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離忽然有一種急迫的感覺,回定邊過年的想法,猛然間蹦出來,不可抑止的強烈,他心里很清楚,一九四二年,注定是個不平常的一年,再過幾個月,世界局勢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德國會進攻蘇聯,接下來,獨立師會在西南太平洋和澳大利亞,中國東北以及遠東地區,同時開辟兩個戰場,到那時,回定邊,會是個奢望的想法。
唐秋離的話,也太突然了,梅雪和劉心蘭均是一愣,探尋的目光,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劉心蘭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覺,反正自己的父母早逝,家里就自己一個人,形同孤兒,如果不是表舅余漢謀收留,說不到流落到哪里去呢,也不會遇到這個讓自己奉獻出一生,深刻在骨子里的男人。
說起來,自己的表舅余漢謀,還是被自己所愛的男人,在廣東省府主席的位置上拉下馬,最后丟了性命,但在劉心蘭的心里,早就沒有了仇恨,如果說,在決定考廣州軍事學院之初,還抱著步入軍界,接近唐秋離,尋找報仇機會,到了后來,不但仇恨煙消云散,還深陷在他的感情之中。
劉心蘭也曾經仔細思考過,表舅余漢謀的所作所為,倒行逆施,遭致天怨人怒,落個那樣的下場,也是因果循環,劉心蘭后來才明白,當初表舅收留自己,目的很明顯,就是奇貨可居,到了關鍵時候,當做禮物送人,否則。不會把自己推到唐秋離身邊,由此成就了一段姻緣,遇到了生命之中的男人,也許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至于在那里過春節,劉心蘭的想法很單純,只要在唐秋離身邊,那里都可以,有了這個男人,自己才有家的感覺。只不過,離春節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現在就提出來,是不是早了些?
劉心蘭甜甜的一笑,說道:“隨你了。那里都可以!”
梅雪的心里,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兒。記不得自己幾年沒有在父母身邊過年了。大概有三四年了吧,跟著這個男人天南海北的奔波,記得去年的春節,是在戰火硝煙的東印度戰場上渡過的。
那一夜,戰場上的隆隆炮聲,炮彈爆炸的沖天火光。如同節日的禮花,絢麗而殘酷,記得自己還為秋離包了餃子,可惜的是。他沒時間、也沒心情享受這份溫馨,再往前,春節的時候,大多在路上,在軍營里。
梅雪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甜蜜又傷感的微笑,微微嘆息著說道:“是該回家過年了,老人們年年都在盼著我們回去,秋離,我馬上就給公公婆婆和父母親,還有婷姐他們發電報,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也不知道嘉琳那個小家伙,又長高了沒有?唉,離家幾年,院子里的那棵冬青樹,不知道長多粗了!”
唐秋離沉默下來,幽幽的說道:“雪,別這樣,你的話,令我傷感,不管發生什么事情,今年一定回家過年!”
說著,自己也沒有了調笑的心情,站起身,摟住梅雪和劉心蘭的肩膀,感慨的說道:“跟著我的女人,沒有享受到安逸和穩定的生活,先前的婷姐,跟著我在戰場上東奔西走,還兩次負傷,差點兒丟掉了性命,現在,梅雪你也是這樣,為我擋子彈,也是命懸一線,以后,心蘭也會如此,跟著我奔波,什么時候打完仗,我全都補償給你們!我虧欠你們太多!”
屋內的氣氛,溫馨而又有些傷感,唐秋離的目光,穿過了天空,回到黃土高原上的定邊,耳邊依稀響起親人的呼喚,不知不覺間,眼睛有些濕潤了。
梅雪是個聰慧的女人,見丈夫的情緒,有些低落,便對劉心蘭使個眼色,劉心蘭也是精靈剔透的心思,伸展一下曼妙的腰肢,有些懶洋洋的說道:“唉,回家的感覺真好,對了秋離,咱們今年回定邊過年,得準備好些禮物啊!”
梅雪馬上接過話頭說道:“對呀,還是心蘭心細,秋離,你說,準備什么樣的禮物好?你一個堂堂的大師長,禮物太寒酸了,可拿不出手啊,我和心蘭也跟著臉上無光!”
兩個冰雪聰明的女人,不動聲色的就將氣氛轉移,故意找些輕松的話題,果然,唐秋離的情緒,馬上被轉移到禮物上來,思忖了一下,耍賴似的說道:“準備禮物是你們女人的事兒,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哪有這份細心啊,再說了,我的兩位夫人如此聰明賢惠,區區禮物問題,還不是手到擒來!”
“別怕花錢,撿貴的買,哎呦,你們看啊,這酒勁兒還上來了,腦袋有些發懵,不行,得趕緊睡覺去!”說著,落荒而逃似的鉆進了臥室,剛剛關上門,便傳來梅雪和劉心蘭銀鈴般戲謔的嬌笑聲。
梅雪和劉心蘭都沒有看到,唐秋離在關上門的一剎那,眼中的淚光朦朧,靠在門上,心里凄然的想道:“自己這一生最對不起的,還是玲姐!她為自己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還有,腹內尚未出世的孩子!快六年的時間了!每當到了春節的時候,自己心怯回定邊,怕見到唐家窩鋪的鄉親們,更怕見到玲姐父母,張大爺和張大娘那蒼老的面容,和眼中埋藏的傷痛。”
躺在床上,隔著一扇門,客廳里,梅雪和劉心蘭細語商量的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飄過來一樣,模糊而不真切,不過,唐秋離卻是需要這樣的氛圍,讓他心安,聽著隱隱約約的聲音,他朦朧睡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時分,懶散的走出門外,馬六甲海峽午后的陽光,傾瀉下來,卻不是夏日那般的毒辣,客廳里空無一人,梅雪和劉心蘭都是爽快的性子,肯定是急不可耐的上街買禮物去了。
百無聊賴,又不想一個人守著空屋子,唐秋離便喊上山虎,帶著十幾名特衛,駕車去新加坡郊外散心,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海風清爽,心頭的些許積郁,散去了許多。
客廳亮著燈光,梅雪和劉心蘭,正在忙碌的整理著一大堆禮物,見他進來,撒嬌似的迎上前,大有表功邀賞的意思,唐秋離的心里一熱,故意苦著臉說道:“兩位夫人,我不過是做個姿態,不怕花錢,撿貴的買,你們兩個倒好,實心眼兒,差不多把百貨公司搬家來了,這得花多少銀子?”
“唉,養家的男人,真的是很辛苦的!下個月,咱們就喝西北風吧!”說著,捧頭做萬分肉痛狀,還跺腳帶嘆息,梅雪和劉心蘭,自然是不依,連連的白眼兒丟過來,不過,到有別樣的嬌媚,看得唐秋離心里火熱。
梅雪剜了他一眼,說道:“我的師長大人,別以為花的是你的錢,別忘了,我也有津貼,心蘭還在上學,自然是你供養著,這些禮物啊,沒花你一分錢,一式三份,連你的都帶出來了,這下不心痛了吧?”
唐秋離大驚失色,更加痛苦的嚷道:“什么?梅雪中校,你竟然攢私房錢!別忘了,我可是一家之主,警告你啊,別帶壞了心蘭,心蘭,咱不跟梅雪學啊,你畢業以后,所有的津貼,都交到我手里!”
梅雪氣得撲上來掐他,劉心蘭笑吟吟的看著兩人打鬧成一團,心里倒是甜絲絲的,因為唐秋離的這些話。
這一夜,唐秋離痛苦的獨守空房,本來,想接著這個機會,把劉心蘭這小丫頭吃了,怎奈,自己花言巧語,說得是口干舌燥,小丫頭愣是不上道兒,還用看大灰狼的眼神兒,看著自己。
結果呢,連梅雪也丟下自己,跑去陪劉心蘭了,還說得大義凜然,理由充分,“心蘭半年多沒回來,我們姐妹倆有太多的悄悄話要說,你一個大男人跟著攙和什么?”
得,最終的結果是,盡管心癢癢的跟貓抓似的,唐秋離還是強壓下熊熊燃燒的欲火,一臉失敗的被梅雪和劉心蘭,毫不客氣的攆出臥室,到了另一間屋子,抱著枕頭睡覺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唐秋離為了會定邊過年,而做著細致的安排,澳洲戰場上,還是打得血肉橫飛,因為有了艦隊艦載機介入戰場,再加上有盟軍裝備了獨立師后勤部提供的新型火炮,唐秋泉的護航艦隊,也加大了后勤補給的力度,盟軍在澳大利亞東南戰線上,沒有丟失一處陣地,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
在外蒙古和遠東地區,一切都按照原來的部署進行,孫振邦在趙玉和、楊克天等人的協助下,著手組建外蒙古野戰兵團,于得水和沈俊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外蒙古地區政務系統之上,當然,對蘇聯的情報和反間諜工作,也是兩人的重點,至少在目前的情況下,外蒙古地區還算穩定。
一九四二年春節前,臘月二十三,是中國人傳統的小年兒,唐秋離帶著梅雪、劉心蘭,還有山虎等人,乘坐三架專機,在南方飛行集團一個大隊戰斗機的護航下,從新加坡機場起飛,踏上返回定邊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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