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榮頭上微微冒著汗水,對電話那端的聲音回應道：
“陳先生,我講過很多次,這期創刊號我們絕對不會加印,十萬冊試水,已經擔了風險,萬一虧了錢,我老板直接炒掉我啊”
電話那頭是分協會的理事陳南生,聽到梁家榮的話,陳南生幾乎是用威脅的語氣說道：
“梁整個港九都有這種規矩,銷量大好當然追加啦,難道有錢都不賺,幾萬個報紙佬等著賣你的雜志賺一點點錢,加印五萬冊,皆大歡喜,有有必要和我關系搞僵,當心下面的行商壓不住報紙佬,集體杯葛你這本雜志呀
“陳雜志行多少數目是我們定,我開出二十萬冊給你好不好啊,萬一賣不出去,你乜鬼事都有,可是雜志社和報攤簽了回尾協議,我賣不掉是要虧錢的,你想搞杯葛,好呀,以后我們雜志社不走分協會,雜志直接批給報紙佬,價格下調三毛錢,你猜會點樣？嚇我？我十七歲就入了這行,一步步熬出來,玩這套我比你熟,我繞開你分協會,分分鐘分協會就免了你的職,你以為全港九兩萬多報紙佬都會聽分協會的話咩？他們為錢來的,我調下三毛錢,送貨上門,仲帶回尾,夜深了,你慢慢想。”梁家榮將電話掛斷,長吐一口氣。
要不是自己情緒激動深夜難眠,這個電話可能都接不到,邊個能想到分協會第一天晚上就打電話要求加印？全港獨一無二呀。
《男人雜志》十萬冊,單日就銷售過半,目前分協會剩余的冊數很可能連明天一天都撐不過去,所以才會急忙聯系雜志社加印,擺明是看到了賺利潤的機會。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梁家榮拿起電話：“喂,找邊個？”
“阿榮呀？哈哈,我阿森啊,記不記得？《南風》的主編啊。”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股如好友重逢的熱絡感。
梁家榮愣了一下,《南風》的主編韓國森和自己哪里有交情,當初去《南風》面試,這位韓國森故意提起自己的糗事,落井下石,當時的語氣可沒有現在這么親熱。
“韓你點會知這個號碼,這么晚打過來？”
韓國森聽出梁家榮語氣中的冷淡,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阿榮,這個號碼是分協會告我知的,南生口氣差了點,他知錯啦,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這種人生氣啦,說什么調價錢,送貨上門,那小子當真的,會長黃永仁黃r讓我幫忙打給你,《男人周刊》的數目你做主,只是下一期是不是能調高些數目,分協會下面的行商怨氣很大,這次黃r壓的住,可是下一次就未必,他也難做。”
黃永仁,香港十八個地區行商的大B,居然深夜讓《南風》的主編做中間人說情？
梁家榮相信,之前陳南生打電話過來要求加印一定就是黃永仁的意思,不過現在既然對方遞過笑臉,梁家榮自然也不能板著臉到底,緩和了一下口氣說道：
“有事,只是陳才說話的語氣太硬,一副替我作主的口氣,既然黃r開口,我當然有意見,下期雜志數量一定會加。”
“有你這句話就得啦,喂,你現在風生水起啊,要是有好處記得關照一下小弟呀,咸濕雜志,這么賺的點子都被你想到,你不出頭天理難容啊有時間一起飲茶,大家都食這碗飯,加深下感情。”韓國森在電話那邊說了些客氣話之后,主動掛了電話。
梁家榮推開辦公室的門,望向夜空,今天五萬冊《男人雜志》賣出去,明天不會只是買斷貨這么簡單呀。
黃永仁,韓國森,陳南生不會為一本普通雜志深夜打來電話的。
連這些圈內的名人都坐不住,梁家榮相信,那些睇過《男人周刊》的普通人更會因為這本雜志的出現而掀起話題。
“峻哥,醫生已經出來,話陳豪他有問題,最多一兩個月,就又生龍活虎。”肥膘用輪椅推著已經包扎好小腹的霍東峻說道。
藍田的何文田私人醫院,大鼻林和肥膘幾個花錢買通值夜班的急診醫生,讓醫院沒有因為是刀傷而報警,陳豪和霍東峻兩個人先后被送到這里包扎傷口
陳豪的傷除了左臂骨折,其他的三道傷口都是皮肉傷,連醫生幫他縫合時都不止一次的開口感嘆陳豪的幸運,胸口的刀傷只要再用力一些,肌肉會撕裂,整個胸腔的胸骨都爆開來,而腰下一刀更是兇險,刺進去夠深,卻沒有傷到內臟。
看到霍東峻被肥膘推出了急救室,靠著墻壁吸煙的陳東走過來,擺擺手示意肥膘退開,自己推著輪椅,嘴里對霍東峻問道：
“感覺乜哩啊？大佬峻？”
霍東峻將頭后仰,看了陳東一眼：“喂,幫手推就得,又不是記者,不需要你采訪。”
陳東把嘴里叼著的香煙取下來插進霍東峻嘴里,笑著說道：
“你信不信觀塘現在所有爛仔都知道你飛仔峻替自己的頭馬陳豪扛下一刀？等著睇英雄出場啊”
霍東峻吸了一口香煙,看到護理臺一位年輕護士朝自己望來,下意識的想去埝滅香煙,陳東已經推著輪椅朝正要開口的護士調笑道：
“靚女,有沒有男朋友？做我馬子點樣？我很強的,一起去吃夜宵啊,我喝六杯蛇酒,包你整晚爽十三次啊。”
聽到陳東痞里痞氣的的語調,小護士皺皺眉,轉身快步離開,忘記了制止霍東峻吸煙,陳東對霍東峻聳聳肩：
“睇到沒有,對女人要直接,我這樣開口,她就不會有心情找麻煩啦？”
霍東峻叼著香煙點點頭：“當然啦,她去記賬單呀,拜托,這里是私人醫院,隨意食煙是可以加收衛生費的,傻乎乎,真以為你魅力型,嚇的小妹妹跑去一旁臉紅啊？”
“我看這里環境不錯,不如叫耀輝也轉入這間醫院？”霍東峻坐在輪椅上對跟在陳東身后的大鼻林,肥膘幾個小弟說道。
幾個小弟還未開口,陳東已經說道：“我拜托你啊峻哥,搞清楚,今晚在這里手術是有問題,有醫師幫手,明天醫院開工之前我們要閃人啊,值夜班的醫師不會供出我們,上白班的醫師現你和陳豪的刀傷也會詢問之后報警的,要不是驚你和陳豪失血過多,早就送去雞寮老五那里啦,等陳豪手術做完,你們剛好就一同去老五那里做契兄契弟。”
“難怪江湖上都說,生不進官門,死不入醫院。出來行,想進醫院裹傷都難。”霍東峻話里雖然滿是感概,可是臉上卻只有平靜表情。
“這次開堂口我們收了多少小弟？”霍東峻慢慢嘗試著在輪椅上坐直身體,開口問道。
“喂,你是這次的大哥來的,收多少小弟拜入門下都不知？”陳東回頭看了一眼大鼻林肥膘幾個人,笑著說道。
“我哪里有心情去數小弟,我當時一直想著如果我提出替陳豪換這一刀,明王要是不答應我點樣做。”霍東峻將煙蒂隨手扔掉,開口說道。
“我都想知你會點樣做。”陳東推著霍東峻朝醫院大樓的出口走去,嘴里問道。
霍東峻挑的一聲說道：“點樣做？和明王開打嘍？那種環境下,要是罩不住陳豪,我這個堂口可能只會開昨晚唯一一次山堂,你也只有昨晚一次機會穿白衫,因為全江湖都知道我和你罩不住小弟,邊個還會跟過來,不過好在明王夠種,做事公道,不過他頭馬阿泰就難說。”
“今天起,邊個還會記得阿泰這個名字,他做出這種事,朵就不值錢啦,他敢踩過界一次,我就打爆他的頭。”陳東雖然語氣并不激烈,可是話中卻有著絕對的信心。
霍東峻閉上嘴巴不再理會陳東,陳東是蛋撻文的人,但是有外人踩過界,陳東說到底,都是觀塘堂口的人。霍東峻相信,阿泰如果在自己受傷這段時間搞事,陳東一定會不計代價的出手。
快到了門前時,肥膘拖著圓滾的身子快走幾步,將白色門簾撩開,方便陳東推著霍東峻出門。
霍東峻被輪椅推出門時,雙眼閃過一絲錯愕。
已經凌晨二時,醫院外的停車場,站著五六百人,看到霍東峻出來,最前方的幾個扔掉手里的香煙快步走過來,陳豪的小弟齙牙杰,阿蘇,陳東的小弟鐵蛇,大鼻林的小弟火爆,肥膘的親細佬肥茅……
五六百人跟在這些人的后面,走向醫院大門外,嘴里的香煙在深夜忽明忽亮,如同一片星河。
“峻哥”鐵蛇開口朝霍東峻叫道。
五六百名看不清面目的新拜入長樂霍東峻堂口的四九仔同時開口：“峻哥
陳東推著霍東峻朝前走去,面前的眾人分開一條路,看著霍東峻通過。
等霍東峻,陳東,大鼻林,馬尾,肥膘這些人依次走過后再次合攏,五六百名小弟跟在最后。
霍東峻在最前方的輪椅上,朝夜空輕輕吐了口氣。
“你現在是觀塘大佬,當年屋郵爛仔三五成群,現在觀塘手足遍地腳毛,過了今晚,觀塘有人會不知道長樂峻哥的名字。”
陳東推著霍東峻,語氣中帶著不加掩飾的羨慕。
（第一卷：三五成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