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您很很榮幸,杰雷米亞上校閣下。”
由于杰雷米亞的口氣并未包含嘲諷之意,所以凌易十分客氣地打招呼。
“像你這么年輕的士官雖然不少,不過居然能坐在這間會議室里,就是說明你也在柯內莉亞殿下的大名單之中,以殿下的性格,會對新人這么慷慨真是少見呢。”杰雷米亞這個人雖然身份尊貴,不過脾氣說實話,太耿直了一點,缺乏上位者必須的政治頭腦,一般的校官可不會理會凌易區區一個少尉。
至于交好?布里塔尼亞的軍官什么時候對基層士官這么客氣了?雖然打壓現象極為少見,可是也別指望他們能放低姿態與你交流。
也就是說,完全是出于純粹的好奇心吧。
真符合杰雷米亞的個性。
“啊,事實上我也是這么想的。”
凌易苦笑著說道。
莫名其妙走入柯內莉亞的視線,這可不是理想的發展。
不,應該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柯內莉亞殿下到底在顧及什么呢?一口氣攻進去不就好了,只要行動夠快,人質的安全根本無需考慮,會議什么的,我可不覺得能商量出什么好辦法。”杰雷米亞無趣的說著,不過他也只敢小聲抱怨,絕對不敢當著柯內莉亞的面大聲說出來。
說罷,他扭頭問道:
“對了,你是哪個部隊的?”
“我以前有幸擔任對策小組組長一職。”
凌易不動聲色的說道。他并沒有把自己目前在特派任職的事說出來,畢竟擔任技術開發部副主任。軍銜僅僅只是少尉,這太不正常了。
“怪不得,原來是前任總督克洛維斯殿下的事態處理部門,我稍微能理解你能坐在這的理由了。真是不幸呢。剛卸下那個麻煩的職務不久,又被柯內莉亞殿下盯上了,看來有才能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好事。”杰雷米亞戲謔的笑道。
“可以的話,在下也想像您這么悠閑。可惜運氣稍微有些不盡人意...”
凌易沒有繼續往下說,不過話中的恭維卻十分明顯。
“趁早放棄那種心思吧,戰場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杰雷米亞擺了擺手,自嘲一笑。
“那您為什么一直呆在軍隊?”
凌易順勢問道。
“因為沒有比戰爭更有趣的游戲了。雖然危險了一點,不過也是最容易讓人上癮的毒藥,勸你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為好,老老實實呆在執政廳上班興許還有出頭的機會,至于軍隊....”
說到這,杰雷米亞的雙眼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在期待得到某位殿下的召見之前。先努力保住自己的小命更為實際。”
“....說的有道理。在下深以為然。”
雖然缺乏實際經驗。不過凌易對戰爭了解得極為透徹,其戰場法則更是熟記于心,即便未真正沐浴過現代化戰爭的洗禮。但是他早已染上了戰爭氣息,如果把他和一個魔術師扔到戰場上去。活到最后的肯定是他。
有的時候,接受現實也是需要天賦的。
“——瞧,柯內莉亞殿下來了。”
就在這時,杰雷米亞輕聲道,看他那不以為然的表情,凌易忽然發現,看來純血派也不是完全的皇族鐵桿。
凌易一邊思索一邊朝門口望去。
只見數人走進會議室,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穿軍服的女性,漂亮的波浪形卷發,姣好的面容卻覆蓋著冰冷嚴肅,嘴唇緊抿,雖然看上去英姿颯爽,不過凌易覺得,比起女人,她更適合‘軍人’這個身份。
隨著柯內莉亞的到來,在座所有人全體肅穆起立,凌易也不得不跟著站起來。
“各位請坐。”
透著威嚴的女聲響起。
眾人聞言坐下。
柯內莉亞坐在首位,清冷目光掃過在座眾人的面龐。
“想必各位對當前形勢也有所了解,事關本國聲譽,在正式商討營救方案之前,我想先向各位聲明一件事。”
所有人屏住呼吸認真傾聽。
“凡是無視人質安全的計劃可以不用說出口。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們,人質安全必須放在首位,因為你們的副總督——尤菲米婭.li.布里塔尼亞第三皇女殿下如今正在人質當中。”
這話一出口,會議室先是一陣沉默。
隨即沸騰了。
“什么?尤菲米婭殿下也在賓館里?”
“這下麻煩了,恐怖分子肯定會拿著當要挾。”
“不,恐怖分子應該還沒發現,不過按照這種情況下來,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
“不如強攻吧?用軍力強行突破,說不定能趁他們沒反應過來之前,全面壓制住他們的反擊。”
“但是,通向賓館內部的道路都被防的死死的,強攻說不定會引起反效果。”
“尤菲米婭殿下盡管極少露面,但終究是副總督,絕對不能讓恐怖分子傷害殿下分毫,不然對本國的威望將是不小的打擊。”
“這個道理很淺薄易懂,可是我們必須搶在恐怖分子察覺尤菲米婭殿下的身份之下,把殿下救出來才行,比起其他人質,殿下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具體計劃呢?”
不知道誰突然插了一句。
眾人瞬間沉默。
見狀,柯內莉亞壓下心中煩躁的情緒,冷冷說道:
“吉爾福特,把資料發給他們。”
“是。”
手捧一疊文件立于身后的騎士應聲走出,遵照命令把手上的資料發給了在座給一個人。
見每個人都認真看起資料,柯內莉亞深吸口氣。繼續說道:
“執行人質營救計劃只有一條路,那是延生至會議中心賓館最下方的逃生道路的隧道,那本來是用來運送物質的通道,不過在不久前。我曾派人嘗試過突破作戰,可是失敗了....”
其實不用她特地說明,資料上有完整的記錄,包括賓館內部構造圖、之前的作戰計劃以及結果、對敵人掌握的基本情報等等關于劫持事件的始末都有。
“....格拉斯哥改造型。還有疑是特質加農炮的重火力武器嗎?唔,有意思了這下。”看著眼前的資料,凌易捏著下巴,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至于其他人,可就沒他這么淡定了。
一個個眉頭緊鎖,像是吃了苦瓜一樣的表情,盯著手中資料不知道在嘀咕著什么,好像在說‘這怎么可能’‘難道是日本解放戰線的秘密武器’之類的無意義言語。
“時間緊迫,各位有什么好辦法嗎?”
不是口頭說說那么簡單。只有柯內莉亞本人才明白。她到底承受著多大壓力。
不單單是身為總督的職責。更多的是尤菲的安全牽動著她的心。
“總督大人,我們不妨和恐怖分子交涉一下,先提出釋放女性和孩童。說不定能在恐怖分子不知情的狀況下,救回副總督大人。”
有人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在眾人幾乎束手無策的眼下。這個提議來得太及時了,連這位出身參謀部的提議人都看到了加官進爵的希望。
不過,正當他做好被夸耀的準備時。
“不行,一旦我們退讓,就代表我們認同了恐怖分子的手段。何況,你覺得那些舊軍人組成的恐怖分子會按照你的想法乖乖釋放人質嗎?”
出乎意料,柯內莉亞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個提議。
她的理由同樣無懈可擊,而且最后的那個反問。
連那位提議人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低落地坐回位子上。
除了強行突破以外,最中肯、靠譜的提案被打入冷宮,氣氛一時間陷入難言的沉默,越是這樣柯內莉亞就越是生氣,這些人是她特地從各個部門找來的佼佼者,有的是參謀、有的是政治家,有的是武斗派軍人,可是卻無人想出一個讓她滿意的辦法。
這豈不是證明,她麾下所謂的佼佼者全是只會在無聊的斗爭上浪費精力的廢物。
“殿下,用那個辦法吧。”
立于身后的達爾頓俯下身輕聲提醒。
他這一說柯內莉亞才想起來,不過老實說,那個主意她并不是非常喜歡。
但是,為了尤菲。
在不依靠其他人的情況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這群所謂的精英身上。
柯內莉亞突然開口說道:
“誰能成功解決這次事件,我以十一區總督的名義允諾,最大功臣軍銜升三級保留原職務,授予榮譽騎士勛章,并向本國提交爵位申請,推薦人會填上我的名字。”
沒錯,獎勵政策,不管在學校還是企業都極為多見,無非就是上級對下級的變相激勵,即便在家里恐怕也能聽到‘寫完作業帶你去游樂園’這種口頭承諾,僅僅是口頭罷了。
不過,柯內莉亞說出的話是具有絕對說服力的。
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她的威望。
在座眾人,即便是凌易也相信她的信用度。
同時,也為她許下的好處而眼前一亮。
軍銜連升三級,這項對他作用雖然不大,但是卻能穩固地位,至少以后出去亮出身份,不用擔心對方會露出懷疑的表情。
而榮譽騎士勛章的含金量比起一般子爵都要來得有用,尤其在軍隊里,這意味著對軍隊或者皇族利益有著巨大貢獻。說到這,不得不提及一下,所謂騎士制度,可以說是布里塔尼亞最為獨特的體制,其名稱有兩層含義。
第一,這不僅是針對布里塔尼亞軍,而是對各隊中都逐漸成為主力的人形自在戰斗裝甲的駕駛員的另一種稱謂。
第二,是授予對布里塔尼亞皇族宣誓效忠并終身侍奉皇族之人的稱號。
原來這個詞的含義是后者。只是。布里塔尼亞是最早將投入實戰使用的國家,而當時,所有被授予騎士稱號的人都有義務進行的駕駛訓練,因此兩者逐漸混同使用。在正式的憲法里。尚未有關于駕駛員的記述,真正意義上的騎士,指的是像吉爾福特這樣的人。他既是are的機師,也是宣誓終身效忠柯內莉婭的人。
不會因為場合而改變立場。
榮譽騎士勛章。就是相當于騎士中的名譽布里塔尼亞人,不同的是,被授予這個榮譽的人,將獲得與皇族專屬騎士相等的地位。
而名譽布里塔尼人,僅僅是頭銜好聽一點的炮灰。
意義相似,但是地位卻天差地別。
如果能再得到柯內莉亞的推薦,得到本國正式賦予的貴族頭銜,雖然不可能太高,但是卻能名正言順進入布里塔尼亞的貴族階層。
先控制所有貴族。然后推翻布里塔尼亞的統治。再向全世界宣戰。
很漂亮的想法。
僅僅是漂亮.....
事實上。凌易盡管很想這么做,但是一想到c.c的存在,至今還摸不透她的底細。之前秘密潛入克洛維斯的辦公室,結果也沒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情報。想直接用魔術控制住他,又太過明顯了,萬一失效那就麻煩了。
如今的凌易應該說,只欠缺一個機會吧。
一個能夠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的機會。
——自己是不是太謹慎小心了?
凌易有時候會這么想,不過這并不是不得已之舉。
而是他習慣了。
自詡弱者最大的弱點,恐怕就是太‘膽小’了,因為咬斷強者喉嚨是需要風險的,并不是嘴上說想咬就能咬得到、咬得斷的。
更多的時候,得以生命為代價去拼一把。
雖然這樣的過程讓人感到驚心動魄,可是如果失敗了,那么什么也不會留下。
就像撲向火焰的飛蛾,直到化為灰燼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白雪公主依然在等著王子殿下的到來。
拋開雜念,凌易先理清思緒,別的不說軍銜快成為他的痛,他并不是為了玩低調才混入布里塔尼亞軍方,而是為了‘理所當然地走入他人視線中、理所當然地爬上高位、理所當然地掌握大權——然后就是計劃的最后一步了’。
所以,即便尤菲米婭跟他非親非故,人質死活與他無關。
這次行動,也必須要插手。
“殿下,屬下有一個提案。”
正當會議室靜默無聲,眾人苦思無果之時,凌易站了出來。
當然,只是很普通的起身發言。
但是在柯內莉亞看來卻是一個好兆頭,她不擔心眾人拿不出好的辦法,而是擔心他們拿不出辦法。
僅差幾個字,意思卻是天差地別。
“說。”
簡短命令。
凌易卻露出為難之色,好像有什么難言之隱說不出口。
見狀,柯內莉亞聲音冷厲。
“有什么提議不妨直說,這里不是軍事法庭。”
她最討厭的就是婆婆媽媽的男人。
只不過,她并不知道這也是演戲的一環。
看來凌易距離影帝又進一步了。
聽到總督大人的催促,凌易似乎下定決心說道:
“事先聲明,屬下非常贊同殿下的看法,對恐怖分子退讓只會他們得寸進尺。但是就屬下看來,交涉并不是不可行的手段,同樣目的,有不同的手段,您認為呢?”
“你想說什么?”
柯內莉亞蹙眉問道。
“日本解放戰線說白了只是一群不甘寂寞的烏合之眾,這么說雖然過于貶低,但是就目前看來,他們只龜縮于賓館內部,在與我方交涉方面卻顯得那么平靜,按照常理是很不應該的。打個比方好了,如果殿下是那支恐怖分子的司令官,那么您覺得他們是為了什么才選擇這個時候劫持賓館?”
不等柯內莉亞回答,凌易繼續說道:
“他們的目的顯然不是暗殺會議議員,如果是的話根本沒必要搞出這么大的動靜,還把己方置于危險當中,這是很不明智的行為。經過正規訓練的軍人,是不可能這么愚蠢的。如此一來,只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為了從我方獲得物質方面的‘綁架金’,但是聯系之前的分析,他們恐怕沒這個意向,人質在手想怎么勒索都行,可是根據資料記錄,除了一開始發放錄像帶,已證明人質在他們手上以外,并無其他語言信息。”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雖然屬下也覺得不大現實,不過他們應該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目的是為了當著全世界打布里塔尼亞的臉,以證明所謂的民族氣概吧?”
說完,凌易自己都笑了。
如此迂腐又孩子氣的思想或許真的能激勵一部分自甘墮落的日本人,但是絕對拯救不了日本。
即便不是政治家的他,也能認清這個殘酷的真相。
“少尉,說話請慎重,這只不過是你的個人推斷,依我看來,恐怖分子肯定是有重大陰謀,甚至這些人可能只是個誘餌,為了干擾我們的視線,不然無法解釋他們的反常行為。”之前被柯內莉亞否決提案的軍官插口道。
他表情凝重,眉頭緊鎖,給人的感覺就像真的如他所說,恐怖分子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凌易淡淡督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柯內莉亞皺著眉頭,正想開口,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
是她親衛隊的人。
這么說——
“殿下,緊急報告。恐怖分子發表聲明,要我方解除武裝,不然就每過三十分鐘就殺掉一名人質,就在剛才已經有一名人質從樓頂被推了下來,高度超過五十米、手腳被綁著,不出意外必死無疑。”
聽到親衛隊成員的匯報,柯內莉亞頓時瞳孔一縮。
這人雖然聲音不大,卻足夠傳入在座眾人耳中。
解除武裝?這在開哪門子玩笑,明顯不可能的好吧。
可是,恐怖分子偏偏提出了這么離譜的要求。
難道說...
剛剛插口反駁凌易的軍官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而其他人也不由看向凌易,眼神完全不一樣了。