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溫承御,要給蘇江沅做治療之后,景柯良告訴他們,治療的地點不在辛城,而是在外圍一個他所購買的私人島嶼上。
整個治療過程需要兩個月,第一個是治療階段,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第二個月就可以順利進入修養階段。之后,就可以依照病人的情況,安排繼續治療或者是結束治療。而這兩個月內,一般情況下是杜絕外人探訪陪同的,因為會影響到病人直接的情緒,導致治療的結果。
溫承御和蘇江沅一聽就愣住了,壓根沒想到治療會是一個這么復雜的過程。
那一刻,不知怎的,蘇江沅居然在心里萌生了一股退意。
她心里清楚,依照景柯良的醫術,她的生命不會有任何危險。可是她怕,如果一切如容景柯良所說,她有可能會忘記溫承御,包括所有,那她
察覺出她的害怕,溫承御低聲安撫她,“乖,別怕,既然做了決定,就要勇敢一些,嗯”說完轉身,看向一臉唉聲嘆氣但又不得不接受事實的景柯良,沉聲問,“需要多久?”
景柯良一愣,“你指的是,我多久能還給你一個健康的蘇江沅?還是現下能給你們多久的準備時間?”
溫承御冷冰冰的眸子看著景柯良,不發一言,景柯良被那股寒氣籠罩,原本想活躍氣氛的心情也沒了,當即表示投降,起身站了起來認真回答,“兩天。既然已經決定了,兩天之后,我就帶江沅去島嶼。而這兩天的時間,我也需要做好充足的準備,安排好之后的一切事情。”
溫承御點點頭,又問,“還有呢?”
景柯良閉上眼睛重重嘆了口氣,“兩個月,如果你的江沅足夠勇敢。兩個月,我盡量努力,給你一個健康的蘇江沅。但至于她的記憶,那要靠運氣,或者是她自己的努力。”
蘇江沅到底膽怯,試探著輕聲問景柯良,“景少,這期間,阿御能到島嶼上去看我嗎?”
景柯良一愣,而后回答說,“江沅妹紙,那個時候對你來說,壓根就不重要了。”至于為什么,他相信到時候他們就會了解。
沒用的。
溫承御握緊蘇江沅的手,拉著她起身站了起來,“我知道了,兩天后,我把蘇蘇送來給你。”他定定的看著景柯良,沉而緩地說,“兩個月之后,把她毫發無傷地還給我。”
那眼神,看著是冷的。可景柯良能夠讀懂,那是一種對生命鄭重的交付和寄托。
“兄弟,放心吧。”
兩天的時間,對溫承御和蘇江沅來說,太突然,也太短,但到底不是女兒長情的時候。
溫承御先是陪著蘇江沅回了衛家,和老爺子吃了頓飯。完了告訴老爺子,他要帶著蘇蘇出去轉轉,彌補當時結婚時候沒有蜜月的遺憾。老爺子先是一愣,聽完之后就樂呼呼地表示贊同,并下意識暗示說,溫承御其實早就該這么做了。
走出衛家老遠,溫承御扭頭對著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蘇江沅說,“老爺子說得對,我不僅欠你一個蜜月旅行,還欠你一個正式的婚禮。”而這些敢在眼前,怕是都要來不及了。
蘇江沅纏著男人的胳膊,當時就笑了,“說什么傻話,我都你的溫太太了,你也被我蓋了戳,那些形式,怎么也比不上我的一個阿御,不是嗎?”
溫承御含笑刮了刮蘇江沅的鼻尖,回道,“這話我愛聽,回來以后,要多說給我聽。嗯?”
她紅著眼眶點點頭,“那當然,你是我老公嘛,不說給你聽,說給誰?”
之后,他們又去了蘇苑,陪著芮姨吃了晚飯,把對老爺子的那套說辭說給了芮姨聽。芮姨一向明理,知道小夫妻是出去度假,自然表示十分支持。
從蘇苑出來,他們直接驅車去了蘇家。
深夜十一點,裴煜城和寧之旋一臉睡意惺忪從被窩里被蘇江沅的電話給叫醒,雙雙揉著眼睛來開門。
幾個人進到客廳,當蘇江沅表明來意,并且把她要和景柯良去做治療的決定說了出來。
寧之旋和裴煜城頃刻間就醒了。
身為大哥,裴煜城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蘇江沅。
“我不同意,什么記憶不記憶的,對我們來說,你一直這么健康活潑,就是最好的事情,”說著,裴煜城看向溫承御,“你不也是一直這么認為的嗎?”
寧之旋也表示支持裴煜城的想法,“我也不同意,明知道治療有風險,你們是不是傻啊?”
蘇江沅知道自己一時間無法說服大哥和寧之旋,不管站在那個角度,她對他們來說,都是至親。他們剛剛相認,即使沒有像是溫承御那般需要她,但也是一生重要之人,不希望她有事。
“大哥,阿旋,我不會有事的,你們該相信景少的醫術,他一定會保證我的安全。”她看了一眼溫承御,聲音有些輕,“最差的情況,也就是我醒來之后,再把你們忘記一次。如果你們愛我的話,重新讓我想起來,不就好了?”
寧之旋紅著眼眶,“沅沅”
裴煜城跟妹妹相認和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也足夠他對她有些了解。知道她的決定有了溫承御的支持,就不會輕易改變,便不再說什么。那一刻,他只盼望,兩個月之后,上帝能給她一個健康健全一切如初的妹妹,蘇江沅。
見外該見的人,兩個人回到溫宅,已經是深夜一點。
洗了澡,兩個人相互擁抱著,誰也沒有最先開口說話。換做平日這個時間,溫承御早就連哄帶騙地把蘇江沅拐上了床,正忘情的翻云覆雨呢。
而這一刻,他們只想靜靜地擁抱在一起,生怕做的任何事情,會浪費掉僅剩下的這些時間。
蘇江沅知道,她會回來。
但她不清楚,等以后她回來,他們之間,會變成什么樣子。
她想要擁有現在的溫承御和現在的美好時光,更想要知道過去那些時光里,他們所發生的那些事情和困惑。她太貪心,所以上帝才給了她一個異常困難的抉擇。
如今決定已下,她卻有了害怕的念頭。
“阿御,”她忽然翻身抱住了身邊的男人,“如果以后我回來,把你給忘記了,你要怎么辦?”
他笑,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很多余,“我的回答一直都是一樣的,不是嗎?不管你忘記我多少次,我一定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那一晚,他們擁抱著說了很多很多,男人擁著她,像是擁抱著全世界,一點點寬著她的心,告訴她,要勇敢。不管未來變成什么樣子,他都在。
凌晨三點,懷里的女人沉沉睡了過去。
溫承御給小妻子拉好被子,了無睡意,一直盯著自己的小妻子,維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變。
他一直覺得上帝厚愛她,把他的蘇蘇帶回來還給了他。他甚至想,只要她還在身邊,他就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磨。
可是,他還是高估上帝對自己的偏愛程度。
他對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有做。
他欠她一個求婚。
欠她一個隆重的盛世婚禮。
他欠她一場蜜月旅行。
還,欠她一個孩子。
這些,統統都還沒有,都沒實現。
在同意蘇江沅跟著景柯良做治療的時候,他的心里就做了充分的認知和準備。
結果有三種。
蘇江沅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個無疑可以排除,因為那個人是景柯良,這種事兒不會發生。
蘇江沅想起其中一段記憶,如果是現今,自然是好。如果是最初的記憶,那么,他毫無疑問,會失去她。
蘇江沅把所有的記憶全都喪失,成為一個沒有回憶的透明人。
有那么一刻,溫承御甚至在心里自私地想,對他來說,最好的無非是最后一種。
因為比起失去,他更愿意蘇江沅忘記所有。那樣,至少他還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一點點把她帶回自己的身邊,讓她愛上他。
好久之后,溫承御附身在小妻子額頭上落下一吻,起身下了床。
關上門,他直接去了書房。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摸出打給莊未。非常時刻,電話幾乎是剛響了一下,那邊的莊未就接起了電話,“溫少。”難得少有的,莊未沒有吊兒郎當。
溫承御應了一聲,沉聲說,“有件事情,你幫我去辦。莊未,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也沒有多少要求,但是,要盡快。”
后來,溫承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跟前,一手不斷抽著煙,一手拿著電話,和莊未說了很長時間的話。一個小時候之后,他終于收了,掐滅了煙頭在煙灰缸里。
一直到身上的煙味散盡,他才起身回到臥室,抱著沉睡中的小妻子,沉沉睡了過去。
那一夜,蘇江沅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有個少年,眼神兇狠帶著仇恨,將手里的不明物體朝著她狠狠砸了過來,一邊喊著,“你們都該去死!”她沒處可躲,等她看清楚那少年的模樣,頃刻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啊——”蘇江沅揮舞著雙手,尖叫著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那個少年,居然是溫承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