名傷兵的新聞,報道得鋪天蓋地,滿世界都知曉,日本國內的新聞檢查機構,壓根兒堵不住。
于是乎,再一次被氣得腦袋生疼的裕仁天皇,拖著未愈的病軀,不得不在皇宮里,召開御前會議,研究如何因對之策,事關到了遠東派遣軍的傷兵,本來不想出頭露面、害怕丟人現眼的載仁親王,被老哥勒令參加。
參加御前會議的除了大本營的軍方大佬之外,還有日本政府其他部門的大佬,算是一次日本最高規格的軍政會議了,腦袋上的紗布,已經摘掉的載仁親王,也出現在參加會議的人堆里,只不過,非常的低調,躲在不顯眼的角落里,而且,盡量低著頭,似乎怕被人認出來似的?
說起來,載仁親王最近的日子,也是非常不好過。被自己的天皇老哥,召回東京之后,挨了暴怒的裕仁天皇。劈頭蓋腦的一頓臭罵,就差抽大嘴巴子了,如果不是一個娘生的,裕仁天皇肯定會狠狠的問候他的老母親。
罵完自己這個不爭氣的老弟之后,裕仁天皇給了載仁一個新的職務,大本營參事官,絕對的閑差事、冷板凳的官銜兒。所謂的參事官,屬于咨詢機構的性質,別人不咨詢。你就啥事沒有,總不能舔著臉去主動上門服務,問人家要不要我給你提供建議??
而且,還不許涉及到軍事方面的問題。掌握兵權慣了的載仁親王。當然對老哥的安排,非常不滿意,就爭辯了幾句,“皇兄,不公平!雖然我在遠東慘敗,但是,還是帶回來六七萬名士兵,比起關東軍全體玉碎的結局。要好得多,屁事兒沒有的參事官。不是讓我坐冷板凳嗎?”
結果又被老哥罵個狗血噴頭,唾沫星子噴了滿臉,然后,以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告訴載仁,“你先將就點著兒吧,對于遠東派遣軍的失敗,不少人要求追究責任,要不是老哥罩著,你還能在這兒跟我討價還價?豬腦子啊?敏感的時候,能安排你擔任重要的職務嗎,聽哥的話啊,等躲過這陣風頭再說,你是我的親弟弟,能沒有帶兵的機會嗎?”
載仁也不是個糊涂蛋,知道自己個兒這把不爭氣,被獨立師打得滿地找牙,裕仁天皇軟硬兼施的一番說教,也就憋屈著接了這個差事,不過,他是沒臉在大本營晃蕩了,便索性借口養傷,躲在家里,整天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敢見人,如果不是天皇老哥勒令自己參加這個御前會議,他絕不會來丟人現眼。
縮在不起眼兒的角落里,載仁偷偷的打量著四周,一眼就看到了氣色不錯的米內光一,一大幫子文官武將,圍在他身邊獻殷勤,恨得直咬牙,自己倒霉,到是讓米內光一這個老家伙撿個大便宜,大本營代理總參謀長頭上的“代理”倆字兒,終于去掉了,正式擔任總參謀長的職務,也就是說,搶占了自己的位置。
載仁親王正在那咬牙切齒呢,看見臉色蠟黃、病病歪歪的天皇老哥,在一幫侍從官的簇擁下,走進會議室,心里沒來由的一陣愧疚,同情起自己的天皇老哥來,心里嘆息到:“他也不容易啊!”
的確不容易,裕仁天皇召開的這次御前會議,心里就帶著一股火兒,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把八萬多傷兵,丟在了遠東的馬加丹,還死了三萬多,這件事,被報紙和電臺,大肆渲染之后,激起了國內民眾的強烈不滿,要求懲罰載仁的呼聲越來越高,每每想起,裕仁就恨不得把載仁打個滿臉花!
也不怪裕仁天皇氣得肝兒疼,這些報道太真實了,有傷兵本人的照片,有親筆手書,親口訴說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怎么樣無情的拋棄他們。報紙上的報道是圖文并茂,連篇累牘,大量的事實,容不得抵賴。
說起來,能把日本軍隊丟棄傷兵這件事,吵得熱火朝天,世人皆知,還是獨立師師指新聞處處長梅雪中校的主意,這丫頭跟在唐秋離身邊時間長了,也許會了些許手段,在召開記者會之后,便馬上聯絡在馬加丹的副師長劉鐵漢,提出自己將親自帶領記者團,趕到馬加丹進行實地采訪。
給劉鐵漢發完電報之后,梅雪馬不停蹄,接著聯系航空兵指揮官劉粹剛和樂一琴兩個人,請求航空兵派出能夠一次性運送千余名記者的運輸機,劉粹剛和樂一琴兩人,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表示大力支持,需要多少架運輸機,滿足供應,而且,還會派出戰斗機護航!
接到電報的劉鐵漢,一陣大笑,對趙玉和說了一句很是經典的話,“跟啥人、學啥人啊!”語氣倒是非常的贊嘆,于是,剛剛接收的馬加丹野戰機場,經過簡單的搶修之后,便迎來了一架接一架的運輸機,從運輸機上,下來大批的記者,拍照片、實地采訪,個人專訪,忙個不亦樂乎,一篇篇圖文并茂的報道,便新鮮出爐!
除了丟人現眼的事情之外,更窩火的是,剩下的五萬多傷兵,成了那個該死的支那魔鬼唐秋離,與帝國談判的籌碼,而且,在輿論的壓力下,不想談都不成,當然,外部的輿論和態度,對于一意孤行的裕仁天皇來說,屁都不是,大日本帝國行事,何嘗看過別人的臉色,當初,發動對華戰爭的時候,還不是頂著英美列強的壓力,對支那人動手,只不過,中國出了個唐秋離這樣的怪胎,才導致今天步步被動的局面。
裕仁天皇在意的是國內民眾的輿論和態度,這才是根本所在,載仁拋棄傷兵的做法,惹得天怨人怒,倘若不去跟唐秋離談判,把那五萬多名傷兵接回本土,豈不是令那些好不容易被自己忽悠得五迷三道的普通民眾寒心,以后,誰還會為自己賣命?
接回那五萬多名傷兵,勢在必行,關鍵是裕仁天皇窩囊啊,被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牽著鼻子走的滋味,絕對不好受,而且,以裕仁對唐秋離的了解,此人絕非善類,能有這樣的好心,歸還傷兵,還什么出于人道主義的角度考慮,我呸!騙誰那,至少,所謂的人道主義在裕仁的心里,就啥也不是!
因此,憑借本能,裕仁天皇就知道,這里面肯定有鬼,是唐秋離的陰謀詭計,關鍵是,明知道有鬼,還不得不談,因此,心情極度不佳的裕仁,來到會議室之后,也懶得廢話,直接說道:“那個唐秋離,通過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轉來一封電報,要求我們接回滯留在馬加丹的五萬多名帝國負傷的士兵,并派出專人,就有關事項,進行談判,諸位愛卿,派誰去合適啊?”
舉座啞言,參加會議的日本軍政兩界大佬們,甚至比裕仁天皇的心里還清楚,那個支那魔鬼唐秋離,絕不會有這樣的好心,說公雞下蛋,也許會有人相信,但說唐秋離出于人道主義考慮,根據國際公約的相關條款,主動歸還帝國五萬多名傷兵,沒有人會相信這樣荒誕的說法。
因此,在開會之前,不管是軍方還是政界的大員們,談論中都一致認為,這是唐秋離的陰謀,裸的陰謀,談判?提起談判,這些軍政大員們的心肝兒就打顫,大日本帝國與唐秋離,不知道進行過多少次談判了,從支那華北事變開始,近十余年的時間了吧,每一次談判,帝國不是付出慘重的代價!
不被那個可惡的支那魔鬼唐秋離,連骨頭帶肉的砍下血淋淋的一大塊兒來,此人就是個惡棍加魔鬼的混合體,不出所料,這一次的談判,帝國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只不過,代價是什么,到目前為止,還無法揣測!
不談判是絕對不行的,所有的輿論,已經把帝國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尤其是那些傷兵的國內親屬們,都在期盼著能夠接回那些傷兵,拒不談判,那等于是引爆了火藥桶,以后,誰還會為帝國的海外霸業賣命?
可談判,就意味著,帝國要付出代價,因此,大員們都默契的保持著沉默,千言萬言莫如不言,明知道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誰愿意攬這個苦差事,成與不成,里外都不是人!
高踞在龍椅上的裕仁天皇,陰森的眼神兒掃視一周,大員們的那點兒心思,逃不過他洞若觀火的眼睛,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厲聲說道:“怎么?沒有人敢于出面承擔此次談判重任,要朕親自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