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銅黑十字派出了大量人手,封鎖了米蘭境內所有國道、火車站、機場,連一些運輸貨物的鄉下山道也不放過。
一時間,整個米蘭省風聲鶴唳。
而導致這一切事變的始俑者早已乘坐飛機抵達意大利首都——羅馬。
羅馬機場希爾頓酒店位于羅馬市中心,距離菲烏米奇諾機場機場僅有兩公里,交通方便的同時,也能享受到四星級的服務,乃是許多初來駕到的游客不二選擇。
庫斯拉雖然早已做好了覺悟,當他傷痕累累的身子浸入浴池時,那份酸爽果然還是無法忘懷。這一定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吧,真是的,拋棄信仰和榮耀,卻能享受到如同魔鬼似的溺愛,到底是好是壞呢。
泡了不知道多久,在牢獄中苦苦堅持下來的身體都變得軟綿綿的了。
“庫斯拉先生,毛巾放在門口了。”
這時,門外傳來黃鸝般動聽的聲音。
庫斯拉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哦..哦,謝謝。”
他不禁有點懊惱。
太過大意了。
雖然對方似乎沒有惡意,但絕無白白出手相救之理。對了,那個青年好像說過‘侍奉’來著,是打算憑借這份恩情,令自己一輩子服從于他嗎?
很快,庫斯拉擦干身體,穿好衣服來到客廳。
這是一間相當于三套經濟房面積總和的豪華套房,在客廳旁邊還有一個小吧臺。那個青年就坐在吧臺邊上,輕輕抿著由一名栗發少女調的酒。
“那個..味道如何?”
“勉強可以入口。”
“嗚..還是一如既往毫不留情的評價。但我會努力的!”
轉眼間,少女振作精神。
恢復了充滿干勁的神采。
雖然青年露出了‘這劇本有點不對’的懊惱表情,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庫斯拉忽然明白了青年的用意。
看來,那個酒真的很難喝。
不,不對,走近之后才發現,居然沒有半點酒的氣味。
難道是果汁?
“呀,庫斯拉。坐了一晚上的飛機之后。洗個澡是不是感覺神清氣爽呢?”青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手里骨碌碌搖著高腳杯,雖然幾近盛滿綠色的液體,但卻絲毫沒有繼續品嘗的樣子。,光是這樣就給人一種貴族少爺的印象。
“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姑且容我自我介紹一番。我名庫斯拉.伊斯科。原龍騎士團的團長。位階為大騎士,同時也是青十字的階下囚...當然,你肯定比任何人都了解一個‘青十字的階下囚’的家伙如今卻站在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庫斯拉無視了滿滿的槽點,一針見血的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怕青十字的報復嗎?
“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凌易簡短地回答道。
不需要多余的解釋,這樣就足夠了。
“哈...果真還有不怕死的魔術師呀。”
庫斯拉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大致分為四個階層。愚昧無知的人們,盲目崇尚力量的魔術師,一味尋求生存的結社以及幾位王者。這種上下級關系是絕對的、無法違抗的,弱者只能在強者腳下瑟瑟發抖,而強者則在至強者的面前卑躬屈膝,看似合理的世界實然已經無可救藥了。”
“老實說,我已經做好了犧牲的覺悟。但并不是為了龍騎士團,而是為了信任著我的同伴們。你如果是打著‘這家伙還有利用價值’的心思出手相救,雖然很抱歉,但我不想效忠于任何人。至于你的救命之恩,我自會想盡辦法償還,無論是龍騎士團代代相傳的殲滅之特權還是我的這條命,都可以交給你。”
“也就是說,庫斯拉.伊斯科這個人只是個空殼嗎?滿足了為同伴犧牲的愿望之后,剩下的只是空虛的人格,是這樣嗎?”
凌易神色不變地闡述著自己的看法。
“大概吧,也許是我這個人過于單調、缺乏個性了,經常被人成說毫無人性的儈子手。”
庫斯拉歪了歪頭,毫無平仄的語氣,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
與不少龍騎士團成員的身世相差無幾,有記憶的時候就沒了父母,被帶到奇怪的地方接受嚴格訓練。比起相互殺戮,更注重團隊間的配合,不過隨著訓練倍增,身邊的伙伴不知不覺只剩下了幾個人。
后來,那幾個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說到底,人的價值生來就注定的,在魔術的世界,這是恒久不變的真理。”
“那真是太好了。”
“哈?”
庫斯拉驚愕的看著凌易。
是他聽錯了嗎?
“最開始的‘一’改變了一切,接下來的‘二’認同了更多,之后的‘三’展現了未來,緊接著的‘四’隱藏了起來,最后的‘五’早已失去意義。”
只見凌易漫不經意的低吟著詩文一樣的句子。
“這些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硬要說的話,是你所認為‘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東西’或者是‘與奇跡劃上等號的東西’吧。不過在我看來,世間唯一的真理就是不存在絕對的真理。”
凌易也不給他繼續提問的機會,兀自對栗發少女說道:
“明日奈,把那些書拿過來。”
“知道啦。”
很快,明日奈抱著一堆書回來了。
現在的她比起見習騎士這個身份,更像是凌易的專屬女仆。
本來應該由莉莉擔任的。可是她有要緊的任務在身——ggo計劃代理人之一c.c的貼身保鏢,沒辦法。盡管c.c似乎經歷過特殊訓練,槍法、徒手搏斗不比一般特種兵差到哪去,而且還有‘不死之身’,無論受到怎樣的致命創傷都會自動痊愈,不過對于魔術師來說,這種類型的對手并不難對付,既然物理傷害無效,那么干脆毀尸滅跡如何?
總之,有莉莉在身邊,凌易可以放一百個心。
能夠正面打敗莉莉的。恐怕只有政府派第三位階的強者。比如那個伏行之暗。亦或者,比刃小姐更高一級的偉大之座,但凡是達到這個級別的魔術師,大多是結社首領。在自身所擅長的魔術領域已經是獨樹一幟的大師。這樣的非人類一般不會輕易出手。
對他們來說。錢財已經不重要的。
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為了達到理解之座而放棄一切雜念、執念、,要么踏踏實實地當結社首領。把繼續往上爬的心思拋之腦后。
這無疑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抉擇。
“這...你把大英博物館搶了不成?!”
庫斯拉也是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了那些書的來歷。
“讀書人的事能叫搶嗎?”
雖然驚訝于庫斯拉的博學,可凌易還是故意裝糊涂。
“原來如此,你的職業是竊賊嗎?怪不得潛入監獄那么輕松。”
“我并不介意這個身份哦。”
凌易笑了笑,隨便抽出了一本書,翻到某一頁。
“長老們苦苦找尋靜謐之地,卻受到了神的考驗,他們在海上遇到暴風雨,這時小船上多了一個陌生人,多么無比閃耀的人吶,他引領著十二位長老抵達一個小島,首先他劈開了大地,只見一股清泉從中涌出,此乃大地的恩惠,亦是神恩來臨之時,他、凡賽堤緩緩對眾人口述出了法典,那即是長老們渴望的,代表人類理性的規則.....”
“《凡賽堤》..嗎?我也被那些絕版貨迷惑了呢,連這等童話般的傳記也有,你到底作何打算?”
庫斯拉皺著眉頭問道。
“讓世界回歸‘混沌’。”
凌易毫不隱瞞地說道。
“‘混沌’?”
“是的,回到一切的初始狀態,沒有神、沒有魔術師、沒有隱藏幕后的結社,也沒有——”
凌易頓了頓,把書本合上。
“——‘王’。”
庫斯拉聽了目瞪口呆。
“你覺得這個世界扭曲的根源在于什么?”
凌易也不理會他的驚愕,自顧自地放下酒杯,走到吧臺后面,挑了幾瓶酒自己開始調配。
“我替你說吧。是擁有扭曲現實之力的人們,換言之,魔術師。但要我說,其實他們只是繼承歷史之人,真正導致世界層次化的罪魁禍首,是這個世界的神話以及把神明殺掉,篡奪其能力的弒神者們。他們光是存在,就等同于災難,這點你不否認吧。”
聞言,庫斯拉不禁想起幾年前那頭在布勒加斯特市區肆虐的惡龍。
雖然經過調查發現那是羅馬尼亞的英雄——弗拉德三世的化身,但他也沒有多余的氣力抱怨什么了。
說到底,不從之神就是叛逆的神,由于它們自身的特殊性,光是存在就等同于災難這句話并沒說錯,反而極為正確。
而弒神者,原本是人類。
因篡奪了神的權能,而變成了人類的救世主,能夠對抗‘災難化身’不從之神的王牌。
所以地位凌駕于任何人之上,被魔術師們尊稱為王者,也是希望他們能庇護人類,或者借助他們的權勢滿足自己的利益。
這樣一來,又和毒瘤有什么區別?
然而又不得不承認弒神者的實力。
所以,龍騎士團的夙愿雖然很荒謬,但也不是毫無希望。
如果他們的團長能夠成為弒神者的話、成為王的話,像這種程度的事情根本不在話下。
正因如此,庫斯拉作為一個‘性格單調、缺乏個性’除了魔術才能以及統率部下的手腕以外,丟掉人群之中都認不出來的無趣之人,才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團長。
被部下尊敬也好、崇拜也好,都改變不了先輩只將他當成‘武器’培養的事實。
“所以呢?”
庫斯拉沉默一會,問道。
“跟著我一起開辟新的時代如何?反正你沒什么牽掛,僅僅為了這個聽起來非常高大上的目標好好努力一番也沒什么損失吧。”
還真是毫無誠意的說法。
這家伙真的打算拉自己入伙嗎?
庫斯拉默默想道。
“對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凌易瞇起眼睛。
“還記得我念得那段詩文嗎?其實那不是詩文,而是人類對抗弒神者、對抗不從之神的唯一途徑哦。順便一提,這個世界至今無人知曉這個秘密,也沒人嘗試過,可以說一切都是未知數,就算是我,也還未取得成果。”
“是嗎?”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姑且聽你一言。”
“我要見一個人。”
“誰?”
“潘多拉。”
庫斯拉慢慢睜大了眼睛。
(本世界是毀滅卷,不過不是毀滅世界就是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