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以左

89.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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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色字色字號燭龍以左:

虛空之海,在諸多古老文明中還有一個稱呼——溟海。

意思是傳說中陽光照射不到的大海,浮泛于虛空,在九州中這片海洋還有另一個名字,北冥,連通九州的北面,所謂虛空之海在九州還未墜落時就是九州之北海。只是在九州墜落之后,北冥流向宇宙,徹底地匯入虛空的次元。

此時,魚群散開,這片海域來了一位龐然大物。

一頭背負幽藍色紋路的大魚,魚翅龐大若鳥的羽翼,它到來,伴隨著巨鯨般的吼聲,頃刻便吞食了這一整片海域中的生物。散開的魚群也不例外,被吞入腹中。有的小魚試圖反抗,用身體貼著那頭大魚,然后用腹部生長出的利爪切割它的表皮。

只是這一舉動無法給大魚帶來任何傷害,連皮膚表面的垢污都劃不開一道口子。

這些生物乍一看上去和尋常小魚一般,但生活在溟海中的生物無一不被塵世心懷畏懼的稱為虛空生物,溟海等同于虛空次元,海洋中存在的強大生靈數之不盡,詭異殘暴的怪物也有多數游蕩在其中。這被頃刻吞沒的魚群若是游向塵世,可以輕而易舉地造成一個文明的滅亡。

原本這頭不知來歷,不知種類的大魚在溟海中無法引起任何注意,因為這樣的生靈在溟海中太多了,虛空次元就好像一個回收站,好的壞的,只要是塵世無法接受的家伙都往里面扔,加上原本溟海中的生物便成為了一個大雜燴,應有盡有。

直到這頭大魚殺掉了一位深淵大君。

那位大君在這頭未知大魚面前甚至無法抵抗,幾口下來就被吃的干干凈凈。

為了一座深淵掀起戰爭,為了成為一位大君而發起挑戰,這在溟海中很常見,所以在這場一邊倒的屠戮后,原本供奉那座深淵的生靈繼續向這頭大魚供奉,無非是深淵大君換了而已。可這頭大魚沒有留在那座深淵中,它開始在溟海游蕩,走到哪里,哪片海域便被吃的空無一物。

深淵大君都無法幸免。

好像它自從到來起,這頭大魚便成了溟海食物鏈的頂端。

大君們罕見的聯合起來,只是為了在這頭大魚口中奪取生機。

可惜沒有用處。

幽藍巨影掠過之地,只有獵人與獵物。

然后在某一日,一位古老深淵的君主道出了這個生靈的名字。

“鯤。”

在溟海還是北冥的時候,鯤鵬是溟海的統治者,整個北海皆在他的羽翼之下,他是北海的神明,掌管大海與狂風。

沒想到如今的溟海還會出現鯤。

難怪深淵大君在其面前不過盤中餐,因為對方是溟海的王者,他不過是回到了自己的領土,而領土中的臣子們又怎能反抗帝王?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魚的體型越來越大。

它好像根本沒有節制地在吞吃成長,大君們發現它分明具備靈智卻根本無法與之交流。或者說,對方根本沒有與他們交流的打算,只將大君們視作食糧。

這位溟海的帝王好像在恐懼著什么,這份恐懼推動它不斷的成長,速度堪稱瘋狂。

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時間流逝地飛快,大魚亦在飛速的成長,他的羽翼覆蓋上翎羽。

海浪濤濤,一位老者從睡夢中驚醒。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身邊除了休憩時盤坐的石塊外彌漫著白霧。

黑色的海水浸濕老人的衣角。

他當即就明白了,原來自己沒有從夢中醒來,自己仍在夢中。

很快,起伏的波濤聲變成響雷般的轟鳴,海嘯滔天,老人知曉身在夢中,面對滔天海嘯并不畏懼,抬手穿過了撲打來的黑色水墻。海水并未浸濕老人的面頰和衣袖,然后,老人睜開眼睛,面前所見是海闊天空。

老人愣住了片刻。

他看見了一條幽藍色大魚在海中翻滾,身軀一望無際,仿佛一片在海洋中升起的大陸。

他不覺驚恐,反而坐下來仔細觀察。

許久,他若有所思的開口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老人笑了笑,那大魚的嘶吼聲響徹云霄,隨后轟的一聲,它張開雙翼飛上天穹。魚鱗如雨碎落,翎羽生長,覆蓋全身,隆起的背嵴彷若山岳,張開的雙翼垂天而舞。此刻已經無法成稱其為魚了,只能換個稱呼。

老人思索片刻,道出了一個名字:“鵬。”

“化而為鳥,其名為鵬,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

南冥……

老人低下了目光,看向周圍迷霧,金色的火焰開始燃起,燃燒在黑色的海水上。

鯤鵬展翅,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黑海激蕩。

白霧的另一個方向,兩輪太陽懸掛于天穹。

老人聽到了鱗片摩擦的聲音,就好像他曾經周游列國時見過的大蛇,但那些聲音不過在夜晚寧靜時刻才可聽見,而此時,若是有東西的鱗片聲能蓋過海嘯,那么,這個家伙該有多大呢?老人想罷,饒有興致地回頭。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

老人看到了“他”,于是有道出一段話。

那是一頭赤色的龍,身如紅銅,目若大日,背鬃似彌天之雪。

這頭龍在天穹蜿蜒,大部分的身軀隱藏在霧中,可露出的上半身已然壓過鯤鵬的龐然。黑海嘯動著,鯤鵬垂翼,從高空墜下,與那赤龍斗成一團。

金色的火焰,黑色的海水,神明之間的咆孝。

迷霧逐漸籠罩老人,動靜平息下來,那兩輪大日如舊掛在天穹,俯視著他。

老人對著那兩輪大日的方向拱手。

低下頭的那一刻,白霧散盡。

他回到了現實,回到了自己休憩時的石塊上,分明坐了許久,石塊仍舊有些冰涼。

他拍了拍衣袖,起身道:“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

“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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