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被抓過來時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皇上,奴婢該死,奴婢沒看清楚當時的情況,當時奴婢被嚇蒙了,求皇上開恩,求郡主開恩。”四周全是侍衛,她就是想自殺都自殺不成,除非她想牽連家人。
彩衣的話一口,下面的十二個人,全都求饒“皇上開恩,皇貴郡主開恩。皇上開恩,皇貴郡主開恩。”哀聲一片,而四周站著的侍衛,仿佛都是泥雕塑的一般。
皇帝仿佛沒聽到那些求情的人,面上仍然淡淡的。看著溫婉還在發愣,微微嘆息一聲。他不能讓溫婉也養成福徽一樣的性子,否則不是疼她,而是害了她。所以,按耐住心底的不忍,硬著心腸道“溫婉,這些人誣陷的是你,所以外公將他們全都交給你,由你處置。”
溫婉茫然地看著皇帝,再茫然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十幾個人。腦海里回蕩著皇帝的話,交給她處置。交給她怎么處置。殺了她們嗎?想到這里,溫婉抖了幾下。求救地看著皇帝,希望皇帝能放過她。雖然她知道自己遲早也要沾染說血腥,但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可皇帝卻無視溫婉的哀求,神色沉靜如水。場面一下變得很詭異。而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這樣維持了幾分鐘。
溫公公見著也不像樣子,怕溫婉一直拗著。忙走過來道“郡主,膽敢誣陷主子的奴才,重得受刀剮之刑,輕的亂棍打死。”
亂棍打死還是輕的,溫婉眼睛睜得大大的。溫公公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溫婉再望向皇帝,皇帝面無表情地說道“敢挑撥天家骨肉離心,其罪當誅。重則,誅三族。”
溫婉終于,無比的確定,皇帝外公的意思,真的是要她殺人。要她殺了這在場的所有人。殺人,要她殺人,溫婉一想到這里,腦袋當機了。傻了似的愣在原地。想象與現實,終究還是有差距的。
“皇上,賢妃娘娘求見皇上。”一個太監過來稟報道。
皇帝面色陰陰地“讓她在那侯著。沒朕的話,誰都不許放進來。”
“是,皇上。”那太監忙下去傳話。
賢妃在外圍得了消息,眼睛陰了陰。剛才她就想要去。只是侍衛把這里全都封了。她也不讓進去。但是她已經得到了消息,自從那日在場所有的宮女太監,全都被皇上關起來了。而今天,卻是被押了出來,就押到池子邊上。賢妃知道不好了。
皇帝看著溫婉面色越來越白,心里有些不忍,但是卻是強忍住了。連宮里幾個小小的奴仆都可以欺到她頭上,出言誣陷她。就是因為看中了這個丫頭面慈心善,不會把他們怎么樣。否則,借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誣陷溫婉。現在只是作偽證,可以后呢,以后又會怎么樣了呢?難道等他百年以后,身邊沒人看護得了她的時候,又跟福徽一樣嗎?他心軟了一次,絕對不可以再心軟第二次。
夏影見著溫婉沉默半天,死咬著嘴唇,手握得緊緊的,就是不表示自己的意思。而皇上,卻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郡主出手的。她并不覺得皇上的決定有錯,相反,她認為那是皇帝極疼郡主,肯為郡主花心思,心里很歡喜。
夏影看著溫婉死咬著下唇,她知道,在現在這個當口,不能跟溫婉來硬的,只得來軟的,她知道溫婉是一個孝順的孩子,這點,沒人比她更清楚了。所以決定跟溫婉來軟的,站在溫婉旁邊輕聲道“郡主,現在風大。皇上上了年齡,要是在這里站久了,對身體不好。萬一著涼了如何是好?郡主,你一向最是孝順了,難道你忍心讓皇上一直站在這里吹著冷風嗎?郡主,你忍心嗎不跳字。
溫婉看著夏影,所有的人都說她是錯的。所有的人,全都在逼她改變,逼著她來適應這個人殺人的社會。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皇帝配合,非常及時地皇帝咳嗽了好幾聲,溫公公很擔心地說道“皇上,你身子骨不好,還是回去吧。要萬一著涼了,怎么如何是好。”
皇帝擺了擺手“朕無事。咳,咳……”
溫婉抬頭看著皇帝確實在咳嗽,又低下了頭。心里在掙扎。她知道,這是皇帝愛護她的表現,給她出氣,也是為了歷練她的膽子。可是,可是這不是做其他,是殺人,要她殺人。溫婉看著皇帝再看著周圍布滿了侍衛,知道這是皇帝外公早就打好的主意了。
溫婉內心深處想跟皇帝說不愿意殺人,可是這話她無法表述出來。她很清楚,皇帝外公是為她好,她不能辜負皇帝對她的一片慈愛之心。怕表述出來了,會寒了皇帝的心。在那一個月里,她其實已經想得非常清楚,心里也很明白。這里不是現代,這是不是法制社會,這是貴族階層的社會,這是一個可以草菅人命的社會。如果她今天不表態,如果她放過她們,她在別人的心目中,就會淪落為公主娘那般被認為是癡傻的人。
如果她今天不處置了這些人,她就要被人所看輕。也許皇帝因為自己不受了他的好意,不知道領悟他對自己的好,也許就如當年對娘一般,也不管自己了,如果她成為棄子,那她還有活路。賢妃現在之所以不敢明著,只敢來暗的,還不是因為有皇帝外公看顧著她。如果皇帝外公不管她了,那賢妃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
可是殺人,殺人。她自己那么愛惜生命,在她的思想里,世間最該尊重的就是生命,連輕易尋死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她自己也是非常珍惜生命的人,可這一次,卻是要她一下就殺十三條人命。她下不去手,她不敢去要了這么些人的命。
溫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而旁邊的人全都在等著。溫公公忙把披風給皇帝披上了。皇帝則是靜靜地等著溫婉的決定。
溫婉在掙扎,在劇烈地掙扎。想到后面,看著夏影焦慮地眼神。溫婉苦笑,其實,她一直都在逃避。她其實一直都知道,從她當奴仆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社會是沒有人權的社會。奴仆的命,百姓的命,其實就是草芥,可以任由貴族階層奪取。她看不慣,所以只是覺得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了。可就算她想要做問心無愧,別人也不準許的。那幾年,她也知道身邊的細作探子很多。夏影處理了好幾批,雖然她一直強調,能饒一命就饒一命。但是夏影有沒有殺了,她沒去問。或者說,她沒有這個勇氣去知道。她知道這個社會的殘酷。只是她不想去面對這個殘酷,就算自己一直都知道趙王與賢妃對她不利,但是她沒有能力去反擊。所以她一直當將自己是烏龜,把自己縮到烏龜殼里,當自己不知道這回事。
驚馬事件,落水事件,一步一步緊逼。很清楚,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她就是想要繼續縮烏龜殼里,他們也不允許了。她以前一直在逃避著,以為這樣就能過去了,等到了時間,就可以去封地,跟舅舅團聚,所以一直忍著。現在舅舅在京城里了,處境不堪。她就算想要逃,想要避,也沒有可逃可避的地去了。舅舅的話很明確了,一旦敗,等待她們舅甥的就是萬劫不復。
溫婉看著面前的人,眼中的掙扎更為濃烈了。人都是自私的,在選擇他們活換來自己的危險;還是選擇他們死,用他們的死來讓她適應這個社會。這個選擇題,雖然艱難,但是會選什么,這個是毫無疑問的。再有,她們也并非是無辜的,敢誣陷她,無非就是因為怕了賢妃跟思月會打殺了他們。看著她心軟不會拿他們怎么樣。如果真放過了,下次,如果再有下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如果皇帝外公不相信她,那她就是有一千張嘴都說不清楚。
如果惹得皇帝外公厭煩了她,那不僅她,連舅舅的處境都可能會更為不堪了。而那樣,趙王這些人,定然不會放過他們。那她跟舅舅,就成為了可以任由他們宰割的魚肉了。
想是這里,溫婉握住拳頭,沒有指甲的手指頭一樣刺得她生疼生疼的。她下了決心,剛想表達自己這個意思的時候,可看著面前跪著那么多人額頭全是血,眼里都是絕望與驚恐。溫婉又遲疑了。
一下要死這么所人,她只要一說出口,那就是十三條人命。一句話,就是十三條人名。溫婉的人都有些微微發抖。十三條人命,不是十三只貓狗,溫婉閉上眼睛,想著自己真的一下殺了十三個人會不會害怕。她能不能一下承受住。答應是肯定的,她承受不住。她也知道,她終究還是下不了手。可是這個狀況,她又不可能不去懲罰。而且,如果真殺了這十三個人,說不定她就得擔上暴虐名聲,草菅人命什么的,再有賢妃在后面推波助瀾,也是很糟糕的事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