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小汽車停在天津三道門外的運河幫總堂門前,車上下來四個人,為的是一位英氣逼人,氣度非凡的年輕人,筆挺的西裝,跟在他后面的三個人,年紀都不大,也是西裝在身。
運河幫總堂,黑漆的大門緊閉,門上碩大的黃銅門環,一塊黑底金字的油漆大匾,高高正正的懸掛在門斗下方,上面寫著“運河幫總堂”幾個鎏金大字,經歷歲月的消磨,匾上的黑漆,已經有點點脫落,只有那幾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依然閃閃生輝。
下了車后,那個為的年輕人,好奇的打量門前的那對石獅子,又抬頭看了看匾上的字,再瞧瞧門口一身青色褲褂,紐扣到頂,腰扎四指寬牛皮板兒帶的八個彪形大漢,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一個面色冷峻的年輕人走上前去,雙手抱拳:“幾位兄弟,勞煩通秉陳大當家的一聲,就說關東唐秋泉前來拜訪,”那個為的大漢,上下打量秋泉幾眼,“有帖子嗎?我們大當家的很忙,沒帖子的,改日再來”
秋泉一頓,他只見過陳遠江一面,還真沒有帖子,秋泉看看唐秋離,唐秋離對山虎一使眼色,山虎直接大步往里面就走,那幾個大漢急了,一晃膀子,把山虎攔在門前。
“這位兄弟,別不懂規矩,看好了,這是運河幫的總堂,還沒人敢在這里撒野”,還是那個為的大漢說的,唐秋離暗暗點頭,運河幫的人,不是一些地痞無賴,最起碼還講道理,要不,就憑山虎剛才的舉動,當場就得打起來。
秋泉過來打圓場,“這位兄弟,已經和陳大當家的約好了,現在是來赴約的”,那個大漢想了一下,“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看幫主有時間沒有”,說完,閃身進門。
這也是唐秋離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是來尋求合作,而不是來砸場子的,要不,剛才山虎就動手了,就憑這幾個人,還真攔不住山虎這個猛漢,也是這個為的大漢有見識,看出來這幾個年輕人不簡單。
運河幫幫主陳遠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長袍,面皮白凈,看著不像一個江湖大佬,倒像個教書先生,只是眼中偶爾閃過的精光,提醒著別人,這是個手下有數萬幫眾的一方江湖大佬,不可小視。
他正在和幫里的各堂堂主,商量著如何應對,拍花黨最近在自己的地盤上鬧事的情況,那個為的大漢進來,趴在他耳邊嘀咕幾句,他略微一愣,稍微一沉吟,“擺香堂,迎客”,他吩咐道。
唐秋離等人,跟著那個大漢走進院子,運河幫總堂占地面積很大,青花石子鋪成的甬道,直通一座大房子,滿院的柏樹、柳樹,都快有人腰那么粗細,顯示運河幫的歷史悠久,恐怕得有上百年了吧。
遠遠的站在門口臺階上的,就是陳遠江,秋泉低聲告訴唐秋離,他們往里面走,兩側肅立的幾十條大漢,忽然同時“唰”的拔出腰間的佩刀,組成一個刀架,幾十人拔刀的動作一致,幾乎是一個聲音,顯示出久經訓練。
唐秋離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在穿越前的電影和電視里,沒少看到這種情景,想不到今天自己也遇到了,這是給個下馬威啊,都什么年代了,還來這一套,就這些人,山虎一陣重機槍,保管沒有一個能活命的。
他朝著巴特爾一使眼色,這些舉刀的大漢,就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嘡啷”聲不絕于耳,等他們反應過來,巴特爾已經站在大當家的面前,正緩緩的把刀歸鞘。
地上是一地的斷刀,瞧著這個只有十五六歲的大孩子,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些人傻眼了,這小孩別看年歲不大,可身上那種冷血和殺伐的氣勢,卻讓人覺得身上冷。
要知道,巴特爾十三四歲就跟隨秋離哥到處征戰,手中的寶刀,不知道砍下多少日本鬼子的腦袋,才博得個“血刀”的綽號,他的氣勢,自然是這些只見過幫會火拼,動拳掄棒的漢子們所無法比擬的。
陳遠江眼角一跳,雙手抱拳,朗聲說道:“是唐先生啊,手下人不懂規矩,見笑了,這位是?”他的目光投向唐秋離。
到底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唐秋離才是這幾個年輕人的領袖,并且以他的閱歷,看不透這個英俊的年輕人的底細,尤其是他的目光,似乎能直透自己的內心深處。
秋泉上前介紹:“陳大當家的,這位是我的老板,血手秋離”,陳遠江如遭雷擊,倒退幾步,臉色忽然變得有些蒼白,穩定心神,態度變得恭敬非常,對手下吩咐道:“讓各位堂主散了,就說我有貴客,任何人不得打擾”。
運河幫的幫眾感到奇怪,幫主是個驕傲的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客氣,就連青幫的老大袁文會來,幫主也沒有這樣啊?
進到大廳坐下,傭人上過茶,陳遠江吩咐把門關上,沒等他開口,唐秋離笑著說道:“怎么?陳大當家的,聽說過我?”
陳遠江神態已經恢復正常,他朝著唐秋離一拱手,“血手團指揮長血手秋離,久聞大名,我的一些朋友在關外,到天津來的時候,經常在我面前提起您的大名,日本人對您可是恨之入骨啊不知道唐指揮長到我運河幫,有何指教?”
能坐上運河幫老大的位置,卻非僥幸,陳遠江寥寥數語,就把唐秋離的底兒兜了出來,還把球兒踢到他這邊,看他怎么回答。
唐秋離也不客氣,開門見山,“陳大當家的,今天一是感謝大當家的對我血手團的照顧,那兩船物資,承蒙大當家的施以援手,現在還在貴幫的倉庫存放,在此謝過”,說完,神態自若的微笑著看著陳遠江。
陳遠江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在這樁生意上,他并非沒有私心,當初就是看秋泉初來乍到,急于卸貨,再加上是外地人,就狠要了一把,價錢是正常的一倍以上。
現在唐秋離提到此事,而且知道這批貨物的真正主人,是在關東殺得日本人血流成河、尸橫遍野的血手秋離,這可是個狠角色,他的關外朋友到天津的時候,每次都提到這個血手秋離,陳遠江的耳朵里已經灌滿的這個名字。
在他的印象里,這一定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心狠手辣,殺氣騰騰,神態驕橫的人,今天看見唐秋離,怎么也和他的印象對不上號,就這么一位翩翩少年,看上去也就十歲,怎么看也不像手握幾萬重兵,動輒就讓幾千、幾萬的日本人喪命的血手秋離。
如果不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唐秋泉介紹,打死他都不信,現在唐秋離提到貨物的事情,他心里有點沒底,自己就是一個勉強入流的幫會,和這些在血里打滾,和日本人玩命的軍人比起來,差到天上地下,他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神態越的恭敬,也知道這事兒做的有些過火了,明顯乘人之危。
唐秋離一眼就看穿陳遠江的心思,微微一笑:“大當家的不必多心,這批物資和設備,本來就是搶日本鬼子的,大當家的肯施以援手,本身就擔著風險,天津日本人的勢力也不小,血手團多付些錢款也是應該的,畢竟您手下還有這么多的兄弟要吃飯,秋離再次謝過”
這番話,大大出乎陳遠江的意料,他沒有想到,被日本人說成是兇神惡煞、無惡不作的血手秋離,這么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幾句話就輕松化解了自己的尷尬,內心頗為感激,同時心中一凜,這個年輕人好厲害的心思,一下就猜透了我的想法。
他問道:“唐指揮長,不知還有何事需要運河幫和我陳遠江幫忙的?”這句話看得出陳遠江是個老江湖,他沒有說效力,而是說幫忙,這就大有深度,效力是必須辦,幫忙那就得看情況了,還要血手團欠個人情。
以唐秋離的兩世為人和聰明智慧,豈能聽不出他的意思,他沒有提幫忙什么的,直接就是要求:“大當家的,這批貨物,在貴幫倉庫里不會放的太久,大當家的給我聯系運輸公司,這批貨物要運到太行山區去”。
陳遠江明顯松了一口氣,說實話,這些貨物放在運河幫的倉庫里,他也著實捏著一把汗,尤其是和日本人有關,小日本在天津是越來越猖狂了,再加上最近拍花黨的人,經常來搗亂,能盡快運走,他求之不得,痛快的答應了,說他在山西那邊有朋友,正好做這類生意,沒問題,包在他身上。
接下來,唐秋離的話,就讓他很難辦了,唐秋離要在運河幫放進十名戰士,以運河幫幫眾的身份,長期駐扎在運河幫,并且給的職位還不能太低,這十個人中,帶隊的隊長,可以代表他,和陳遠江打交道,協商血手團和運河幫之間的合作事宜。
這讓陳遠江非常的鬧心,拒絕吧,他知道血手團的實力,再說這位指揮長,雖然年輕,可話里的含意,讓他無法回絕,答應吧,這和血手團扯上關系,以后的麻煩事兒還少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