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神話描述,提豐是百頭龍,每張口中,暗色的蛇信伸縮吞吐。百雙駭人的眼里不時噴出烈焰。它的吼聲也變化多端:有時作人言,有時如牛吼,如獅嘯,如犬吠,聲若奔雷,響徹四極。
可關于它的身體卻出現了分歧,各典籍說法不一。
赫西俄德的《神譜》只提到四肢力大無匹。
偽阿波羅多洛斯的《書藏》描述它自肩至股為人形,股以下如巨蟒。身量高出山岳之上,頭頂觸著星辰,一手在極東,另一手可以伸到極西。許多翅膀從它身上長出。毛發纏結,沾滿塵土。
安東尼努斯.萊伯拉里斯的《變形記》更說它不僅有百頭百翼,還有百只巨手。
諾努斯的史詩《酒神祭頌》對提豐外貌的描述更為詳盡生動,與諸本頗不相同。在這部史詩中,提豐的各頭或如獅、或如豹、或如牛、或如野豬,百獸云集,窮形盡相,只有當中那個頭作人形。每個頭的周圍,都有千萬條毒蛇蟠回。這些蛇發一旦怒張開來,再加上一百雙如蟒巨臂,能夠遮蔽整片天空。下半條蛇身所過之處,地陷成沮,毒涎滴落,將群山濺得一片污穢。吼叫起來,當中一頭發出人聲,其余狼嚎、獅嘯、牛鳴、蛇嘶、豹吼,諸音雜作,威勢足以震懾奧林波斯諸神。
凌易覺得這些說法都是正確的。
因為‘不從之神’的形象來源于神話。
盡管眼下提豐還不算是‘不從之神’。
短短不過兩三分鐘的功夫。就憑空長出了數十個龍頭,張開血盆大口,暗色的蛇信伸縮吞吐。數量一多,給人的視覺沖擊呈幾何倍數增加,遠遠觀望的安德烈看到這一幕簡直頭皮發麻,嘴唇都在哆嗦。
如果現在要他說幾句話,大概都會帶著顫音。
“連復活所需的‘養分’也不在乎,是打算一鼓作氣先把我干掉嗎?”凌易瞇成一條線的雙眸間寒芒驟現,不加掩飾的殺意透體而出。隱形仆役宛如微風伴隨左右。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波動,竟是隨之鼓蕩。周身的空間一眼看去似乎扭曲了一般。
要說艾麗卡最在意誰,那無疑是凌易了。
當她注意到凌易周圍異象時,內心反而涌現出一陣強烈緊張。
她已經不是半年前那個即使懂得對手是不從之神卻仍然無所畏懼的天真小女孩了。
以人類之身直面神祗,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艾麗卡明悟了。
也許有人可以辦到。也許有人已經辦到。
但那個人永遠不會是她。
這不是對自我的否定,而是勇敢的正視自己。
提豐是古希臘神話當中的最強巨神,論地位不亞于天空神梅卡爾,論傳承不亞于普羅米修斯,論實力絕對在雅典娜之上。
這么一個用神都無法概括的存在,如今卻違背常理的降臨現界,這本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即便如此,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這個道理不僅艾麗卡懂。就連身為敵對關系的加斯科因、沃邦侯爵也心里有數。
三位弒神者并肩作戰,這在現代幾乎是不可能見到的。
因為每個弒神者或多或少都有點個人英雄主義。
能讓三人放下成見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正是間接證明了提豐的危險性。
艾麗卡一看凌易這架勢就知道他想干嘛了。不假思索地就沖了過去。
“你最好和我拉開一公里以上的距離,不然我沒辦法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凌易正準確出手試探,結果卻被艾麗卡攔住,不滿歸不滿,可為了維護和意大利聯盟之間關系,他也不好對艾麗卡太過分。只能好言相勸。
不過他這番好意注定得打水漂了。
艾麗卡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拒絕也就算了。還鐵了心要拉著他一塊走。
“別沖動,你現在狀態不到全盛時期的一半。我們還是想辦法向沃邦侯爵和阿雷克殿下請求支援比較穩妥。”
凌易一聽就樂了,請求支援?作戰才開始多久啊,那兩貨估計還忙著收拾‘蒼蠅’,要是他們走了,反而正中提豐下懷,靈脈一旦被吃掉,那么之后就得面對真正的百頭龍提豐了。
希臘的提坦一族最出名的不是個子大,也不是力氣大,更不是長相粗獷啥的。
而是他們有個怎么都倒不了的大靠山——地母神蓋亞。
豪言站在大地上就不會死,這并非空穴來風。
品達曾將堤豐和提坦一族首領波耳費里翁相提并論,說明兩者之間或許是同一個神。
綜合以上,凌易可不敢任由提豐亂來。
“作戰計劃是我布置的,我又豈會親亂。”
盡管凌易還不算是合格的戰術指揮家,但他已經初步具備了戰術指揮家的素養。
僅憑艾麗卡三言兩語根本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更何況,事情還沒糟糕到那種地步,沒有臨時改變作戰的必要。
“叔父的支援馬上就到了,你就不能再等一下嗎?”艾麗卡咬牙說出了暗藏的秘密。
“我知道你向赤銅黑十字求援了,但那和我沒關系。”凌易早知道艾麗卡背著他做了很多事,可是他不在意。
保羅.布朗特里不算什么,要是薩爾巴托雷.東尼能來的話,那才是好消息。
“呃....其實薩爾巴托雷卿也會來,可是他在半路上迷路了。”艾麗卡想到幾個小時從叔父那兒得來的消息,心情頓時陷入沮喪,那位大人為何總是在關鍵時刻給人添麻煩?
“......”凌易什么也沒說,不,應該說,什么都不想說。
什么薩爾巴托雷.東尼,他可不認識那種蠢貨。
突然,凌易一手將艾麗卡摟入懷中,同時伸出手,擺出‘禁止前進’的手勢。
嗤嗤嗤嗤.....仿若鋼鐵摩擦,又像是硫酸灼燒的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傳來。
艾麗卡的直覺異常敏銳,可是比不上人家攻擊來得快。
如果沒有凌易,她現在已經人間蒸發了。
“...謝謝。”
艾麗卡聲音略微干澀。原來就在她和凌易說話期間,提豐就張開了幾十張巨口朝著現場唯一的生命體,也就是他們兩人噴吐龍息。
一時間,毒液以不遜色海嘯的聲勢籠罩了天空,說是鋪天蓋地一點也不夸張。
就算想躲都沒地方躲。
凌易第一時間撐開了‘隱形仆役’,猶如一面防護罩,薄如蟬翼卻密不透風,任憑毒液怎么侵蝕也依然完好無損。
其中,當然有第一法的功勞。
所謂的‘無之否定’其實效果很是單一,既不是將事物憑空抹去,也不是否定某一現象的誕生,而是消除可能性,反過來說就是控制概率。
用賭博的方式來形容,那就是只要想贏,就絕對輸不了。
在第一法的作用下,隱形仆役的防御力無限接近于‘絕對’。
區區毒液又算得了什么,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凌易從頭到尾就沒露出過驚慌失措的神色。
“看來這回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旦脫離隱形仆役的保護范圍,想躲開提豐的毒液難如登天,所以凌易才會這么說。
艾麗卡皺了皺鼻子,雖然是這樣沒錯,但這個結果可不是她想要的。
要知道她是為了凌易著想才顛顛地跑過來,可是卻演變成這個局面。這不就說明是她自己犯傻才會弄巧成拙的嗎?
看來‘愛情能讓女人智商清零’這個說法的確有它的道理。
艾麗卡自我安慰道,盡管她過去總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這里離海灣中心很近,你最好轉移戰場。”艾麗卡可不會傻傻地強撐面子說什么‘我自己能行不要你管我’這種反而給人添麻煩的白癡女人才會說的話,對她而言想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再簡單不過了。
反正她一向很在乎民眾安危。
任誰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