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唐秋離的打算,凡是父母親人在定邊的獨立師軍官,都會定邊過年,尤其是唐秋生和唐秋泉,還有當初,跟隨自己一起進山的唐家窩鋪那五十六個老人兒,血手團的第一批元老,屈指算來,十來年的血雨腥風、戰場硝煙,生死間滾過來的,只剩下不到四十人,其余的兒時伙伴,都消失在殘酷的戰爭漩渦之中。
常年征戰在外,又大多在獨立師各個兵團擔任旅、團級指揮官,軍務在身,平時難得回到父母身邊,不如趁著春節,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回去,也算是了結了自己的一份心愿,為此,唐秋離準備了好幾架專機。
在準備啟程的前幾天,唐秋離和秋生、秋泉商量,說了自己的打算之后,豈料,兩人堅決不同意。
唐秋生的理由很充分,“秋弟,你回定邊,獨立師這么一大攤子事兒,總得有人主持不是?反正這幾年,我已經習慣了你不在師指揮部的日子,買些禮物,你帶回去就成,給父母帶個好,也進了心意!”
唐秋泉說的更嚴肅:“小秋,如今是多事之秋,澳洲戰場打得正酣,外蒙古境外,蘇聯的大軍不斷的集結,虎視眈眈,咱們連睡覺都睜著一只眼睛,這么多的旅長、團長還有秋生哥和我,都跟你回定邊了,萬一有個突發事件,連個主事兒的人都沒有,咱們不能及時處置,到時候,后悔都來不及,等打完仗,咱們不是有的是時間嗎,不在乎這一次!”
見兩位堂哥態度堅決,唐秋離只好作罷,準備帶著人數大大縮水的探親團回去,一架專機就足夠了,結果。很多高級軍官雖然人沒回去,聽說師長回定邊,禮物買了一大堆,都委托唐秋離帶給自己的父母親人,愣是琳瑯滿目的裝滿了兩架專機。
梅雪和劉心蘭,還有一件事瞞著唐秋離,梅雪是個有心人。得知家在定邊的其他軍官不回去,就和劉心蘭帶著十幾名特衛上街,采購了兩天,給每位軍官的父母親人,都精心準備了一份貴重的禮物,所以。見唐秋離不斷的皺眉,打量著裝得滿滿的兩架專機,兩個人偷偷的竊笑。
樂一琴更是夸張,派出了一個戰斗機大隊護航,不等唐秋離發脾氣,搶先解釋道:“師長,這可不是我自己的決定啊。是唐副師長和艦隊唐司令的決定,再說了,您好不容易回去過年,怎么著也得有個場面不是?最主要的,南邊兒打得熱鬧,誰知道小鬼子憋出什么壞心眼兒,派出戰斗機半途截殺都說不定,咱們不得不防備這一手!”
搬出秋生哥和秋泉哥兩人。唐秋離算是徹底沒了脾氣,只好聽從樂一琴的安排,帶著陣容浩大的機群,踏上了回家的航程。
在專機上,唐秋離對梅雪說道:“雪,我知道你的心意,可這也太鋪張了吧?你看看。光是禮物就裝滿了兩架專機,咱們其他軍官委托捎帶的禮物才有多少,剩下的,都是你們買的。心蘭也是,跟著梅雪湊熱鬧,浪費嗎!”
梅雪含笑不語,劉心蘭卻不干了,皺著好看的小鼻子,氣呼呼的說道:“哼,別拉著個臉,怎么,花你的錢,心痛了?告訴你,雪姐和我,沒給自己買任何東西,這些禮物,除了給咱們雙方老人的之外,其他的,都是回不去的那些旅長和團長的,你這個大師長回家了,大過年的,總得去看看他們的父母吧?難道就空著手去?”
唐秋離一愣,隨即喜笑顏開,連聲說道:“好!好!好啊!不愧是我唐秋離的老婆,真有心,我咋就沒想到呢,嗨,這是忘本呢!心蘭,你立了一大功啊!”
“哼,不橫眉冷眼了?告訴你,這是雪姐的主意!就知道你想不起來這碼事兒,”劉心蘭故意嗔怪的說道,還媚態橫生的白了他一眼。
唐秋離訕訕的笑,一句話也答不上來,感覺非常尷尬,看得梅雪和劉心蘭得意的嬌笑。
歸心似箭,上午九點多鐘,機群在昆明機場降落加油,唐秋離沒離開機艙,昆明地方軍政大員,事先得到通知,“唐副委員長此次過境,不希望叨擾地方,亦不希望任何人探視,望各地方軍政有司諒解,”通知里,一點兒余地都沒有,龍云等云南地方大佬,了解唐秋離的脾氣,如果硬要示好,到有騷擾之嫌,反而不美,便沒來打擾。
半個小時后,專機繼續北飛,滿目的蒼翠綠色,逐漸褪去,機翼下,出現了接天連地,一望無垠的黃土,黃色的土,黃色的枯草,單調而蒼涼,離家更近一步了。
下午三點,專機降落在西安機場,這已經是定邊經濟特區輻射的范圍,在自己的地盤兒上,沒這么多的說道,唐秋離也想了解一下地方上的情況,西安市府和警備司令部的首腦,便在專機上,做了簡單的工作匯報,然后,邀請唐主席到機場餐廳就餐,在定邊經濟特區范圍內,除了那些獨立師的老部下,稱呼他為師長外,其余的軍政官員,一律稱呼唐主席。
唐秋離婉言謝絕了,盡管市長和警備司令,一再表示,準備的是便餐,按照唐主席的規定,沒有山珍海味,都是當地的小吃,但唐秋離心里清楚,地方上招待自己,絕不敢怠慢。
在后世,可是見識過所謂的便餐,說是四菜一湯,鬧到最后,恐怕是十六菜八湯都有了,變著花樣的討好上司,所以,唐秋離委婉但堅決的說道:“兩位的心意我領了,你們都回去吧,我只是路過,順便了解一下地方的情況,聽完你們的匯報,對于你們的工作,我非常滿意,這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強。”
市長和警備司令官見唐秋離堅持,也不敢太過勉強,都知道這位年輕的唐主席的脾氣,便恭敬的告辭離去,山虎不滿的嘀咕道:“從昆明起飛,就沒吃好飯,到了西安,怎么也得填飽肚子啊,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航程呢,你可倒好,一口回絕,敢情,你是不餓啊?”
唐秋離丟過去一盒行軍口糧,得意洋洋的說道:“虎子,我就料到這種情況,臨上飛機前,搬來幾大箱子行軍口糧,足夠一路上吃的了,先對付一口,一頓不吃,能餓死你呀?等到家了,還不讓你吃個夠!”
山虎一副被打敗的表情,不情愿的吃起來,看得梅雪和劉心蘭捂著嘴笑。
一個多小時后,黃土高原上的夕陽西墜,萬道霞光映襯著漫漫黃土,到處都是一片炫目的金黃色,給專機也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外衣,在漫天的黃土地上,突兀的出現一大片蒼翠的綠色,如同鑲嵌在黃色海洋上的一塊兒碧玉,在無邊的綠色之中,一座高樓林立、華燈初上的城市,撲面而來。
終于到家了,唐秋離的心,忽然緊張和急迫起來,梅雪趴在舷窗上,貪婪的看著機翼下的城市,還時不時的發出歡呼聲,而此刻的劉心蘭,卻有些心神不安起來。
唐秋離敏感的注意到了,劉心蘭的情緒有些不大對頭,似期待之中有些迷茫,又似緊張之中帶著不安,不由得擔心起來,這丫頭心思細膩,想得多,便把她悄悄的拉到一邊兒,柔聲問道:“心蘭,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嗎?”
劉心蘭依偎在他的懷抱里,低聲說道:“到了定邊之后,我住在哪里啊?”這也是題中之意,梅雪是唐秋離正式妻子,父母又都在定邊,住在哪里都很隨意,自己就不行了,和這個男人的名分未定,又沒有一個親人在定邊,住在他的家里,是什么身份啊?
唐秋離肯定在家里,自己難不成要孤身一人住在賓館,就跟一個無足輕重的累贅似地,當時答應他,沒想到這些,現在,諸多因素想起來了,內心不由得凄苦起來,眼圈兒有些紅了。
唐秋離立馬如釋重負,就為這個啊,展顏一笑,愛惜的撫摸了一下她如墨的秀發,用力摟抱著劉心蘭,笑吟吟的說道:“傻丫頭,就你想法多,你是我的未婚妻,住在哪里,當然住在家里了,天經地義,我父母看見你,不知道有多高興呢!你又不是第一次來定邊,有什么可拘束的!”
就這幾句話,讓劉心蘭放下了所有的顧慮和和心事,抬起嬌艷如花的臉龐,滿臉洋溢著幸福的光彩,鼓著小嘴兒說道:“那不一樣,上次來,是因為有任務,匆匆來去,前后不過兩三天的時間,這一次不同啊!要住好長時間的!”
其實,梅雪早就注意到了劉心蘭的異樣,也大約猜出了她內心的想法,不過,這種事情,自己大包大攬不大好,還需要丈夫親自解開劉心蘭心里的顧慮,自己對這丫頭再好,也不如男人的理解和寬慰,趴在舷窗邊看定邊的景色,也是故意給他們倆創造機會,兩人的對話,梅雪都聽在耳朵里。
見劉心蘭這樣說,便接過話頭,說道:“心蘭,就住在家里,和我一起,免得某些人趁機占便宜?”一句話,說得劉心蘭笑得花枝亂顫。
唐秋離氣急敗壞,瞪著眼睛剛要說話,專機機身輕輕一震,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